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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内娱选秀节目红了之后，适龄的年轻人如同韭菜，被割了一茬又一茬，连带着节目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为了提高节目质量和可看度，许多制作组在开播前就会进行“安排”，安排一些重点关注的选手，编一些有故事度的剧本。 　　然而，有时候一款节目红火或者扑街更多看运气，而并非人力所能控制。 　　STUN团出道的那款选秀，显然在运气上就抽中了下下签，直接从开播到结尾都查无此人，唯一一个出圈的节目，还是这位宁宿所贡献的热歌。 　　当时，宁宿并不是重点培养的对象，似乎连经纪公司也没签，作为个人参赛选手，靠着一首《海魄》，硬生生将自己送到了出道位。 　　那时，《海魄》作为原创曲目，还是狠狠红了一段时间的，连带着粉丝都对这位选手有了印象。 　　“啊？他现在混成这样吗……我还以为他会红呢。” 　　“别说了，都是傻叉经纪公司的问题。” 　　路人们聊了几十楼，帖子不断地在首页出现，终于吸引了一些长期关注STUN这个团的粉丝的目光。 　　“这个经纪公司十足脑瘫，运营方法根本让人想不到。” 　　原来，对于宁宿来说，一首出圈热歌带来的关注度只维持到了让他出道，节目结束之后，负责运营团队的经纪公司就开始昏招频出。 　　非但不发挥成员的创作优势，反倒是主打一个团魂。 　　“都是一个团的人，所以要烂大家要一起烂……你能相信他们让宁宿去唱恋爱小甜歌吗？” 　　抱怨的粉丝也冒出来了。 　　《海魄》这首歌红的时间不长，许多回帖的路人没有听过这首歌，也对于粉丝的抱怨没有代入感，反倒是一些被帖子中宁宿照片吸引的颜狗发出耿直的声音： 　　“这个长相，给我唱唱小甜歌也不错呀？” 　　“……那啥，我们这楼不是在讨论打人事件吗？” 　　终于，在帖子越歪越离谱，逐渐成为这个糊团的团建楼时，楼主终于将话题拉回来了—— 　　“警察来了，貌似在问情况。” 　　“对了，还来了救护车，貌似真的挺严重……” 　　如果说爬了这么多层楼，观众们对于打人事件一直是将信将疑的话，此时，见到楼主的最新回复，这种惊讶就上升到了顶端。 　　“我去，这是真事呀？” 　　“宁宿一个爱豆，真的打人了？！” 　　网络上的讨论源源不断，而STUN的几个成员对于自己即将拥有的热度一无所知，此时，他们正等在经纪人的车里，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 　　车内悄无声息，经纪人连同总监一起，此时都在急诊室外面等着。 　　平日里以好脾气、和蔼著称的经纪人这一回也发了火，在离开时，语气冷硬地要求成员们反省自己的问题。 　　“尤其是你，宁宿！”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 　　“我本来给你签了一个综艺的！” 　　在粉丝眼中，STUN签约的这家经纪公司是十足的废物，但在成员们来看，无论是经理还是经纪人，对他们还算是尽心。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经纪人走了，终于有人在车内发问。 　　队长黄宵摸不着头脑—— 　　这位性格稳重，年纪最大，平日里扮演的也是老好人角色的队长也是最后被叫来的，直到被勒令在车内反省，他也没搞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哥把人打了。” 　　“然后？” 　　“打的是股东，就是那个张老板。” 　　黄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姓张的股东，原本自己就是一个有钱人，自己拥有不小的产业不说，还是他们经纪公司中最大的个人股东。 　　宁宿一个刚刚出道一年的三无爱豆，直接把股东给打了，经纪人还没有发疯，显然已经是心理素质很好了。 　　“张老板叫海余来吃饭来着，宁哥知道了，就过来找人……然后，他就把人给打了。” 　　黄宵作为队长，听到这些话，顿时也全明白了。 　　他们团就是这么个情况，说红不红，说糊也的确糊。 　　在节目出道时，大家都是奔着在娱乐圈里闯出一番天地来的，可惜发展到现在，该使用的法子也都试了，能想到的招数也都用了，但团仍然籍籍无名。 　　选秀团的生命周期只有两年，如今他们已经一年有余，经纪公司也有了新的打算。 　　在这样的背景下，团员们自己找机会，也就不足为奇。 　　“海余他……” 　　“我和宁哥来的时候，那个姓张的正在对海余动手动脚。” 　　哪怕到现在，团员想起当时的画面，仍然觉得十分生气。 　　当他们推开门时，海余一边赔笑，一边推拒那个姓张的手，而后者非但不停止，反倒笑嘻嘻地将手探进了海余衣服里。 　　见状，宁宿上前去，将队友从椅子上拉起来，打了那姓张的一拳。 　　谁知道那姓张的酒囊饭袋，就这样顺着椅子滑出去，撞到了墙上，将墙也给撞倒了。 　　“……你们太冲动了。”事已至此，黄宵根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能说宁宿做得没错，动手打了人肯定就先是不对。但他也无法责怪宁宿——在选秀之前，海余就是宁宿的小跟班，身边人被欺负，谁能忍不住？ 　　“等会儿赵哥来了，你好好认错。” 　　黄宵低声嘱咐道。 　　团员们在车内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经纪人从楼上下来了，打开了车门。 　　“没事了，你们先回去。” 　　“我去一趟警局。” 　　之前，由于在店内发生争执，饭店的老板报了警，如今也需要经纪人去配合警察完成后续的程序。 　　“海余他？”队长问道。 　　“哦，他在楼上照顾张总——他和张总在一起了，正式的。” 　　经纪人说完这句话，专门看了宁宿一眼。 　　车开到了团员们住的公寓下面，经纪人才转过头，对宁宿说：“虽然张总那边有海余给你求情，但这事估计没完。你先回去，做好心理准备。” 　　宁宿没吭声。 　　队员们知道他心情不好，在下车之后也没敢多说什么，一行人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公寓是他们刚成团时经纪公司给租的，那时候经纪公司显然还对于这个团的未来颇为看好，花了大价钱租下了这幢公寓，可到了现在，这住宿条件也就成为了这个团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了。 　　成员们住的是双人间，宁宿与海余住在一起，如今，海余不回来，偌大的宿舍，就只剩下宁宿一个人。 　　摘掉帽子，坐在沙发上，宁宿拿出手机，看到了海余给他发的最新消息。 　　“宁哥，我是自愿的，我家的情况你知道……” 　　宁宿关了手机。 　　他就是知道海余有生病的母亲和赌鬼父亲，也知道为了怕得罪人不得不去，但哪怕是这样，他仍然想去劝一劝。 　　哪怕他的阻止，也只是杯水车薪。 　　“谢谢你，宁哥。” 　　微信里跳出下一条消息，宁宿深呼吸一口气，扔了手机，倒在沙发上。 　　可谁知道，这沙发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出了什么问题，在宁宿倒下去时，竟然“哐”的一声散了架。 　　宁宿扶着地板直起身来，在收手时，发现地砖被他按住了一个明晃晃的手印。 　　“？” 　　他的手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第2章 　　这一晚，宁宿折腾了半宿没睡。 　　莫名其妙变大的力气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连带着让他对于白日发生的一切都有了新的思考。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进包间时，他的确生气，但理智显然也没有完全丧失，他记得当时动手时，也并没有使出全身的力气。 　　而对方却飞了出去。 　　当时他自己也有些奇怪。 　　如此看来，昨日所发生的一切，虽然不排除张老板的确是酒囊饭袋，恐怕也有他力气莫名变大的缘故。 　　意识到这一点，宁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带着对于未知的疑惑，宁宿三两下将沙发扶起来，换了个位置靠在墙边，又找了地毯来，铺在了被他摁了一个手印的地砖上。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而以爱豆们的作息，此时此刻，他的团员们竟然还没有睡觉，门外隐隐约约还有动静。 　　为了防止再一次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宁宿小心翼翼地躺上了床，盖了被子，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 　　队友们洗漱的洗漱，化妆的化妆，见他开门，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有活动？” 　　宁宿回忆了一下，似乎今日有一个小通告——虽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电台打歌活动，他们去了也八成是当背景板，但该参加的节目还是要去的。 　　如果完全没有活动，那他们这个团就彻底完了。 　　“……嗯。” 　　在宁宿问完话之后，其他人又顿了一下。整个房间里，陷入了耐人寻味的寂静。 　　过了半晌，队长黄宵咳嗽了一声，说道：“小宁，赵哥让你去找他。” 　　“还有，今天之后的活动你暂时不用去了。” 　　宁宿愣了一下，才点点头：“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小插曲的缘故，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团员们很快收拾完了自己，与宁宿打完招呼之后就出了门。 　　他们团一共七个人，没有了宁宿与海余，这次去参加节目的只有五个。 　　——因为他们不红，因此团员去几个，对于粉丝与主办方都无所谓。 　　这也是另类的“糊”的好处。 　　团员们离开了，宁宿洗漱结束，换好了衣服，这才收到了经纪人赵哥的正式通知：“来一趟公司。” 　　“知道了。” 　　宁宿拿着手机出了门，在网上叫了一个网约车——没有活动，自然不会有公司安排车接车送，糊团爱豆们与普通人的出行也是一样的方式。 　　只不过，到底是颜值与普通人有壁，上了车，司机师父注意到了这一点，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次，这才好不容易试探道：“您是从事影视行业的哈？” 　　“不是。” 　　这问题宁宿显然也没说谎，他是唱歌的，并不是演员，严格来说，并不是“影视行业从业者”。 　　意识到宁宿不愿意多说话，司机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路无话，等到了目的地，司机停下了车，提前结束了行程：“这附近修路，铲车来来去去，路况不好，我需要绕一下路，不另外收你钱哈。” 　　宁宿不置可否，而是转过头从窗户看了一眼外面。 　　正如司机所说，因为修路的缘故，这一段路超乎寻常的拥堵。如果绕路到公司门口，少说得十分钟。反之，如果现在下车步行，只需要从人行天桥上过去就好。 　　“我自己走吧，师傅。” 　　“诶，好。”司机师傅利索地靠边停车。 　　然而，还没等宁宿下车，就只听见车身发出“哐当”一声。 　　也不知道谁干的好事，路边的路面有些破损，再加上轮子一压，加上车身的重量，整个后轮干脆陷在了坑里。 　　“……”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司机师傅的表情变得异常苦涩。 　　“没事，你先走，我自己找人来收拾。” 　　轮胎陷入了坑里，显然很难靠着车自身的动力脱困，稍稍踩一脚油门，轮胎在坑里自转，要再多来两下，恐怕轮胎就会报废在这里。 　　但自己倒霉，显然也没有将顾客拖在这里的理由。 　　“我帮你抬一下吧。” 　　刚刚一个绿灯结束，路边的车还不算多。但想来稍等一会儿，就会有更多车过来。 　　这条路因为修路被占用了大部分路面，如果这辆车再耽搁在这里，恐怕整条路都会堵塞。 　　想到这里，宁宿没有急着走，而是伸手按住了一下车尾。 　　“你这小子，在开什么玩笑呢。”宁宿的声音不大，但好在司机师傅耳力不错，听到了这声建议，忍不住嘟囔道。 　　“我这车加上人，一共两三吨重呢。” 　　这角度尴尬，又不好借力，非得使力才行。别说是一个年轻人，恐怕再来三个，也不一定能抬得起来。 　　“你……” 　　司机师傅还想说什么，但蓦地沉默了——坐在驾驶座的他，似乎感觉到这车辆……似乎在动？ 　　他的视线猛地被抬高了一截，紧接着，车外的景色也缓缓向后移了两步。 　　“好了。”身后，那位看上去弱不禁风，长得比影视剧里的演员还要好看的乘客轻飘飘地拍拍手，说道。 　　末了，还没等司机师傅回过神，追下车去，就看到了乘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 　　司机没忍住，低头又看了自己的车轮胎几眼。 　　如果不是路边的坑，以及车轮上刮擦的白色痕迹，他恐怕真的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 　　宁宿对于自己给陌生的无辜司机造成的震惊一无所知，事实上，在动手之前，他对自己的怪力也没有明确的认知。 　　一开始，他只是想试试而已，可谁知道，在车被抬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自己也惊了。 　　网约车的下车点距离公司的距离不远，只需要走几步过一个天桥就到，宁宿脚程不慢，很快就到了公司门口。 　　“……宁老师来了。” 　　前台小姑娘原本是迎客的笑容，见到了宁宿之后，愣了一下，而后音调也降低了。 　　听到这句话，大厅里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或是假装看风景，或是看手机，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宁宿的方向汇集而来。 　　显然，公司里的各位都从各种渠道听说了宁宿打人的消息。 　　“我找赵哥。”纵然宁宿几乎对所有人的反应都清清楚楚，但在这个时候，仍然充耳不闻。 　　“好的，您直接上去。”前台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 　　宁宿点点头，在转过身后，听到了大厅更加激烈的嗡嗡的讨论声。 　　他的步伐顿了顿。 　　倒也不是宁宿在意自己被讨论，而是他觉得……自己的感知和听觉似乎都更强了？往日里他听得到这么多动静吗？ 　　怀揣着新的疑惑，宁宿等到了电梯，上了楼，按下了20层。 　　虽然他们STUN是个糊团，但这并不代表着经纪公司也经营惨淡——事实上，他们公司虽然在爱豆行业经营失败，但在影视行业却是位列前茅。 　　借着影视方面的盈利，经纪公司能够在大楼里租下两层作为办公地点。 　　这也是宁宿他们团糊了一年，但仍然还在活动的原因。 　　到了二十层，宁宿拐了个弯，来到了经纪人办公室门口，敲了门，叫了一声“赵哥”。 　　“进来吧。” 　　经纪人开了门，眼眶也是一片青黑，显然，在昨晚上也没有睡好。手下的人惹了事，非但打了股东，还惊动了警察，经纪人所要承受的压力毋庸置疑。 　　事实上，作为经纪人的赵哥昨晚上一宿没睡，从警局回来之后，又连夜去找了公司的大老板，好说歹说，就是为了争取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赵哥叹了口气。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宁宿知道好歹，纵然动手不后悔，但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为了经纪人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你呀。” 　　这就是在整个组合里，经纪人最看好宁宿的原因了。 　　小孩听话又懂事，平日里练习最用功，如果给机会，未必不能红。可摊上这么一回事，他又能如何？ 　　“昨天事情的经过海余也给我说了。” 　　相比于宁宿的沉默，庄海余的为人处世更加灵巧，甚至说是成熟。 　　在昨天出事之后，对方就直接把前因后果全都给他自首了，非但如此，在惹了事之后，选择直接与张老板在一起，确定“名分”，也是对方自己要求的。 　　这样有心机手段，简直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人。 　　连他都不得不好奇，自己平日怎么没注意到手底下有这个一个“能人”。 　　想到这里，经纪人又忍不住要叹息了。看到眼前宁宿沉默的面孔，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宁宿，他真的适合这个圈子吗？ 　　对方的确有颜值有创作能力，观众缘也不错，可这样的人，似乎缺少一点点在圈内留下来，并且向上走的执念。 　　在这个层面上，反倒是他不怎么看好的海余更胜一筹。 　　想到这里，经纪人对于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不再抵触：“昨天的情况公司都了解了，张股东那里，对方伤的不重，海余也帮忙说了话，对方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 　　“但你到底是动手打了人，如果不惩罚你，公司不好管理别人。” 　　宁宿点点头。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经济惩罚，你接下来一年的收入公司将不会和你分成，也就是说你的收入会全没收，当然，生活补助还是有的。” 　　这一条，是因为公司垫付了医药费。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公司会和你解约。你留下《海魄》的版权，但是恢复自由身。” 　　“……两个选择，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第3章 　　公司里给的两个选项，一个是损失大笔钱财，另一个更严重，算是直接失业。 　　这两个选项经纪人也没打算让宁宿直接给出结果，而是给了他充足的时间考虑。 　　“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之后再和我说。” 　　见宁宿不说话，经纪人到底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安慰：“别怪你赵哥不帮你，你们当艺人的，为了维持形象，天生就要比别人吃亏一些。” 　　怕宁宿想不通，经纪人又说了昨晚上舆论管理的事。 　　“你们这边出了事，有人转头就发帖去了，要不是公司及时发现，想办法联系网站删了，闹大的话你这一行真是别做了。” 　　纵然是给出了两个选项，在经纪人眼中，宁宿选择后者的可能性也近乎于无。 　　相比于退圈失业这样严重的惩罚，还是赔点钱了事更简单。 　　“你听话，等过了这一阵，哥给你想办法。” 　　经纪人的言外之意几乎不加掩饰——虽然第一种惩罚让宁宿收入大减，但规矩是死的，到时候风头过去了，经纪人想怎么帮宁宿贴补，那都是私下里的事。 　　说到这里，经纪人又想叹气了。 　　论在这个圈生存，当然是海余更胜一筹，但奈何人的心的确是偏的。 　　他对宁宿，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还好，宁宿也不是不懂事，在一段小小的沉默之后，点点头：“谢谢赵哥。” 　　经纪人心中微定，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 　　可谁知道，宁宿在道谢之后，还不算结束。经纪人只见自己的宝贝疙瘩抬起眼来，眼神清凌凌地问：“那张老板呢？公司准备怎么处罚他？” 　　“我记得公司有规章制度，不允许管理层及以上对公司艺人下手的，不是吗？” 　　——这一下，经纪人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说了白天，他白说了！ 　　“滚滚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继宁宿打人事件之后，没过多久，宁宿被经纪人赶出办公室的消息又在公司的各个群里传播了。 　　对于这件事，什么反应的都有。 　　有的觉得宁宿有个性，有棱角，是有想法的年轻人。 　　还有人对宁宿的不羁嗤之以鼻。 　　“这还没红呢，脾气这么大。这么清高，进这圈子干嘛？” 　　人的想法多种多样，是外力无法控制的。宁宿自己当然没打算在意别人怎么想，否则之前也不会单枪匹马，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以个人练习生的身份出道。 　　在被经纪人黑着脸赶走之后，他出门打了车，朝着医院的方向赶去。 　　张老板受了伤，还在医院躺着。 　　庄海余也还在医院照顾着对方。 　　虽然在经纪人的口中，张老板“通情达理”地原谅了他，但想来也少不了经纪人的威胁和海余的劝阻。 　　到了医院，宁宿带着口罩，没有专门去病房刺激人，而是打电话喊了海余出来说话。 　　没过一会儿，海余出来了，宁宿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说道： 　　“现在有两个选择，你自己选。” 　　经纪人给了宁宿两个选择，宁宿也同样给庄海余两个选项。 　　“一是和那个姓张的分手，我把综艺的机会让给你，其他的我去和公司说。二是你现在先回家，我先想办法给你筹点钱。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宁哥……不用。” 　　庄海余愣了愣，没想过宁宿专门来找他一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事实上，公司给宁宿的两个选项，他也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对方自身难保，却仍然为了他考虑。 　　“和张总在一起，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是为了你。”庄海余垂下眼。 　　宁宿还想说什么，却被海余打断，后者笑道：“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天赋和资源，想要在这个圈混下去，出人头地，就得想办法。” 　　“我说的是真的。” 　　宁宿端详了对方几眼，在意识到后者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点点头。 　　“行，你自己决定。” 　　说罢，起身买了单，出了咖啡馆。 　　一番折腾，宁宿在回到了宿舍时，已经是天黑时分。 　　出去参加活动的队友们早已经回来了，在宁宿走到楼道时，就听到了一群人的聊天声。 　　“宁宿这也太装了，仗着赵哥喜欢他，什么都敢干，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一个人的声音很大，哪怕宁宿不故意去听，也能听到所有内容。 　　“不是，这也不是宁哥的问题吧。明明是那个姓张的不老实，先动手的。” 　　为他说话的，是之前一起赶去会所，目睹他打人的那位成员。 　　“姓张的不老实？你敢说不是某些人故意的设计的？弄这么一出，不但攀上了高枝，还让宁宿也折进去了，简直是一箭双雕。” 　　“你就说，如果不是这一次，赵哥同意他与姓张的眉来眼去吗？” 　　另外有人还想说什么，这一道尖刻的声音打断道：“别搁这理中客，反正庄海余攀上了高枝是事实。等这事结束之后，赵哥松口让庄海余单飞，到时候你们就看着吧！” 　　到时候，说不定他庄海余一飞冲天了，他们还在十八线开外徘徊呢。 　　这话说完，宁宿打开了房门，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这一下，不光是刚才还在激昂说话的人，还是劝他别这么说的人，都呆在了原地。 　　客厅的氛围顿时变得格外尴尬。 　　“宁、宁宿。”终于，队长黄宵站起身，打破了这份尴尬，讪笑道，“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宁宿看了他一眼：“吃过了。” 　　说罢，宁宿关上了门，换了鞋，也不顾客厅里奇怪的氛围，自己进了自己的卧室。 　　那位方才正在大放厥词的队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另外一个人趁机劝道：“别这么说，宁哥对我们挺好的。” 　　团体组合没有辨识度，发歌悄无声息，为了演出叫得上价格，组合不得不唱《海魄》，在这件事上，宁宿从来没有计较过。 　　说起来，他们都欠对方的人情。 　　“……我这不是替他可惜吗。”成员讪讪地道。 　　因为宁宿的回来，宿舍里重新陷入了安静，有了之前客厅里的那么一出，所有人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卧室里，宁宿寻找着自己的版权文件。 　　当时，在他靠着《海魄》大火时，节目组就帮忙注册了相关手续，还帮忙科普了词曲版权营收之内的内容。 　　在这一两年里，除了靠着外出活动公司发的钱之外，《海魄》的版权收益也是不小的一部分收入。 　　由于当时他是个人练习生出道，与公司签的只是两年成团的合同，因此就算要提前解约，所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太大。 　　“……赵哥找你没事吧？” 　　宁宿在屋里翻箱倒柜，队长黄宵没忍住，最终还是敲开了门。 　　“没事。” 　　黄宵顿了顿，比起经纪人来，团员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更长，也更清楚宁宿的性格。 　　“有些事，我们自己也没办法抉择，与其抗拒，不如接受……对吧？” 　　“你知道的，赵哥看重你……” 　　听到这里，宁宿直起身来，叹了口气：“我知道。” 　　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经纪人为了捞他而废的苦心？只是，理解是一回事，让他认同对方的观念并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始至终，无论是经纪人，还是队友，似乎都在说着一个道理。 　　你是艺人，你很弱小，你该妥协。 　　哪怕他占了道理，可这道理，也随着他的弱势，变得伸缩自如。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黄宵茫然道。 　　身为成年人，进入社会，似乎他们早失去了断定是非曲直的能力。 　　宁宿没有说什么，以沉默结束了这一段对话。 　　晚上，在STUN团里的成员群里，经纪人布置了下一日的流程，除了海余之外，宁宿仍然不在其中。 　　显然，经纪人虽然对宁宿纵容，但在这点上不打算松口——他打算靠着这样的方式逼迫宁宿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从而变得听话。 　　宁宿没有吭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团队内的气氛处于焦灼状态，宁宿与经纪人谁也不理谁，反倒是团员们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在这段时间，宁宿办理好了版权转让手续。 　　除此之外，他还去了之前的会所，花了钱要到了当时的监控。 　　翌日，经纪人赵哥沉着脸，冲进了宁宿的房间。 　　“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昨晚上，宁宿将那日私房菜馆的视频内容发到了网上，又一次点燃了舆论的热火。 　　他虽然爆料这一切虽然用的是小号，但是经纪人只要打电话一问，就知道干这件事的人是谁。 　　“你这样干，那两个条件都不会给你。而且公司会让你退圈，并且赔偿违约金。” 　　“我知道。” 　　“你这样值得吗？” 　　宁宿点点头：“当然。”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宁宿所承担的责任不小，但与此同时，张老板也没有逃过舆论的谴责—— 　　身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闹出了这类丑闻，他远在美国的妻子昨日赶回来了，公司董事会也不得不对他进行处理。 　　如此一来，反倒是海余不再成为焦点。 　　“行，你别后悔。”经纪人扔下这句话，走了。 　　翌日，宁宿到了公司签了解约合同，作为这一次“反抗”的代价，他也需要付给公司不菲的违约金。 　　签完合同，宁宿回宿舍打包行李，连夜离开。 　　与此同时，STUN的成员们发现经纪人在他们几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一个文件——版权转让协议。 　　宁宿将《海魄》这首歌的词曲版权，转让给了STUN这个团体共有。 第4章 　　一个小小的糊团爱豆能够破釜沉舟，做到如此地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但这一切又确确实实发生了，经纪公司花了好大的功夫，耗费了许多资源，才把影响缩小在一个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为此，公关部门加班加得眼睛都快凸了。 　　“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想的，要知道宁宿脾气这么大，早公正处理不就完了吗？” 　　工作人员们固然可以抱怨宁宿没事找事，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也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个抱怨角度。 　　都是打工人，谁不想在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时，有人站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呢？ 　　何况新时代了，姓张的还不知道几斤几两，朝着公司的艺人动手。 　　谁不知道如今这个环境，艺人才是公司的核心资产？ 　　由于经纪公司在收尾这件事时花了太多的精力，再加上公司里舆情沸腾，因此在对于事件其他相关人士的处理上，也不得不采取怀柔的策略。 　　STUN的其他团员们成为了直接的受益者。 　　他们不但没有再被公司责备，还获得了不少工作机会。除此之外，公司还松了口，打算让STUN的成员们SOLO。 　　这让所有成员们都喜形于色。 　　他们的团是糊团，在此之前已经是想了许多办法，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拯救，可最终也没什么水花。 　　只是，作为选秀团，公司牢牢地将他们的合约捏着，不肯松口团员自己活动。 　　如今开了这个口子，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好事——先不说是否能够闯出另外一片天，但至少多了机会，也有更多的自由度。 　　“可惜宁宿走了。” 　　有人嘀咕了一声，顿时让刚刚有些热闹的场面冷却了下来。 　　虽然是同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存在着竞争关系，但所有人都承认，如果能够自主发展的话，宁宿是最适合SOLO的那个人。 　　可惜到头来，反倒是宁宿退圈了。 　　“是我的错，一开始就应该拦着他。”队长黄宵叹了一声。 　　其他人没有人说话。 　　在事情刚发生时，他们心中都有些埋怨——宁宿退圈，团里少了一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会对团队有些影响。 　　可宁宿想得这样周到，虽然退圈了，却将《海魄》留给他们当作补偿，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走了。 　　到头来，他们非但没有受到影响，还吃到了这件事的红利。 　　这何尝不是一种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要不，再去劝劝他？”有人提议，但其他人都没有附和。 　　谁都知道，这句话只是一句空话。 　　经纪公司虽然不迁怒他们，将事情揭过，但绝对不会再回头与宁宿和好，更不会接受宁宿回来。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抓住机会吧。”终于，黄宵出面，主动结束了这虚假又尴尬的对话。 　　“等我们发展好点儿了，再帮忙想想办法。” 　　这一番说出来，虽然充斥着虚伪，但无疑是安抚了队员们的心情。 　　“对对，反正都是在一个圈子嘛。” 　　“都是朋友，怎么能不互帮互助？” 　　话题终于到了这里为止，团员尬笑两声，将内心中的不自在抛在脑后，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海余呢？他消失了几天，现在在干什么？” 　　医院里，自从宁宿闹完那一出之后，海余就不必再做出低姿态赎罪，而是与经纪人请了假，回到了家乡。 　　硬着心肠处理完家里的债务，又陪着家人去到更好的医院看了病，等到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一切，才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心有余悸。 　　他真的如同自己表现出的那样，心甘情愿给人做情人，从而换取发展吗？ 　　夜深人静，海余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可以在没有选择时为自己找理由和借口，合理化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无法在有选择时，欺骗自己的内心。 　　可这些，都是在宁宿牺牲的背景下换下来的。 　　这份恩情太重了。 　　海余踌躇了许久，直到家人从手术室里出来，他才鼓起勇气给宁宿发了一条消息。 　　【谢谢宁哥，我们刚刚结束了手术。】 　　所付的情况，是他和母亲合照的照片。 　　万幸的是，宁宿虽然退了圈，但没有打算彻底与他们这些旧人们断绝关系。 　　在收到这条消息之后，宁宿很快回了一条过来： 　　【不客气，恭喜你。】 　　海余看到这一条消息，百感交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他追随宁宿，做对方的小跟班，是因为看准了宁宿有前途，也心软。可谁知道，到头来，对方为了他付出这么多。 　　这恩情，他要怎么才能还？ 　　作为当事人之一，宁宿并不知道过往团员们怎样因为他而感慨，更不知道海余为此有多愧疚。 　　对于他来说，张老板之事固然是导火索，但能够这样干脆利落地做出退圈的决定，也是长久以来的想法。 　　他不喜欢圈内的环境。 　　因此，在回复完海余的消息之后，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别处。 　　不一会儿，他又不得不拿起手机，回复微信上的消息—— 　　自从他退圈之后，似乎有了曝光，被注意到了圈内有他这么一个人，在同行的别的公司眼中有了存在感。 　　从上周到现在，光是联系他的经纪公司就有四五家。 　　“你能创作，出过热曲，形象还很好，再加上最近热度正高，不如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或许是他一言不合就与公司决裂的耿直人设太过于深入人心，来联系他的经纪公司大多都十分客气，条件也给的相当不错。 　　然而，哪怕合作方将自己的诚意摆出来，宁宿在考虑之后，也没有接受新的工作。 　　“抱歉，在短期之内我不打算再当艺人。” 　　“……行吧。” 　　被宁宿拒绝固然可惜，但对方也没有过多纠结。毕竟宁宿的资质虽然不错，但也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毕竟在如今的年代，想要进入这个圈子的年轻人数不胜数。 　　在礼貌地拒绝完合作对象之后，宁宿将联系方式设置为免打扰模式，全心全意处理起自己的工作。 　　与公司解约之后，作品的发布和版权全部都由宁宿自己处理，自由度高了许多，于是，宁宿能够重拾自己的音乐事业。 　　将最近刚做好的一首轻音乐上传到网上，宁宿抽时间看了一眼自己的评论区。 　　只是刚刚几分钟的功夫，就有新的消息冒出来。 　　“失踪人口回归！” 　　“哇，好久不见，干什么去了？” 　　“奶奶，你关注的up主复活了。” 　　与许多艺人一样，宁宿在出道之前，也曾经从事过一段时间的自媒体工作，并且在圈内小有名气。 　　只不过，与一些出道之后就公布自己入圈前的博主身份的做法不同，宁宿不喜欢将二者混为一谈，因此，也很少知道在网上小有名气的音乐人出道当了偶像。 　　就连《海魄》也是宁宿另外创作的新歌。 　　这也是宁宿能够有底气掀翻桌子，将一切摆在台面上的原因之一。 　　在最初，他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做音乐才选择加入这个圈子。 　　可谁知道，最后兜兜转转仍然回到了自由创作者的身份。 　　“回来了，谢谢支持。” 　　在回复完几个眼熟的id，宁宿关掉了电脑，换了衣服，背上包出了门。 　　在出门时，由于力气没控制好，直接将门把手给拉下来了。 　　宁宿：“……”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好在上一次不小心掰坏门把手时，他就已经预计到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况，不但学会了更换的办法，还买了几个把手备用。 　　然而，在维修的时候，宁宿还是不小心，将锣刀给掰断了。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间疾苦。 　　好不容易干完了维修工作，时间已经不早了，距离宁宿约定的时限所剩无几。 　　还好，今天的坏运气似乎在出门的时候花完了，宁宿出门之后很顺利的打到了车，急匆匆地朝医院赶去。 　　一路上，司机相当社恐，寡言少语，等到了地点时，对方主动跳下车来，替宁宿拉开车门。 　　“？” 　　“……谢谢？” 　　在A市读书与工作多年，宁宿虽然遇到过不少热心肠的司机师傅，但像是这次提供如此热心周到服务的，还是第一次。 　　这让宁宿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额外付出什么服务费用。 　　“不必客气，您走好。” 　　目送着宁宿离开，司机师傅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缓过神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大佬，威压这么强。 　　这一路上，司机师傅废了好大的力气，摸了摸自己炸毛的尾巴，才控制自己不在大庭广众下化出原形来。 　　在人类世界打个工而已，有这么难吗？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给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此时的他到了医院，拿着在自助机上取到的号，等待着护士叫他进门。 　　“23号，23号在吗？” 　　在无聊地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轮到了他看诊。 　　“在！” 　　在报道之后，宁宿被允许进入诊室。 　　“怎么了？” 　　毕竟是公众人物，宁宿戴着口罩。在问诊时，也没有直说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保守的说身体不舒服，需要体检。 　　“没问题，你去交费吧。” 　　医生见多识广，也不要求宁宿透露更多个人信息，听到要求后点点头，利落地开了体检的项目。 　　只是，无论宁宿还是医生，他们在这时都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第一个项目，检查仪器就损坏了。 　　“……我怎么记得这仪器是前不久才修好的？” 　　在检查时，四肢中涌动着一股热流，而在此之后，仪器就出故障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宁宿忍不住想要捂脸。 　　他好像又惹麻烦了。 第5章 　　原本是因为身体出现异状才来医院检查的，可没想到体检的第一个环节就出了岔子。 　　“这似乎是因为我的问题。” 　　“我会赔偿的。” 　　宁宿诚恳认错，积极地担负责任，哪想到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挥挥手，驱赶他：“说什么胡话呢？” 　　仪器体积很大，科技含量也很足够，平时操作也是按照流程来，操作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有想过这仪器的损坏可能与被检查者有关。 　　他们这仪器是国外进口，质量好着呢，要不是使用年限有些长，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坏？ 　　还得再和仪器维修方掰扯掰扯才行。 　　“你这小子，知道这仪器多少钱么？别乱给自己找锅。”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以为宁宿是读书读傻了，朝他摆摆手：“你这检查现在是不行了，我找人来修，你先去下个项目吧。” 　　专业的工作人员否认了宁宿的猜测，这无疑让他心中好受许多。 　　他松了口气，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去了下个科室。 　　然而，几分钟之后—— 　　“你这指标，确定来检查前没有做过别的吗？” 　　由于这一个环节结果是立等可取，宁宿专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然而，同一批的其他人都取到了检查单，反倒是宁宿被留下了。 　　“这数据，怎么会这样？” 　　为了方便理解，检查的每个指标都有对应的正常值，然而，宁宿的指标超过了最高值许多。 　　简直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数值。 　　“你确定来之前没特地做什么别的事么？” 　　在宁宿否定回答之后，医生陷入了新一轮的疑惑。 　　“难道是仪器出了什么问题？” 　　“……” 　　听到熟悉的话语，宁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难道真的是他的问题？ 　　“你先去下一个项目吧，这个结果我先给你出了，不行的话再来重新测一遍。” 　　工作人员将宁宿赶走，同时停了接下来的检测，同时开始打电话与仪器的维修人员开始拉锯。 　　宁宿拿着自己的检查结果，默然无语。 　　如果说一件事发生一次，是因为别的缘故。那短时间重复两次，宁宿就不好再甩锅给仪器了。 　　但到底是不肯接受自己不正常的事实，他在自己的检测项目中浏览了一遍，找到了一个不需要仪器的项目。 　　他就不信了。 　　然而，几分钟后。 　　“……你是运动员吗？”负责测量的医师狐疑地看了宁宿一眼。 　　“不是。”宁宿对于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但也诚实地回答了对方的疑问。 　　“奇怪。” 　　对方百思不得其解。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宁宿试探着问。 　　“啊，不是。”医生回答道，“就是你这指标太好了。” 　　事实上，这位医生在来这家医院时，曾经做过一些有关运动员身体强度的课题。 　　根据他所了解的数据来看，单就从此项指标来看，眼前的年轻人是表现最好的一个。 　　“你可以试试运动相关的项目。”出于好意，医生诚恳地建议道。 　　“要不去踢踢足球吧？” 　　此话脱口而出之后，医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超出职业建议范畴的话，颇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之所以发癫，完全是被前不久看的足球比赛给气到了。 　　宁宿：“……” 　　谢谢，他会好好考虑的。 　　体检的三个项目做完，宁宿彻底熄了继续体检的念头。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身体的异状被发现被抓起来，而是更担心自己的破坏力太过于惊人，到时候没钱给医院赔偿。 　　毕竟，光是给经纪公司支付的违约金就已经掏空了他的积蓄，除此之外，他还得欠着公司的一些钱。 　　光是今天的体检开支，都是宁宿想了不少办法凑出来的。 　　走出医院，宁宿的心情有些低沉。 　　如果说失业还算是自己主动的选择，怪不得别人的话，身体的变化就半点不由人了。 　　在来到医院之前，他还能够安慰自己或许能够在这里得到一些关于自己变化的科学解释。 　　可谁知道，医生们对于他的情况，显得比他还要懵。 　　也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是好是坏。 　　“同学，需要公考培训吗？” 　　或许是因为宁宿年龄不大，穿着休闲，亦或者是对方周身散发的惆怅气息像极了找不到工作的可怜毕业生，摆摊宣传的公考宣传人员飞快地塞了一个宣传单过来。 　　“？” 　　宁宿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才发现是自己在离开医院之后，无意识地走到了附近的一所大学门口。 　　如今正是秋招季节，毕业生们也在热火朝天地找工作。 　　“国考还有几个月就开始了，现在复习一点儿都不晚。”公考人员热心地劝说着。 　　随着公考广告塞过来的，除了广告纸之外，还有一本公考知识点的小册子。 　　宁宿只翻了一下，就觉得头晕眼花。 　　作为一名前爱豆，不是九漏鱼已经很好了。 　　事实上，宁宿的本科学校也是在进圈之前自己考的，而后出道业务逐渐繁忙，是靠着网课、补考才拿到了最后的学位。 　　而这也是经纪人对他们的要求。 　　“这也是要发通稿的，你们什么都比不过别人，总得拿出点儿长处来吧？” 　　哪怕如此，宁宿他们也学得痛不欲生。 　　术业有专攻，宁宿自认为自己不笨，但在学习和考公上，他当然无法与日益内卷的毕业生们所争锋。 　　更何况，失去应届生身份的宁宿只能选择上岸难度最大的三不限岗位。 　　正是因为经纪公司知道他们这些偶像们的真实水平，因此才能慷慨地给出上岸不必交违约金这一个条件。 　　99%的人都考不上。 　　或许是从宁宿不甚坚定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他的某些真实想法，亦或者是此时宣传摊点上无事可做，因此，宣传人员竟然与他闲聊了起来。 　　“试试呗，现在工作这么不好找，考公挺好的。” 　　社会经济发展也有周期性，早些年，毕业生们不愁找工作，考公务员都只是保底，而现如今，百万毕业生大军卷公考独木桥，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幸亏我们有工作了。” 　　那时候，他的队友们看到新闻，还暗自庆幸过。 　　可谁知道，兜兜转转，他又要重新面临就业问题。 　　“考公上岸不但工作体面，收入稳定，在不忙的时候还能抽出点儿时间做做副业。” 　　这些年来，考公的好处简直不必多说，从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毕业生们的共识。 　　“而且，体制内不但医保交的多，还有大病补助，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考虑一下呗？” 　　这一句，完全是因为医院就在大学附近，是工作人员的自由发挥。 　　但这句话，显然也踩到了宁宿的心中的痛点。 　　年轻时不知道身体健康的宝贵，到了不舒服时，才知道一具健康的身体是多么重要。 　　想起自己花出去的体检费，宁宿顿时有一种淡淡的心疼。 　　“这是我的微信，你要是有兴趣，和我联系哈。” 　　再看宁宿眼中神情的变化，公考培训机构招生的工作人员干脆拿出了手机，并且在心中比了一个“耶”。 　　又拉到一个潜在客户。 　　说完了工作，招生的小姐姐又看了宁宿一眼，感慨于他的身高和露出口罩之外的长相。 　　忽然，她想到什么，迟疑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 　　在被认出来之前，宁宿利落地离开：“你记错了。” 　　在回去的路上，宁宿仔细地思考了自己再就业方向。 　　虽然考公的工作人员将这份工作吹得天花乱坠，但他也有着自知之明，先不说这份工作怎么样，光是备考工作都足够他喝一壶。 　　相比之下，还是当下在做的自由职业更加简单一些。 　　不过，做音乐up主也需要灵感，一整天沉浸在其中，反倒是容易内耗。 　　要不要再干点儿别的呢？ 　　就在宁宿纠结于自己的变化，又疑惑于接下来该干什么时，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区。 　　在退圈之后，他没有别的落脚地点，于是便靠着中介找房，找到了一个旧小区。 　　作为拆迁安置的回迁小区，宁宿租住的这个名叫“丽景庄园”的小区租金相当便宜。 　　相应的，小区基础设施差，人员多，鱼龙混杂，各种让人难以理解的事都会发生。 　　因此，在宁宿从医院回来，刚刚刷卡进了小区，就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 　　小区门口，不少人聚集在一起，一边遥遥地朝着一幢楼的楼顶看着，另一边还在讨论着什么。 　　不一会儿，小区的保安来了，拉着线将那幢楼的入口封了。 　　意识到那恰好是自己租住的单元，宁宿不得不找人主动询问：“你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被询问的年轻男生正与朋友录着视频，忽然被陌生人拍了一下有些恼怒，然而转过头看到了宁宿的模样，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换了热情的口吻。 　　“你也是这个小区的？哎呀，你没看你们小区的群吗？” 　　“听说有个小孩想不开，想要跳楼！” 　　跳楼？ 　　宁宿似懂非懂地朝着楼顶看去，得益于他近日日益增长的视力，远隔百米，他竟然能清楚地看到楼顶上发生的一切。 　　不同于别人说的小孩子跳楼，出现在宁宿眼中的，是一个小孩挂在了天台的围栏边。 　　而一只狗正叼着小孩的裤脚，阻止他掉下去。 　　更奇怪的是，无论是从镜头也好，还是别人的讨论中也好，宁宿似乎都没有发现这条狗的存在。 第6章 　　作为前任爱豆，宁宿不算是演技好的那一波。 　　在他们团最火的时候，有不少拍摄任务，每一次拍东西，宁宿都需要导演或者摄影师的特殊指导。 　　久而久之，他虽然之前有人气，但每当拍物料都显得沉默寡言，看上去像是不会营业的社恐人。 　　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叫“靠着一张脸打天下”。 　　然而在此刻，宁宿可谓是演技爆发。 　　纵然意识到了天台上的异状，他仍然看似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来。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惹人怜爱的，哪怕宁宿带着口罩，但外表出众这一条并不只是靠脸，方才与他搭话的男生连忙安慰： 　　“别担心，刚保安似乎已经过去了。” 　　“如果出问题的话，他们肯定也会报警的。” 　　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事关旁人的生命，然而不是当事人，切身的担忧也还总是隔了一层。 　　就比如拍摄短视频的年轻人与他的朋友，比起天台上孩子的性命，他们更关注事件发展，以及这件事是否能够带来流量。 　　“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要不加个联系方式一起玩？” 　　——在宁宿出现后，与好看的人搭讪便又成为了他们的首要动机。 　　“抱歉，我手机坏了，有些不方便。”在意识到无法从眼前的围观群众中得到更多的信息，宁宿果断地撤了。 　　此时此刻，在他余光扫到的范围，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假装聊天，实际上已经在偷拍他了。 　　无视旁人失望的神情，宁宿远离人群，换了一个位置观测。 　　正如围观群众所说的那样，小区里突然出现安全事件，物业和安保反应都很快。 　　他们一边派人上楼去救人，另外一边防止楼上工作不顺利，小孩意外坠楼，已经在楼底下张罗着打开防护网。 　　除此之外，还有人着急地四处找来软物铺地，以防事件当真发展到最坏那一步。 　　“这东西……能行吗？” 　　然而，想办法在行动是一回事，是否能够起作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不说仓促拿出来的防护网是否有用，单说是小孩坠楼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危险。 　　以小区的楼高来看，就算有地面上一系列缓冲物的保护，孩子掉下来，恐怕也会遭一场大罪。 　　相比于走到这一步，最好的办法还是能够在楼顶就将小孩救下来。 　　只是，遥遥地望去，本应当早早到了楼顶的保安们，此刻仍然没有动静。 　　而在这时候，眼看着天台上的小孩摇摇欲坠，底下观察的观众们也发现了端倪。 　　“这怎么回事啊，保安怎么还没有上去？” 　　“哪怕电梯坏了，爬楼也爬到了楼顶了吧？” 　　“这么大的事，没一点儿责任心……” 　　小区里，居民对于物业与安保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一方抱怨另外一方工作不伤心，后者则反驳前者拖欠物业费。 　　然而，在今天，未能及时营救显然也与安保的责任心无关——人命关天时，没有人敢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怠慢。 　　在事发的顶楼上，保安们正撞击着通向天台的门。 　　“我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撞邪了？” 　　与大多数人的猜测不同，保安们不是不愿意上楼救人，而是此时无法天台救人。 　　这唯一一道通往天台的铁门，不只怎么回事竟然被锁上了。 　　说“锁上”，当然也不准确。 　　据不久之前刚上过楼的保安回忆，在他昨天上去检修时，明明是正常的关了门。 　　可到头来，却怎么想办法也打不开门。 　　“万一不行，把门锁锯了？” 　　天台这扇门是老式锁头，插上栓就算是锁上了。然而此时锁头掰不动，自然就关不上门。 　　“行。” 　　特殊时刻特殊处理，保安们几乎没有犹豫，就拿来了电锯。 　　“直接锯吧。”开了电锯，按说是会锯到门，但这一点儿损失，在此时此刻已经不算什么。 　　非但如此，因为担心小孩受伤，保安们还专门分了一个人出来，提前从门内安抚小孩，让对方不要受惊。 　　只是，这看似科学的办法，却为他们带来了更大的心灵震撼。 　　电锯来了，锁被破坏了，然而这门仍然一动不动。 　　“我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 　　“我也觉得。” 　　在这一瞬间，年均五十以上的保安大叔们竟然不顾形象，退后几步，靠着墙壁集体瑟瑟发抖，其中几人还不顾形象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楼顶上发生的一切暂时还没有传到楼下去，自然楼下人也不知道楼顶发生了什么。 　　只是，眼瞧着天台始终没人，宁宿也察觉到了问题。 　　或许是……出事了？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宁宿作为一个普通人，自然是安守本分，等待专业人士救援。 　　只是，既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异变，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么，是否从某种角度说，他是否也不再能够另眼旁观？ 　　想到这里，宁宿眺目远望，再一次清晰地看到楼顶上的状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楼顶上的情况愈发不好——那个卡在天台围栏之外，摇摇欲坠的小孩在此时竟然醒了过来。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如此一来，连带着咬住他衣服的小狗看上去都有些吃力。 　　隔着若干米的距离，宁宿竟然能够隐约到对方的焦躁。 　　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宁宿不再等待，而是飞快地行动起来——他绕过了人群，从另外一个方向潜入进了另一座楼里。 　　在某种程度上，回迁小区的布局为这一切提供了可能。 　　当初，为了控制地价，降低安置成本，丽景庄园的房子修的又紧又密，尤其是宁宿租住的那一栋楼，几个单元挨在一起，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十分之小。 　　小区三单元出了事，保安们封住了三单元，但却没有顾忌到四单元的情况。 　　毕竟，两栋楼之间虽然挨得近，但到底也隔着一两米的距离。 　　二十多层楼的高度，虽然禁止不了抛物，但想必也没有人能够冒着生命危险，从一侧跳到另外一侧。 　　这就给了宁宿操作的空间。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宁宿接下来一路都十分顺利。 　　他先是顺利地从电梯上楼，到达顶层，然后又继续爬楼，来到了顶层之上。 　　不同于隔壁楼无论怎么打都打不开的、通往天台的门，这栋楼的楼门锁虽然也有些发涩，但宁宿一扭就扭开了。 　　拉开门之后，忽略掉一个小小的阻隔感，宁宿很快到了天台上。 　　为了防止高空抛物，也为了居民的人身安全，两栋楼之间原本是有格挡的。 　　但时间久了，风吹日晒，这格挡也变得经久失修，只要稍稍一动，就被拿了下来。 　　两楼之间的距离一览无余。 　　如果说急忙地上楼是出于本能的话，那么站在这里，面对着两栋楼之间如同深渊一般的间隔，宁宿不得不再一次面临一个新的、回避已久的问题。 　　他要继续吗？ 　　对于身体上的变化，他大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只要稍加控制，就隐没在人群中。 　　可若是越过这条线，他的生活似乎就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往前一步。 　　往日的平静生活如同脆弱的纸一样，将会被全然撕破。 　　站在楼顶上，随着冷风一吹，宁宿原本有些冲动的脑子顿时又清醒了过来。 　　这楼和楼之间，是真的高啊。 　　他能跳过去吗——万一摔下去了呢？ 　　想到这里，宁宿心中那点儿热血顿时去了两分。 　　然而，无论内心怎么纠结，危险时刻，可供他犹豫的时间并不多——对面，小孩子的哭泣声传了过来，像是一种无声地催促。 　　虽然隔着几米，他仍然能感觉到那只小狗的力量越来越弱。 　　除此之外，在隔壁保安迟迟没有到位，其他人也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也想到了同样的方法，尝试着从这栋楼上突围。 　　是继续，还是下去？ 　　从道义上来说，宁宿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没有必要为了救人而豁出去性命。 　　只是—— 　　事情摆在面前，如果不做的话，他会后悔。 　　想到这里，宁宿不再犹豫，而是将自己外套翻过来，背面朝外，再快速捣鼓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朝着天台之外走去。 　　楼下，远远地，围观的群众们终于发现了楼上的动静。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是救人的吗？” 　　“总算等到人了！” 　　等待保安久久没有动作，底下的群众们已经有些着急了——纵然是旁观者，但大多人都有同理心，看见一个孩子这样吊着，何尝不会心急。 　　“他为什么不直接从那顿楼上上去，去隔壁是什么意思？” 　　一些人发现了不对劲。 　　而此时，在楼底下负责警戒，维持围观人群的秩序的工作人员们也有些懵懂地抬起头。 　　咦，楼顶上的那个人，似乎有些陌生。 　　对方似乎并不是他们的人啊？ 　　然而，保安还没有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便看到四号楼楼顶上的人影朝着天台边上走去。 　　等等。 　　不是吧？ 　　在刚反应过来对方可能要做什么的一瞬间，那人竟然助跑了两步，然后猛地跨了出去—— 　　保安们瞳孔地震。 　　虽然楼与楼之间的间距不大，可那也是二三十层的高度啊！ 第7章 　　九月二十日，星期五，下午三点。 　　对于丽景庄园的居民来说，这原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只是，不断在各单元群刷屏的视频毁掉了这一天的宁静。 　　“我靠，这种楼是能跳的吗？！” 　　“震撼我全家。” 　　“三十层楼高，那可是将近一百米啊！” 　　搁在影视剧里，那可是百米深渊。 　　对于当代人来说，每当遇到什么特殊的、值得惊讶的情况，第一反应绝对是拍下来，顺便与同事、朋友、家人分享。 　　再然后就是传到社交媒体上。 　　因此，当这个凭空飞跃两顿楼的视频发到小区业主群时，其他人的反应首先不是惊讶，而是疑惑—— 　　“这什么？拍视频吗？哪个视频网站上的内容？” 　　“短剧？” 　　这一反应自然得到了来自于其他人的纠正：“不是，这是我们小区啊！你看看这背景。” 　　认出了熟悉的楼层的样式，以及土黄色的墙壁，单元群的成员们惊了。 　　“那这是在干嘛？” 　　“你翻聊天记录。” 　　片刻后，吃瓜姗姗来迟的群成员补完了记录，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疑惑道：“……这是救人？” 　　“救人为什么要这样跳？” 　　“这个人是保安吗？他身上系安全带吗？” 　　“不会是装的，在拍短剧吧？” 　　聊天群里各种言论不绝于耳，虽然有怀疑其中是否有演的成分，但大多还是感叹于视频中人的大胆。 　　“保安们这次还挺用心的，看来平日是我们错怪他们了。” 　　居民们难得对小区的物业和安保点赞，然而，保安们内部却是满脸疑惑。 　　与其他只是旁观的吃瓜群众们不同，他们是真正参与到一线的人，也是得知情况最具体的群体。 　　三号楼通往天台的门打不开也就罢了，可这个人，他是谁啊？ 　　既然不是他们保安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当自己是超人吗？ 　　要是出了事，谁能担负的了责任？ 　　地下的保安与物业负责人此时满心崩溃，然而脸上还要装出一脸淡定的样子敷衍其他人。 　　“哈哈，我们当然是很专业的。” 　　“你放心，绝对立刻把人救下来。” 　　这头，他与业委会、社区干事虚与委蛇，另一边，他拿出对讲器恶狠狠地吩咐工作： 　　“赶紧再去几个人，给我看看什么情况。” 　　“还有那个跳楼的小子，也给我抓下来。”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举动给小区其他人带来了怎么样的震撼，事实上，哪怕知道，此时的他也无暇顾及一切。 　　在通过跳跃来到了另外一个平台的天台上之后，宁宿终于近距离观察到了天台上的情况。 　　与此同时，他也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挂在天台边缘的小孩子大约只有四五岁，托天台边缘护栏的福，他的两个手臂恰好卡在了两个护栏柱子之间。 　　这是对方没有掉下去的首要原因。 　　除此之外，虽然小孩受到了重力作用，但没有漏下去，也与在上面死命拽着幼崽衣服的棕毛小狗脱不了干系。 　　在宁宿走近时，那条小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怔怔地盯着他看。 　　眼神中似乎有些惊讶。 　　宁宿暂时无视了这条狗的异状，直接伸出手来，徒手掰开护栏，将小孩抱了起来。 　　小狗“汪”了一声。 　　在宁宿徒手掰护栏时，圆溜溜的眼睛瞪到了最大。 　　而此时，似乎是因为宁宿到达的缘故，一些未知的、可以归结为玄学的阻隔消失了。 　　天台与楼道之间那扇怎么也打不开的门忽然微微开了一个小缝。 　　楼道里的方才抱在一起，刚刚松开的保安惊叫一声，又一次紧紧地抱在一起。 　　宁宿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放在地上。 　　而后将小孩子放在自己的外套上。 　　“哥哥。” 　　自从宁宿“从天而降”，抱起他，他就止住了哭泣。 　　此刻，小孩子的眼睛也亮亮的，朝宁宿伸出小手。 　　“乖。” 　　因为自己行为到底是有些出格，宁宿无意出风头，将自己又变成名人，从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他在将小孩放在地上之后，就利落地撤了。 　　而此时，距离保安们鼓起勇气推开门，只过去了短短几秒。 　　故而被灵异事件吓得瑟瑟发抖的保安们看到的，就是宁宿飞一般在楼与楼之间跳跃的身影。 　　“我果然中邪了。” 　　“这个世界有些问题。” 　　保安们的三观又一次被刷新。 　　“我靠，这到底是谁呀？” 　　由于宁宿撤的很快，再加上他刻意隐瞒了身份，因此保安们抱起地上的孩子，捡起外套，也只能叹息。 　　无他，被宁宿用来垫着地板的外套，是再普通不过的板式。 　　由于是流行穿着，这个秋天走出门去，满大街都是，因此并不能简单地通过一件衣服来判断这位“好心人”的身份。 　　“不会真是类似于蜘蛛侠、超人之类的角色吧？” 　　做好事不留名？ 　　“去去去。”保安经理拍了下属一巴掌，示意他滚开。 　　孩子接下来了，虽然其中的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最终结果是好的，也让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松一口气。 　　只是，这孩子的家属却没有找到。 　　好在在联系人这一方面，物业神通广大，在各个群里频繁刷屏，最终在将近快要下班的时间点，终于有人来认领小孩。 　　“浩浩，没事吧你？” 　　来的人是一位白领，穿着利落的职业装束，脚上踩着高跟鞋，与这个以收租、租房的城中村回迁小区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好，这位女士？” 　　女子伸手摸了男孩一把，在意识到对方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我之前一直在工作，刚看到消息。”名叫姚霜亦的女子有些狼狈地解释自己的情况。 　　据姚霜亦自己介绍，她在附近的高新产业园区上班，孩子留在家里由老人照管。 　　按照往日的惯例，姚霜亦在下午茶歇的时候是会打电话回家一趟的，一般来说，家里的老人都会接电话，给她看看儿子。 　　可谁知道，今天在打电话时没有打通，因为那时候工作比较忙，又有一个会要开，她只留了言，就忙工作去了。 　　可谁知道，等忙完工作，到了下班的时候，才偶然间听说了噩耗。 　　负责在家里带孩子的婆婆已经哭成了泪人。 　　“谢谢各位救了浩浩。” 　　女子情绪激动，但仍然顾忌体面，她不清楚保安们的工作条例是怎么样，但仍然为了感谢买了不少东西。 　　“哎呀，不必这么客气。” 　　在这次营救中，保安们其实没有花多少功夫，得了别人的感谢原本就有些亏心，此时当然不会再收礼物。 　　“抱孩子回去好好安慰吧。”在查证了女子提供的信息之后，保安经理松了口，让人带孩子回去。 　　姚霜亦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眼看着当事人被带走，这件事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安保部门的成员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事完结的稀里糊涂的，仍然有人好奇心问：“头儿，你怎么就不问具体一点？” 　　比方说，这小孩子年纪小小的，又有奶奶照顾，怎么会一个人一声不吭就到了天台？ 　　还有，这女人也怪。 　　明明看上去颇为体面，显然是受了教育的，怎么看上去如此狼狈。 　　当然，他们就不说在楼顶上遇到的铁门打不开的异状了—— 　　由于当时没有人敢录像，又没有证据，哪怕他们几个人说了自己遇到的具体情况，也没有人信。 　　甚至还明里暗里责备他们偷懒耍滑。 　　“问什么，怎么问？”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住在这个小区的，由于前几年牵扯到回迁，收了大量的拆迁款，家里情况就更是复杂了。 　　“可是……这关系到人命啊，差一点就出事了。” 　　“这不是没出事吗？” 　　见手下人还想说什么，保安经理叹了口气：“你没觉得，那个小孩子有点问题吗？” 　　什么问题？ 　　其他人顺着头儿的思路想了一下，才愕然发现，从头到尾，那小孩子看上去呆呆的，看见他们，只会嘿嘿的笑，还有啃手指。 　　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段小孩应该有的样子。 　　“这事是他奶奶做的。”就在安保们讨论着小孩一家的情况时，宁宿的家里，相同的话题也在进行着。 　　“浩浩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身体都不好。有浩浩在，他妈妈不肯再生一个孩子。” 　　小狗极有礼貌地端坐在宁宿家里门口地垫上，以一种颇为温柔的声音说道。 　　在不久之前，它跟着宁宿来到了楼下。 　　宁宿原本想装作与其他人一样看不见小狗，但又想着自己方才已经如同猿猴一样在楼层之间跳来跳去了，于是只好歇了这个念头。 　　可谁知道，一时的心软带来的是更大的震撼。 　　哪怕早知道这小狗不是一般狗，可它会说话这件事，还是太炸裂了。 　　当然，更炸裂的是，他竟然不算是惊讶，还有种“这世界果然坏了”的咸鱼之感。 　　躺着怎么了呢？ 　　“稍等下，让我拍张照。”宁宿拿起了手机，在小狗有些惊讶甚至不解的眼神中，凑过来和狗合照一张。 　　“？” 　　对此，宁宿理直气壮。 　　他也是现代人，遇到会说话的小狗，先拍照留念又有什么问题！ 第8章 　　星期三发生在丽景庄园里的特殊案件就这样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由于到底还是涉及到了当事人的人身安全，傍晚时，片区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一趟，在了解到无人受伤之后，仍然又重申安全的重要性。 　　等到再检查完小区的安全设施，这才离开了。 　　这一片区域小区密集，警察刚做完这件事，就又接到了别的任务，急匆匆地走了。 　　到了第二日，小区里又有了新的情况——有一家的男人偷偷在阳台抽烟，将烟蒂扔下去时，不小心掉在了另外一户人的窗台上。 　　由于这点儿火星子，导致后面这家人的洗衣机给着火了。 　　眼看着窗外有着浓烟升起，这家人才意识到不对劲，拼命往外跑。 　　好心人帮忙叫了消防，消防员赶来灭了火，但这阳台已经烧坏了，客厅里的家具也被烧了大半。 　　两家人吵了起来，不但在业主群里吵，还当着物业的面吵。 　　连带着这家女主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丈夫一巴掌，还趁机爆料了丈夫在外出轨的罪行。 　　有了如此炸裂的新瓜，昨日小孩坠楼的事件已经被小区成员以光速遗忘到了脑后。 　　一些在昨日拍了不少素材的围观群众将自己拍的视频发在某音上，所换来的反应也是寥寥。 　　“咦，这是拍戏呀？” 　　“背景挺差的。” 　　“什么剧情啊？” 　　——纵然有人在房与房之间奔跑跳跃颇为神异，但在电视剧、电影特效的喂养下，普通观众们也早已经对此类画面脱敏。 　　相比之下，反倒是路人偷拍的宁宿照片有了一些热度，还上了同城的热搜前列。 　　“哇，这是素人吗？长这么好看。” 　　“也不知道口罩下面是什么样子。” 　　“这是什么小区啊？这帅哥看起来也没什么钱啊。” 　　“什么有没有钱？怎么这么酸？我看层主你是又丑又抠吧？” 　　评论区反应颇为热闹，甚至因为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掐了起来。 　　唯一一个靠谱的，是说“这个人长得有点像之前STUN的一个爱豆啊”，但无人在意，就隐没在了越发多的掐架楼里。 　　“人类社会果然精彩啊。” 　　小狗——自称米糕的狗妖双脚立起，趴在宁宿身边，跟着看完了社交媒体上的回帖，这才有些感慨地说道。 　　“……不要显得自己经历很多的样子。”宁宿无语，有些头疼地说道。 　　“我确实懂得很多啊。”米糕“汪”了一声。 　　宁宿的思绪回到了昨日，炸裂之感仍然萦绕在心头——在这只叫做米糕的狗妖的介绍下，他大概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名叫“浩浩”的小孩是一个重组家庭的小孩，她的母亲姚霜亦是周边小县城里出来的大学生。 　　在毕业之后，经历过一次短暂的婚姻，而后与这户人家的男人结了婚。 　　“他们人类把结婚和繁衍看得很重。” 　　大约是常年混迹在人类社会中，米糕对于人类的社会需求了解得很清楚。虽然称不上认同，但说起来条条有理。 　　“浩浩的奶奶认为，浩浩妈是他们‘买’来的，一定要给他们老刘家生个男孩。” 　　前些年，随着经济发展，城市扩建的速度比火箭还要快，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很早就进行了拆迁规划。 　　有了拆迁和赔偿的前景，村子里许多户人家都放弃了对儿子的要求—— 　　不少读书读不出来的，干脆就不读了。 　　既然读书也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赚钱，那么他们有钱，何必还要受这个罪呢？ 　　于是，不少男孩在初中、高中毕业就辍学回了家。 　　只是，家里拿到的拆迁款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让下一辈过得好一些，但没有足够的读书背景，也限制了年轻人们自立与承担责任的能力。 　　放弃了吃读书的苦，在工作的苦和生活的苦面前，他们也自发地躺平了。 　　就比如说浩浩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典型。 　　长相普通，本事一般，找不到工作，在家啃老。内心荒芜，靠着在牌桌上寻找成就感。 　　家里原先将其当孩子宠，等到过了三十，这户人家才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自家小辈找不到对象？ 　　进了相亲市场，也没人看得上。 　　到了这个时候，家里的长辈才着急起来。 　　明明他家有几套房，出租出去一个月也有小几万的收益，怎么他家孩子却无人问津。 　　不肯承认自己的家的孩子已经被养废了，只得一边抱怨现在的年轻女人物质，一边想办法花大价钱找儿媳妇。 　　姚霜亦就是在这个时候映入眼帘的。 　　若是论其他条件，姚霜亦学历好，能力强，毕业之后也有不错的工作，在相亲市场根本不会考虑像浩浩继父这样的人。 　　奈何她有一个欠债不还的老赖父亲，还有一个发现浩浩不对劲，就立刻跑路的不负责任前任。 　　当时谈婚论嫁时，刘家态度诚恳，承诺会在婚后好好照顾浩浩，于是这样才结的婚。 　　婚后，姚霜亦也不敢懈怠，工作上仍然兢兢业业，担负着浩浩治疗的费用。下了班还要操持家务，与刘家两老口也费心地相处着。 　　哪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当时她再结婚的时候，我就是反对的。”米糕如同人类一样叹了口气。 　　它是与姚霜亦在大学时结的缘，那时候，它在学校周围乞讨，是姚霜亦下了课经常来喂它。 　　毕业之后，它换了地方流浪，谁知道姚霜亦又认出了它，继续照看它。 　　对方收养不了它，但一直给它好吃的。 　　那时候它还是个刚出生，因吸收了月华而诞生出了一点神智的小妖，靠着姚霜亦的照顾，才渡过了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后来，它兜兜转转换了不少样子，但最终都在姚霜亦附近生活——直到姚霜亦有了第二段婚姻，它才想办法被收养。 　　可谁知道，哪怕小狗再有本事，也管不了人类的事啊。 　　它眼睁睁地看姚霜亦跳火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跟着她来到这个小区。 　　而因为收养它，姚霜亦也爆发了和新家庭的第一次争吵。之后，它也一直装作很乖的样子，陪着浩浩。 　　可谁知道，千防万防，也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人类，就非要一个家庭不可吗？ 　　小狗不懂，但不影响小狗报恩。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故事讲到了这里，米糕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它担心这一次浩浩被救下来，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万一姚霜亦没意识到婆婆的坏心，让浩浩再次出事呢？ 　　何况，浩浩的奶奶的确有些问题—— 　　想到了那日对方将浩浩迷晕，又鬼鬼祟祟地摆弄着一个如同玩偶一般的小物件，它就直觉不对，连忙赶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也正是因为一切奇怪的原因，保安们才始终打不开通往天台的门。 　　这种危险的限制，直到宁宿的忽然出现才消失。 　　对于米糕的请求，宁宿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立刻去办，他只是思考了一下，又找机会远远看了姚霜亦一眼，才定下心来： 　　“其实我觉得你不必太过担心。” 　　“姚女士看上去不像是糊涂人，不大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果然，似乎为了印证宁宿的猜测所言非虚一样，没过多少时日，小区业主群里就传出了新的消息。 　　姚霜亦竟然报警，而到来的警察，竟然将浩浩的奶奶给抓了。 　　这在以城中村回迁居民为主的小区里，无疑是一个大消息。 　　“这儿媳妇好狠啊，嫁过来不生孩子，还让人把婆婆给送进监狱了。” 　　作为外嫁来的媳妇，姚霜亦一开始自然得不到舆论上的支持，反倒是阴谋论频出。 　　什么居心叵测，抢夺家产啊，鸠占鹊巢啊，直到姚霜亦拿出具体证据，这些言论才偃旗息鼓。 　　而在罪魁祸首落网时，在牌桌子上过夜的男主人似乎才懵懂地缓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因为姚霜亦的缘故即将被抓，男人内心涌现出一股怒气，脸涨得通红。 　　“凭你也敢欺负我妈？”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着急于母亲被抓，还是自己的权威被侵犯，男人下意识想要动手。 　　奈何他忽略了自己的体能，一巴掌挥出去，还没挨到人，就被姚霜亦握住了手，还反过来扇了他一巴掌。 　　“滚！” 　　浩浩奶奶——名叫张翠芳的女人被抓了，身为普通人，或许在家中、外人面前威风凛凛，但到了警局，不必想什么办法，自己就软了。 　　她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想让浩浩出事，的确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儿媳妇聪明又强势，守着自己的傻儿子过日子，如果浩浩一直好好的，他们老刘家根本不会有血脉。 　　产生出这个想法之后，张翠芳脑海中经常会翻滚这样的念头。等到进入了小区广场舞的群，认识了朋友，对方给介绍了办法，她才付诸实践。 　　张翠芳的动机可谓是愚昧，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够自圆其说。 　　据她所说，自己一家为了娶姚霜亦花了不少彩礼钱，如果不能生孩子，一切花费的都亏了。 　　这一行为，自然遭到了民警的唾弃。 　　据他们了解，儿媳妇姚霜亦虽然收了彩礼，但这部分钱在周转之后很快就归于家用，根本不像张翠芳所说的挥霍一空。 　　只是，相比于还算清晰的作案动机，张翠芳交待的作案手段就十足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能杀那个小崽子，自然是请了大仙。” 　　然而，问来问去，民警们才后知后觉地搞清楚。张翠芳所谓的“大仙”，竟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木雕。 　　唯一的败笔，就是木雕裂开了缝，颜色黯淡无光，就好像其中的能量被吸走了一般。 　　与此同时，家中。 　　宁宿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后颈长出来的鳞片，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别太夸张，别人做好事涨功德，轮到了他，怎么就变成长鳞片了？ 第9章 　　小孩坠楼事件在刘翠芳被抓后，达到了热度的巅峰。 　　丽景庄园小区凭此在周围的回迁小区中C位出道，一下成为了当下热度最高的小区。 　　没过几天，还喜提了地方电视台的法制节目。 　　通过这个节目，好奇的吃瓜群众们了解到了事件的经过—— 　　婆婆李翠芳因为与儿媳的家庭矛盾，试图将孩子丢下楼。 　　虽然过程中的细节编导们已经采取了模糊的方法处理，但光是李翠芳一家人的动机，就已经足够引起人愤慨。 　　“哎呀，这老姨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还害命。” 　　“人家儿媳妇也没欠她的。” 　　“这忙前忙后，还把自己给搞进监狱了，都是为老刘家忙活。她又不姓刘。” 　　这些年，随着互联网普及，关于家庭结构的新风也吹进了这保守的城中村里。 　　对于外地来的儿媳，老姨们在老姐妹面前未免没有抱怨和嚼舌根，但到了年轻人面前，还得婉转柔和。 　　如今已经不同以往啦！ 　　用她们的话来说，如今年轻人脾气大的很，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场家庭斗争。 　　万一人家不在这里待了怎么办？ 　　如今早已经不是长辈掌控经济大权，对年轻人予取予夺的时候了。 　　这节目播出之后，原本就十分有热度的事件再一次扩散，所造成的影响，就是类似家庭中两辈之间的矛盾缓和多了。 　　就连不少小孩子懵懂地问自己的爷爷奶奶。 　　“你们不会因为不喜欢妈妈而扔了我吧？” 　　“说什么呢小兔崽子？”在童言童语下，有心为难儿媳的爷爷奶奶只得汗流浃背。 　　由于节目的播出距离事件发生时已经过去了一小段时间，在节目中，姚霜亦也做出了关于自己生活的新抉择。 　　她起诉离婚了。 　　除此之外，她再也无法忍受原生家庭的盘剥，彻底与吸血鬼一样的父亲断了亲。 　　没有了家中的拖累，再加上有一份还算是不错的工作，料想她也能够进入人生的新阶段。 　　在节目播出的时候，小狗妖米糕失踪了两日，再出现时，整条小狗看上去无精打采，活活像是瘦了一圈。 　　“怎么了你？” 　　小狗打了个哈欠；“了却了一点儿心事。” 　　米糕不愿意说，宁宿也不问。 　　只不过当代互联网资讯发达，再加上姚霜亦虽然在打官司离婚，但还没有及时搬出去。 　　她家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浩浩的病有了好转，虽然还未到痊愈这一步，但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这事出来，姚霜亦哪怕经济紧张，也忍不住给关注的慈善机构捐了一笔钱。 　　对于这个消息，宁宿听完颇为感慨，若有所思地看了米糕一眼。 　　因为浩浩痊愈的缘故，没过几日，姚霜亦就搬走了，在走之前，曾经在小区里寻找着米糕的踪迹。 　　但米糕没有露面。 　　“缘分已经到了。” 　　报了恩，米糕就不愿意再和旧主再纠缠。 　　而且比起人类，作为一只小妖，他更愿意和宁宿生活在一起—— 　　它无法不承认，能够在天台轻松救下它和浩浩的宁宿，能够给它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而且，自从宁宿开始长鳞片之后，这种安全感就更强了。 　　虽然不知道宁宿的原身是什么，但它的确没见过像宁宿这么厉害的大妖幼崽。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十月，空气中的凉意渐渐增加，小区里树干上的叶子也逐渐变得金黄。 　　按道理说，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宁宿就该加一件衣服了，奈何到了今年，因为体质变化，他非但不觉得冷，还觉得热得慌。 　　微信群里，一些曾经的圈内好友们正忙着聊天。 　　九月十月也是他们爱豆行业的黄金期，各种热闹的音乐节、演唱会，都能让他们分一杯羹。 　　许多组合选择在这个时候发专辑，也能够冲一冲年末的总结和庆典。 　　相比之下，宁宿的生活就单调得多。 　　“宁哥，最近在干什么？”在群里，朋友们聊得多，而宁宿话少，久不出现，也有不少人好奇他的动向。 　　“在家躺平。” 　　这话的确也不算是假话——自从宁宿后颈开始长鳞片之后，他就极少出门。 　　在某一次出门时，他没有经验，只是穿着普通的衣服，可谁想到，中途鳞片不受控制立了起来，直接将衣服给划破了。 　　谁能想到，这看似透明的、软软的鳞片，竟然这样锋利。 　　那一次，在狼狈的回家之后，宁宿就减少了出门的频率，一晃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哥，你真的不考虑回来找个工作干着吗？” 　　在宁宿在群里冒泡，海余私戳了他。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距离宁宿那风风火火的退圈壮举，娱乐圈早已经翻了篇。 　　一两个月的时间，早已经足够一个团体完成走红-塌房-扑街的过程了。 　　STUN也是一样，在宁宿退圈之后，他们吃到了公司政策调整的红利，干脆让每个团员都SOLO。 　　但SOLO的成果相当一般。 　　先不说市场认可度如何，光是公司本身就没有为他们付出多少心力。 　　如此一来，SOLO的两个成员发的新歌也无人问津，相比之下，独自找了个机会，钻进了影视行业的海余是发展算是最有前景的。 　　自己算是走通了路，海余也没忘记宁宿，想着将对方拉扯回来。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找找行业内的工作。” 　　宁宿是最适合站在镜头之前的人。 　　“我想想吧。”对于海余的建议，宁宿没有表态。 　　事实上，在休息的这一段时间，宁宿也没有闲着，在无事可做时，他也在梳理自己的过往。 　　在娱乐圈里固然是热热闹闹，十分光彩，可仔细想来，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疲于奔命地赶场子。 　　相比之下，退圈这一个月的生活方式更加符合他的心意。 　　“……好吧。”对于宁宿委婉的拒绝，海余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握紧了拳头。 　　他要先在剧组里扎根，并且与制作人和导演搞好关系。 　　等他再红一点，就能够和制作人开口，让宁哥参演一个小角色，或者唱插曲主题曲了。 　　宁宿并不知道海余的雄心壮志，在群里聊完天之后，他关了手机，准备出门。 　　随着时间流逝，他似乎逐渐加强了对于身体的掌控。 　　某一日早上，他忽然找到了控制鳞片不浮现出来的办法。找到这个方式之后，他又练习了好几次，才终于敢重新出门。 　　这一次，也是宁宿试图再次扩大自己的行动圈。 　　“你出去吗？” 　　临走前，宁宿再一次询问米糕。 　　小狗妖头也不抬地拒绝了，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中——自从对方获得宁宿的允许，能够使用ipad之后，对方就飞快解锁了新技能。 　　在此之后，不是沉迷电视剧，就是沉浸式的玩游戏。 　　某次宁宿不小心看了一下，发现米糕游戏似乎玩得很不错，好友列表里加了不少人，还有人专门发私信问他处不处cp。 　　宁宿：“……” 　　被小狗拒绝，独自一人出门的宁宿很快步行到了地铁站，进了地铁。 　　此时已经过了早高峰，地铁上不是很挤，坐车的除了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之外，还有就是宁宿这样的无业游民。 　　坐在位置上，宁宿眼观鼻、鼻观心地无视了对面小姐姐头顶上露出来的兔子耳朵。 　　与平常人类戴的装饰项圈不同，这双真耳朵明显更加立体，也更加活跃。 　　在那位兔子小姐坐下之后，它的耳朵就动了好几下，仿佛是一对天线，反映着主人的情绪。 　　有趣。 　　宁宿没忍住，又好奇地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对面的小姐姐发现的端倪，而后整个人经历了迷茫、震惊、好奇以及恐惧的全过程。 　　而后，对方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这一过程发生得十分隐蔽，在普通人看来，这位打扮时尚的小姐姐不知道怎的，就忽然颤抖起来。 　　“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坐在小姐姐身边的乘客有些担心地问。 　　在普通人的视角里，自然是看不到兔子小姐的耳朵的。 　　“没、没事。”兔子妖一边说着，一边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宁宿的方向，惹得其他乘客也不由自主朝宁宿看过来。 　　宁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换了一个位置坐。 　　而在他离开这个车厢的一瞬间，兔子妖恢复了正常，大松一口气。 　　身旁的乘客有些迷茫，不由得重新思考宁宿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 　　换了一个车厢坐下，这一次身边都是普通人，没有再发生之前类似的事。 　　而后，宁宿出了地铁，来到了A市郊区一个颇为有名的公园。 　　或许是这个公园绿化很好，这一路上，宁宿又遇到了两只妖，这两妖与地铁上兔子小姐的反应一模一样。 　　全都是瑟缩着逃跑了。 　　宁宿不由得叹息——这又是他长鳞片之后的后遗症了。 　　据米糕描述，在身体进一步异变之后，他身边就有了一种威压。这种威压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效果，但是对于妖来说却是非常敏感。 　　“你虽然是只幼崽，但血脉应该是来自于大妖。”米糕猜测道。 　　它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习惯了与宁宿待在一起。 　　宁宿对此感到无奈。 　　为了不再扰民，宁宿专门找了人烟稀少的路线，他绕了一个圈子，来到了公园偏僻的角门。 　　谁知道，还没进去，便先被拦住了。 　　“抱歉，我们今天这里有综艺拍摄，普通人不能进。” 　　宁宿点点头，走了几步，却闻到一股奇怪又好闻的味道。 　　这是……妖气？ 第10章 　　A市原本就是娱乐行业颇为发达的城市，许多影视公司、经纪公司在此落地，自然拍摄也不少。 　　宁宿被拦在门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纠缠，很快就点点头，离开了。 　　反倒是另外一位工作人员看了宁宿一眼，有点好奇：“你不会认错人吧？那是不是来当助场的嘉宾的？” 　　虽然戴着口罩，但这模样不像路人啊？ 　　公园僻静的东门被封了，宁宿无奈，只好去了正常外地旅客去的西门。 　　可谁知道，正是因为有综艺在此拍摄的缘故，不少前来应援与偶遇的粉丝数量暴增，直接将西门围得水泄不通。 　　“得了，回家吧。” 　　不少当地的居民选择了直接离开。 　　宁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肯简单地打道回府，但他也不想凑热闹，转身去了公园隔壁的游乐场里。 　　托隔壁拍摄的福，游乐场里的人流量也比平日里多得多。 　　“各位，我们这里今天不接待艺人，从这里也看不到隔壁的情况。”门口，售票人员苦口婆心。 　　宁宿在网上预约了门票，顺利进门，绕过大部队，来到了自己目的地。 　　这是一片人造的墙壁，大约有十五米之高，上面有着不少支点，总体难度等级不算高。 　　但哪怕如此，这个项目也是整个场馆里人数最少的一个。 　　“呦，来了啊。” 　　这里的老板是一个年轻人，自从上次宁宿偶然间来了一次，就记得了他，这次宁宿刚一来，就主动来打招呼。 　　宁宿点了点头，笑了一下，到一旁穿戴保护性装备。 　　“这谁呀？” 　　由于乐园里的攀岩项目相当专业，引来了当地不少爱好者在这里集会，时间一长，大家都认识了，还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圈子。 　　相比之下，宁宿是一个完全的新面孔。 　　“不知道，来玩的。”老板解释，而后又加了一句，“很厉害。” 　　因为老板本人水平不错，因此这句“很厉害”被客人放在了心里。 　　在接下来的时间，他自己没怎么爬，反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宁宿身上。 　　很快，只见宁宿动作不算熟练地上了墙，试探着向上爬了两步。 　　“这动作，看上去一般啊。” 　　好奇心爆棚的“客人”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宁宿的不同—— 　　按照正常规律，攀岩一类的项目碍于体力和高度，都是越往上速度越慢。 　　而宁宿相反，在刚开始时他或许有些陌生和迟疑，可接下来动作越来越快，手脚并用，仿佛一只轻飘飘的树叶。 　　“好俊的功夫。”注意到宁宿动作的其他人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而这似乎还不是结束。 　　当宁宿爬到最高处时，能够俯瞰整个乐园时，他忽然双手伸开，向后倒了下来。 　　“我靠？！” 　　原本在看见宁宿爬上最高处，已经收回了注意力的其他人忍不住瞪大了眼。 　　好在宁宿并没有打算挑战其他人的认知，只是借着身上安全绳的保护向下落了几米，然后就又重新攀在了岩壁上。 　　“好帅。” 　　客人一边称赞，一边怀疑。 　　这小子，真的不是专门来耍帅的么？ 　　宁宿发觉这个项目，自然不是为了单纯地为了表演，严格说来，剧烈的运动更像是稳定自己状态的一种工具。 　　在发觉自己后背自从后颈开始长鳞片之后，他一度十分担忧。 　　超乎寻常，愈发过分的怪力从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健康。 　　在这时候，他想起了当时在小区时救浩浩所跳的那一下—— 　　在两栋楼之间的纵深一跃，似乎解开了某种禁忌，也让他沉迷上了这种感觉。 　　于是，在宁宿不能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他只能借着夜晚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找高处跳一跳。 　　可纵是这样，也免不了被拍摄和围观。 　　——宁宿的小区里，还有不少作息时间紊乱，以拍摄视频为生的自由职业者。 　　偷偷摸摸的锻炼发泄不行，宁宿只好找别的办法。 　　很快，他开发出了跑步和举铁，再然后，就是他现在这个攀岩项目。 　　随着不断的运动，通过这样的方法，宁宿加强了对于自己身体的了解，不算困难地渡过了自己的异变期。 　　只是，作为后遗症，宁宿瞅了一眼越来越多围观的人，有些困扰地皱了皱眉。 　　原来，追隔壁综艺的观众们进不去隔壁的公园，无聊之间到处乱晃，无意间听说攀岩项目边上有一个帅哥，于是不少无聊的人都凑来了。 　　来都来了，有帅哥看，怎么不能拍拍呢？ 　　“抱歉，我们这里禁止拍照哈。” 　　在宁宿的反感程度还没有达到巅峰时，老板出面，制止住了好奇的观众。 　　“您玩吗？二百一位。” 　　在门票与价格劝退下，不少人放弃了，去了别处。 　　当然，也有人似乎真的被宁宿的动作勾起了兴趣，花了钱入内，打算亲自试一试这项目有多大的强度。 　　是否如同宁宿所做的那么简单。 　　围观的人群散了，宁宿自在了许多。他第二次进行攀登，这一次，他换了一个更专业、难度更高的线。 　　模仿着自己在视频里学到的动作，他看上去更专业了。 　　这一回，不光是其他普通观众，就连专业玩家也看过来了。 　　“我去，这到底是怎么做的啊？”虽然这路线他们不是不能爬，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如同宁宿那般轻松写意。 　　这年轻人，体力和技巧未免都有些太好了。 　　无视围观人员的目光，宁宿再一次轻松地攀爬到了最高处。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如同上一次那般快速地落下去，而是停在了最高处朝外眺望。 　　在他如今所待的这个高度，所能看到的只有摩天轮和跳楼机，再往外看，便是隔壁公园内的一片葱茏的树林。 　　那也是他往日会去徒步的地方。 　　在蔚蓝色的天空下极目远眺，的确会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竟然生出了想要飞起来的渴望。 　　作为应和，他脊背上的鳞片似乎也不受控制地立了起来。 　　“安生点吧祖宗们。” 　　宁宿不敢再在高处再待，担心又出现什么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开始向下缓慢地降落。 　　只是，哪怕是这样，他偶尔向外瞥的目光仍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到了隔壁公园里的剧组四散逃开，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似乎也能看到对方人员的慌乱。 　　这是出什么事了？ 　　宁宿看了几眼，没搞清楚情况，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下了地。 　　“怎么样今天？” 　　见宁宿结束了运动准备离开，老板关心地来问。因为宁宿的缘故，今日生意比往日好得多，他慷慨地塞给了宁宿不少周边。 　　“加我们的群不？之后有活动的话，我叫你。” 　　这就是想要拉宁宿入群的意思了。 　　宁宿思考了一下，加了老板的好友，又进了群，算是成功地开发了一个新的业余爱好。 　　稍晚时候，他离开乐园回家，路过隔壁公园时，发现门口仍然挤着粉丝和代拍，看不出其中发生了什么问题。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宁宿没有在意，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在地铁上，或许是因为同ip的缘故，他的社交媒体软件上自动给他推送了公园里拍摄的内容相关。 　　不少是粉丝们自己去打卡踩点的repo。 　　通过粉丝们的反馈，他才知道原来今日在绿荫公园里进行拍摄的是当下某个热门综艺。 　　该综艺以剧情与冒险为主，其中还有不少户外运动，由于综艺剧本做得很好，团队经验丰富，节目效果很好。 　　而且，随着热度上升，这一期的飞行嘉宾请了当下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更是将关注度拉到了顶峰。 　　“怪不得这么多人围着，连带着生意都不好做了。” 　　在宁宿新加入的攀岩群里，群友们也说着这件事。 　　老板在绿荫公园边上常驻，连带着他的朋友圈也是在周边做生意的。 　　非但如此，借着职务的便利，他们其中还有人拍到了参加综艺的明星本人。 　　“这是周景逸吧？长这么帅，怪不得这么多粉丝追捧。” 　　“是挺帅的，就是脾气似乎有些不好。” 　　另外一个群友自称是在绿荫公园卖水的，早上艺人们来时，周景逸的助理来买水，结果动作慢了，被训了一顿。 　　“唉，只要不在镜头前，是这样的嘛。” 　　说完了明星，群友又讨论起了家长里短，不少都在声讨娱乐圈，自家孩子都在追星，为此花费许多时间和金钱。 　　宁宿抽空去看了一眼群友资料——不少都是中年男子。 　　误入这样一个群体，宁宿有些尴尬，但群里气氛融洽，从某种程度也说明自己刚才的偶然一瞥是错觉。 　　宁宿放了心。 　　下了地铁步行回家，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菜和肉，回了家，宁宿自己下厨做饭—— 　　幸亏自己的力气大归大，但饭量没有变得更大。 　　否则，以自己岌岌可危的钱包，恐怕日子比现在还要难过。 　　到了家，米糕还在打游戏，见到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我游戏里卖件装备，赚了点钱，让顾客扫的你的收款码。” 　　“你收着，当我的伙食费。” 　　论起相处关系来，米糕更像是合租的室友。 　　“……好。” 　　宁宿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账户，多了两千块。 　　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接受米糕比自己会赚钱的事实。 　　做饭吃饭，喂米糕，做完这一切之后，宁宿终于有时间休息。 　　然而，他才刚刚坐下，就看到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多出的许多消息，点开一看，宁宿愣在原地。 　　绿荫公园，竟然真出事了。 　　更诡异的是，作为飞行嘉宾的当红小生竟然就这样不翼而飞，凭空消失。 第11章 　　当红小生在拍综艺时忽然消失，这剧情放在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不是吧？又搞出什么新营销来，是上了什么节目吗？” 　　社交媒体上，观众们早已经习惯各式各样的炒作，许多看似惊悚的噱头背后，全都是为了卖产品或者营销节目。 　　时间一长，网上冲浪多的小伙伴们也学会了诸多套路。 　　“这个剧情我懂，就是先营销嘉宾不见了，然后再说找到了什么线索，最后留一个悬念，说是综艺里小设计，让我们到时候在综艺里去看。” 　　“楼上的不然去应聘节目组吧，猜得也忒准了。” 　　“我感觉你们猜得这些剧情比综艺有意思多了，打住，不要被偷创意。” 　　综艺拍摄幕后也不算是完全神秘，早在这么多年的综艺流行中，观众们或多或少也被科普了一些制作过程。 　　就比如说《神秘挑战》这样的节目组，为了拍出足够多的素材，往往几个嘉宾，却有几十个工作人员负责忙碌各种事务。 　　为了拍到嘉宾的一举一动，身边也要跟好几位摄影。 　　在这样的背景下，嘉宾无缘无故的突然消失，论谁都不信。 　　“散了吧，没意思，看看别的。” 　　打心眼里不相信流传在网络上的惊悚消息，不少人关掉了社交媒体，打算去忙别的事。 　　然而，相比之下，还有另外一部分群体，在闲得无聊的情况下，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瓜来。 　　这样一吃，还真是吃到了不少异状出来。 　　下午四点的时候，剧组刚刚开工，就有人发了今日的路透图，嘉宾们穿着运动装，看上去言笑晏晏，气氛颇佳。 　　“哇今天哥哥好帅。” 　　“绝美脸蛋！” 　　“神颜说倦了。” 　　发这些消息的人，大多数都是冲着周景逸去的。她们不在乎节目组拍什么东西，只在意自己的哥哥帅不帅。 　　其中，还有站姐拿着相机，拍出的高清图出来。 　　而后就是正常拍摄了。 　　在这一期间，社交媒体上爆料出来的具体内容就少了很多，据粉丝们解释，是因为节目组驱赶人，不让拍。 　　粉丝们开始自己团建，呼朋引伴，颇为热闹。 　　更有甚者，还有人有闲心去拍偶遇的路人小哥，宁宿就是这个环节的受害者。 　　最近的也是最新的一张，也就是传出了话题，甚至于登上热搜的来源——这仍然是一位拿着“长枪短炮”的站姐放出来的消息。 　　她拍到了综艺拍摄中异常的暂停，还拍到了慌乱的嘉宾与工作人员。 　　在这些之中，唯一缺少的只有自家爱豆，周景逸。 　　随着她的传播，加上后者的团队一直没有出来澄清，而后综艺节目没有继续拍摄，还有警车到来。 　　综上所述，就是怀疑出了事。 　　“我去，怎么感觉这博主分析的有模有样的。” 　　“问题是周景逸的团队一直没有出来发声吧。” 　　“难道真有问题？” 　　此时，有人忍不住爆料：“我是景区内的，真的出事了。” 　　“不是谜语人，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警察确实是来了。” 　　由此，关于综艺“神秘挑战”、周景逸的消息才出现在热搜上。 　　宁宿逛了一圈，算是弄懂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估计了一下那位站姐发现不对劲的时刻，恰好是他在攀岩时看到的那个时间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揣着好奇，宁宿打开了自己的微信。 　　几个群里的确也在说这件事，只不过彼此画风有些差距。 　　相比于攀岩群在讨论前因后果和阴谋论，那个加了不少小糊豆的群反倒是在讨论周景逸身上的代言。 　　“如果真出了事，不知道这饼轮得到我们不。”爱豆们忧心忡忡。 　　宁宿：“……” 　　不愧是你们。 　　吃了一圈瓜已经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是剧组有了定论，还是偶像方发现了互联网上愈发汹涌的节奏，他们终于腾出手来应对舆论了—— 　　挂在高位的热搜被撤了下来，周景逸的广场直接被清扫了一遍，相关帖子消失得彻彻底底，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节目组发了澄清，说是节目设计，请大家不必担心。 　　艺人工作室也出来报平安，让大家不要轻信谣言，理智追星。 　　几番重拳出击，吃瓜群众彻底散了，连带着粉圈内部也分裂成了几个阵营。 　　后来，周景逸干脆空降微博粉丝群，发了消息安抚粉丝，这才彻底将舆论平息了下来。 　　这一下，粉丝也都撤光了，只剩下那位站姐还在负隅顽抗。 　　“真的出事了，你们信我！” 　　评论区都是玩梗的。 　　“姐，知道你是为了自担综艺艹热度，但你也太拼了，歇歇吧。” 　　站姐终于不发了，或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好友圈里发，亦或者是直接被禁言了。 　　宁宿围观了整个过程，心中有些叹息。 　　作为一个曾经的糊糊爱豆，他原本也有一些喜欢他的粉丝。然而，随着他们团的持续走低，许多粉丝都离开了。 　　有时候他也在思考，粉丝的爱太美好，他们又是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对方真心实意的追随。 　　这一晚上，宁宿是带着美好的回忆入睡的。而关于绿荫公园的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 　　先不说此事与他关系不大，就单说这个世界上能人辈出，也不需要他这个局外人去操心。 　　然而，凌晨三点时，睡在客厅的米糕醒了过来，“汪”了一声。 　　“怎么了？”宁宿觉浅，听到卧室里有动静，睁开眼坐了起来。 　　而后，他就看见一只莹绿色的萤火虫在窗外飞来飞去。 　　“汪。” 　　“找你的？” 　　米糕点点头。 　　宁宿前去开窗，可当打开一个缝隙，那萤火虫就像是被惊到一样，莹绿色的光点上显示出一个大大的哭脸。 　　“抱歉。” 　　意识到又是自己的威压造成的问题，宁宿向后退了几步。 　　宁宿离得远了，但那萤火虫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没有从窗户里飞进来，而是仍然待在窗外，同米糕说些什么。 　　大约十分钟之后，两妖说完了。 　　在离开的时候，萤火虫似乎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飞了进来，围绕着宁颂飞了一圈。 　　宁宿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清凉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 　　萤火虫飞了一圈，从窗户缝隙离开了。 　　米糕见状，有些羡慕地说：“这是月华。” 　　像是它们这些小妖，之所以化形，都是吸收了许多年的灵气成精。 　　而天地间的灵气，不外乎是日精、月华和地气，而这些想要收集起来，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十分困难。 　　“它想讨好你。” 　　米糕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大家都是社会妖，不是什么都不懂，碰到厉害妖，能搞好关系还是先搞好关系。 　　反正都在一个城市，总有相处的时候。 　　哪怕宁宿的脾气好得过分。 　　“……这样吗？”长这么大，只因为职业缘故收过粉丝的花，收其他物种的礼物，这还是头一回。 　　宁宿重温了一下刚才的感受，月华落在身上，的确是如水一样温柔。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也该修炼？ 　　思绪变换不断，过了一会儿，宁宿回过神来，才发现米糕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怎么了？” 　　“人参精传话了，有事需要去帮忙。” 　　由于A市环境不错，人口众多，是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大城市。因此，哪怕他们所在这个区是郊区，也有不少妖。 　　作为一只资历浅的妖，米糕也是在阴差阳错之间才认识了本地妖。 　　也因为它血脉中有上古犬类的血脉，这才被高看一眼。 　　就和姚霜亦教浩浩要交朋友，学会与朋友之间礼尚往来一样，米糕也是很重视人参精这个朋友的。 　　“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间点，宁宿直觉是与绿荫公园发生的事件有关，果然，米糕被通知的地点也是城北。 　　宁宿拧了一下眉。 　　需要请妖帮忙，显然周景逸的失踪也与别的妖有关。 　　“我能去吗？”思考片刻，宁宿问道。 　　“当然可以。” 　　有宁宿这个大妖帮忙，米糕求之不得。 　　由于是深夜，公共交通早已经停歇，宁宿手里没钱，身上还欠着公司的债，自然也没有添置别的交通工具。 　　“我们跑过去吧。” 　　换了一身运动穿的冲锋衣，出了门潜入夜色，四周万籁俱寂，宁宿深吸了一口气。 　　“汪。” 　　宁宿拉紧了外套，戴好了口罩，绑好了鞋带，率先冲了出去。 　　来到小区门口时，他一跃而过，直接翻出了小区。 　　保卫室的保安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一个影子从门口栅栏上闪了过去。 　　“咦？” 　　“做梦了吗？” 　　看了一眼监控，发现无事发生，保安打了个哈欠，继续靠着枕头打盹。 　　门外，宁宿短短几秒中内，已经飞驰过了几公里的距离。 　　而此时，如果有心人通过卫星从一个更高的视角观看，会发现一个影子以不科学的速度朝着城北移动而去。 　　一路上，感觉到宁宿的动静，许多吸收月华的妖都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我们A市什么时候出现这种大妖了？” 　　城北，绿荫公园中。 　　万籁俱寂的公园里，只有周景逸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还在崩溃：“警官，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找到我们景逸？” 　　距离他们艺人消失，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别急，这件案子我们已经转给了相关部门，相关部门也已经派人进林子找人了。” 　　“放心，我们已经把人给你找回来。” 　　说罢，姓宋的警官低下头，摆弄着自己手中的仪器——这是在案子转交给另外的部门之后，兄弟单位的工作人员塞给他保命的。 　　“如果看到仪器响了，你就赶紧跑。” 　　这仪器是一个所谓的妖气探测仪，根据所遇到的妖的实力大小而发出不同的动静。 　　据同事科普，遇到一般妖是震动，再厉害一点，就是轻响。 　　“那要是狂响呢？”宋警官记得自己好奇问过。 　　对方哈哈大笑，开玩笑道：“那就是遇到大妖了，你等死吧。” 　　那……仪器罢工呢？ 　　自从宁宿进门，看着滴滴滴响完之后开始冒烟的设备，宋警官陷入了沉思。 第12章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夜色弥漫，整个绿荫公园似乎被一股静谧的氛围而笼罩，公园内一盏盏的灯光，也显得孤单与寂寥。 　　在刚才，宋警官在确定了宁宿与米糕的身份之后，开始给他们讲白日里发生的事。 　　毫不意外，米糕之所以收到场外救援，正是因为周景逸突如其来失踪。 　　虽然在网络上已经吃了瓜，大致了解了当时的过程，但通过宋警官的讲述，宁宿算是补上了认知的最后一块。 　　作为综艺的嘉宾，周景逸的确是忽然消失的。 　　但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而是在完成某个综艺游戏环节时不见的。 　　“那个环节的规则是捉迷藏，周哥和另外两个嘉宾躲，其他人抓。”宋警官身边人的补充道。 　　“我是周哥的助理。”见宁宿望过来，年轻男人自我介绍说。 　　以周景逸的热度，除了经纪人之外，身边配备了好几个助理，这个姓项的助理就是这次跟着周景逸来参加节目的。 　　他也正是八卦中那个帮周景逸买水，却被人当众训了一顿的可怜打工人。 　　只不过，从他目前口吻来看，似乎并不存在对于老板的怨怼，反倒是言辞之外都是对于自家艺人的忠心。 　　“按说是无人机也一直拍着的，我也不知道周哥怎么忽然就没了。” 　　据助理描述，这个综艺环节的规则与躲猫猫相类似，节目组限定的范围就在绿荫公园北边的一片密林中。 　　因是公园之中的密林，平时也经常有人在内活动，也多的是小情侣在内的幽会。 　　按道理是再安全不过了。 　　“然后呢？” 　　三人一狗在说到这个话题时，恰好站在公园门口附近的告示牌边，宁宿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用以给行人指导方向的地图上。 　　顺着密林再往北，就与一片山林接壤了——那片山林也算是这座城市的特色，面积很广，近些年划了保护区，除了护林人员，很少有人进入。 　　一般人走到密林之中已经算是过分，胆子小的，一看树上有提醒野生动物出没，很快就自觉地转回来了。 　　“周哥他胆子不大的，何况还是在工作中，怎么可能突然离开呢？” 　　宁宿回过神来，那助理还在喋喋不休，只为了证明此次走失不是他们哥哥的问题，而是意外。 　　“那你看，有可能出了什么事呢？” 　　“一定是有对家在搞他！”在听到问话时，对方的眼神中露出了坚毅的光芒，仿佛无比认定这一个逻辑似的。 　　“不怕你们知道。” 　　约摸是因为在场的不是圈内人，姓项的助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透露一点内幕消息。 　　“我们周哥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 　　项助理提了一句项目的导演和其他主演，宁宿与宋警官顿时意识到了这个项目的分量。 　　“所以说，真怀疑是同行起了歹心。”说这句话时，项助理有意无意地望向宁宿。 　　宁宿带着口罩，加上之前也没多红，但项助理或许仍然从他的样貌中察觉出了一点儿危机感。 　　一直将话题往“同行”这个话题上引，未免不是隔空敲打的意思。 　　宁宿没理他。 　　先不说助理心中存着什么小心思，就单是有关部门拐弯抹角找米糕来帮忙，就知道这件事大概率与“人”无关。 　　“我们怎么找人？其他人有什么吩咐吗？” 　　弄清楚了大致情况，宁宿转过头来问宋警官。 　　宋警官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之前偶然间被卷入了与妖有关的案情中，被动地成为了知情者，这才被调过来，成为了联络员。 　　作为在这里等待“救援”的人，他知道宁宿口中的“其他人”指的大概是谁。 　　“我的同事们已经进去了，他们是直接往北的。” 　　“我们向另外一边，行吗？” 　　根据地图显示，密林朝着东走是山区，而朝北恰好能进入到密林接壤的那一片山区，算是最危险的区域。 　　而他们走另外一边，也就是向西，这一片虽然也是密林区，但只要走不久，就有A市的动物园，再往前，还有一座寺庙，相比之下安全许多。 　　宁宿品味了一下安排之中的含义，不由得心中妥帖。 　　当然，从另外一个层面，对方似乎对于找米糕这个外援来，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期待。 　　宁宿几乎是下意识的体味到了其中的潜台词。 　　好在当了多年的社会人，宁宿还没有到达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这个地步，他点点头，说了一句“没问题”。 　　紧接着，三人一狗就朝着周景逸失踪的位置出发。 　　那个位置，也是他们寻人的起始点。 　　一路寂静无声，只剩下公园里小径上的灯影摇晃，原本是静谧的夜晚，却因为刚有一个人下落不明而透出几分惊悚之感。 　　趁着这个时间点，宋警官也不得不神游天外，琢磨起宁宿的来历。 　　这么年轻，那仪器却响成这样，难道是什么不出世的大能？ 　　可别的同事在吩咐他的时候，并没有叮嘱许多就急匆匆地走了，那这外援，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啊？ 　　何况，对方还带了条狗。 　　弄不清宁宿的来历，宋警官的脑回路只好往歪的方向偏。 　　他也是个刚工作一两年的新丁，对于奇奇怪怪的现象还有疑惑，稍不注意，脑海中就冒出了许多类似于“难道妖化形就比人好看吗”之类的脱线问题。 　　“到了。” 　　宋警官往前走，一时没注意，差点撞树上。 　　米糕眼明嘴快，扯了他的衣角一把。 　　“谢谢啊。”宋警官想伸手摸米糕，但被后者躲过去了。 　　从这动作上，再一次说明这位宋警官没有意识到米糕是妖，是今日被请来的外援正主。 　　宁宿没忍住，挑了一下眉。 　　“这里就是我同事们推理出的出事地点。” 　　说是“推测”，是因为周景逸在进行项目时，摄影机记录的最后出现的位置。 　　虽然隔了几分钟综艺节目组才发现了他的消失，但根据移动轨迹，大致地也划分出了区域。 　　“米糕。”宁宿喊道。 　　米糕“旺”了一声，甩着尾巴凑上前去，到处闻与嗅。 　　当然，这个动作只是一个表面上的行为，事实上，到了这里，宁宿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请米糕来当外援的原因了。 　　不必米糕出马，光是宁宿自己都能闻到此处淡淡的腥臊味。 　　这显然是某种动物修成的妖所留下的痕迹。 　　“这是警犬吗？”现场三个人，只有助理不在状态，好奇地问，“需要我去拿我们周哥的东西吗？” 　　到了这个时候，助理的警惕心才小了一些，算是真的相信宁宿与狗是警方请来的外援了。 　　“不用。” 　　无视了助理的疑问，宁宿在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这周景逸，是妖抓去没有疑问了。显然，警方的工作人员都是内行，所见过的案子成千上万，显然早已经知道了这点。 　　按照时间，对方显然已经顺着这条线索追进去许久了。 　　“他们进去多久了？”宁宿问道。 　　“半个多小时了。”宋警官估摸了一下时间。 　　“那应该快了。” 　　“什么快了？”助理顾不得埋怨宁宿冷漠，听到这句话，又没忍住冒出来。 　　宁宿看了他一眼：“顺利的话，人已经找到了；不顺利的话，进去找的人也该有消息了。” 　　“不过嘛。” 　　助理显然不喜欢宁宿这种装神弄鬼，看似成竹在胸的模样，正欲杠上开花。 　　宁宿不给他机会，直接道：“我觉得你家艺人这样消失挺蹊跷的，你该不会知道什么，没说出来吧？” 　　闻言，助理一哽。 　　“你胡说什么。” 　　相同的问题，在之前其他警官问时，他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那个时候他尚且还能理智气壮，可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轻飘飘地看了几眼，他就觉得有些心虚。 　　“来消息了。” 　　宋警官见状，原本打算再盘问几句，可谁知道，他收到的消息竟然不是成形的文字，而是一团乱码。 　　在乱码之后，那一团文字竟然变成了血红的文字，从屏幕上流了下来。 　　“啊！”宋警官头晕目眩。 　　项助理也吓得够呛。 　　“我、我们是撞鬼了吗？”午夜时分，一片密林，树影重重，要说不是见鬼，怎么会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 　　“你说什么呢。” 　　宁宿见状，直接将宋警官的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 　　在宁宿拿过手机之后，屏幕上的文字瞬间变了，变成了正常的运营商服务消息。 　　“你没读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 　　宁宿语气自然，显得比任何人都还要理直气壮。 　　宋警官：“……” 　　信你个鬼。 　　要不是他知道宁宿的来历，恐怕真的会信了对方的鬼话。 　　与此同时，在距离宁宿等人大约三公里的密林里，有三个人类正在密林里气喘吁吁地转悠。 　　“你任务做到多少轮了？” 　　“TMD，这NPC发布的是什么任务啊！” 　　“这跑环到底要跑多久？” 　　不远处，不明不白消失已久的周景逸正昏迷着被吊在树上，而一旁，一个黑发古装男子正百无聊赖地捧着一本书。 　　《论现代VR原理与狐族幻境结合的可行性方案》 第13章 　　“对，我联系不上他们，麻烦您从您那边想想办法。” 　　“好，保持联系。” 　　宋警官借了宁宿的手机，紧急地给自己联络的同事打了电话，打完之后，又尝试着联系进林的同事，仍然没有消息。 　　这让宋警官有些心慌。 　　“不要担心，大概率是不会有事的。” 　　就在刚刚，宁宿碰了碰宋警官的手机，还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出乎意料的是，上面有股颇为好闻的香气。 　　就和这片树林里的味道一样。 　　“这应该是那只妖的妖气。”米糕知道宁宿对于这些似懂非懂，在一旁解释道。 　　这一路上，米糕在遇到人类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这一下忽然开口，也让宁宿惊了一下。 　　“我使障眼法了，他听不到我们说话。” 　　宁宿朝着那位项助理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对方正沉浸在担忧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对方的屏幕的没有贴防窥膜，宁宿很容易就能看见对方是在微信上写遗书，分配自己原本就稀薄的财产。 　　宁宿：“……”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在意识到同行的两人听不到自己与米糕之间的谈话，宁宿的胆子大了起来，开始询问米糕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说到这里，米糕也有一些淡淡的茫然。 　　在它的认知中，此番被找来只是为了帮忙，可到达了目的地，除了它们之外竟然一个妖也没有。 　　就连通知它来的萤火虫也不在。 　　那么这任务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眼下的情况一片迷茫，而摆在眼下的似乎只有一个选项：是退，还是留。 　　退的话就是原路返回，先去找人参精或者萤火虫，等问清楚情况之后再说。 　　留嘛，自然就是直接进林子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失踪的人捞出来。 　　“有危险吗？”宁宿问。 　　“目前看不算危险。”米糕想了想，说道。 　　那位宋警官收到的短信就是提醒，也是一种威慑—— 　　但用手机上的异状吓退人，而不是直接动手，也说明这妖颇有分寸，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疯批妖。 　　而且，米糕看了眼前的宁宿一眼。 　　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宁宿的强大毋庸置疑。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米糕也有好奇心，也想在这次活动中弄明白宁宿具体的情况。 　　“好。”事已至此，来都来了，宁宿自然也不会简简单单地打退堂鼓。 　　何况，他自己未尝没有弄明白自己身体变化的意思。 　　一人一妖嘀嘀咕咕，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由于其他人并不知道米糕的身份，看上去就像是宁宿一个人在和小狗说话。 　　“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就不好了呢。” 　　刚在微信上写完遗书，转过头来，项助理没忍住，仍然小声锐评了一句。 　　“接下来大家准备怎么办？”宋警官在四周转了一圈回来，他没有听到项助理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宁宿。 　　从刚才宁宿能够瞬间破除短信迷障来看，宋警官已经隐约将宁宿当成了他们这一行的主心骨。 　　“这么危险，肯定要回去吧？”项助理在一旁打退堂鼓。 　　“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最新消息传递回去。” 　　作为在小鲜肉身边摸爬滚打的助理，项助理不是傻子，虽然怕死想溜，但借口仍然找得很漂亮。 　　事实上，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退到安全的地方，及时传递消息的确是当下最明智的做法。 　　但前提是“实力不足”。 　　“我和米糕进去找人，你们原路返回吧。”宁宿接过话，直接吩咐道。 　　“不行。”出乎意料的是，宋警官先不答应。 　　“我和你一起进去，项先生留在这里。”作为联络员，宋警官不允许自己临阵脱逃。 　　“……”听到这一句，项助理快要崩溃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稍稍看过一些鬼片，都明白在危险的情况下，集体活动是最好的。 　　出事的往往是落单的人。 　　“我和你们一起走！”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宋警官身上的警服，项助理下定决心。 　　“行。” 　　宋警官想要拒绝，但宁宿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隐约感觉项助理隐瞒了一些东西，但由于没有证据，只好按下不表。 　　“好坏哦你。”米糕“汪”一声。 　　如果不是宁宿插嘴，宋警官是绝对不会让项助理跟上的——换作更稳妥的办法，他们会将项助理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进林子。 　　而宁宿出声，这种可能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是吗？”宁宿无辜道。 　　自始至终，他也没说过自己是不记仇的人啊。 　　既然已经决定了继续前行，项助理再想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大部队继续向前。 　　如果眼神有热度的话，此时他的目光恐怕会将宁宿的后背烧个窟窿了。 　　三人一行继续向前，托今日天气不错的福，皎洁的月光照在地上，虽然树影婆娑，但大概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你小心点，仔细脚下。” 　　在这样的密林里，除了路难走之外，其他绊脚的植物和隐隐约约发出响动的动物绝对是一个又一个的恐惧来源。 　　每当听到一声响动，项助理就会哆嗦一下，生怕有一条蛇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飞出来。 　　“还有多久啊？” 　　断断续续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而前路漫漫，看上去仍然没有尽头，项助理的意志力逐渐崩溃。 　　“能不能不走了？” 　　在一棵大树下，项助理气喘吁吁，终于忍不住扔了手中的棍子，一屁股坐下。 　　“……那里米糕刚尿过。”宁宿好心提醒道。 　　项助理瞬间弹了起来。 　　“宋警官？”隐约察觉到宁宿是个不好说话的硬茬，项助理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了 　　与项助理不同，在这片密林里，宁宿的视力也没有受到影响，加上月华落下，树林里水气蒸腾，处于此处，体验反倒是不错。 　　看来他的确应该修炼。 　　宁宿暗自忖度。 　　“宋警官……” 　　项助理一再打退堂鼓，再加上作为一个平日里不锻炼的普通人，到了此处，他的体力已经见底，实在无法再走下去了。 　　宋警官看到他这样有些伤脑筋。 　　走到这里，已经是密林深处，怎么说也不可能将人丢在原地。更何况前路未卜，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早知道就多坚持一下，让项助理留在外面了。 　　“宁先生，不如休息一下吧？”宋警官看向了宁宿，软声道。 　　他也知道停下来修整可能会耽误时间，但项助理这样，他也无法说出逼迫对方继续走的话。 　　“好吧。”宁宿看在宋警官的份儿上，松了口。 　　这一下，宋警官和项助理两人都松了口气。 　　项助理换了一个米糕绝对不会撒尿的地方坐下，而宋警官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试图联系上消失的几位同事。 　　“喂，你是之前在圈子里的混的吧。” 　　宋警官不在，场上只剩下宁宿与项助理两个人。后者又拿眼睛上上下下将宁宿打量了一番，说道。 　　宁宿没理他。 　　“我见过你。”项助理也不管宁宿理不理他，而是继续说道。 　　事实上，助理这个行当的流动性特别大，在给宋景逸当助理之前，也给另外一个流量当过助理。 　　只不过，那位流量不久之后塌房裁员，他才不得已换了工作。 　　而认出宁宿，也是因为当时跟着前一位艺人参加活动时，偶然间与宁宿遇见过。 　　那时候，他跟的那位流量正值当红，反倒是宁宿他们团刚刚出道。 　　可就是这样，在其他人都来打招呼，主动与前辈交际的时候，宁宿独自站在一旁，没有来主动凑热闹。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小爱豆长相是好看，可惜不会做人。 　　连奉承前辈都不会。 　　你不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别人又怎么会提携你。 　　可谁知道，等他跟的那位流量塌房了，新跟的艺人也红了起来，反倒是当时不红的小爱豆退了圈，莫名其妙混上了别的赛道。 　　看宋警官的态度，似乎这小爱豆来历还不一般。 　　项助理心中莫名涌起几分酸涩。 　　对于项助理的搭话，宁宿又一次没有理会。先不说是不是圈内人对此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对方的语气也称不上客气。 　　“喂，和你说话呢。” 　　宁宿没理他，反倒是米糕不耐烦，“汪”了一声。 　　项助理顿时被吓住了。 　　在找路时，米糕摇着尾巴，又一直是跟着宁宿活动，看上去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家养狗。 　　但到了这个时候再看，对方体型不小，眼神幽深，在夜晚的深林里，无端多出几分诡谲。 　　项助理闭上了嘴。 　　或许是真的被吓住了，在短暂的休息过后，项助理再没敢找借口，乖乖地起身跟着继续向前。 　　在这一路上，他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抱怨。 　　宋警官意识到了什么，看了项助理一眼，也没有说话。他不是傻子，特殊时期自然谁也不想要一个累赘。 　　一行人往前，又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米糕忽然停下来，在一棵树下叫了一声。 　　“怎么了？” 　　“这里，我们刚才来过。” 　　他们似乎绕了一圈，回到了某个起始点。而此时，山岚突起，四周迷雾愈发的重了。 　　“是结界。” 　　在此时此刻，米糕整条狗的毛都炸了起来，如同一只毛球。 　　“我们遇到大妖了。” 第14章 　　与米糕相处的这几日，宁宿也逐渐明白了一些定义。 　　比如说小妖和大妖。 　　区分这两个概念不在于年龄，而在于实力和血脉。 　　宁宿虽然自认为自己还是个人，但在米糕眼中，他已经是大妖预备役。 　　虽然严格来说他做妖不久，但由于具备威压这样的东西，也被其他妖们尊称一声“大妖”。 　　定义好了大妖，即实力强大的妖，那么其他的妖就好称呼了——实力不够强的，不足以被大多数妖认可的，都是小妖。 　　当然，现在是文明社会了，大妖与小妖虽然有实力上的区分，生活幸福指数上未必与之相关。 　　比如米糕最羡慕的，就不是所谓的大妖，而是一只有主人喂养，并且在网络上热度颇高的边牧。 　　“谁不想有人喂养还能躺平呢？”在人类社会待久了，米糕深谙躺平之学。 　　除此之外，由于小妖们普遍手脚勤快，对人类社会融入很好，不少也将自己的生活过得不错。 　　至于大妖—— 　　“它们受的管束多，不愿意出来，见识少，比我们小妖还乡巴佬呢。” 　　在说这句话时，米糕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语中也存在着淡淡的优越感。 　　只是，谈论大妖与小妖之间的社会化程度只是一方面，真正当一只大妖来意不善，站在对立面时，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能打得过它吗？”见米糕炸成了毛团，宁宿下意识帮它捋了捋毛，好奇地问道。 　　“你说什么呢！你连鳞片都还没长齐呢！” 　　毫无疑问，大妖与大妖之间也存在着实力差距，哪怕是实力相同，但对于自身的掌控，对于妖力的理解和使用都不是同一个等级。 　　“……好吧。” 　　虽然作为一个成年人，宁宿对于“幼崽”这两个字并不感冒，但米糕的逻辑也说服了他。 　　做人，他的确已经成年。 　　但做妖，他才刚开始呢。 　　至于为什么好端端地从一个人变成妖，这个问题米糕也不知道。 　　“我也只是一只小小的狗妖而已。”说这句话时，米糕理直气壮。 　　“那现在怎么办？”米糕与宁宿一人一妖面面相觑。 　　论打架，那当然是打不过了。而眼前的结界，是对方大妖设置的领域，以其妖力所维持，如果试图突破结界，就意味着正式挑衅。 　　“你想和大妖打架吗？”米糕问。 　　宁宿明智地摇摇头。 　　既然直面大妖硬碰硬的办法不行，那么摆在眼前就只有取巧这一个办法了。 　　“我们得先了解这大妖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妖不可能平白无故发难，而现如今，最了解这位捉了人走的大妖的，其实只有项助理一个人。 　　该想办法让他说实话。 　　宁宿的目光闪了闪，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点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⑼ ⑼ . c o m 　　“米糕，来帮个忙。” 　　宁宿与米糕之间的沟通全部靠的是障眼法实行，障眼法作为小妖们必备的科目，原本就用得炉火纯青。 　　再加上项助理此时满心惊恐，神智动摇，根本没有察觉到宁宿与米糕在说什么。 　　在他眼中，宁宿看起来一会儿独自徘徊，一会在喋喋不休。 　　疯了吧。 　　但在这种环境下，不疯好像才是不正常的。 　　宁宿与米糕商量好策略，而后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过来了。 　　“怎么样？”宋警官忍不住问。 　　这句话虽然是出于警惕和好奇，但对于宁宿来说，绝对是为他搭了一个很好的表演舞台。 　　搭台才能唱戏嘛。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哪怕要装模作样忽悠人，宁宿也不会太过直白，而是绕了圈子。 　　果不其然，听到宁宿这样说，项助理的注意力也瞬间被吸引过来了。 　　“怎么说？” 　　“好消息是我们方向没走错，已经无限接近要找的人。” 　　事实上，这一番折腾之后，对于项助理来说，自保的动机已经占了上风，能否找到周景逸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问：“坏消息呢？” 　　“我们恐怕出不去了。” 　　随着宁宿这句话落，项助理下意识朝着宁宿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下一秒，他很快意识到宁宿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山雾弥漫，树林婆娑，头顶上云影遮住了月亮，他们的来时之路，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明明刚刚才走过！ 　　在这一瞬间，项助理只觉得一阵电流从天灵盖劈下来，吓得他肝胆欲裂。 　　“宋警官！” 　　“你要保护我啊宋警官！” 　　最危急的时候，项助理下意识朝着最信任的人求救——他整个人吓得跳起来，几乎快贴到宋警官身上去了。 　　相比于宁宿和米糕，宋警官无论是脾气还是职业都是项助理的第一选择。 　　“别担心，一定还有办法。”说这话时，宋警官朝着宁宿投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纵然没明白宁宿的目标是什么，也能大约意识到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 　　为什么要吓人？ 　　宁宿不动声色，朝着宋警官挑了挑眉。后者不傻，虽然搞不明白，但不影响他配合。 　　“要不，你先待在这里，我前面去看看？”宋警官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么回事。 　　“我们带的东西有限，如果不及时找到出去的路，恐怕也会饿死在里面。” 　　“到时候你跟着宁先生，相信他会把你带出去的。” 　　“不要啊！” 　　这一路虽然恐怖，但因为还有宋警官这么一个寄托，项助理尚且还能够保证心中的平衡。 　　但如果宋警官要是离开他，还一不小心出了事…… 　　“别去。”项助理脱口而出，“周景逸是得罪了人才被抓的，他罪有余辜，我们犯不着为他送死啊。” 　　有戏！ 　　项助理这样贪生怕死又自私的人，果然是需要用生命威胁才有效。 　　果然，意识到了项助理有所隐瞒，宋警官的脸色已经变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接到案件时，周景逸工作室一问三不知，将疑点全都推到了综艺制作上。 　　由于综艺内容和明星本身的确会吸引好奇的妖，一些妖没有分寸，没有接受过教育，有时候的确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 　　之前宋警官也听到妖局的同事讲过好几次类似的例子，所以一开始心态颇为轻松。 　　可此刻听项助理的意思，那妖并不是没有恶意，未免不会伤人。 　　那抓人的妖是否有主观恶意，有关部门处理的方式完全不同，连带着那三同事的安全系数也要再次评估。 　　“我、我这是……”项助理支支吾吾，眼神游离。 　　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宋警官身份的另外一重含义——对方不光是保护者，也有着管理他们的权力。 　　事实上，不经常与警方打交道，等出了事第一反应是糊弄，这一套早在对付粉丝身上习惯了。 　　这一次终于是碰了壁。 　　“讲讲吧，到底怎么回事。”宋警官心中愤怒，这一回，反倒是宁宿来打圆场。 　　撬开项助理的嘴的确有好处。 　　从项助理口中，其他两人一妖很快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说白了，周景逸之所以得罪这位神秘妖，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贪婪—— 　　“我们老板认识那个人，还是在一个聚会上。” 　　作为当红小生，周景逸的社交频率并不低，为了更上一层楼，也经常想发设法去接触更高的阶层。 　　那时候，周景逸一个奢牌代言人的title刚刚到期，想要努力谋求另一个奢牌的代言，千方百计地混进了一个宴会中。 　　那位神秘的朋友也是在这个宴会上认识的。 　　“那个人很帅，看上去和某位富豪的关系也很密切。” 　　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在揣度对方的身份——要么是富豪的亲眷，要么就是类似于金丝雀之类的人物。 　　但无论是哪一种，交好对方都对于周景逸来说有利无害。 　　作为一个机会主义者，周景逸毫不犹豫地上前去搭讪了，阴差阳错间，获得的结果也相当喜人。 　　这位俊朗的男子虽然不甚主动，但也没有拒绝与周景逸交谈，还与之成为了朋友。 　　“等下。” 　　宁宿用听故事一样的心态来听，等到这里时，实在有些忍不住打断，询问道：“不是不认识吗，就这么容易搭上话？” 　　严格来说，宁宿不算是i人，但也被周景逸的交际手腕震惊了。 　　“……也不是。”说到这里时，项助理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据我们老板说，那个时候那位正在打开心消消乐，卡在第一百多关过不去。” 　　“？” 　　“所以？” 　　项助理以一种尽可能严肃的语气说：“我们老板帮他过关了。” 　　接触之后，周景逸才发现这位朋友看似不好接近，实际上为人颇为单纯。 　　周景逸及其团队有心讨好，搜罗了不少游戏给他。 　　而那位神秘朋友的确受宠，周景逸搭凭此上了富豪的线，顺利地为自己一方增加了分量，PK掉竞争者拿到了代言。 　　“之后发生什么了？”成为朋友与反目成仇之间，自然是有着别的故事。 　　项助理顿了一下，音调调低了八度：“不久之前，那位和自己的金主闹了大矛盾，自己跑了出来。” 　　作为名义上的朋友，周景逸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他主动献殷勤，将那位朋友接到了自己家里来。 　　可是…… 　　“你们老板反悔了？”话说到这个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显而易见了。 　　项助理叹了口气，回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那位“好友”寄住在周景逸的家中，那几日，老板整个人都犹犹豫豫、恍恍惚惚。 　　他很明白，自己之所以和这位“交朋友”，归根到底还是觊觎于背后那位富豪的资源。 　　若是因为这位朋友得罪了富豪，反倒是得不偿失。 　　因此，在意识到那位朋友的确是想离开背后的金主，并且金主本人也很着急将人找回去时，他便想办法与富豪搭上了话，凭此获得了一个之前碰不上的资源。 　　“……不会就是那位名导的戏吧？”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有了原因。 　　宁宿终于明白为什么项助理对于他有意无意的防备——这资源原本就是他们用非常规手段抢来的，自然也担心宁宿靠着别的办法抢过去。 　　作弊者，也担心别人作弊。 　　“再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遭遇背叛之后，那位朋友先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好奇于自己离开时，为什么周景逸一直低着头。 　　后来，对方反应过来之后，周景逸已经逃跑，借着工作的借口进了别的组。 　　这也是恩断义绝的意思。 　　听到这里，宋警官实在忍不住了：“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人翻脸？” 　　光从这一段故事来看，周景逸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杀鸡取卵。既然好不容易交好了对方，为何不维持关系，放长线钓大鱼？ 　　“不会的。”项助理的语气又低了几度，“听说那位富豪名声不好。” 　　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年轻男孩，不是疯了就是精神出现了问题，离开富豪之后，嘴里都念叨着什么妖啊鬼啊的话。 　　在外界看来，富豪身边的男孩是消耗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们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听到这句话，连宁宿都生气了。 　　背叛朋友之后，周景逸看似事业顺利，实际上生活变得不顺起来——住过的酒店床上莫名出现血迹，睡觉时发现有人在凝视自己，噩梦不断等等。 　　此时他们后悔再去找那位朋友，对方却如露水一样，了无踪迹。 　　“你们怀疑，是遭了恶鬼的报复？” 　　宁宿也明白了项助理之前为什么会怕成那样。 　　完全是心里有鬼。 　　“宋警官，你会救我的对不对？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啊……”交待完了这一切，项助理的意志力也彻底耗尽。 　　他抱着宋警官的大腿不松手，俨然是打内心里相信是自己团队遭了报应。 　　“宁先生？”宋警官没有理会项助理，反倒是将目光投向了宁宿。 　　作为妖界新丁，宁宿又理直气壮地望向米糕。 　　“情况好像不是他说的那样。” 　　在听说那位人类富豪姓唐之后，米糕的语气似乎有些恍惚。 　　没记错的话，很久之前从小妖群体中听过一则妖族轶事：有个大妖碰瓷了一个人类，被请回家当保家仙。 　　那人类是个富豪，不但每天给妖好吃好喝，还换着法儿找人类陪妖玩。 　　由于被人类领养的大妖不多，人类中姓唐的富豪也不多，因此，米糕心中产生了一个荒诞的猜测： 　　这俩……不会是一个妖吧？ 第15章 　　事已至此，宁宿已经完全迷茫了。 　　虽然此时此刻所处环境依旧恶劣，看上去也的确危机四伏，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被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所占据了。 　　这之间的差距还敢再大一点吗？ 　　如果说项助理所讲的故事是包含着娱乐圈潜规则、金主强制爱与惨遭朋友背叛之类的热元素集合，那么米糕的版本，则完全是妖界的“找个好金主”励志成功版。 　　两个故事虽然都有“金主”元素，但其中的含义不说完全不同，只能说毫不相干。 　　“你确定你没记错？” 　　由于二者之间的区别过于大，关乎他们对于这只妖危险性的判断，宁宿忍不住问。 　　“应该不会错。”米糕思考了片刻答道，与此同时，为了提供自己说法的可信程度，它还提供了一个新的信息。 　　“对了，那个大妖是狐狸。” 　　作为人类耳熟能详，在文学作品中多次出现的妖，狐妖的天赋技能是幻术，这一点恐怕无人不知。 　　“这样说来，也有道理。” 　　想起了之前恐吓短信出现的方式，宁宿不由得多信了一分。 　　但米糕提供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宁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所得知的消息全盘告诉宋警官。 　　在这个案件里，宋警官是负责人，而他与米糕只是辅助者，对于自己的定位，宁宿自始至终没有忘记。 　　“我更倾向于你这边的说法。”在考虑之后，宋警官竟然没有多少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宋警官解释道：“客观来说，像唐颂之这样的富豪，他的私生活到底怎么样，是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的。” 　　作为一名执法部门的工作人员，宋警官有这个自信。 　　事实上是，在他们内部人员之中，并没有听到过类似的传闻，更别说这类枉顾性命、骇人听闻的消息了。 　　“而且。”宋警官指出了一点项助理话语中的破绽，“如果真是恶鬼索命，对方应该先找的是唐颂之本人，而不是周景逸。” 　　虽然被朋友背叛的确可恶，可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哪里抵得上加害者本身？ 　　比起是恶鬼害人，狐妖捉弄人倒更像是真相。 　　“你说得对。” 　　“既然如此，赌一把吧。” 　　一番商讨之后，宁宿的心中已经有了偏向——但偏向并不代表着百分之百确定。 　　纵然对方是一个亲近人类的“保家仙”，也未必对所有人都是善意。 　　如今，宁宿所倚靠的，只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句话。 　　“往前走吧。”商量之后，宁宿与宋警官继续向前。 　　“等下，你们不要命了？” 　　在意识到队伍里的其他人准备干什么时，项助理忍不住叫了出来。 　　项助理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将其中的危险也说清楚了，宁宿与宋警官仍然还要往前走。 　　然而，一阵风吹过，项助理再定睛往后看，发现来的方向一片亮堂，哪有什么回不去的说法。 　　“你们骗我？！” 　　哪怕项助理再傻，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所谓的“走到了绝路”并不是无路可走，而是宋警官与宁宿两人勾结在一起，从自己嘴里套话的由头。 　　“出去再好好交待为什么隐瞒案情吧？”这一回，宋警官没有客气。 　　在宋警官翻脸之后，项助理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彻底怂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决定继续向前，宁宿等人就没有再拖延。而随着越来越往前，宁宿也终于感受到了米糕所谓的“结界”。 　　从观感上来看，那就像是从某个地方开始，树立起了一片透明的薄膜。 　　而这片薄膜罩住了整个空间，好像是一个吹起来的气泡。 　　宁宿小心地朝那片薄膜伸出了手，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欢迎来访，登录请验证。” 　　啊？ 　　纵然知道这大妖的“前科”，但还是被这结界的画风震撼住了。 　　紧接着，宁宿眼前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需要不断向前顶蘑菇、拯救公主的超级马里奥。 　　转过头去，他发现另外两人一妖也陷入了游戏中：一个人是水果切，一个人是神庙逃亡，就连米糕都要开心消消乐。 　　宁宿：“……” 　　你们这些当大妖的，不要太夸张！ 　　此时此刻，如果说宁宿等人卡在攻克结界的技术关的话，那么A市妖局就是一片混乱了。 　　“小云，不是说叫了妖过来帮忙吗？妖呢？” 　　“接线员，我们需要支援，能不能来个人族的工作人员？这妖它什么都不懂啊。” 　　“喂喂？” 　　A市特殊管理局——也称妖局，在今夜迎来了几年难遇的双线作战。 　　正如宁宿猜测的那样，相比于另外一个战场，关于宋景逸这位知名小生失踪的案件，妖局给予的优先级并不高。 　　论起原因嘛，与宋警官等人了解的差不多。虽然在前线探测到了妖气，但并没有察觉到恶意。 　　只是寻人，没涉及到人命，因此，关于处理这个案件，妖局只派遣了几位业务部门的人类工作人员。 　　其他大部队，全都调去了另外一个案子上。 　　“那位知情妖呢，怎么还没来？”在距离绿荫公园大约三公里之外的北山寺，妖局的一位干事询问着其他工作人员。 　　“我派妖去叫了啊。” 　　下属陷入淡淡的迷茫。 　　说起来，A市妖局虽然历史久远，在系统内地位颇为特殊，然而真正干起活来，却只有内部人员知道其困难之处。 　　他们妖局，实际上能用的人真不多啊。 　　能打的不好管理，好管理的不能打。 　　就比方说此时，在接到群众举报，经过多方的调查之后，妖局的业务部门终于锁定了肇事妖的位置，准备来一个一网打尽。 　　然而，到了地点，却发现肇事妖了无踪迹。 　　在使用了一定的办法获得寺庙的允许之后，妖局的工作人员可以进寺搜查，然而找来的外援却没到。 　　“不是，这月华你没给吗？” 　　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是业务部门的副手，姓谭，是目前妖局里画风最不一致的干部。 　　他是一个人类，之前是其他部门内的一线人员，后来因为受伤退居二线，转岗转到了妖局来。 　　谭主任是病退，又是个人类，组织对他的预期本身是从事文职，担任局中的办公室主任。 　　然而，谭主任自认为年纪不大，并不想过上写报告、处理杂务的日子，主动要求调去业务部门。 　　起初，局内的其他人并不看好谭主任的选择——妖局业务部门嘛，自然是和妖打交道。 　　谭主任本身不是妖，在武力值上就弱了一大截，在需要以力服人的场合下天生弱势。 　　但谭主任用自己的行动交出了高分答卷。 　　在就位之后，他没有急着去收服局里的妖，反倒是想办法与局外妖打好了关系。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谭主任还效仿别的单位，搞出了一个短期的外聘制度—— 　　局中的妖不配合，没关系，出了事他直接绕过局内妖，花钱请局外野生妖帮忙。 　　如此一来，还真让他干成了好几件事，一改妖局保守、低效的作风，在系统内大大地出了风头。 　　见他这样，局内的编制妖非常不满，想方设法找麻烦。 　　然而，这一回编制妖们并没能将谭主任赶走，反倒是由上面出手，直接将外聘制度给落实了下来。 　　无他，实在是外面妖要的太少了。 　　以支付的月华为例，编制妖一个月要领五瓶，但干活与否全看心情。 　　编外妖就不一样了，两瓶月华足够让它们兢兢业业，指哪打哪，绝对不废话一句。 　　有了编外妖的支持，谭主任在妖局逐渐站稳了脚跟，慢慢收拢了一些具有危机感的妖，到了现在，甚至在收到线索之后，敢双线作战。 　　只是，所有事都是冷暖自知，谭主任在外看似风光，真正在工作时，却恨不得揪头发。 　　这些妖，实在也太难沟通了。 　　在一两个小时之前通知的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位。 　　“月华给了，也派人通知了啊。”在谭主任的铁杆支持者里，人参精是妖脉最广的一位。 　　论实力，人参精排不上号，但论认识的小妖数量，在A市对方一定是第一位。 　　就像这一次找人，人参精就大包大揽下来，推荐了一位具有上古灵犬血脉的狗妖。 　　谭主任思考了一番，很快答应下来—— 　　一是狗妖在找人方面的确有天生优势。二是这个案子其实还与狗妖有关。 　　前不久，姚霜亦报警之后，警方带走了浩浩的奶奶张翠芳。 　　虽然张翠芳在交待案情的时候语焉不详，其作案手段更是难以以科学的手段来衡量。 　　好在有保安们的佐证，警方并没有忽视这个说法，反倒是将其转交给了妖局。 　　老年妇女、人偶、广场舞、北山寺…… 　　由于这些要素过于重合，妖局瞬间就将其与不久之前发生了好几起的案件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根据张翠芳提供的更详细的信息，定位到了那位嫌疑妖的位置。 　　这一次，仿佛是上天也想让妖局办好这个案子，在行动执行之前，绿荫公园恰好发生了一位明星的失踪案。 　　毫无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案子上。 　　从诸多细枝末节上来看，那位北山寺的肇事妖是个谨慎的性格，如今被分走了注意力，只能说是对妖局的行动有益无害。 　　可谁知道，此案虽然集齐了天时地利，但却没有人和。 　　谭主任也没想到，他盘算许久的计划，竟然在人参精叫的外援这里掉了链子。 　　“我再催催。” 　　感受到了谭主任的崩溃，人参精二话不说继续找自己的小弟萤火虫—— 　　不怪他工作态度端正，实在是因为谭主任给得太多。 　　帮谭主任干活，对方允诺给两瓶月华，它能收取其中一瓶当中介费。 　　这等好的买卖，错过了哪里还能找到。 　　只是，仿佛是为了证明这月华不是那么好拿的一样，人参精没过多久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坏了，我的妖，好像通知错方向了。” 　　家人们谁懂啊，谁知道萤火虫妖会辨认不清方向？ 　　犬妖原本应该来这个工地打工，却没想到，被萤火虫搞了乌龙，通知到另外一个工地去了。 　　谭主任：“……” 　　没什么，就是心累。 　　好在相处时间已久，了解了这些妖的不靠谱，主动降低了自己的预期，谭主任只是又崩溃了几秒，就打起了精神，想别的办法。 　　这肇事妖害了不少人，总要想办法将其抓住。 　　然而，谭主任这个念头刚落，就听到了有下属惊叫道。 　　“它跑了！” 　　这肇事妖，竟然在重重的包围之中，先伪装成工作人员，再偷偷溜走。 　　而且，妖局的妖气探测仪竟然一点儿提醒都没有。 　　“追！它跑去哪了？” 　　“好像是朝着东边跑的。” 　　“东是哪边？”谭主任立刻打开某度地图。 　　在北山寺东边的不远处，赫然是绿荫公园。 　　“啊这。”人参精发出一个刚在网上学的拟声词——坏了，两个不同的工地，合并成一个工地了。 　　这样的话，谭主任应该不会扣他工资吧？ 第16章 　　原本是铁板钉钉的功劳，奈何一不小心让肇事妖跑了，而且，肇事妖逃窜的方向还涉及到了另外一个案子。 　　说好的双线程作战，体现妖局优秀的业务协同能力和人员调配能力，到了如今，全都成了一个笑话。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复杂，谭主任哪怕再好的性子，再多的耐心，此时都想吐血了。 　　“一队二队你们去追，小杜，快问一下另外一个案子的进度。” 　　“好的主任。” 　　在一群掉链子的妖之间，辛苦卷了两年才上岸的人类小杜显得格外靠谱，他一边安慰谭主任，一边查找另外一个案子的相关信息。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另外一个案子已经结了呢。 　　找个人而已，没这么难……吧？ 　　小杜天生的乐观只持续了一秒，很快，他从同事那里得知了绿荫公园的进展—— 　　绿荫公园里进去了两批人，现在一个消息都没有。 　　毫无疑问，这个案子也是遇到了硬茬。 　　小杜在打电话时没有回避领导，为了节省报告的时间，他的手机也是开着免提。 　　因此，在说道这里时，谭主任实在忍不住了，从小杜手里抢过了手机。 　　“那边情况这么复杂，为什么不上报？” 　　然而，相比于谭主任的生气，电话另外一边解线的小妖显得有些茫然，说话还带着口音： 　　“这……上报给你有啥用呀？” 　　这谭主任只是个普通人类，又不会分身之术，就算知道了又能干啥？ 　　况且，他们妖局的作风不一直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吗？ 　　谭主任：“……” 　　这工作，是非干不可吗？ 　　这同事，是非要不可吗？ 　　此时此刻，宁宿并不知道一个尽职的打工人正在遭受非同一般的折磨，更不知道一个曾有过节的危险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逃窜。 　　如今的他，正沉浸在超级马里奥的通关中。 　　或许是因为身体异变而获得的体力加成，亦或者是自身在运动游戏上也有着一定的悟性。 　　在逐渐接受自己成为“马里奥”之后，宁宿的动作反倒是变得敏捷起来了。 　　在失败几次受到惩罚之后，他开始逐渐掌握了这个游戏的规律，连带着似乎也感受到了结界的构成节点。 　　就如同万事万物都不会凭空存在一样，妖与妖气虽然不归现代科学管，但也遵循一定的规律。 　　而这结界的构成，与其说是一个妖实力的体现，倒不如说是对方对妖气的使用与构造。 　　理解了这一点，宁宿很容易从自己所学的知识中找到了类似的东西——高中物理。 　　空间立体几何是也！ 　　虽然因为出道，宁宿的大学知识学得一般，但高中时却是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在数学、物理上更是颇有热情。 　　想到这里，宁宿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读书时流传很广的一句话——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老师们果然没有骗人！ 　　心里胡思乱想着，然而闯关的行为却没有停止。在对于游戏过程更熟悉一些之后，宁宿开始尝试着破解结界。 　　他不懂妖力，也不懂妖气，但他也有隐约对自己本能有所感知。 　　破坏。 　　就如同当时那个人偶一样，他似乎天然有着拆解别的力量的能力，碰到了没有别的方法解决的问题，就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 　　这个节点是妖气构成的，拆了。 　　再前面是另外一个节点，卸掉。 　　妖力节点的破坏，造成的是妖气的泄漏。而这些零散的妖气，恰好能够被宁宿吸收。 　　不一会儿，他就打了个饱嗝。 　　真香。 　　这厢，宁宿靠着一力降十会，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而在结界内主人的眼中，宁宿就是个完全不受欢迎的恶客了。 　　就如同自己好不容易盖起的房子，用来隔绝别的生物，这外来的妖非但不看眼色自行离去，竟然还停下来，开始拆起了他的墙。 　　这讨厌妖能不能有一点边界感？真不把自己当外妖？ 　　狐妖在将妖局的工作人员玩得团团转时，没觉得自己霸道。看周景逸不爽，一声不吭将对方抓来时，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等到这时候，却深刻地领悟了“霸道”这两个字。 　　“你这个臭小妖！” 　　哪怕察觉到宁宿是个幼崽，也大概率不懂事，但狐妖仍然生气了。 　　“我要替你的长辈教训你！” 　　狐妖在生气时，抽出了自己别处的妖气，故而，在这密林里做了许久任务的工作人员们们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 　　“等下，我们不是在全息网游里做任务吗？这是哪？” 　　“我任务呢？跑了十环商我奖励呢？” 　　“让我钓鱼，让我和这个鱼王拼了！” 　　工作人员们不愿意醒来——事实上，比起上班，没有人不喜欢玩游戏。 　　还是超级沉浸的全息网游。 　　另一边，收回自己妖力的狐妖没有再理会别人，而是集中火力，加固了自己的结界，并且试图给宁宿一些更深刻的教训。 　　奈何宁宿深陷幻觉，虽然察觉到了自己超级马里奥的游戏节奏加快，但仍然一心二用，沉浸在“拆拆拆”的乐趣之中。 　　“放肆！” 　　狐妖们的幻术都基于一定的模型，而其之所以发挥效用，更是要根植于人类的负面情绪。 　　比如懒惰，懈怠和恐惧。 　　对于正常人来说，狐妖故意突然加快了游戏节奏，对于习惯于之前节奏的人来说，在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下意识应当恐惧才对。 　　借着这一分的恐惧，狐妖就能入侵对方的心灵深处，达到进一步的控制。 　　可谁知道，宁宿根本不吃这一套。 　　只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游戏上的他真正被吸引的，还是遵循着一定规则的、由诸多妖力节点构成的结界。 　　“真美啊。” 　　无论是数学也好，几何也罢，这些东西都是遵循于一定的规律。 　　音乐同样也如此。 　　作为一位原创歌手，宁宿的音乐之魂在此时燃烧起来了——他将这些妖气节点环视为音符，开始谱写一首新歌。 　　“住手。”事情发展到这里，狐妖已经麻木了。 　　这幼崽，不但薅羊毛一样薅了它的妖气，竟然还试图靠着结界而觉醒自己的天赋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能预感到这无理妖的天赋能力一旦觉醒，所造成的影响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可以收场。 　　这片地界虽然是郊区，但到底还算是在城内。 　　隐约感觉不好，狐妖当机立断，出手截断了宁宿的继续尝试。 　　但单这一会儿功夫，宁宿所累积起来的力量已经足够之大——狐妖一边唾骂这个不懂事的小妖和其不负责任的长辈，一边将这股力量朝着密林一旁转移。 　　那边人迹罕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下一秒，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 　　此时在城市内，用望远镜观察远处的天文爱好者疑惑地挠了挠头：不对啊，今晚上按说没有雨才是啊。 　　天气明明很好。 　　对于远处的人类来说，这道闪电只是偶尔出现的气象异状，然而对于逃命的肇事妖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妖力，就如同追魂索命的噩梦。 　　感受到其中淡淡的、熟悉的味道，肇事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 　　在丽景庄园时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明明都绕着这个妖走了。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为了保命，肇事妖一边朝着另外的方向逃窜，一边恶狠狠地诅咒宁宿这个多事妖。 　　然而，肇事妖逃窜的再怎么快，其速度也不可能快过光。 　　在昏迷前，肇事妖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后悔。 　　早知道早点溜了。 　　密林里动静之大，自然瞒不过匆匆赶来的谭主任。 　　“发生什么事了？是那妖作乱了吗？” 　　肇事妖能够作恶，自然是不缺实力，谭主任自然不会小觑。 　　然而，在下属的一番查探之后，前来报道的小杜表情颇为复杂：“……不是，是那妖。”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道雷，把它给劈晕了。” 　　“？” 　　在这一刻，谭主任那坚定的信念隐隐有所动摇。 　　难道这世界，还真的有遭天谴这回事？ 　　另一旁，密林中。 　　沉浸于解题与创作活动的宁宿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行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此时此刻，他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过来，看了周围人一眼。 　　除了熟悉的宋警官、项助理与米糕之外，站在一片空地中的还有另外三个陌生人和一个绑在树上的人类。 　　不必说，这明显是那位失踪的当红流量周景逸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出道之后以俊美著称，被粉丝称为有绝美脸蛋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如同焦炭，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 　　可怜见的，被大妖折磨成这样。 　　想到这里，宁宿终于想起来了此行的重点——他转过头，看到了那位号称有手段，会结界，能够碰瓷人类富豪的绝世狐妖。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狐妖明明是加害者，但自己看上去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奄奄一息，皮毛散发着一股焦香。 　　看到这里，宁宿忍不住皱眉—— 　　咦，这狐妖的手法似乎不行啊。 　　怎么在劈周景逸的同时，把自己也给劈焦了？ 第17章 　　《家人们，对一下IP，谁知道昨天晚上绿荫公园那边出什么事了？》 　　清晨，工作日。 　　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位于这个城市的年轻社畜们就坐上了前往公司的地铁。 　　大清早的要通勤，再加上昨晚上睡得好好的，却被来自城北的一声巨响吵醒，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美丽。 　　因此，在看到网上关于此事的讨论时，不少人都忍不住点进帖子抱怨几句。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在干嘛。” 　　“地质开采？也要讲究时间好吧。” 　　“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在相关部门及时出来解释，认领了相关行动，并且向民众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之后，这件事才算是结束。 　　这一套善后操作行云流水，不光是米糕，就连宁宿也看呆了。 　　好家伙，这妖局，也太熟练了吧。 　　围观了一些舆论处理，身处案发现场的宁宿也后知后觉从米糕的口中得知一些经过： 　　“什么，那雷是我劈的？还劈到了一个别的妖？” 　　北山寺距离密林的路程并不远，在妖局工作人员赶到时，恰好是处于结界破开，大妖与宁宿都力竭的真空期。 　　作为执法部门，妖局很快展现出了自己的专业性：他们将被劈晕的周景逸救下，安排工作人员将其送往医院，同时也通知了对方的工作室。 　　除此之外，虽然没有主动伤人，但那狐妖也算是寻衅滋事，扰乱社会秩序，因此被依法拘留。 　　在处理完一个案子时，如何处理那只被劈昏的肇事妖成为了新的难点—— 　　谭主任的团队显然还不是很有经验，最终他故技重施，将其交给人参精的团队。 　　而作为人参精的好朋友，米糕也顺势打听出了前因后果，宁宿也得以知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么复杂吗？” 　　宁宿不曾想，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明星失踪案，却有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谁能想到，在处理周景逸的案件之余，妖局还在进行着另外的重大行动。 　　“怪不得当时妖局派来的人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明白了这一点，宁宿彻底释怀了，将心中对于有关部门不大靠谱的腹诽全部抛到了脑后。 　　除了周景逸这个案子之外，宁宿还听说了另外一个案子更详细的版本。 　　原来，那肇事妖是一只黄鼠狼，在人类社会混了几年，歪点子很多。 　　对方在某次误入传销组织之后，非但没有被洗脑，还被激发出了潜力，干起了坏事来。 　　起初，对方只敢小打小闹，在骗了一些钱财之后胆量逐步升级，最后发展到了害人这一步。 　　对方使用各种妖法，从浩浩奶奶这类的老年人身上骗了几百万，造成的社会影响也很坏。 　　这一回被妖局抓到，显然是下场不会太好。 　　“人有人法，妖有妖规。” 　　虽然如今还只是半只脚踏入了妖的世界，但宁宿本人也是认同妖局的做法。 　　在现代科技下，一些小妖的手段被逐步替代，然而，相比于普通人来说，这类小妖如果存心危害社会秩序，造成的危害更大。 　　“干得漂亮。” 　　作为案件的亲历者，宁宿是绝对不会为了黄鼠狼这类的小妖找借口。 　　黄鼠狼作恶多端，妖局也的确没有和它客气。在黄鼠狼被弄醒之后，很快就转运到了市里。 　　“具体的还要再审问。” 　　毕竟，黄鼠狼作案隐秘，未必没有更多关于浩浩奶奶这类的案子——提前弄清楚，也是打着预防和善后的意思。 　　处理完了黄鼠狼，前一个案子正式告以完结。 　　紧接着，妖局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狐妖身上。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有了宁警官的交待，其他人大致对于狐妖的动机有所猜测，然而，在弄明白狐妖报复周景逸的缘故之后，旁人还真难断这案。 　　说是狐妖大题小做吧，周景逸确实做得不对。 　　可要是说狐妖做得没问题吧，把人抓来吊着，还差点把人劈成黑炭这事儿的确有些过火。 　　“您就不能用点儿委婉的办法吗？”人参精仗着自己年纪大，小声抱怨道。 　　狐妖冷笑一声，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这已经是最委婉的，你想试试别的办法？” 　　在他们狐妖的历史里，前辈们可是动不动要杀人的，被骗之后掏肠子陶肺什么的屡见不鲜，他已经是够温和的了。 　　人参精还想说什么，但看见狐妖威胁的眼神，缓缓闭了嘴。 　　大妖面前，它还是少说吧。 　　弄清了前因后果，关于狐妖的案子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周景逸接受了治疗，但到底没受重伤，这就降低了许多的处理难度。 　　最后，根据妖局的法规，狐妖需要赔偿周景逸的医药费，并且还需要道歉。 　　“我敢道歉，他敢听么？” 　　狐妖冷笑了一声，妖局的其他工作人员们头皮发麻——看！这就是处理大妖的难处。 　　打又打不过，还得哄着。 　　好在狐妖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它虽然是大妖，但身份还是保家仙，有着另外一位责任人。 　　在联系上那位人类富豪之后，不一会儿，小杜就战战兢兢地将手机视频打开，放到了狐妖面前。 　　“二宝啊——” 　　听到这声悠长的叫喊，狐妖一贯笃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宁宿好奇，从远方瞥了一眼，就发现视频屏幕上说话的并不是那位传说中的中年富豪。 　　而是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奶奶。 　　“那似乎是唐先生的母亲。”有人猜测道。 　　屏幕前，这位老太太笑眯眯的，和狐妖说话也是慢悠悠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出乎意料。 　　“大宝说你天天不在家，捣鼓什么呢？”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故意避着我？” 　　“你这孩子，多少岁了，还不懂事。” 　　在这样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太太面前，之前格外嚣张的狐妖却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左顾右盼，眼神游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老太太也不和狐妖计较，温和道：“趁着我还清醒，你快来医院看看我呀。” 　　狐妖没吭声，手机很快被另外一个人拿了过去，这一回，接电话的人变成了那位狐妖真正的责任人。 　　他走出了门，换了一个位置。 　　身为富豪，唐颂之看上去颇为温和，先和大家道歉，这才讲述了具体的情况—— 　　原来，这个名叫唐二宝的狐妖虽然是唐家的保家仙，但从小却是被当儿子养起来的。 　　“早年，我母亲上山下乡的时候与它结的缘。” 　　这也是一个颇为老套的故事，当年，老太太响应国家号召，被分配到边疆去工作。 　　那时候，边疆生活条件差，医疗更差，老太太身为那个时候的医科学生，开始风雨无阻地下乡当赤脚医生。 　　在到某一家原本是为了接生，却发现一家人神情鬼鬼祟祟，看上去虽然着急于产妇的身体，但却好像也藏着点儿什么秘密。 　　老太太当年年轻时也是一个机灵胆大之人，她佯装没有发现，只与这户人家谈论接生之事，在获得了对方的信任之后，才套出了这家人的秘密。 　　由于乡下民风混沌，认知也大多以故事、传说为主，因为家中产妇在孕期时一直大病小病，家里人就想找个办法给她冲一冲。 　　经过人指点，他们去黑市花重金买了一只狐狸，想要宰了狐狸炖汤。 　　老太太听完，眼神当时就变了。 　　先不说孕妇能不能吃狐狸肉，就说这狐狸本身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何苦要造这杀孽？ 　　当时，老太太还年轻，又是一个人下乡，她委婉地提了两句建议，在发现没有人听之后，就闭了嘴。 　　但她也不是没成算的人，眼瞧着产妇的母亲还算是心软，好说歹说才找到了同盟。 　　靠着产妇的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担心，她先是顺利接生，然后又花了大价钱把那狐狸买了下来。 　　当她买了狐狸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乡下人会对其起杀心了——那狐狸皮毛雪白，看上去小小一只，在看人时眼睛湿漉漉的。 　　根本不像是凶兽。 　　老太太当时也是一个看脸的人，救了狐狸之后，悄悄带到自己的住处养了一段时间，而后才放归。 　　后来，老太太结了婚，生了孩子，被重新调回了京城。 　　这狐狸不知道怎的也跟了来，常驻在他家，等孩子出生，家里干脆就将两个幼崽一起养。 　　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 　　这称呼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听完了这个故事，现场人无不怔忪。在他们看来，大妖们由于本事大、性格差，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化身。 　　可谁知道，这样恼人的大妖也能收敛凶性，融入人类的家庭。 　　“前一段时间，我母亲身体不好，二宝惹了不少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从唐颂之口中，宁宿听到了关于“金主”的另外一个版本——由于老太太患病，狐妖找了不少族中秘法，想要替对方续命。 　　但如今本身就是末法时代，狐妖一族的传承也不剩什么了，哪还有替人续命的法子。 　　狐妖所做的，也不过是折腾罢了。 　　既然妖法无效，那么只好求于现代科技。狐妖以唐颂之的名义，请了一些青年学者。 　　也这是这些被狐妖吓到的学者，让唐颂之传出了不好的名声。 　　如今，狐妖又将注意打到了全息网游上面—— 　　这是他最新的想法，他想将老太太的意识用数据的形式保存下来。 　　“二宝。” 　　隔着视频，唐颂之看着狐妖那数年如一日的少年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别闹了，回来吧。” 　　“多陪妈说说话。” 　　听到这句话，宁宿转过头。 　　他愕然地发现，这位之前嚣张跋扈的狐妖，竟然因为这句最简单的话语而红了眼眶。 第18章 　　闹得轰轰烈烈的狐妖之事最终以唐颂之贡献大笔罚款作为结尾。 　　这笔罚款将会在支付周景逸的医药费之余，其他作为妖局的经费得以收缴。 　　成功地办完一个案子，按说在场的各位应当松一口气才是，可实际上，所有人与妖都有一种莫名的怅然之感。 　　死亡，是连大妖都跨越不过去的障碍。 　　接受珍惜的人逐渐离开这个世界，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做的功课。 　　“那个……前辈。” 　　挂了电话，交了罚款，狐妖就又是自由身了。宁宿见他准备离开，忍不住叫了一声。 　　“干什么？” 　　虽然会在唐家人面前露出柔软的情绪，但对于外人，狐妖自然没有那么好脾气，凶巴巴地转过身来。 　　宁宿忍不住退了一步，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拿出一瓶月华来。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用，但既然对妖有用的话，对人也有用处吧。” 　　狐妖愣了一下，意识到宁宿想说什么之后，哼了一声。 　　“你能想到，难道我就想不到吗？” 　　身为大妖，早在老太太身患沉疴之时，它就开始尝试各种办法。 　　正是因为这些办法无用，所以才钻了牛角尖，路子走得越来越歪。 　　“走了。” 　　狐妖虽然不觉得这办法有用，但也领了宁宿的情，扔下一句“没事少用妖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然，对方也不完全是撤了，而是受到了宁宿的提醒，转而去和妖局谈交易。 　　作为维持人间界秩序，约束妖类的机构，妖局如今虽然不算昌隆，但也好歹历史久远，储备丰富。 　　对于狐妖的要求，谭主任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让他留下联系方式，双方另约时间。 　　显然，狐妖需要妖局的帮忙，妖局也不想得罪这位大妖，还有背后的人类富豪。 　　办完了事，狐妖离开，也意味着妖局今日的活动圆满结束。 　　谭主任终于抽出时间，正式地与宁宿打了个照面。 　　“您……” 　　作为这次活动最大的功臣，谭主任摸不准宁宿的来历，于是只好用最热情地口吻问道： 　　“请问您怎么称呼？” 　　这位大佬挺年轻的，该没有一百岁吧？ 　　似乎意识到谭主任误会了什么，宁宿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叫我宁宿就好。” 　　谭主任有心交好宁宿，自然不会耿直地直呼姓名，于是，一番折中之后，谭主任便称呼宁宿为“小宁”。 　　而宁宿自然也改口叫谭主任“谭叔”。 　　在人际关系中，采用亲近的称呼绝对是一项拉近关系的办法，至少，在两人这样一番拉扯之后，互相都觉得彼此亲近许多。 　　连带着，在之后的交流中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隔阂。 　　谭主任在来之前，早已经从宋警官那里听说了这一路上的经过，对于宁宿的表现十分满意。 　　如今，见对方也是一个好交流的，这满意就从八分上升到了十分。 　　此次主动随着米糕前来，宁宿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弄明白自己的来历，因此，在此时的对话中，他也不吝于交待自己的情况。 　　“竟有如此变故？” 　　进入妖局当干部，这一段时间谭主任遇到的稀奇事不少，但宁宿的异变仍然属于最稀奇的那一部分。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能变成妖呢？ 　　但好在谭主任为人热情，自己虽然给不出答案，但大胆地揽下此事。 　　“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帮你询问专家。” 　　他记得局里还供奉有几位年龄上千岁的妖，除此之外，还有海量文献。 　　宁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完成了这一趟的任务，同谭主任告别，拿着五瓶月华满载而归。 　　谭主任依依不舍地送别他。 　　小杜在一旁翻了白眼——他知道，这又是谭主任惜才的瘾犯了。 　　由于妖局可用的人手不多，再加上经费不充足，但凡看到一个可用之人，就会表现出这样的模样。 　　只是妖局由于一系列问题，除了少数几个人类之外，已经多年没有进新人了。 　　妖局的编制就那么多，常年被妖占着，想要进新妖，恐怕比杀了这些妖还要难。 　　要不然，谭主任也不会想出外聘的盘外招来。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出现招致了谭主任的想入非非，从某种程度上，也推动了妖局的改革。 　　此时的他刚刚走出密林，离开绿荫公园。 　　公园门口，晨练的老年人早已经就绪，哪怕早已经知道这公园暂时被占用拍综艺，他们的活动也是风雨无阻。 　　另外一边，是A市的地铁。 　　早高峰还没有结束，一批批的打工人还在朝着地铁口汇聚，不少人忙忙碌碌赶时间，手上握着顾不得吃的煎饼果子冒着香腾腾的热气。 　　宁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真好，属于普通人的烟火气十足的世界。 　　由于带了小狗，宁宿不方便乘坐地铁回去，但辛苦了一夜，又有如此大的活动量，宁宿想了想，还是走到小摊跟前。 　　“吃什么？” 　　“一个煎饼果子。”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宁宿默默地止住了自己再加一根烤肠的念头。 　　米糕在一旁咬了咬宁宿的裤腿。 　　“你加，我请你吃。”米糕豪气地说。 　　大不了回去他再多下一下副本，多打两件装备卖掉。 　　由于米糕的慷慨，宁宿最终还是买了一个超豪华的煎饼全家福，并且额外给米糕买了一个火腿肠。 　　“这根火腿算我的。”宁宿也豪气地说道。 　　“……我谢谢你。” 　　站在路边吃完了饭，力气重新回到身体里，为了防止被认出来，宁宿从口袋里掏出了口罩。 　　“说实话，我觉得应该没人认得出你。” 　　到底是变得熟悉了，在宁宿面前，米糕也能实话实说了。 　　“我听说明星一两个月不露面就会彻底过气。” 　　毕竟，在STUN解散之后，娱乐圈又多了一档选秀节目。男爱豆就和雨后春笋一样密密麻麻。 　　“住口。” 　　纵然退圈是自己的决定，被人遗忘也是应有之意，但宁宿也是一个正常人，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虚荣心。 　　“跑回去吧。”原本打算叫网约车带小狗回家的，听完这句话之后，宁宿果断地改了口。 　　省钱！ 　　米糕并不在意回家的方式，也不纠结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未知的好处，它坦然地伤害过宁宿之后，又想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说，妖局的人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客气？” 　　到底是管理自己的机构，米糕天然就对妖局有着一份敬畏感。 　　何况，它活这么大，也不是孤陋寡闻的妖，也从别的小妖那里听说过妖局的风格。 　　虽然工作人员的态度不至于差，总之不会这么客气就是了。 　　“我也不知道。”宁宿摸不着头脑。 　　找不到原因，但不影响米糕胡思乱想。 　　它联想起自己之前看的电视剧，以及偶尔听到的浩浩奶奶闲言碎语，脑海中蓦地生出一个念头来。 　　听说，人类男性只有在相亲时才会主动和陌生人拉近距离，做出一幅体贴与热情的模样。 　　“那个人类，不会是想追你吧？！”米糕自觉发现了什么真相，脱口而出道。 　　听完这句话，正在慢跑前行的宁宿一时间刹不住闸，差点与一辆自行车撞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鬼话？！” 　　属于宁宿的惊悚早晨以米糕的恐怖猜测而告一段落，宁宿回了家，洗澡收拾之后上床补觉。 　　退圈之后，虽然一直在贫穷的苦海中遨游，但自由自在的时间的确是增加了许多。 　　秋日气温正好，窗外阳光灿烂，米糕将自己的游戏挂上，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蜷缩在一起闭上了眼。 　　一人一狗沉浸于各自的梦想之中，等到醒来时，已经是霞光漫天。 　　“几点了？” 　　宁宿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顿时被手机上的消息惊醒了。 　　无他，这手机上的未读的消息是真的多。 　　宁宿没急着起床，而是捞了一个抱枕靠在床头边上，打开手机开始看消息内容——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收到如此多消息的原因。 　　原来，早上的他站在距离地铁不远处的位置啃煎饼时真的被人拍下来了，还上传到了网上。 　　那位博主原本是想给大家看看自己偶然间拍到的路人帅哥，可谁知道，这照片竟然意外地被宁宿的粉丝看到了。 　　“崽崽，我的崽崽！怎么落魄成这样？” 　　宁宿的粉丝原本是好意，奈何互联网上闲人多，善意少，这个原本是充斥着一些自怜与虐粉的帖子，顿时被投稿到了某些bot里去。 　　所引来的评论，自然不怎么好听。 　　“当时那么笃定的辞职，还以为家里有矿呢，结果就这？” 　　“笑死，路边摊上吃煎饼，和我有什么区别？” 　　“救命，身上的光环全无了……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 　　在众多哀叹宁宿自甘堕落的评论里，还有一些画风清奇： 　　“……那个，虽然没收拾打扮，可脸仍然很好看啊。” 　　“看上去很可爱的样子。” 　　“咳，有人有联系方式吗，想养。” 　　宁宿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明白了的自己收到的消息将会是什么属性。 　　果然，随便翻看几个，除了关心他的圈内人，就是名为关心实则嘲笑的前对家。 　　——是的，虽然宁宿之前的团不红，但他当年也是拿着逆袭剧本，卡位出道，也抢占了不少别人的机会。 　　而如今，自然是“别人”反过来嘲笑他的时机。 　　宁宿果断地无视了这些无聊的人，转而关注其他的消息—— 　　如果说他在街边吃煎饼果子只小圈内的新闻的话，那么今日震动娱乐圈的大消息，就是周景逸进医院了。 　　附带的还有周景逸团队与综艺节目组开撕的大瓜。 　　先是周景逸失踪，而后又有此等直白的撕X，这让吃瓜群众们上蹿下跳不亦乐乎。 　　而在圈外人好奇于背后的原因时，整个圈内的其他爱豆团队也运作了起来。 　　周景逸无了，但他们还在啊！ 　　这当红综艺到底谁不想上？ 　　而此时，正在被各方面公关的制作组却在纠结着是否要向自己的心动嘉宾发送邀请。 　　“他会答应的吧？” 　　“都退圈了，应该不想回来吧……” 　　“算了，发吧。” 　　综艺节目的制作人想了又想，最终给宁宿发送了邀请。 　　在他的手边，是之前路人拍到的宁宿攀岩的照片。 　　照片中，宁宿站在最高点，眺望着远方，有一种娱乐圈年轻艺人们少有的独特气质。 　　这一幕，让制作人瞬间冒出许多创作灵感。 　　除此之外，在制作组偶然发现宁宿与那位特殊管理局的主任关系颇好时，宁宿相对于其他同龄爱豆的优先级，瞬间就上升到了顶点。 第19章 　　《神秘挑战》节目组犹豫了许久才发送了邀请的消息，然而等了一宿，也没有收到回信。 　　节目组没有收到消息，连带着整个娱乐圈同生代的偶像及其团队们都跟着熬夜。 　　这一晚，可谓是精彩至极。 　　而后，由于拍摄的行程和成本的问题，到了第二日清晨，节目组没办法等了，但哪怕如此，也没有再额外加人，而是改了不少流程和规则。 　　在偶然间察觉到了宁宿有趣的另外一面之后，《神秘挑战》节目的制作组可谓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极致。 　　然而，节目组的一番苦心和若干设计并没有被宁宿体察到，甚至，在他收到自称是《神秘挑战》节目组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荒谬。 　　这年头，骗子都骗到他身上了？ 　　他像是会被邀请上当前大热综艺的人吗？ 　　拉黑了骗子，宁宿没有在这类事件上多浪费时间，而是趁着清晨光线正好，头脑灵活，坐在桌前，将之前没有写完的曲子写完。 　　纵然中途被打断，但在破开结界时所感受到的音律之美，仍然保存在他心中。 　　写完曲谱，宁宿取下自己的吉他弹奏了一遍。 　　在他弹奏时，米糕原本正在乐滋滋地玩游戏，听到旋律，也没忍住放下平板电脑，来到了宁宿身边的垫子上趴着。 　　“怎么了？” 　　一曲终了，宁宿忍不住问。 　　米糕“汪”了一声，犹疑道：“你这首曲子，似乎与之前的不一样。” 　　身为一名有过大热曲的原创歌手，宁宿的创作水平自然是不低的。但之前的歌虽然悦耳，但也只是“好听”这个程度。 　　但今日做的却不一样，似乎除了悦耳动听之外，还多了一些吸引妖的属性。 　　“或许这和我的异变有关？” 　　回忆了一番自己最近的变化，宁宿只好将其归结在身体的变化上。 　　毕竟，创作反应的是写作者自己对于周围的感知，自身环境和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创作出的内容和形式有所改变也理所应当。 　　保存好了曲子，宁宿收拾好，准备出门—— 　　就在不久之前，谭主任发来消息，并且拍下了一段古籍。 　　原来，在回到妖局之后，谭主任并没有拖延，而是直接找到了老妖询问，又去妖局的藏书馆里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所谓的人变成妖，严格来说并不能叫“变”。 　　准确的说，是宁宿这个人类体内，原本就有妖的血脉。 　　“你知道的，千年前曾经有过一段人妖混居的历史。” 　　谭主任所给出的历史，自然不是普通人类所了解的历史，而是一段增加了妖族的另类历史。 　　在这段历史中，妖族频频出现，甚至一些人类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实际上也是大妖。 　　再然后，随着环境变化和一些时代因素，妖族逐渐衰亡，退出人类的历史。 　　到了近千年，人类历史上干脆就没有妖的存在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大概率是人和妖的混血？” 　　“大概率是这样。”谭主任对于宁宿的理解能力很满意，再继续说道，“但血脉的觉醒需要一定的条件，你之前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吗？” 　　闻言，宁宿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曾经作为爱豆的行程。 　　最终，他还是从自己的营业微博中察觉出了端倪——在力气变大的前一个月，他曾经晕倒过一次。 　　在晕倒之前，他隐隐约约产生过幻觉，就如同千万颗星子朝着他怀里涌来一般。 　　“可能是那个月有六十年一遇的帝流浆。” 　　所谓帝流浆，就是月华之中的精华，在古人的书里也有对其的记载，称其为“形如橄榄”，万道金丝垂下人间，若被妖吸收，则可抵千年修炼。 　　由于这些年环境污染严重，空气中的杂质增多，传说中的大补之物帝流浆当然没有了以往的功效。 　　但对于妖来说，仍然是不可错过的盛宴。 　　“那日我们拍外景，恰好在露天之中。”宁宿回忆道。 　　而他那一日之所以晕倒，也是因为他们参加的那支广告导演格外苛刻，仗着他们是糊团爱豆，拼命折腾他们。 　　那一夜，不光是宁宿受不了，其他团员也抱怨连连。 　　但哪怕是这样，经纪人也是叫他们忍一忍。 　　毕竟，糊团没人权，在流量的世界里，一位艺人所享受什么待遇，是有他本身有多少热度决定的。 　　圈内现状与自己入圈的意愿背道而驰，那时，也是他第一次诞生了离开这个圈子的念头。 　　“那这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合。” 　　谭主任并不知道宁宿在想什么，只是单纯地感慨道——天底下这么多人，能阴差阳错觉醒血脉的，只有宁宿一个。 　　“或许也是因为你的血脉很强。” 　　以上这个猜测不光是来自于书本，也来自于妖局的老妖。 　　搞清楚了自己身体异变的原因，宁宿心中的担子可谓是轻松了许多，尤其是从谭主任手中拿到了崭新的“妖族身份证”，这种安全感就达到了顶峰。 　　与谭主任道了谢，宁宿关掉了对话框。 　　在当天下午时，抽空订了回家的票。 　　既然他是人和妖混血，那更具体的情况，他养父应该会知道……吧？ 　　然而，似乎算到了他会回家，在路上浪费大半天之后，宁宿扑了空。 　　“咦，你是宁道长的孩子吧？我见过你。” 　　养父的道观门口，一个有些面熟的老年人好奇地盯着宁宿。 　　“是，张婆婆。”宁宿取下了口罩。 　　“哎呀，你不是去当明星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小地方的居民消息闭塞，哪怕宁宿已经退圈两个月了，对方仍然以为宁宿仍然还是在光鲜亮丽一线打工的时尚弄潮儿。 　　“有点事找我爸。” 　　自己的情况短短几句话难以说清楚，宁宿也没打算在这里交待清楚自己的过往，于是只好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你爸？咦，你爸他不是出去办事了吗？” 　　“他没有和你说吗？他让我时不时来帮着照看一下房子。” 　　宁宿陷入了沉默。 　　他就和无数在外漂泊的游子一样，都下意识认为父母就会在原地等待自己，只要一回家就能见到。 　　实际上，老年人的生活丰富起来，比年轻人有趣多了，玩起来也丝毫不在意年轻人们怎么想。 　　在老太太的朋友圈里，宁宿看到了自家长辈在外徒步、喝酒、跳舞的短视频，再一次陷入沉默。 　　“……你看不到吗？” 　　宁宿微笑。 　　显然是他老父亲对他朋友圈不可见了啊！ 　　好在老太太怜悯他白跑了一趟，拉他回去吃饭。饭后，老太太隐晦道：“小宁，你爹那欠的钱，是不是帮忙还一还啊？” 　　宁宿：“……” 　　当天晚上，宁宿有些狼狈地重新坐上返程的高铁。 　　回家时，他的银行卡余额还有五位数，等到离开时，卡中只剩下小几千块。 　　而撇开吃喝，每个月的房租都需要一千五。 　　在成为爱豆之后，宁宿的日子虽然也过得苦巴巴，但绝对没有像如今这般拮据。 　　眼前的现实，从某种程度上提醒宁宿考虑自己的下一份工作。 　　娱乐圈他是离开了，可也不能在家里坐吃山空。 　　就在宁宿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时，妖局终于开完了会，通过了谭主任的提议。 　　编制扩招。 　　按照谭主任在会上的说法，既然妖局承担了管理妖族们的职责，就应当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总不能到时候被人类笑话吧？” 　　除此之外，宁宿的异变也成为了推动妖局改革的原因之一——既然帝流浆能够造成宁宿血脉觉醒，那类似的状况未必不存在。 　　更何况，根据妖局的统计，这半年来，妖类的动静比以往十几年都大得多。 　　很难说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谭主任只是A市妖局一个业务部门的副主任，按道理说没有这么大的能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建议很快就被采纳了。 　　“这是咋了？” 　　私下里，谭主任自己也纳闷了。 　　好在这些日子，谭主任送礼送得勤，为人也很地道，一些妖局里的老妖怪渐渐地认可了他，告诉他八卦。 　　“是京市妖局被嘲笑了，总局的领导大发雷霆。” 　　京市的妖局是四大妖局之首，由于京市的特殊位置，总局也与其合署办公，地位可见一般。 　　只是，在不久前，京市在办一个案子时出了岔子，最后靠着人类警察出手援助才将事情摆平。 　　这一下，戳破了妖局多年以来营造的神秘强大的形象，让妖局很是丢了一回人。 　　再然后，就是上面吵着要改革了。 　　说起来，改革没有那么简单，但先动起来绝对是熄灭上层怒火的好办法。 　　开除人或许不简单，但招新人绝对不难——于是，趁着这一年国考各单位报岗位计划的时间，妖局四个分局慷慨地报了十多个岗位。 　　不光是人和妖，都要招。 　　这可是几十上百年一来的头一回。 　　于是，仅仅当妖局刚把岗位计划报上去，还未审核公布，如米糕这样消息灵通的妖，就已经听到了消息。 　　因此，当宁宿风尘仆仆地到了A市，倒车回到自己熟悉的房子时，意外地发现米糕没有打游戏，而是挠着头看一本书。 　　《十年妖族，百年考公》 　　宁宿：“？” 　　谁能想到，最先刮进妖族的风不是其他，而是考公教材呢。 第20章 　　人类社会中有百万大军卷考公独木桥，相同的情况，在妖族也不遑多让。 　　“那可是妖局的编制啊！” 　　虽然说宁宿已经是与妖局打过一次交道了，但从求职的角度听米糕谈妖局的福利和薪资，仍然觉得很是有趣。 　　与经济下行，人类年轻人对于稳定的追求类似，妖局编制能够提供的好处，自然也与稳定有关。 　　而且，这个稳定还不是人类区区几十年的稳定这么简单。 　　“我听说妖局最老的妖，已经有几百年工龄了。” 　　正如同妖族的存在时间很久远，连带着妖局也是一个拥有多年历史的老机构了。 　　过往，在战乱和变革中或许会导致妖局减员，但那是大环境使然，无论在不在妖局，都会遭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俗话说得好，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当妖也是一样。 　　这些年，随着经济发展速度放缓，前些年在人类社会里讨生活的小妖们也逐渐觉得生计艰难起来。 　　连带着，进入妖局也成为了香饽饽。 　　“反正，我认识的小妖这次都要考。” 　　就如同之前小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怎么碰瓷一个有钱人类被养，如今，考编之风盛起，大家也就顺势成为了新时代的考公妖。 　　考不考得上，都先考了再说。 　　反正一两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些小妖们都是眨眼之间的事，不干这个也得干别的，还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能搏个铁饭碗回来。 　　“人参精说这一两个月都不接活了，让我们好好复习。” 　　说这句话时，米糕说明白，还给人参精留了面子——事实上，这老人参是所有小妖里最想上岸的。 　　说是官迷也不夸张。 　　米糕都不敢想，如果自己上了岸，而人参精没考上，它要如何维护这段原本就很塑料的友情。 　　畅想以后，这都是幸福的烦恼了，问题还在于眼前，要如何卷过越来越拼的考公妖们。 　　米糕复习起来，饭都不吃了，靠着晚上吸收一会儿月华，其他时间都在看书。 　　作为合租的室友，宁宿自然是尊重并且支持米糕的行为，不但承包了做饭，还把自己在上个案子里赚到的月华给了米糕。 　　“你先用吧，考试为先。” 　　对于妖族来说，月华不光是食物，也是能够有效提高复习效率的好东西。 　　要不是他们之前收获了几瓶月华，也不敢在备考时这么用——传出去别的小妖们要闹的。 　　什么家庭啊，敢这么奢侈？ 　　米糕看书看不懂，硬逼着自己将知识往脑袋里塞，接过宁宿递来的月华，整个妖还有些懵懂。 　　“你不用吗？” 　　宁宿以为米糕说的是用月华修炼，淡定道：“我不着急。” 　　米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马上就考试了，为什么不着急。” 　　宁宿眨眼，不明白米糕说的考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妖啊，你不考吗？” 　　米糕恨铁不成钢，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亏它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宁宿。 　　生而为人，半途做妖，宁宿显然对于自己的身份认同还有着一定的障碍。 　　在意识到自己也需要考试之后，宁宿很快陷入了慌乱，根植于自己血液中的应试教育的DNA动了。 　　哪怕是平日里淡定的宁宿，此时也忍不住慌了。 　　“不是，我已经好久没考试了——这，考什么呀？” 　　显然，很少有考试经验，全程都靠莽的米糕显得比宁宿淡定多了：“你怕什么，小妖都没考过试。” 　　相比之下，一路正儿八经上了高中，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的宁宿，参加小妖们的考试，完全是降维打击。 　　“等下。”宁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知道这次考公考什么吗？” 　　“不知道。”说这句话时，米糕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总之先复习着，只要自己不慌，慌的就是别的妖。” 　　马上就要考试，然而并不知道考什么，这对于人类考生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一路读书从小读到大，宁宿遇到的每一次考试几乎都是有着明确的考试范围和复习攻略。 　　就拿某些号称是没有考试范围的考试，这么多年来也被前人总结了厚厚的备考资料。 　　如同妖局考编这类完全不知道考什么的考试，宁宿还是第一次见。 　　“这很正常啊。”米糕的朋友萤火虫妖来做客，它还是有些怕宁宿，因此在说这句话时，声音还是很轻。 　　“妖局上一次招妖，还是在一百多年前呢。” 　　一百多年前，虽然到了王朝末年，但考试的方式仍然是科举。 　　那个时候，估计妖局内部也不知道该怎么出题，因此从人类的考试那边抄了一套题来考。 　　很快，宁宿也看到了上一次考试的资料，在备考中最为珍贵的“真题”。 　　那是一套十分合格的科举考试题，题目分为三个部分：经义、试帖诗和策论。 　　经义是从《四书》、《五经》里找出来的短句，要求解释和分析其含义；试帖诗是作诗，严格来说还得讲究用韵。 　　至于策论嘛，就是根据实事，写具有一定格式的八股文。 　　宁宿：“……” 　　他忽然觉得能够考上妖局的编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在宁宿还没来得及吓退自己，就听到萤火虫精拆穿了上一次笔试的真相。 　　由于题目考得太难，小妖们在现场就与考官产生了冲突，在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之后，题目被改简单了。 　　“改成了什么？” 　　“默写《三字经》。” 　　宁宿：“……” 　　你们的标准，是真的灵活啊。 　　既然意识到小妖们的复习是无效复习，真正能够进脑子的知识不多，宁宿反倒是没有那么焦虑了。 　　安下心来，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上一份工作是为了做音乐，再加上有一幅好相貌，算是半推半就地出了道，可是结果并不愉快。如今再次做选择，又该为了什么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宁宿又卖了一首歌的曲子出去。 　　作为音乐类up主，他当算不算是体量很大的up主，但长久以来，他也与一些音乐公司形成了合作关系。 　　靠着帮人编曲、制作，稍微辛苦一点，就能赚到在这个城市里活下去的钱。 　　如今的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但很难说他喜欢这样贩卖自己的作品，而维持生计的做法。 　　“……你这是幸福的烦恼。”米糕锐评道。 　　正是因为有选择，所以才会纠结。 　　像它们这些小妖，要是考不上编制，就只能靠着卖萌骗一点吃的了。 　　“最近雪瑞纳好像挺红的。”除了嗅觉灵敏之外，改变自己的外形也是米糕的本事之一。 　　据宁宿观察，米糕是个从众的狗，一般什么犬种受欢迎，它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间久了，就连邻居也会询问宁宿：“你家里到底养了几条狗啊？” 　　每当这个时候，宁宿都会保持沉默。 　　好在宁宿的纠结是有限度的，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出门，去民政部门领取自己的好市民奖励证书。 　　据通知他的妖局小杜说，这是黄鼠狼案件的后续。 　　多亏妖局能够早点出动，及时将黄鼠狼妖缉拿归案，通过黄鼠狼妖，警方又扯出了另外的几桩事件。 　　在几个部门同时的干预下，这几桩坏事还没有发生，就被按灭在了摇篮里。 　　宁宿去领自己的证书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户人家来给民政部门送锦旗。 　　“多亏了各位同志，要不然我老伴儿的命就真没救了。”抹眼泪的人是一个老太太，身上穿得衣服皱巴巴的，手指上也都是谋生的痕迹。 　　在她身边，是闷不吭声的一个老头儿。 　　见宁宿好奇，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给他悄悄介绍：原来，那老头子去年确诊了癌症，需要做手术。 　　家里人好不容易给凑齐了一笔钱，可临到头了，钱却没有了。 　　老太太吓得立刻报警，警方一番查探，才发现这钱是老头儿自己转出去的。 　　毫无疑问，就是信了别人的撺掇，想试一试大仙的“仙法”。 　　结果这仙法当然是没用的，只是黄鼠狼妖给的障眼法，反倒是钱送进去了，手术做不了。 　　如今，警方缉拿了黄鼠狼妖，这笔钱自然也就还了回去，也并未影响到手术排期。 　　对于老太太一家人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绝处逢生。 　　“他们这算运气好的。”工作人员感叹说。 　　有更多的人碍于各种原因，钱丢了自然就找不回来。 　　老太太哭完，不一会儿，他们的女儿也来了。这位女儿一脸风霜，但见到工作人员，仍然是一连串的道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听说了宁宿是抓到嫌疑人的热心市民，老太太和女儿又过来道谢。 　　宁宿的眼神划过老太太皲裂的手，还有那满含感激的泪眼，不由得抿了抿嘴。 　　在老太太离开时，她的兜里多了一瓶月华。 　　宁宿告诉她，这是自己常喝的水，有没有用不一定，但可以给老爷子试一试。 　　老太太懵懂地走了，小杜叹了口气：“这个对癌症不一定有用。” 　　最多只能让对方舒服一点。 　　“这样也好。” 　　小杜无意评价宁宿的做法，但在回去的路上，默默对宁宿开放了微信朋友圈的权限，将其从“工作”的分组里，拉到了“好友”的分组中。 　　相比于和一个冷漠无情的交往，小杜是个正常人，自然更喜欢心软的朋友。 　　就好像明知道这个世界的很多方面都很糟糕，但也总还有闪光点一样。 　　回到家，宁宿从米糕那里拿来了复习资料，坐在桌前翻开。 　　虽然有考公的消息，但久久没有下一步，米糕逐渐懈怠，近日已经趁着宁宿不在家，偷偷玩起了游戏。 　　此刻，见宁宿突然拿起参考资料，顿时如同摸鱼被老师发现一样慌乱，一双狗眼乱转，结结巴巴地问： 　　“干、干什么？” 　　宁宿无视了米糕的忐忑，合上了复习资料，叹了口气说：“看这个，是考不上编的。” 　　复习强度实在是太低了。 　　很快，米糕的好朋友——A市妖脉之王人参精收到了宁宿的邀请。 　　“前辈，我有问题想请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坐下来聊聊？” 第21章 　　接到宁宿的邀请，人参精难得有些慌乱。 　　做妖这么久，虽然朋友遍布大江南北，还是第一次有大妖如此客气地邀请它上门做客。 　　为了赴这一次约，人参精提前洗了澡，还准备了礼物，生怕没有尽到礼数。 　　毕竟，在经历过狐妖一役之后，宁宿在A市的小妖里也逐渐有了姓名—— 　　能够徒手撕破大妖的结界，又能收拾了黄鼠狼妖的，整个A市加起来也就宁宿这么一个。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凶名在外，在邀请人参精之后，先打扫了家里的卫生，然后琢磨着怎么招待客人。 　　米糕对此有些不开心，连续几日恹恹地连太阳都不想晒。 　　“你怎么了？”宁宿好奇道。 　　小狗妖年纪不大，还没学会人类所特有的弯弯绕，想问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你、你约人参精，不会是不想要我了吧？” 　　平日里，米糕颇为自信，毕竟和其他狗妖来比，它阳光活泼又可爱，还有着一键换皮的本事。 　　可是，如果对比的对象是人参精的话，它就没有那么自信了。 　　毕竟，人参精比它有本事多了。 　　“你想什么呢？”宁宿哭笑不得，“我只是请它来做客，是有问题想要咨询罢了。” 　　“当真？”米糕问。 　　“当然！” 　　米糕显然是好哄的性格，得到了宁宿的保证，它整个妖都放松了，摇着尾巴乐滋滋地开始陪着宁宿准备接待客人的事宜。 　　宁宿也是第一次在家接待妖，弄不清到底要怎么接待，于是只好类比着米糕的喜好，从网上买了许多液肥。 　　“冒昧问一句，您是需要种多少人参呢？” 　　或许是因为宁宿一次性购买的数量太多，卖家生怕出了岔子，连忙主动问道。 　　宁宿连忙找了借口敷衍过去。 　　哪怕如此，贴心的卖家还是发了一长篇小贴士过来，并且祈求宁宿哪怕出事，也不要随便打差评。 　　宁宿允诺了有事一力承担后，才安抚了客服的担忧。 　　打扫了卫生，又给家里通了风，还准备好了招待客人的食物，这个周末，宁宿终于等到了贵客上门。 　　人参精怕迟到，叫了一个网约车，等到丽景庄园门口时，花了足足八十块。 　　付这个车钱的时候，人参精体会到了人类成语中“心在滴血”的含义。 　　这人类的货币，怎么这么不经用呢？ 　　它的贫穷，总是这么一览无余。 　　但上门做客到底是开心的，抛开了这些不开心的部分，人参精在登门之后，将根须伸进液肥里时，顿时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 　　连带着米糕以主人的口吻请它入座时，它也没觉得生气，心中只是感慨这小狗妖真的好福气。 　　宁宿这样的大妖有本事，脾气还好，与宁宿合住，哪怕是它这种老家伙也想啊。 　　便宜这小狗妖了。 　　人参精表面上笑眯眯的，从表面上看，绝对不会想到它在吐槽着什么，等到双方都落座时，它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来。 　　自己参须，还有一本自己搜罗的复习资料。 　　人参精本身就是千年人参成精，自己的参须有市无价，平时根本不会拿出来，也就是重视与宁宿这次的会面，才忍痛割了几根。 　　为此，人参精恐怕要修炼好几年才能把这损耗修炼回来。 　　除了根须，后者就更厉害了——在米糕这些小妖还在到处找复习资料，搞不明白到底考什么时，人参精就花了大价钱，从A市妖局的编制妖那里套消息了。 　　宁宿听人参精的介绍，叹为观止。 　　就比方说人类群体之间有本事的差距，妖与妖之间自然也少不了。 　　相比于摇头晃脑，不知道在乐什么的米糕，人参精的心眼子恐怕比一百个米糕加起来还多。 　　所谓考试，有时候未必考的是本事，而是信息差。 　　掌握更多的信息的考生自然比什么都不懂的妖具有优势。 　　而人参精愿意把自己搜罗到的信息与他分享，这份情谊在当下显得有些沉甸甸。 　　但宁宿请人参精来，询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您是积年的老资历，又与妖局的工作人员很熟，有没有听说考试会不会出明确的章程呢？” 　　章程。 　　到底是与人类经常打交道的妖，人参精只是反应了一下，就意识到了宁宿在说什么。 　　原来这大妖幼崽，不光是关心考试内容，还关心考试流程。 　　不愧是当了多年人的妖！ 　　在宁宿感慨人参精经验老道，殊不知人参精也在暗中赞叹宁宿有见识。 　　对于这次考试，旁的小妖能够关心一下考试内容，提前复习，就已经是听劝的懂事妖了。 　　像宁宿这般关心更多，想要了解更多信息的，自然是天选考编妖。 　　既然来了，人参精就是来答疑的，它没有隐瞒自己得到的消息—— 　　这天底下大的妖局虽然有四个，但招人到底是一项重要的人事权力，因此这次由总局负责。 　　“如果不出错的话，这次的题目也会从京局运过来。” 　　妖局的总局在京市，又是有来历、有资本的妖云集，人参精虽然也认识总局的编制妖，但未必说得上话。 　　不过，这些有损于自己形象的话，人参精是不会明说的。 　　在小妖们面前保持神秘感，是人参精保持自己的权威的好办法。 　　只是人参精的小心思宁宿并没有发觉，亦或者说，在人类社会里见过了太多的“领导”、“高层”，相比于人类的权力斗争，人参精的想法也显得直白而可爱。 　　宁宿原本就对这次考编有所顾虑，听到人参精的话，就更忧虑了。 　　“由总局招人，想必是没问题的。只是，我担心若是没有具体的规则，考试过程未必公平。” 　　规则。 　　人参精念叨了这两个字一会，既觉得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又觉得眼前的大妖幼崽有些意思。 　　规则、制度、法律。 　　在人参精心中，这或许就是人类与妖最大的差别——人类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发明了诸多每个人类应该遵守的规则。 　　这规则对于人类个体来说或许并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做法，但对于整个群体来看，又是最好的选择。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人类的发展越来越好。相比之下，曾经因为强大、具有特殊能力的妖反倒是逐渐没落。 　　到如今，更是很多妖都不提崛起这两个字了。 　　“你是说？”意外在宁宿口中听到了有趣的表述，连带着人参精对这次的谈话都来了兴趣。 　　“妖局是国家机关，但招人和招妖未必一样。” 　　在前两年，名为“特殊管理局”的妖局找了两位人类进去，依照的就是《公务员法》，全程走报名、笔试、面试、政审的流程。 　　那招妖呢？ 　　宁宿在此看到了“自由裁量”的空隙——招妖也是编制，同样是妖局的工作人员，自然可以用这个办法。 　　可换句话说，如果借口“妖与人不同”而选择改良招考流程，加重面试的比例，也未尝说不过去。 　　只是，后者对于他们这些无背景的妖就不会太过友好。 　　“我们怎么能算无背景呢？” 　　米糕一句话，算是戳破了一些大家避而不谈的话题——相比于那些远在深山老林、不怎么关注即时消息的妖来说，此次考试的确不算是公平的。 　　托谭主任妖局外聘制度的福，以人参精为首的小妖们都享受到了信息的便利。 　　哪怕不提人参精花了大价钱买到的外部资料，只是知道妖局招考这件事，就已经领先了百分之九十的妖。 　　毕竟，许多妖在考试结束之后才知道有这回事，这样的妖别说是参与竞争了，连加入这次竞争的资格也未获得。 　　“可是，总会有比我们更接近妖局的妖，不是吗？” 　　宁宿没有将话说得很明确，但人参精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都是招人，如果没有一定的约束，招总局妖的亲朋好友们，又有什么问题呢？ 　　毕竟，借口保密而不进行公示也不是做不到。 　　到了那时候，招聘流程走完，小妖们就算是再有意见也晚了——哪怕是为了维护总局的体面，考试也不会再来一次。 　　“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的。”人参精说。 　　宁宿点点头，知道人参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对于考试公平性的担忧并不是立刻就能解决的问题，在聊完之后，人参精仍然吃完了宁宿准备的食物，留下礼物才离开。 　　见两人谈完，人参精离开，米糕高兴地送了妖，回来摇着尾巴看人参精的礼物—— 　　“什么啊，都是一些废纸。” 　　宁宿凑过去看，不由得沉默。 　　人参精花大价钱搜集的，哪里是什么考试范围，而是妖局内部的报纸。 　　换句话说，这就是古代朝廷发的邸报。 　　有一份东西在手，不但能够了解妖局的内部构成，还有利于做不少与时政有关的题目—— 　　毕竟，无论谁来出题，都或多或少出几道与本单位相关的内容。 　　自己部门所做出的功绩，不在出题的时候吹嘘，还要等什么时候吹嘘呢？ 　　显然，对于宁宿的赞叹，人参精并不知晓。只是从宁宿家出来，人参精也无法忽视宁宿的说法。 　　据它对妖局编制妖们的了解，如果没有外力的监督，说不定还真让它们内部消化了这些岗位。 　　但人参精之所以能过上今日的好日子，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它纵然心中怀疑，仍然没有急冲冲地发难，而是想办法慢慢打探。 　　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不出所料—— 　　一位总局出题的编制妖，它的小辈在近日看上去志得意满，喜气洋洋。人参精找人请它们吃饭，很快就从它们嘴里套出了真话。 　　它们果然被自己的长辈透题了！ 　　这些小妖不但知道笔试范围，连面试大致什么时候考都知道。 　　人参精出离愤怒。 　　不多时，小妖们平日里聊天吹水的群里就刮起了一阵舆论风潮，这风潮一边劝小妖们考公，另一边又有妖阻止它们不要费工夫。 　　“我三大姨的二舅的弟弟说，这次虽然招人，但几个位置都被妖局出题妖的亲戚内定了。” 　　“不要浪费时间复习了。” 　　见到这个话题，一众小妖们来不及惊喜于妖局招妖，就被另外的言论气到了。 　　“可恶！少来欺负我们小妖了！” 　　这样具有争议性的言论原本就极具市场，何况还与小妖们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不多时，这言论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小妖们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还没等妖局正儿八经解释，就有出题妖被套了麻袋打了一顿。 　　让你们不老实！ 　　出题妖汗流浃背，心生委屈。 　　它们明明也只是给小辈透透题，有些局里的大妖还想耍流氓直接锁定岗位，它们都还没说呢！ 第22章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或许在生活方式上有所不同，但在追求公平这一点上，是绝对一致的。 　　常年来，妖族不像是人类一样需要密切的分工合作，彼此之间联系也不多。 　　纵然许多小妖们都有了上网的条件，可也只是少量地交流，更多地还是刷短视频、玩游戏作为娱乐。 　　由于人类的短视频太过有吸引力，不少自制力差的小妖沉迷其中而懒于赚钱，在妖族之间也屡见不鲜。 　　只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妖局编制这个大饼，小妖大妖们难得达成一致，将人类网络当成了发声工具进行维权。 　　“妖局能不能出来给个说法？我们这复习是不要时间的吗？” 　　为了考编，也为了卷过同类，不少小妖都学习了人类年轻人的做法，放弃了当下的生产活动，开始脱产复习。 　　若是平日里有些积蓄还好，如果没有积蓄，一些上进的小妖就只得白日读书，晚上吸收月华果腹。 　　这强度真是听者落泪，闻着伤心。 　　小妖们付出这么多，自然不是只求参与，长达百年的妖局编制如同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无论是谁都想去试一试。 　　可如今有妖告诉它们，这仅剩的几个位置已经全部内定了。 　　这无疑是掀起了小妖们不可遏制的怒火。 　　远在各地的小妖借着网络维权，导致只要是有妖浏览的地方，都有伸张权利的帖子。 　　不少妖气得发狂，甚至还闹到了人类的网络上。 　　#维护考试公正，拒绝内定# 　　这热搜莫名其妙地挂在热搜榜上，惹得不少人类年轻人好奇进来看热闹：“这是怎么了，哪里又塌房了？” 　　见话题内不少发言用户都“妖”来“妖”去，一些人一边觉得好玩，另一边也不由得担心当下年轻人的精神状态。 　　“可怜见的，考公把人考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小妖们为了自己维权的力度绝对超乎所有妖的预料，在持续不断地发声之后，消息毫不意外地传到了京市妖局总局。 　　“不是，你们在干嘛？嫌我们丢脸还不够吗？” 　　事实证明，妖与妖之间的消息或许确实不通畅，但人类相关部门与妖局之间的合作绝对是紧密的。 　　网络上小妖们闹腾的舆情被有关部门从正式的公文系统传达了给京市妖局总局办公室。 　　连带着，总局的领导继上次需要人类出面摆平案子之后，再一次丢了脸。 　　人类有关部门的领导得知了这个，竟然笑眯眯地揶揄它： 　　“知道你们多年不招人了，要不直接抄抄我们的规章制度？” 　　与妖局几百年考一次相比，人类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组织公务员考试，无论经验还是办法都比妖局多得多。 　　与其自我创新，倒不如直接加入。 　　谁让妖局的成员，也算是国家工作人员呢？ 　　总局的领导在同僚面前丢了面子，在外尚且还能不动声色，回了单位开会时，毫不客气地将所有妖都喷了一顿。 　　有妖不悦，想要和领导掰扯，很快被同事拉了回去。 　　“它是大妖，你打不过它的。” 　　在妖局，从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拳头说话。 　　就这样忍气又吞声，听领导发泄完情绪之后，总局的妖们才重新开会，讨论眼前的难关该如何度过。 　　“算了，面试放在总局，我们亲自来面试。这之前的流程，就跟着人类一样吧。” 　　吵来吵去，最终妥协于最简单的办法。 　　人类同事说话虽然不中听，但话却没有说错——与其他们自己折腾，浪费大批物力财力，倒不如搭便车，统一走国考流程。 　　当然，妖局的领导不会承认自己原本是偷偷研究过笔试内容的，奈何它也看不懂。 　　既然如此，就摆烂吧。 　　正因为小妖们闹得厉害，加之当下的舆情又会影响自身形象，妖局在定好章程之后主动发了公告。 　　公告里，一是告知各位妖们的确有招聘这么回事，并承诺会公正对待；二则是说明了招考的范围和内容，一应按照国考的规则处理。 　　千百年来，妖局的定位都是管理者，很少会这样面向所有妖发公告，再加上公告内容颇为劲爆，整个妖界因此而沸腾了。 　　此后，各地无论是大妖还是小妖，都自发地加入了考公的队列，连带着人类的网上也出现了许多“奇谈”。 　　“家人们，我是眼花了还是怎么着，今天阳光好，我在我家楼下看书呢，忽然一个鸽子飞下来，停在我的肩膀上陪我一起做题。” 　　在充斥着吵架、谣言的论坛，这位楼主发的帖子如同一股清流。 　　不少人在楼下回帖，调侃楼主的好运气：“是不是楼主太好看了，迷倒了这鸟。” 　　“也可能是楼主中午吃饭吃得太好了，鸽子闻到了香气。” 　　“楼主要不试一试买点彩票，鸟是懂磁场的，不会轻易亲近人，说不定楼主正在走鸿运。” 　　楼主是个年轻的公考备考党，由于专业天坑，再加上性格内向，毕业之后不想去干销售类的工作，就开始闷在家里复习。 　　考试第一年，她雄心壮志，复习了两个月，挑了一个省城的热门岗位，结果行测申论双双折戟，灰溜溜地回了家。 　　一战没有上岸，考虑到自己的分数离进面试只差几分，楼主痛定思痛，修改了自己的目标，还花钱报了网课。 　　在长达一年的听课、做题、模拟考的过程之后，楼主以高分通过了笔试，可谁知又败在了面试上。 　　面试逆袭的那位考生，据说是为了面试班花了大价钱。 　　在得知自己总分第一，预录取的时候，那位考生哭了，楼主也跟着哭了。 　　她已经考公两年了。 　　考试再次失败，回到家里，父母原本想说几句，但看到她沮丧的模样，只好换作安慰。 　　“没事，你还小呢，慢慢来，说不定明年就上岸了。” 　　看着父母鬓边隐约冒出来的白发，楼主无法再允许自己在家再读一年，咬咬牙，出去找了个工作。 　　“我都准备了两年了，该学的知识点都学了，兼职考也是一样的。” 　　一边工作一边考试，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楼主又坚持了一年，临近新一年的国考，她辞了工作在家做最后的冲刺。 　　“我也希望我有好运气。” 　　距离国考越来越近，楼主原本焦虑的心情被这只突如其来的鸽子治愈了，她继续做题，在休息的时候，给鸽子拿了清水和米。 　　鸽子走的时候轻轻啄了她一下，楼主用手机给鸽子拍了一张照片。 　　因为在网上获得了难得的善意，楼主晚上的时候更新了论坛上的回帖，上传了自己的拍的鸽子照片。 　　“希望大家也有好运气。” 　　帖子连载到这里，楼主原本就以为划上了句号，却没想到在她关上帖子之后，收到了一系列的回帖。 　　“楼主快回来，这不是简单的鸽子啊！！” 　　“你碰到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 　　“我去，楼主你这是什么运气？” 　　楼主没有看帖子，但是晕晕乎乎地，在晚上即将睡觉之前，接到了环保部门的询问电话。 　　在问完了那只鸟的具体情况之后，当地环保部门的小姐姐笑眯眯道：“加油，好好考试哦，今年我们单位也会招人，欢迎你报考。” 　　楼主愣了一下，挂了电话，积郁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她握紧拳头，为自己加油打气。 　　类似于发生在楼主身上的情况在短期之内遍布神州各地，连带着人类网络上的段子齐飞。 　　在一个峨眉山猴子不顾游客的投喂，而是抢走了游客背包里的考公教材之后，这个梗的热度达到了顶峰。 　　“这年头，连动物都要考试。” 　　“考公的风，终于还是吹到了动物界。” 　　“不会动物们也有铁饭碗要端吧？” 　　沙雕网友们屡屡P图，一时间表情包频出，席卷了不少考公人的社交软件。 　　与此同时，在意识到动物们也得学习之后，考公人们原本紧绷的心情也变得缓和多了。 　　“都说制定目标要合理，既然如此，和各位卷神比我比不过，难道还不能和猴子比么？” 　　这一主动降低标准的做法，无疑为许多人的内心增添了慰藉。 　　与此同时，在小妖们的论坛里，各种蹭课攻略也是屡见不鲜。 　　某个人类学得好，水平高，偶尔还会讲题。 　　这样的人类考生，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发现自己家周围有小动物鬼鬼祟祟。 　　人类考生既忧又喜，最后变得乐滋滋—— 　　难道，TA是天选的考公人不成？ 　　考公的热潮在整个妖界席卷，一时间，带来了不少意想不到的效应，就比方说，往日忙碌的A市妖局，忽然变得清闲了下来。 　　别说是需要业务部门出动的案子了，就连日常办理的普通业务，也以一个飞快的速度降到了最低点。 　　“今天怎么这么闲啊？” 　　这么少的工作，是他配得的吗？ 　　憧憬着过上读书看报喝茶日子的小杜，在入职之后忙碌了整整两年，乍一闲下来，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忙着考试呗。” 　　妖局的编制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打开本市一个妖类论坛。不知道从何时起，这论坛忽然忙碌了起来，分享的都是考公的经验贴。 　　“家妖们，我今天行测考了50分，就问是什么水平？” 　　帖子底下一阵吹嘘，学人类一般，纷纷喊“666”。 　　对于普通妖来说，能够在刚接触一个新鲜事物时考到还不错的分数，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好在这只妖吹嘘的内容很快就被它的朋友拆穿了。 　　“别听它的，它是鹦鹉妖，跟的主人在考公，它蹭网课已经蹭了三年了。” 　　闻言，这些想从楼主身上学到一些经验的小妖们一哄而散。 　　“这考试有点难啊。”浏览了一番首页，见到若干抱怨的帖子，编制妖有些感慨，主动与小杜搭话。 　　这无疑让小杜受宠若惊——因为是人类员工的缘故，再加上与谭主任走得近，在入职之后境遇一直一般，经常被妖干事翻白眼瞧着。 　　如今天这样主动说话的，还是头一遭。 　　“是啊，是挺难的。”小杜985大学出身，既是应届生，又是硕士，双重buff加身，才卷赢了别的对手，可见考试难度。 　　当时他们的卷子满分200分，进面试的几位都是150+。 　　“但是公平嘛。”小杜忍不住说。 　　所谓公平，就是指所有妖在此之前都没有学过相应的内容，在确定考试内容之后，用来准备考试的时长也是一样的。 　　对于局内领导的决策，小杜本人是很赞同的，他自己都是辛辛苦苦考进来的，凭什么别人要走后门。 　　“公平？”编制妖哂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公平？” 　　“你等着瞧吧，大家花招多着呢。” 　　起初，小杜不明白编制妖的意思，没过多久，他就见有妖在论坛里做生意—— 　　“上古遗物，记忆药剂便宜卖。” 　　“他心通功法卖了卖了，考试无形读心不是梦。” 　　“妖狐魅术速学，迷惑你的考官只一秒。” 　　如果说前两桩生意还算是意料之中，最后一起生意就触及到了妖局的敏感神经。 　　不出意料地，这位小妖在前半夜发了小广告，后半夜就被抓了。 　　“迷惑你的考官，嗯？” 　　这位造谣的野猪精被拷了起来，欲哭无泪地被带回了妖局里。 　　在美好的前景与艰难的现状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也不怪小妖们花招百出，铤而走险。 　　见到处乱象丛生，妖局开展了专项整治活动，但综合来看收效甚微。 　　关于这场考公所引起的内卷席卷了整个妖界，连A市的小妖们也不例外。 　　眼看着申论行测都不会做，一模拟考试只能连门带猜答选择题，小妖们心态都崩了。 　　人参精在上次上门之后，不由得苦哈哈地再次登门问计：“您是大妖，又当了这么多年的人，不知道有什么建议没有？” 　　宁宿思考片刻，想到了自己在某次路过学校时收到的广告，试探道：“不如，我们报个公考辅导班？” 第23章 　　人参精自诩是老妖，历经多次战乱，颠沛流离了不少城市，也认识许多妖，可是如这次考公这般的盛事还是第一次见。 　　考公这件事似乎如同油锅里倒水，让沉寂多年的妖界热闹了起来。 　　人类俗话说得好，反常即为妖。 　　以人参精的阅历，它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这事是好是坏。 　　但人参精能千岁，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在为妖处世上，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弄不清答案的问题就搁置着之后再问，看不懂的事件就敬而远之，容后再议。 　　时间对于它们这些老妖来说，就是最好的馈赠，许多问题放着放着，就自动消失了。 　　弄不明白隐藏在一切变动之下的影响，但这绝对不妨碍人参精想要解决眼下问题的决心—— 　　这考试，虽然不好考，但一定要克服。 　　怀揣着这样的决心，人参精在与宁宿讨论过后，就开始琢磨起了新的提议。 　　“报班？找人类的老师吗？”人参精有些好奇道。 　　“对的。”宁宿点头。 　　请人族的老师来给妖上课，人参精第一次思考这种可行性。 　　倒也不是说人参精有架子，看不起人类，而实在是脑子没有往这个方向转。 　　“你说得有些道理。” 　　在这些时间里，人参精了解了不少考公的信息，它也明白人类的年轻人们一般是怎么复习的。 　　一般来说，经济条件好的报班，不想花钱的，则会利用网络资源来听免费的课程。 　　听完课之后，再买公考机构准备的教材来做，最后，再进入真题模拟阶段。 　　以人参精的聪明，哪里不会明白这一套流程的科学性？这是若干人类考生和老师试验出来的最有效的途径。 　　可问题是，这套流程是为了人类而设计的。 　　人参精及这些小妖，它们在第一步就折戟了—— 　　“为什么这言语理解要这么理解呢？” 　　就拿对于人类考生最为简单的题目来举例，在人类考生看来最为简单的词义辨析问题，到了妖这里，都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毕竟，小妖们没有九年义务教育，许多妖的文化水平还停留在只会人类的文字这个程度。 　　“那……到时候考试用妖文？” 　　作为拥有漫长历史的种族，妖的文字当然也存在过，只不过，随着人类文化的侵袭，许多妖文也渐渐地不用了。 　　反之，因为要在人类社会讨生活，许多小妖用人类的文字比妖文还要多。 　　“妖局会将题目翻译成妖文吗？”说到这里时，轮到宁宿担忧了。 　　“应该不会吧。”人参精伸出根须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它们大概也看不懂考试题目。” 　　问题讨论到这里，宁宿也不得不怀疑自己当时一力主导，用人类的方式来考公的合理性了。 　　这样的做法，从某种程度上的确保证了公平，但这备考过程毫无成就感可言，堪称是折磨。 　　“……说什么呢，这算是什么折磨。”听完宁宿的担忧，人参精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说，做不出来题就很痛苦的话，那小妖们为了讨生活而受的苦又算是什么呢？ 　　二者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你放心，虽然备考难了点，但只要有机会，大家都会坚持的。” 　　说到这里，人参精也是在宽慰宁宿—— 　　虽然之前处心积虑，引导妖局严肃对待考试的妖是它，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个熟悉的小妖也知道了背后是宁宿的提议。 　　一些见识短浅的小妖在复习受挫时，对此多有抱怨。 　　“要是别的妖不知道消息就好了，我们就不用这么复习了。” 　　“现在所有妖都在考试，哪里还轮得到我们。” 　　“哎，真是的。” 　　人参精A市小妖老大哥的地位确立已久，许多小妖不敢直接指名道姓地埋怨，便转而责怪给人参精出主意的宁宿。 　　“人类都是诡计多端的，考这么难，他倒是开心了。” 　　虽然没有直说，在这句话的隐藏含义是妖皆知——在考试时，如果是考人类的题目，宁宿这个正儿八经接受过人类教育的“半妖”是成功率最高的。 　　连带着，也猜测人参精上了当，被当成了工具。 　　“你们懂什么？”对于这样的言论，人参精当场就发了飙。 　　先不说宁宿的建议有没有私心，哪怕对方是为了自己好，那又如何？ 　　比起和一群关系户竞争，以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方式争夺也不知道有几个的岗位，倒不如把一切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对于它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小妖，只有流程清晰，机会才越大。 　　如今不断地抱怨的，不过是既没有本事，又没有脑子的妖罢了。 　　这种妖，就算不考试，去干别的，也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你别多想，宽心好了。” 　　面对人参精的安慰，宁宿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米糕的缘故，他或多或少也明白当下的舆论风潮。 　　但就和一个决策不能讨好所有人一样，宁宿出这个主意，也并不是想讨所有妖喜欢。 　　何况，比起之前遇到的黑粉，小妖们的一点点计较也的确算不得什么。 　　他所后悔的，只不是应该提建议时更详细一点—— 　　针对小妖们水平，用人类小学或者初中的升学考试题目作为考公题目，恐怕效果会更好一点。 　　但类似的想法只是在宁宿的心中划过，很快就消失了。说到底，他又不是妖局总局的领导，这些也不该他决定。 　　求其上者得其中，能够规范考试流程，明确考试内容，已经是他们所能求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既然如此，那么考公的策略自然要改变。 　　“你们都在学言语理解吗？”宁宿问道。 　　人参精有些诧异宁宿的话题变化之快，但这也不影响它接话：“对啊，公考网课的老师说这个比较简单。” 　　“这恐怕不行。”宁宿复盘了一下自己刚做过的行测题目，有些顾虑地说道，“我是觉得短期之内学这个提高不了分数。” 　　言语理解，对于人类来说不难，对于妖来说反倒是最难的部分。 　　“那怎么办？”人参精有些苦恼。 　　考试的确是它最不擅长的地方，而以宁宿的说法，它们的确需要一个对公考很了解的老师来帮忙一对一地制定学习计划。 　　“请个老师吧。”宁宿说，“找几个妖一起合伙。” 　　闻言，人参精的表情有些复杂，明明没有说话，宁宿却从对方的脸上察觉出了若干意味。 　　犹豫、懊恼、迟疑…… 　　一道闪电划过宁宿的脑海，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没钱吗？” 　　人参精咳嗽了一声，从宁宿小心的语气中也探知到了一些东西，更加小心地反问道：“你也没有？” 　　话落，两妖面面相觑，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贫穷阻拦的不光是找老师，还是复习的进程。把话摊开说之后，宁宿才知道原来包括人参精之内的许多妖在复习的过程中还承受着相当重的经济压力。 　　“您经济也不宽裕吗？” 　　别的小妖缺钱，宁宿可以理解。许多小妖没有一个人类认可的身份，再加上意识缺乏，很难拿到一个很好的学历。 　　当下这个时代，一个基础的学历虽然并不能换来一个好工作，但想要一个稳定的全职工作，学历还是必不可少。 　　如此一来，小妖们想要在人类社会生活，干的只能是日结的零工工作——收银、送外卖、洗碗…… 　　这些工作都是手停口停，但凡耽误几天，就不会有收入。 　　可人参精不同，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千年人参，随便一点儿根须拿出去就能卖很好的价格。 　　说到这里，人参精的表情有些苦涩。 　　“你别说了——我这东西拿出去卖，人家不认啊！” 　　人参精遭受的也是无妄之灾—— 　　自从某时候起，人类的生产商开始给品质不错的人参配备证书。 　　证书上参的产地、品种、年岁一应俱全，此外还带有条形码可以扫，完全杜绝了来历不明的人参。 　　前些年，市场上人参良莠不齐，人参的商家给人参编号，其目的是为了打击盗版、规范市场。 　　可这做法完全是杜绝了人参精的财路。 　　它从哪里给自己搞个证书去啊？ 　　遇到轴一点的客户，人参精非但卖不出自己的参须，甚至还会被举报，害得他不得不去警局走一趟。 　　了解到人参精的惨状，宁宿也不由得为它掬一把同情泪。 　　但穷归穷，问题还是要解决。宁宿想了想，只好折中出一个办法：“要不，我先找找人？” 　　万一不行，他可以付自己的钱，让其他小妖用障眼法进来听课。 　　到时候小妖们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帮忙询问老师。 　　等到考上了，有了工资再给老师还，也算是一个办法。 　　“那就再好不过了。”人参精松了一口气。 　　贫穷的人类随处可见，贫穷的妖则是更多了。宁宿虽然在不久之前靠着卖歌有所进账，但到底不敢大手大脚。 　　毕竟，除了考试之外，他还有别的开销。 　　哪怕在众妖眼中很有优势的他，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上岸。 　　由于预算有限制，宁宿寻找公考老师的道路就艰辛了起来——无他，完全是今年考公的行情实在是太好了。 　　先不说人类的大学和硕士研究生扩招，每年固定有大批毕业生走上考公的道路。 　　就连近几年某些因为行业结构性调整而失业的大厂员工也将考公作为了其选项之一。 　　米糕与宁宿一起在网上找来找去，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嘀咕：“这是在干嘛啊？考公有这么好吗？” 　　“人类需要这么卷吗？” 　　它们小妖奔妖局是有上千年的铁饭碗可以端，人类呢？ 　　而且，据它了解，人类公务员的工作算不上轻松，也没有那么多钱拿。 　　宁宿又关掉了一个介绍公考培训老师的帖子，随口道：“可能是因为别的岗位更差吧。” 　　人类年轻人的选择，总是有限的。 　　“当然，这也和性格有关。”宁宿加了一句。 　　在一部分人追求体制、平稳的同时，也有一部分人对此不闻不问。 　　但现实中，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其实是少数，更多的，是没有了别的选择，不得不走上这条路的人。 　　每当社会上其他岗位减少，这群人就会来到公考赛道上卷起来。 　　“唉。”米糕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都不行。”关于人类的观察只是插曲，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宁宿在网上寻找公考老师的打算彻底宣告失败。 　　好老师早就被公考机构预定，稍微差一点儿的，也收费很高。 　　宁宿想找一个能够一对一授课的老师，每节课的价格叫到了快千元。 　　这当然不行了，小妖们的问题显然不是一节课可以解决的，要想切实地解决他们的问题，恐怕得一直上课上到考试前才行。 　　“那怎么办？”米糕将自己脑袋撑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自从发现自己看不懂公考题之后，米糕的复习热情的就愈发降低了，这两日借着陪宁宿找老师的理由，干脆摆烂，连书都不看。 　　昨晚上还背着宁宿，偷偷打了游戏，此时一边陪宁宿，一边打瞌睡。 　　“再找找看吧。”没有试过所有的可能，宁宿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放弃。 　　“好。”米糕打了个哈欠，又将脑袋垂下来了。 　　在网上翻找信息的宁宿忽然愣了一秒，蓦地想到：不对啊，找人这件事，明明不应该是他的长处才对。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将目光移向米糕。 　　“干、干什么？”刚起飞的一点儿瞌睡虫，顿时消失不见。 　　时值深秋，十月初的阳光还保存着一丝暖意。在阳光正好的咖啡馆，苏若宁伸了个懒腰打哈欠。 　　离她不远处，是店家养的小鹦鹉。 　　在不久之前，这鹦鹉因为在客人的逗弄下脱口而出了行测数量关系中的公式而被上传到网上，顿时成为了A市小有名气的网红鸟。 　　因为这网红鸟的存在，咖啡馆的生意比平日里更好了，就连周内也有了不错的客流量。 　　“据说是因为这里风水好，这些考生们都是来复习的。” 　　苏若宁约的友人说道。 　　或许是察觉到了客人的来意，咖啡馆老板也很会做生意——直接将店内的中庭隔开，用绿植作为遮挡，将一部分区域划成是自习区。 　　除此之外，老板还增加了一些办公小用品在店里卖，将客人的需求考虑得明明白白。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友人笑道。 　　不怪苏若宁被调侃，而是因为苏若宁就是公考培训发家的。 　　说起来，苏若宁也是相当有本事的人，早在当年大学毕业，同学们都还冲着外企去，以拿到外企的offer为荣耀时，苏若宁就默默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起初，她是自己选择考公。在备考公务员的过程中，她发现当下市场的空缺—— 　　考公只有辅导教材，而没有专门的机构。 　　除此之外，这些辅导教材本身也没有更详细的讲解，大多数是把各地历年的真题罗列在上面。 　　连参考答案正确与否都不确定。 　　这怎么行？ 　　苏若宁在考公时就直皱眉，但碍于当时要考试，只好自己花时间搜集资料。 　　那个时候经济发展正好，源源不断的新企业被开立，工作岗位也是一年多过一年，与她一起考公的人并不多。 　　因此，凭借着自己超乎寻常的搜集信息的能力，苏若宁只准备了一个多月，就成功考到了岗位第一。 　　在面试之后，进入了一个市直机关当公务员。 　　由于来自一个公考大省，苏若宁的上岸受到了家庭的认可，被父母当成是家中的荣耀。 　　一开始，苏若宁也以自己的成功为骄傲，只不过等真正进了职场，繁杂的人际关系和琐碎的工作内容让她崩溃。 　　在接二连三的熬夜、痛苦、内耗之后，她终于选择在实习期转正之前告别体制，重新回到市场的怀抱。 　　从某种角度来看，苏若宁是幸运的，那时候市场正好，怀揣着公考的经验，她在离职之后，直接成为了一名公考培训讲师。 　　而后几年，她兢兢业业，名气大涨，自己成立了团队，然后又自己做教材，采取差异化竞争。 　　那时候，她创建的培训机构不是规模最大的，但绝对是口碑最好的，许多学员通过在她的机构里学习而考了高分，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那一段时间，苏若宁许久之后回忆起来，都觉得是自己人生中的黄金时光，每一分一秒都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收入急速增长，事业蓬勃发展，还有着无法取代的成就感。 　　从小在一个压抑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苏若宁第一次知道原来日子可以过得这么顺心。 　　但好日子总有尽头。 　　连续拼了好几年，虽然事业有成，但父母着急了，催着她结婚。 　　“再晚就不好生孩子了！”母亲的催促总是直接又现实，“你还不快找紧时间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还等什么呢？” 　　于是，苏若宁猝不及防地从一个成功人士变成了父母口中找不到下家的大龄剩女。 　　那时候，苏若宁也不乏人追求，只是在向前一步时仍有踌躇。 　　最终，在身边的女性友人一个一个步入婚姻之后，她也无法再拖延，选择了一个男人交往。 　　是她创业时的下属，看上去年轻、帅气、贴心。 　　当然，在这些好处之外，对方还有一个隐约的、没有被苏若宁宣之于口的优点—— 　　对方是她的下属，在结婚后，仍然需要听她指挥。 　　她能够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动权。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苏若宁与男友交往了半年。在这半年内，男友的确做到了交往之前允诺的事。 　　他承担家务，将苏若宁的生活照看得很好。 　　苏若宁的父母原本不愿意于男方稍显普通的家世，但考虑到苏若宁愈发上涨的脾气，答应了。 　　双方的婚礼在交往一年之后进行，婚后不久，苏若宁就怀了孕。 　　这一下，无论是亲生母亲，还是男方的母亲都劝她休息：“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当下还是身体为重。” 　　苏若宁拧眉：“那怎么行？还有那么多学员呢。” 　　那时候，苏若宁听到了母亲不以为意地说：“交给你丈夫呗，他不就是做事业的吗？” 　　纵然不愿意，苏若宁手上的工作还是交给了丈夫处理，后者在婚后虽然不如婚前那般情绪价值拉满，但也还算是体贴。 　　然后，苏若宁就见证了一系列奇妙的、难以解释的现象—— 　　她的员工们名正言顺地接受了丈夫接替她的工作，成为整个培训机构的领导。 　　她的客户们也毫不意外地认可了此事，笑着调侃她好福气。 　　就连她的竞争对手，也逐渐研究起了她丈夫的讲课风格，不再将她视为最有威胁的竞争者。 　　在某一瞬间，苏若宁觉得有些滑稽。 　　为什么不过是结了个婚，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让渡到了丈夫的身上？ 　　丈夫从一个普通的员工，通过与她结婚，瞬间也成为了行业大佬？ 　　更有甚者，员工对于她的称呼，从“老板”，变成了“老板娘”。 　　有一种无法言说地郁闷笼罩了苏若宁，让她无法喘息。 　　“你这是产前抑郁，要学会调解自己的情绪。”在看病时，医生这样说道。 　　回了家，面对冷冷清清的房间和喝了酒回来醉醺醺还需要她照顾的丈夫，苏若宁整宿睡不着觉。 　　好在她的低落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她的这位丈夫就因为上课开黄腔而被女学员举报，在机构内抬不起头来。 　　面对着越来越差的生意，苏若宁在生下女儿时，将之前跟着自己的员工遣散，关停了培训机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㈨ ㈨ . c o m 　　闭店那天，她上岸的学员来找她聊天：“好可惜，我以为你会把机构做成全国最大的机构的。” 　　在此之后，苏若宁开始与丈夫谈离婚——但这显然并不容易，现如今，结婚的门槛有多低，离婚的门槛就有多高。 　　多亏苏若宁的坚持，在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年之后，丈夫终于点了头，在分走苏若宁大笔财产之后，同意与她离婚。 　　苏若宁的自由固然来之不易，但这两年恰好是公考培训行业发展的黄金期。 　　待她整顿了自己的生活，重新来过时，她愕然发现行业里的规则已经迭代了好几次，而她已经寂寂无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友人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再试试吧。”苏若宁的目光扫过咖啡馆埋头苦学的学子们，心情有些怅然。 　　恰好，此时，那网红鹦鹉不知道听了什么，发出了叽叽嘎嘎地动静。 　　苏若宁侧耳倾听，发现对方正在琢磨着一道数量关系的题目，但嘀咕了好几次都没说对，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时心痒，走了过去，纠正了鹦鹉的说法。 　　与此同时，还借着这个知识点，扩展了不少内容。 　　讲完这些，苏若宁哑然失笑。 　　她真是疯了，竟然对着一只鹦鹉讲课。 　　鹦鹉侧着头，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女子，在很快弄清了对方讲述的知识点之后，眼睛一亮，兴奋地“嘎”了一声。 　　不久之后，无论是宁宿也好，米糕也罢，都收到了前线小妖传来的捷报。 　　公考辅导老师，它找到了！ 第24章 　　“妈妈，窗外有鸽子！” 　　清晨，苏若宁早早爬起来干活。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纵然没有正儿八经地工作，但也不愿意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 　　做完了早餐，收拾完厨房，又洗完了衣服，擦了家具上的灰，一番忙碌结束，已经是早上九点。 　　九点半，女儿醒了，揉着眼睛撒娇。 　　苏若宁给女儿做了单独的食物，等孩子吃完，她再收拾厨房，一来一去，就到了早上十点。 　　看着钟表上的时间滴滴答答流逝，苏若宁在厨房里擦着灶台，莫名有一种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名为生活的循环之中。 　　每天从早忙到晚，也只不过是维持着勉强的体面，以至于昔日好友在问她最近在干嘛时，她只能黯然一笑。 　　“忙什么，忙着活着呗。” 　　生活固然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苏若宁想，她之所以还承受着苦痛，是因为在许多迫不得已之中，老天偶尔还会给她甜头吃。 　　就比如现在，在隐约的晨光里，女儿在毯子上站了起来，双手依靠着栏杆，脸蛋贴着窗户朝外看。 　　“妈妈，妈妈！有小鸟！” 　　女儿的声音充满着的欢欣和惊奇，让苏若宁也忍不住凑过去朝窗外看。 　　“咦，确实是鸽子哦，还有好多鸟。” 　　苏若宁这套房子是当年还没结婚时买的，当年房价还没有疯涨，她全款拿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六岁。 　　后来，这套房子的价格一路飙升，连续翻了好几倍，结婚时，前夫软磨硬泡，苏若宁也没松口把这房子卖出去置换更好的房子。 　　也因此，哪怕后来离婚打官司闹得不可开交，她和女儿还有住处可以落脚。 　　此时，正值秋日，窗外的树叶黄了一半，红黄绿三种颜色相□□缀，显得热热闹闹。 　　在这热闹的风景之中，一群停在电线杆上的鸟雀显得有些突兀。 　　这让苏若宁不由得奇怪。 　　这些鸟都是哪里来的呀？怎么平时她没见过？ 　　怀揣着这些疑惑，苏若宁关上了窗户，将昨日晾晒的衣服收了回来，回到客厅时，她发现女儿的脑袋正紧紧地贴在窗户上，叽叽咕咕，仿佛在说些什么。 　　苏若宁凑过去看，发现一只鸟竟然从电线杆上飞了过来，隔着窗户与女儿互动。 　　等苏若宁凑过去时，她意外地发现那只鸟呆了一下。 　　这鸟怎么有些熟悉？ 　　思考片刻，苏若宁愕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陌生鸟，明明是昨天在咖啡馆时见过的那一只被她教过的鹦鹉！ 　　就在苏若宁好奇于家外的不速之客时，在距离她家三公里之外的丽景庄园小区，一只巨大的、翠绿的鸟正在宁宿家里做客。 　　“宁老大，你放心，人住在哪里已经找到了，就等您过去呢。” 　　米糕有些嫌弃地缩在一角，争取不被对方的气味影响到。 　　“好的，不用叫我老大，叫名字就可以。” 　　有了招待人参精的经验，宁宿在家里备了一点零食，等到有陌生的小妖上门时，他就招待对方吃东西。 　　或许是宁宿准备的食物太过于合口味，亦或者是真饿了，那翠绿的大鸟犹豫了一下，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真香。 　　不同于方便隐藏的小鸟，这只名叫“翠峰”的大鸟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好在它本身算是一只保护动物，因此混迹在动物园营业。 　　“宁宿老大，您不知道，这上班累啊！”吃完零食，翠峰忍不住诉苦道。 　　翠峰是只大鸟，算是A市动物园的招牌之一，然而动物园禁止投喂，哪怕有人类看上了它，想给它点儿好处，也都被饲养员阻止。 　　“不能喂了，它已经超重很多了！” 　　翠峰真是有苦难言，作为一只普通鸟，那它的体型当然算是超重范围，可问题是，它是妖啊。 　　它需要能量来修炼。 　　白日吃不饱，翠峰只好晚上醒着，靠着吞吐月华来修炼。 　　它这一行为显然又有一些反常，被监控捕捉到之后，动物园的员工们有些担心，害怕它是因为被控制饮食而闹脾气，于是专门给它请了心理医生。 　　经过心理医生诊断，翠峰是因为白天没吃饱，晚上才不睡觉的，伺养员无法，只好给它增加了饮食。 　　当时，这事一度还作为段子登上了热搜，成为了一个梗。 　　无辜的翠峰被人类调侃地称之为“贪吃鸟” 　　但哪怕这样，翠峰仍然还是吃不饱。 　　“……这样吗？那你多吃点。”宁宿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位自来熟的客人交际，只好将零食朝着对方的方向推了推。 　　说起来，这只“贪吃鸟”拨冗上门，也是为了办正事。 　　前几日，由于宁宿在网上寻找公考辅导老师折戟，便想办法将任务分派了出去。 　　起初，宁宿只是觉得这或许是个办法，未必报有多少期望，可谁知道小妖们的关系网比想象中靠谱得多。 　　只一天，他就接收到了好消息。 　　它们找到了一位水平颇高的老师，恰好对方最近没有工作。 　　据小妖们的介绍，这位姓苏的女老师很厉害，用它们的话来说，就是“讲的课连笨鹦鹉都能听得明白”。 　　宁宿虽然不知道这位被称作是“笨鹦鹉”的小妖到底是什么水平，但只从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惊叹，就知道这位老师的确不凡。 　　收到了消息，宁宿第一反应是立刻动身，去会一会这位天选之师，奈何人参精拦住了他，让他见一见翠峰。 　　“你第一面就见鹦鹉的话，不符合它们鸟妖们的规矩。” 　　从人参精的科普中，宁宿才知道了鸟妖们内部也具备着等级。 　　而宁宿作为大妖，如果绕过了鸟妖们在A市的首领，直接见那位找到培训老师的鹦鹉，可能会影响翠峰的权威，造成鸟类内部的混乱。 　　“毕竟你是我们A市为数不多的大妖嘛。” 　　因此，宁宿专门准备了食物，在家里招待了目前鸟类小妖中的老大。 　　“我还要上班，这是地址，劳烦大人和前线联系。” 　　吃饱喝足，再加上发现宁宿专门收敛了自己的威压，翠峰自认为宁宿给足了它面子，因此也不计较细枝末节，给出了那位老师的地址。 　　在和宁宿寒暄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就主动告了辞。 　　“您要是来A市动物园，可以报我的名字，免门票。”在临走前，翠峰慷慨道。 　　“……好。” 　　在进入妖的世界之后，宁宿还是第一次见到画风如此独特的妖，不由得有些好奇。 　　相比之下，经常与人类交往、联系的翠峰，为人处世更像是人，而不是妖。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招待完了翠峰，宁宿也打算启程去找自己的公考老师，临走时，忽然反应过来。 　　“对了，它不打算考试吗？”自始至终，宁宿没发现翠峰说任何关于考试的内容。 　　自然，对方也不好奇他们到底找了谁。 　　这份松弛感在目前大妖小妖都为公考而努力的妖界里别具一格。 　　“它有工作啊，何必要多此一举？”米糕的回答理所应当，甚至还有些好奇宁宿为什么这么问。 　　“去了妖局还得打工，在动物园里只需要蹲着，不但管饭，还能当网红。” 　　说到这里，米糕语气中的羡慕已经无法掩饰。 　　“以它的本事，原本当不了鸟老大，就是因为靠着它的工作和名气，才打败了对手。” 　　宁宿顿时明白了——原来鸟妖之中选老大也并不是只看武力，还得权衡名气和影响力。 　　换句话说，是综合实力。 　　“谁让它命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呢。” 　　作为流浪犬，颠沛流离了许久，辛苦报恩之后终于安定下来的米糕终于还是没忍住，酸了翠峰一句。 　　都是妖，怎么区别这么大呢？ 　　假装没有意识到米糕的小心眼儿，半个小时之后，宁宿与米糕出现在苏若宁的小区外。 　　“您是宁大人吧，我是小舟，任前辈叫我来找您的。” 　　不同于丽景庄园的安保废弛，那位苏老师所在的小区是A市的高档小区之一，物业费很贵，连带着工作人员也很上心。 　　由于没有一个明确的拜访对象，宁宿与米糕卡在了门口无法进门。 　　好在人参精预料到了这个可能，叫了小区里的小弟来接他们。 　　“你好，小舟。” 　　这位叫小舟的猫妖是驻扎在这一片的流浪猫，也就是俗称的猫王，在前些年开了灵智，就一直稳固地坐在这个宝座上。 　　前几年，它在这个名叫“天韵山庄”的小区里找到了自己的喜欢的对象，便将这里作为自己的固定驻扎点。 　　说起来也是巧合，如果不是那位苏老师恰好住在这个小区，它恐怕还不能第一时间来提供帮助。 　　“你们跟我来。”在停留的这一会儿，宁宿与米糕已经吸引了保安的目光，似乎又被小舟吸引，那保安作势要过来。 　　“快走。” 　　小舟是只橘猫，修为还没到化形那一步，饶是如此，拥有灵智的它日子仍然比自己的同族过得好太多。 　　看上去年龄不大，但体重快要突破二十斤大关。 　　然而，对方体重虽然重，但奔跑起来却没有丝毫的累赘感，如同一道橙色的闪电。 　　小舟跑了，宁宿与保安远远地尴尬一笑，转身离开了对方的视线。 　　在离开时，宁宿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耳力，听到了保安和来往的居民的吐槽：“就是那个胖橘！” 　　“自己不绝育就算了，去年春天到现在，勾搭着几个母猫怀了孕，小区里一下子多了好几窝流浪猫！” 　　偏偏这橘猫就和成了精似的，无论怎么样都抓不着。把它惹生气了，它还会抓人。 　　真是小区一大害。 　　宁宿先前从米糕那里听说了一些小舟的故事，还以为对方停留在此是为了爱情，如今听来不由得沉默。 　　你们猫的专一猫设，真是信不了一点啊。 　　在小舟的带路下，宁宿与米糕找到了位于天韵山庄东门的一个低矮的墙壁。 　　“你们从这里跳过来吧。”小舟站在墙壁上，居高临下地对宁宿和米糕说道。 　　在阳光底下，它的毛金灿灿的，再加上它坐姿优雅，看上去如同一个高贵的王子。 　　只是，在听到了保安的腹诽之后，宁宿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对方当作是什么正经猫了。 　　“不行，这里有监控。” 　　宁宿看了一下，发现是最新技术的监控，一定程度上能破除米糕的障眼法。 　　小舟到底不是人，所带的路自然也是它自己认为可以走的路，完全不在意宁宿走这里合不合适。 　　除此之外，小舟之所以带这条路，自然也是想试一试宁宿的本事。 　　大妖？没通过它的评判，它可不认。 　　宁宿无意评判小舟的小心思，但这条路确实走不通。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矮墙上的摄像头就已经转过来，盯着宁宿这个不速之客看了。 　　透过这个摄像头，宁宿仿佛能和其背后的保安人员神情对望。 　　“那我没办法了。”小舟喵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尾巴。 　　与此同时，宁宿在这句话之中也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嫌弃。 　　事已至此，这陌生的小区看上去已经是进不去了，此外的办法，就是想其他办法联系老师。 　　可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对方明确来说并没什么工作单位，显然也不能直接以业务为由去对方的工作场所寻人。 　　撇开这些，还有就是在门口等候了。 　　只是，蓄势待发的保安似乎并不会给宁宿这个机会，更大的可能，或许是宁宿还没等到人，就被拦下来询问来意。 　　明明是简单的问题，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暂时性地陷入了僵局。 　　小舟舔着自己的猫毛，假装没有察觉到宁宿的犹豫。 　　无论小舟还是宁宿，其实都明白当下还有一种选项，就是小舟帮忙带信进去，约老师出门见面。 　　但小舟不提，宁宿也就不好直说这件事。 　　“……行吧。” 　　眼看着摄像头注视自己的时间越来越长，料想着自己三番两次恐怕已经被保安所察觉，宁宿不再犹豫，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保安赶来了。 　　“您是宁先生吧？您朋友让我来接您。”来接宁宿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正门嘀咕小舟的那名保安。 　　“抱歉抱歉，不知道您是业主的朋友，快请进。” 　　自始至终，保安忙着招呼宁宿，眼神完全没有往旁边瞥，自然也没注意到一旁的橘猫。 　　这对于小舟来说是不可置信的。 　　这个穿制服的人类以前每次都会追它，怎么这一次不理它？ 　　它这么大一只猫，对方难道看不见吗？ 　　惊愕地看着宁宿与保安说话，小舟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它的尾巴落了下来，垂到了地上。 　　由于宁宿是业主的朋友，再加上又有业主打电话，保安很轻松地就放了宁宿进门，连带着将米糕也放了行。 　　一人一狗都进了门，身边只有自己妖时，米糕才好奇地问原因。 　　“你也没说你在这里有朋友啊？” 　　宁宿沉默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位朋友在小区里有房子。” 　　事实上，这位朋友严格来说不算是宁宿现实中认识的，而是他作为音乐类up主的“网友”。 　　对方做音乐，但家境很好不愁吃穿，早年因为欣赏他的作品，专门牵头搭线，促成了宁宿的第一单生意。 　　从那之后，宁宿的经济状况才稍微有些改善。 　　后来，宁宿进了圈，朋友之间的联系变少，直到最近对方见他重新活动，才联系上了他。 　　得知他在A市，对方慷慨地想将房子借给他住。 　　“早年我家在A市买了好几套房子，你自己选一套呗。”正是因为有对方这句话，宁宿才会专门打电话问一句。 　　结果恰好。 　　“真好。”米糕听完，羡慕道。 　　“对了，你朋友需要狗吗？”米糕装作不经意地问。 　　它倒是不在意有没有一个有钱的主人，主要是它有很多朋友，都想找到有钱的下家。 　　宁宿：“……” 　　如果米糕羡慕的眼神不要这么直勾勾，他会更相信这句话。 　　以欠人一个小人情的方式解决了问题，宁宿的寻人之旅总算有了可喜可贺的进展。 　　而成功进门的行为似乎也折服了小舟一样，对方不再摆架子，算是认可了宁宿这个大妖。 　　能不能打不知道，但朋友多……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小舟不会承认，第一次从保安眼前走过，却没有被追的经历让它心情有多复杂。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某种程度上根本不需要小舟带路，只要走进小区，就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在某一栋楼附近，鸟类的存在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多，那显然就是那位老师所在的住处了。 　　只是，上门的话该怎么打招呼？ 　　急匆匆地到了老师家门口，宁宿才蓦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 　　好在这样的尴尬并没能持续太久，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鹦鹉凄厉的叫声：“救人啦，打人了，有人杀小孩啦！” 　　鸟叫归鸟叫，或许人类听不懂，但鹦鹉的叫声绝对不同。 　　这只笨鹦鹉拿出了之前从电视剧里学到的语调，大声地叫着，瞬间惊动了不少人。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在苏若宁家里，许久没有见的前夫与婆婆正堵在家门口。 　　“贝贝是我们家的孩子，当然应该跟着我们走。” 　　既然是来抢人的，婆婆自然没有和苏若宁客气，一只手拽着孙女的胳膊，疼得小姑娘直掉眼泪。 　　苏若宁气得快要发疯，但又碍于女儿在对方怀里，不得已先放了手。 　　婆婆暗自得意，将女孩圈在自己怀里，低头哄：“贝贝，和奶奶走，奶奶给你买好吃的。” 　　谁都知道女儿是苏若宁的软肋，辖制住了贝贝，就是拿捏住了苏若宁。 　　前夫见状，也不再客气，提出了此次上门闹的来意：“爸爸身体不舒服，要来A市看病，他晕车坐不了车，你看能不能在这里住几天？” 　　相处几年，苏若宁不必思考，就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对方哪里是什么看病不看病的，此次前来，自然是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抢她的这套房子。 　　哪怕抢不到，至少先住进来再说。 　　苏若宁张口就想说“没可能”，可看见女儿被前婆婆强行搂在怀里，一双泪眼，这拒绝的话瞬间就不敢直说了。 　　也就在这时，笨鹦鹉眼见不好，大声地叫了起来。 　　邻居被吸引了过来，只是婆婆大声嚷嚷着“这是家事”，其他人不好靠近。 　　“我觉得，苏老师似乎需要保安来。” 　　远远地，宁宿听完了鸟妖们转播地动静，一边说道。 　　“你去叫？”米糕问。 　　“不行。”宁宿摇头，“听到是家里事，保安们也不会来的。” 　　这就是人类家庭不好的地方了，坏人往往试图模糊公域和私域，试图将公域的问题，带到所谓的家庭中去解决。 　　“那怎么办？” 　　宁宿默默地将目光移向橘猫大王小舟的身上。 　　“喵？”感受到宁宿的注视，小舟蓦地炸了毛。 　　很快，在星期六这日的天韵山庄小区内，住户们看到了滑稽而有有趣的一幕—— 　　一只肥硕的、巨大的橘猫，以一种矫健的身姿在小区内跑过。 　　在它之后，跟着两三个穿着制服的保安。 　　“快抓住它，就是这个橘猫！在小区里到处留情！” 　　“逮住了今天就抓去嘎蛋！” 　　小舟听到了人类保安的叫声，不屑地抖了抖胡须，带着人朝着苏若宁所在的楼层冲去。 　　因此，在前夫与婆婆仍然靠着辖制女儿，试图威胁苏若宁答应自己的要求，把一家人塞进苏若宁的房子里时，一群保安就这样追着橘猫冲了进来。 　　“干嘛呢？” 　　“这是在干什么？” 　　来都来了，面对着苏若宁门口的冲突，保安们不得不管。 　　苏若宁哪肯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咬牙道：“我是业主，他们是外来的人。” 　　“他们要挟持我女儿，抢我的房子！” 　　几句话的落，瞬间将问题定了性。 　　婆婆眼见不好，试图去掐贝贝，可谁知道，还没等她动手，就觉得胳膊肘一酸，下意识松了手。 　　下一秒，贝贝转移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一个带着口罩的年轻人抱住了贝贝，退后了一步。 　　平日里，贝贝有些认生，今日却不知道为什么，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宁宿的脑袋。 　　“角、角！” 　　在贝贝的视角里，抱她的这个好看的哥哥不是人类，而是长了鳞片和犄角的超人！ 　　就和动画片里的英雄一样。 第25章 　　就与这世界上所有的坏人一样，苏若宁的前夫和婆婆之所以敢行凶，一是仗着出其不意，旁人没有防备。二就是靠不要脸。 　　而这人就如同纸老虎，初看威风凛凛，但若是被戳穿了，也不过那样。 　　“什、什么外人，这是我儿媳妇。” 　　天韵山庄是高档小区，连带着保安也是身强力壮，有一定基础的年轻人，此刻拧起眉来，颇有几分厉色。 　　“是儿媳妇也不行，没经过业主允许，哪能堵在人家家门口？” 　　“两位，请和我到保安室来一趟吧。” 　　“……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借口送外卖，又软磨硬泡，给某个相熟的保安发了红包，好不容易溜进来的母子两人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保安这就知道了，立刻将人带走。 　　临走时，苏若宁的表情很不妙，保安们也有些忐忑。 　　显然，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们没有经过业主的允许放人进来，想来查清之后一个处分是要吃定了。 　　真晦气。 　　保安带走了人，周围听到了动静前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也没理由再留在现场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只知道吃瓜不太地道，一些人默默地转身关了门。 　　宁宿将小姑娘重新递给了苏若宁。 　　抱着软乎乎的女儿，苏若宁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卸了下去。 　　宁宿明智地没有打扰这对母女，半晌，等苏若宁缓过来，才朝他道了谢。 　　“请问你是？” 　　对于宁宿这个唯一伸手的好心人，苏若宁只有感激的份，只是她现在刚刚缓过神来，惊魂未定，也难以挤出客套的笑容来。 　　“我叫宁宿，是今年公考的考生。” 　　到底是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轮到自己自我介绍了，宁宿反倒是i人属性大爆发，犹豫了一下，才道。 　　“听说您教学教的很好，是我一位朋友介绍我过来的。” 　　苏若宁察觉到了宁宿话语中有隐藏的部分，但不以为意，顺着宁宿的话来讲：“不知是哪位朋友呢？” 　　宁宿沉默片刻。 　　他完全没想过苏若宁会问这么细！ 　　在纠结着说实话还是编个名字之间，他还是选择了迂回一下：“就是您昨天在咖啡馆教过的那只鹦鹉。” 　　苏若宁：“？” 　　宁宿坦然回视。 　　都是妖怪，怎么不算是朋友呢？ 　　或许是有伸出援助之手的这份情谊在，苏若宁虽然觉得宁宿给的理由有些牵强，但仍然没有刨根问底。 　　她思考了一下，将女儿先交到宁宿手里：“麻烦你先帮我抱一下，我先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 　　由于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再加上宁宿刚施了援手，又来意清晰，苏若宁没有怎么纠结地就将贝贝递给了宁宿。 　　“上课的话可以，但是得等等。” 　　“好。” 　　宁宿很快就看到了这位苏老师骨子里雷利风行的一面——她先是和物业和安保联系，投诉了不称职的保安，又报了警。 　　而后，她拨了一个电话回家。 　　家中的母亲见到是她打来的，接了电话，开口就问：“你和贝贝她爸和好了没？” 　　“亲家母说是带了礼物去找你，有忙让你帮。都是一家人，你可别闹脾气。” 　　苏若宁原本已经落下去的火气，瞬间蹿了上来。 　　她耳畔已经浮想起了母亲在她离婚之后絮叨又啰嗦的抱怨：“这女人离婚了怎么能行，又带个小的，怎么找下家啊？” 　　“我看贝贝她爸挺好的，要不你服个软？” 　　从头到尾，母亲的焦虑如影随形，附着在苏若宁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起初，苏若宁还觉得是母亲因为时代限制，思想老旧，到了现在，她已经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听了。 　　“您不是想要我好过，而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儿子！” 　　要不然，为什么在母亲眼中，前夫如何，比她的生活重要得多？ 　　“你这孩子……” 　　母亲还想说什么，苏若宁已经不打算听了——她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走了这么多弯路，好不容易重新获得平静，绝对不打算再送出去。 　　挂了电话，将母亲和父亲都拉黑，苏若宁站了起来，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箱，关了水电燃气。 　　有一就有二，这房子被前夫一家人盯上，已经不能住了。 　　在苏若宁忙着收拾东西离开时，门外，米糕也与贝贝玩在了一起。 　　贝贝伸手去摸小狗的尾巴，而这只小狗格外懂事，非但没有拒绝，还凑过来闻贝贝的手。 　　“这丫头真是灵慧。” 　　趁着贝贝咯咯笑的空档，米糕说道。 　　许多小孩子都是这样，在小的时候心思纯净，眼睛也干净，能够看到许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就如同她能看到宁宿的异状一样，也能看清楚米糕的模样。 　　在她眼里，米糕是一条威武的长毛大狗。 　　“猫、猫，有小猫——”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负责将保安引来的小舟也回来了。 　　橘猫的模样依旧矜持。 　　“没事吧？”宁宿问的是它被保安们追这件事。 　　橘猫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淡定道：“没事。” 　　只是，宁宿从对方淡定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莫名的怅然。 　　片刻后，苏若宁联系好了中介，率先处理了将房子挂在网上售卖的事宜，又找朋友安排了一个新住处。 　　忙完这些之后，她终于关上了门，离开了自己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个避风港。 　　无处可以躲避，再之后，她就要自己跨入风浪，迎击生活中新的挑战。 　　苏若宁的心情复杂，宁宿不必猜便知，他无心揭别人的伤口，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好奇于身边多出的小妖。 　　“我和你们走吧。”橘猫小舟深色的瞳孔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我失恋了。” 　　就在刚才，它在勾引保安们追它时，一不小心撞到了自己女朋友之一的母猫和别的公猫调情现场。 　　虽然那只叫莉莉的母猫解释自己只是玩玩，但小舟还是伤透了心。 　　莉莉可是它最爱的母猫（之一）啊！ 　　来时只有宁宿和米糕，但在离开时，连人带妖整整齐齐有五只，宁宿也不好说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这世事的确挺难料的。 　　谁能想到，在请到了老师的同时，还多了一只猫呢？ 　　护送着苏若宁去了新的住处，宁宿料想到老师刚经历了争吵和变故，应当没有心思讲课才对。 　　在到达之后，宁宿就礼貌地留下来联系方式，打算先告别。 　　“你稍等。”苏若宁的新住处是打电话问朋友借的，先不说别的，反正落脚再说。 　　既然明白了事业才是立身之本，苏若宁也懒得再在细节处耗费许多心思，只是打开窗通风，然后就将话题转到正题上。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想考什么岗位，那个岗位你了解过吗？” 　　苏若宁看了一眼时间，估算了一下历年国考的报名时间和笔试时间，蹙眉道：“现在时间不多了。” 　　满打满算，报名还剩半个月，再然后，如果报名顺利的话，就得进考场了。 　　宁宿在娱乐圈时，经常遇到许多事业心和能力都很强的女性工作者，就比如说他之前参加选秀时，从台前到幕后许多工作人员都是很厉害的年轻女性。 　　虽然他们那一届节目很糊，但也不影响在整个节目过程中合作的愉快体验。 　　因此，在发现苏若宁进入状态之后，宁宿也没离开，而是交待自己情况。 　　刚开始复习，考A市的岗位，岗位今年是第一年招人，应该竞争很激烈。 　　苏若宁：“……” 　　换到了自己的专业上，她就再不像之前被威胁那般无助了，她拧了下眉：“A市的岗位都不好考。” 　　作为一个经济不错的二线城市，A市的财政情况相当不错，再加上气候、饮食等在全国内都小有名气，A市的考分越卷越高。 　　这些年，还吸引了一些其他公考大市的人来省考巡考，可谓是卷之又卷。 　　从当下才开始复习，显然已经是很晚了。 　　“你考虑之后的省考吗？”苏若宁说话不算直接，但也绝对不婉转，她将宁宿定位为第一次考公的考生，问他。 　　国考近在咫尺，但省考却不一样，算下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相比于国考，省考是省内自己组织，岗位也更多一些。” 　　这些都是公考的基础知识，但凡是入了这个坑，就没有不了解的。 　　“再不济，还有明年的事业单位考试——对了，你是应届生吗？” 　　自从某年开始，为了降低毕业生们的失业率，公考中对于一些岗位的报考条件也有了限制。 　　要么是应届毕业生，要么就是有两年工作经验。 　　这两者之间应届毕业生能够报考的岗位又会多许多。 　　“不是。” 　　毕业几年了，再加上前司还给交了社保，哪怕宁宿面嫩，也不好说自己刚刚大学毕业。 　　“那专业呢？” 　　宁宿回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大学时的专业的全称：“国际经济与贸易。” 　　苏若宁：“……” 　　很好，完美地避开了法学、汉语言文学、会计学等一系列公考热门专业。 　　到这时，苏若宁怎么不知道自己碰了个硬茬？ 　　但好在做培训这么多年，什么奇葩的考生没见过，宁宿这样的最多算是对自己的情况预估太好，对考试预估太简单。 　　既然如此，就把国考当做模考好了——并不知道宁宿只是为了妖局而来，苏若宁如此决定道。 　　“行，之后我找个卷子给你做，先看看情况。” 　　时间不够，自然不能按部就班地学习，至少得明确宁宿的优缺点，再针对性地培训。 　　虽然对最终的结果未必看好，但苏若宁在能够努力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懈怠的。 　　说干就干，朋友家里有打印机，苏若宁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考卷和笔，给宁宿找好了位置。 　　“这一次不计时，你只要写完就行。” 　　为了防止宁宿是完美主义强迫症，苏若宁专门叮嘱了：“不会写的题跳过去，不必纠结，只是为了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宁宿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苏若宁的意思。只是，片刻后，他犹豫道：“能多印几份卷子吗？还有几个考生。” 　　苏若宁愣了一下：“当然。” 　　只是，饶是苏若宁自认为自己心态很好，在公考行业已经见过许多乱象，但在看到一条狗、一只猫和几只鸟出现在房间，端正地坐在桌前时，仍然有着几分钟的失语。 　　这也太超过了。 　　好在苏若宁会调整自己，在短暂的问号之后，还是放任了几位不速之客的做法。 　　时间就在做题中流逝。 　　起初，苏若宁还担心动物们不会写字，等到发现这些学生们都能使用奇特的办法，将字写在卷子上时，她就更是无话可说了。 　　至于动物们为什么会写字？ 　　它们都要考试了，会写字有什么问题吗？ 　　事已至此，苏若宁已经学会了自我洗脑。 　　大约是苏若宁叮嘱了不必纠结，不会的可以跳过去，学员们都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在花了将近三小时之后，考生们都交了卷。 　　苏若宁几乎是拿着一种虔诚的态度来看这份模拟考卷的，只是，不到五分钟，她的表情从“0_0”，变成了“？_？”，最后干脆是“~_~”。 　　空了这么多题，是怎么三个小时才交卷的呢？ 　　或许是注意到她表情中的纠结与疑问，米糕期期艾艾地“汪”了一声，贝贝在一旁翻译。 　　“它说它在尽力。” 　　就像文科考试的大题哪怕不懂，也要写满整张答题纸，答行测不会，但一定要挨到最后一刻。 　　只要参与就算成功。 　　苏若宁：“……” 　　饶是已经做了许多准备，苏若宁也没想过今天无语的次数会这么多。 　　“……行。”在看过唯一一个人类的试卷之后，苏若宁大致了解了考生们的水平。 　　哪怕是答得最好的宁宿，距离考上A市的公务员也有着一定的距离。 　　“那我们先介绍一下这个考试吧。”事已至此，任务艰巨，苏若宁已经进入了状态。 　　正如做一件事，最好是要明白为什么要做一样，苏若宁的理念也是这样，在考试之前，要知道考这一门为什么。 　　只有在了解原理之后，才能更好的备考。 　　在苏若宁看来，公考两门考试，一门《行测》、一门《申论》可谓是安排得颇为科学。 　　当下人事部门招考公务员，除了一些特殊的岗位之外，其他岗位招人都能为了能使用。 　　前者是测试应考者的各项基础的办公能力，后者就是考察考生的公文写作能力。 　　这两者，在体制内打工中缺一不可。 　　在往日，苏若宁喜欢讲解考试科目的来源和主要构成，考生们也颇为上心，只是今日情况似乎有些复杂。 　　小妖们看似认认真真，但其实已经仗着障眼法开始叽叽咕咕闲聊了。 　　“我们考编制是为了去干活吗？” 　　“不是吧，我们不是进去享福的吗？” 　　自信的小妖们脸上散发着清澈而又愚蠢的气息，连带着宁宿都忍不住想要捂脸。 　　苏若宁不是一个啰嗦的老师，讲完了导入部分，就开始切实地安排学习计划。 　　首先，行测是不能放的。几个模块里最好拿分的分别是资料分析、推理判断和言语理解。 　　至于常识和数量关系，都不能排在很高的优先级上。 　　“不过你的数量关系不错。”说这句话时，苏若宁正看着宁宿的考卷。 　　这份考卷上有十个数量关系题目，在没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一共答对了九个。 　　如果能够提高正确率和时间，那么将会成为宁宿的一项优势。 　　当然，这一点苏若宁没有展开讲——毕竟相比于数量关系，其他模块时间投入产出比要更好一些。 　　评价完了宁宿的试卷，其他动物考生们的试卷苏若宁也没有放过。 　　“如果你们确定要参加考试，我给你们历年以来的题目，能做几遍多做几遍吧。” 　　对于基础太差，又要很快上考场的考生，什么都别说了，题海战术做吧。 　　把真题和出题人的思路掌握好，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在来时，宁宿、米糕与小舟都轻轻松松，离开时，一人一狗一猫心情复杂。 　　在宁宿的手机上，苏若宁传了不少参考资料过来。 　　“上天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考试啊？”怎么上天不能降下一道雷把它劈死？ 　　不过半日，米糕已经承受不住学习的压力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小舟沉默地向前，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它蓦地抬起头来。 　　“……苏老师好特别啊。” 　　如它之前交往的对象，都对它百依百顺，还没有哪只猫能够散发着如同苏老师那般专业的气息。 　　这就是属于人类的独特魅力吗？ 　　小舟蹙眉道：“糟糕，我好像又恋爱了！” 　　宁宿沉默片刻，警告道：“如果你去骚扰苏老师，我会把你拉去摘铃铛。” 　　意识到宁宿没有开玩笑，小舟顿时萎了，尾巴垂了下去。 　　找一个好的公考老师对于宁宿等人来说确实有用，对于宁宿来说，他能够从苏若宁处学到复习思路，节省了许多精力。 　　对于其他小妖来说，苏老师就是最好的讲题老师了，对方讲题可谓是耐心之极，能把一道题讲得简单又通透。 　　几套题做下来，小妖们终于没有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逐渐进入了正轨，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苏老师的口碑们经过小妖们的宣传，一传十十传百，在上过几次考卷解析课之后，以各种形式上门的小妖就更多了。 　　她开始收到类似于鱼干、鲜果、虫子之类的学费，没几天，还收到了几个幼崽—— 　　有小妖付不起学费，干脆拿自己的崽子抵债。 　　在与这群小妖学员们接触的过程中，苏若宁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干脆找了一个教室上课。 　　在开课时，什么小动物都能免费来听。 　　如此一来，苏若宁的教室附近妖气弥漫，成功突破某个界限，吸引了A市妖局的注意力。 　　在匆忙赶来之后，发现是上百个小妖正在认认真真听课。 　　妖局的工作人员沉默，无奈收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它们妖界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它们妖界是不是要完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宁宿与小妖们一起埋头苦学，等到十月中旬，国考快要报考前夕，宁宿等人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张模拟考试卷做下来，分数连苏若宁都觉得诧异。 　　在这一个月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宁宿从行测不及格，到慢慢攀升到70分左右的飞速进步。 　　相信以宁宿的进步速度，如果再有更长一段的准备时间，恐怕能稳住70分的档，再往上攀一攀。 　　这进步速度，在她从业的这么多年里也是第一次见。 　　“要是你考上了，一定要给后面的人分享一下经验。”苏若宁赞叹道。 　　宁宿笑了笑，没吭声。 　　他这经验，恐怕人类使用不了——自从开始复习之后，他就没睡过觉。 　　对于人类来说，备考时复习与休息一样重要，保持好的状态才能够保证心态不崩。 　　而宁宿呢，用月华和地精当餐食，再减去睡眠，整个人其实并未受影响，猛看二十多小时的书，还能抽空摸鱼弹弹琴。 　　不说是天选考公人都是浪费了这个词。 　　到了最近，别说是其他人了，连他自己都感慨，为什么他的血脉觉醒不在高中时。 　　如果当时有着这样的状态，他恐怕早已跻身清北。 　　好在宁宿也不是沉浸于一些不存在的可能的人，脑海中念头一闪，思绪就到了别处。 　　十月十五日，对于其他人来说一个普通的日子，但对于广大考公人来说却是不同。 　　在这日，公务员局发布了此次考试的职位表。 　　考生们急匆匆地下载、点开。 　　只是，也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存在什么其他的bug，考生们在打开这职位表之后，在筛选栏中竟然发现一个独特的选项。 　　种族——人/其他。 　　哪怕是急着报名，此时一些考生也不由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其他是指什么？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族之外，还有别的吗？ 　　问题一经发现，某些岗位的工作人员连忙修改岗位公告——怎么一不小心，把合订版的岗位表发出来了？ 　　与此同时，有关部门也立刻警戒，生怕惹出更大的舆情来。 　　然而，在一个小小的失误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在社交网站上，早已经有人给了解释，并且成为了热转。 　　“这世界除了人类当然还有别的种族啊。” 　　“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牛马呗。” 　　此时此刻，在工位上摸鱼的打工人看到了这条，都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个赞。 第26章 　　按照一般情况，国考的报名时间一般是十天左右。妖局招人与其他岗位走一样的流程，自然也是遵守国考的规则。 　　考虑到一个考生一年只能参加一次考试，权衡所报岗位的竞争人数就很重要了。 　　为了提高自己的笔试成功概率，不浪费一年的机会，许多有经验的考生都会等到报考系统关闭前一天，观察一下各岗位目前报名的大致人数之后再报考。 　　有时候，由于大家都选择同样的策略，最后一日公考报名系统挤到崩溃，考生报不上名的惨剧也时有发生。 　　当然，这个经验显然不适用于妖怪们。 　　它们第一日就开始报名了。 　　与人类限定许多条件的岗位要求不同，妖局这一次招妖的条件格外简洁—— 　　只要是妖，并且满足于“没有违法犯罪记录”就行。 　　按照岗位表说明，不光是妖局总局会招妖，四大分局也分别有岗位可以报考，而且一次性招聘的妖数并不少。 　　“招这么多吗？”看到岗位表二十的招收人数，轮到小妖们好奇了。 　　“我猜应该是先统一招进去，然后再分配到各个岗位上。” 　　据宁宿了解，整个华国的妖局体系，除了总局和东南西北四个分局之外，还有若干办事处。 　　每个地方或许都要有新鲜血液补充。 　　“也不知道几百年没招人，妖局到底是怎么干活的。”米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人参精闻言咳嗽了一声——作为最了解妖局的妖，它当然不好说妖局不干活其实已经很久了。 　　或许正是因为报考门槛低，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报名系统就报了将近四百位考生。 　　报录比来到二十比一。 　　“这么多妖吗？”平日里虽然到处都能看到小妖，但第一日就有如此多的竞争对手，小妖们自己也大受震撼。 　　“不愧是妖局的编制。” 　　宁宿成功地报完了名，又帮人参精、米糕、小舟等几个相熟的小妖报上了名，听到了人参精的感慨，不由得去看了一眼妖局人类岗。 　　A市妖局的人类岗只招收一个人，但却报名了二百人。 　　报录比二百比一。 　　宁宿：……打扰了，告辞。 　　虽然妖局的编制卷，但怎么也卷不过人类啊。 　　何况，在这报名的二百人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位是复习多年，征战过若干考试的考神。 　　原本看着自己的考试成绩，犹豫着要不要去考人类的岗位，事已至此宁宿也打消了念头。 　　能当分子的时候，为什么要去当分母。 　　一直以来，虽然成为妖这件事改变了宁宿的人生走向，但他的确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成为妖的好处。 　　至少不用和人类的大佬们卷一个赛道。 　　了解到了这一点，宁宿心情平和了许多，接连专注于复习，连带着小妖们收了心，跟着宁宿一起复习。 　　眼看着竞争对手这么多，它们总不能到了这一步还被别的妖超了吧？ 　　看着一屋子主动来学习的小妖，苏老师不由得点了点头。 　　能有这份稳重，就很不错。 　　报名一共有十天，但在妖局的岗位报考这里，到了第五天之后，报考数量就不怎么增加了，一直维持在一个三千的水平上。 　　这恐怕已经是这一届所有考编妖的总数了。 　　“招二十个妖的话，三千的报名总数其实不多。”这个推论，也是建立在报考条件很少，但是参与这次考试复习的妖数很多的情况下。 　　“很多妖应该是报不了。” 　　按道理说，妖局这一次公告发的时间很早，该知道的小妖恐怕都知道了妖局招人的消息。 　　奈何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 　　妖们遍布五湖四海，有些还在深山老林里钻着，哪怕有妖局的通知，但仍然没有注意到，这就彻底告别了这次考试。 　　除了完全没有参加的妖，其他妖也分许多种。 　　一种是立了志向想要考妖局的，也确实是复习了。然而备考之路是如此的艰难，许多小妖折戟在了半途中。 　　这种情况无疑是最多的。 　　毕竟不是每个妖都像宁宿他们一样能够找到好的学习方法，真正的进入备考状态。 　　更何况学习本身一直都不是一件快乐的事，这对于什么事都从快乐出发的小妖们来说，着实有些违背天性。 　　除此之外，就是进入了复习状态，但最终没能报考成功的妖了。 　　这些妖要么是主观上地错过了报考时间，要么就是客观上的不具备报考的物质条件。 　　比方说一些有主人的妖，需要自己从家里溜出来才能报考，还需要电脑、网络等固定条件。 　　而且，妖局给每个妖都颁发了妖类的身份证，但这个证件需要每五十年审核一些，许多妖证件脱审，自然也无法报考。 　　这些妖觉得不公平，闹到了妖局门口，最后也被劝了回去。 　　“先别急，之后机会还多着呢。” 　　为了不让妖们把妖局给拆了，妖局的员工们也自发地精通了“画大饼”之术。 　　机会当然多着呢。 　　至于哪一年再招？看情况吧。 　　小妖们还不适应这套丑恶的职场话术，还以为明年也能考试，都欢欢喜喜地回了。 　　送别了这些闹事的祖宗们，妖局这才松一口气。 　　一个考试，给自己增添了多少工作量啊！ 　　总之，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又发生了什么，到了报名系统关闭的这一日，成功报考并且审核的妖统共有三千二百一十位。 　　有如此多的妖参与，哪怕最终上岸的只有二十只妖，也堪称是妖界的一大盛事。 　　至少在隔天妖局总局开会时，领导在会上已经吹了起来。 　　“敢于招贤纳士，也能让整个妖界瞩目，这就是我们妖局的气魄！” 　　“接下来的程序，一定要办好，要让整个妖界都感受到我们的专业和本事。” 　　领导在台上发表若干观点，底下负责劝说那些没报上名的妖回家的工作人员累到半死，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干活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对于傻叉领导的吐槽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没什么区别，但对于报上名的考编妖们来说，报名前后绝对是两个不同的阶段。 　　毕竟，在报名成功之后，距离真正的笔试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十月二十五日报名结束，十一月二十日、二十一日就要直接进考场了。 　　备考的妖掐指一算，或多或少都急了起来。 　　就以宁宿的观察来说，这几日，他见人参精的参须都变少了，在紧张的时候，人参精会一根一根地掐自己的须。 　　统共一千根须，光是这几天就掉了十多根。 　　“……你没事吧？”宁宿关心地问，“要不休息两天？” 　　与人参精熟了之后，宁宿了解到了人参精的特性，其根须代表着自己的修为，也能固着人参们吸收的地精和月华。 　　根须越多，修为越高。 　　如同人参精这样一紧张就拔自己根须的，显然是一种靠着伤害自己缓解焦虑的办法。 　　“这值得吗？”宁宿问。 　　岗位不一定能考上，但丢掉的修为确实就丢了。 　　但转念一想，宁宿在某种程度上也理解了人参精的纠结——毕竟人类在面对紧张焦虑的情绪时，也会忍不住干一些理性无法理解的上瘾事件。 　　想到这里，宁宿默默地给自己下单了一杯奶茶。 　　随着笔试时间越近，这隐藏在心底的焦虑就越是无法控制，连带着越想用别的办法排遣。 　　连宁宿这样行测能够保70分追80分的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的小妖了。 　　就在十月底时，小妖们的网站上忽然刮起了一道风，不少妖叫嚷着要求开妖市。 　　如果妖局不允许，它们就自己开。 　　——要求妖局允许，还是因为最近妖局报名做得不错，有了一些公信力，否则小妖们甚至不会理会妖局。 　　监察舆情的妖局不可能没发现这股风潮，然而开妖市又没犯法，再加上小妖们话里的威胁，妖局不可能明着拒绝。 　　于是，各地的妖市陆陆续续就开了起来。 　　A市的妖市定在了几天之后的周六。 　　“妖市是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宁宿好奇地问道。 　　作为一名新入门的妖，他自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妖的集市，摆摊卖东西的。” 　　虽然这些年人类的市场已经转移到了网上，但是各种超市、地摊屡见不鲜，妖之间的交换也是如此。 　　“这妖市已经上百年没开过了。”人参精补充道。 　　这妖市的风能够在此时刮起来，显然也是因为这次考试。 　　“大家都想走点儿捷径。” 　　毕竟，与人类老老实实复习不同，拥有一些奇特办法的小妖们自然不会什么法子都不想。 　　“什么捷径？”这下轮到宁宿好奇了。 　　“卖灵药——这个很平常，就不说了。”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妖怪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促进记忆、改善理解力的灵物，包括月华和人参精的参须在内，宁宿等妖早就在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术法。” 　　担心宁宿不好理解，人参精就用术法举例—— 　　比方说入梦之法，一些妖怪掌握幻术，能够在入梦之时对白日学的东西进行复习和巩固。 　　比起硬学，这样的方法显然简单又有效。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有些妖就靠卖这术法，就能赚一大笔钱。 　　话说到这里，就连宁宿也有些心动。 　　他倒不是想要走捷径，从妖市上买点什么，而是按照人参精的说法，妖市百年才有一次，错过了这次，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宁宿，我们去吧。” 　　米糕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到这个时候，甚至已经撒起了娇，小舟听了也走不动路。 　　“我们在妖市上也卖点东西吧。”说话时，人参精甚至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根须。 　　它也想趁此机会，在妖市上出手自己多余的参须。 　　卖公考相关吗？ 　　想到这里，宁宿心中也有了一点想法。 　　“我去找一下唐二宝。” 　　这谁？ 　　“就是那个狐妖。” 　　“……都说了不许叫我唐二宝！” 　　既然打定了主意，并且时间颇为紧迫，宁宿也没有拖延，很快就联系上了狐妖。 　　自从上次绿荫公园事件之后，狐妖与妖局建立了联系，当真在妖局淘换了一些灵药。 　　虽然与妖局签订了契约，被迫交出了不少宝贝，以及帮妖局干活若干年，但狐妖心情仍然不错。 　　纵然宁宿称呼了他“唐二宝”，他也只是抱怨，没有生气。 　　就在前两周，在医院体检的时候，医生所查出来的结果表明，他老母亲的情况维持住了。 　　虽然不能治好，但只要维持住，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如此一来，当宁宿找到它的联系方式，想要谈一个合作时，狐妖干脆给了他一张请柬。 　　“你来吧，不用带礼物。” 　　这请柬寄到家里时，宁宿看了一眼，赫然是唐颂之为自己母亲举办的宴会。 　　宁宿这张是VVIP。 　　“我妈和我哥都知道你，你来就行了。” 　　之前宁宿赠送的那瓶月华，的确是让狐妖对他印象不错。 　　话虽如此，虽然主人家说了不必带礼物，但去参加聚会时，宁宿仍然带了东西。 　　他从人参精那里换的参须，还加了一件之前翠峰送的羽毛作为挂坠。 　　这个挂坠不但看上去五彩缤纷，十分靓丽，其本身也具附着有轻体之术，对于老年人来说，不但防身，还可以防止摔倒。 　　一件礼物是补药，另一件是防意外，两件礼物都是冲着老年人去的，不得不说是送到了狐妖心里。 　　“我叫唐识，不许叫我小名了。”看在这两份礼物的份儿上，在之后的聚会里，狐妖终于告知了宁宿姓名，并且将他带在身边。 　　交换了名字，就是做了朋友。 　　事实证明，这是富豪家的宴会，哪怕说了不算是大办，但来的人仍然是非富即贵。 　　在一众熟悉的面孔中，跟在唐识身后的宁宿自然也得到了旁人的关注。 　　“据说他跟着的，是唐家的二公子。” 　　有了上次周景逸的教训，再加上在妖局那里过了明路，唐家不再隐瞒唐识的身份—— 　　与其藏着掖着，任人乱想，倒不如直接说出来。 　　周景逸这件事虽然归根到底是唐识发疯，但归根到底也是他久脱离社会的证据。 　　当妖的，哪能这么单纯？虽然有一身本领，但老母亲与唐颂之都不放心自己家这个宝贝。 　　“吵死了。” 　　对于宾客们来说，他们的窃窃私语只是小声，但在宁宿与唐识耳朵里，却不亚于是当着他们的面大声说话。 　　“无所谓，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说起来，宁宿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只不过之前的他作为糊豆，都是与团体一起默默地待在一旁。 　　有时候，哪怕宾客看他们有一副好相貌前来搭讪，也不过是另有一些别的想法。 　　对于这种情况，宁宿一般都是冷脸处之。 　　时间长了，其他人也知道他是个脾气大的，也就不敢来搭讪了。 　　但因为这个，宁宿也遭过经纪人不少训斥。 　　“都是社交的机会，你摆冷脸给谁看呢？” 　　宁宿自认为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在社交上也没多少用心。只不过今日他跟着唐识，意外发现自己竟然不算低情商。 　　唐识是不认识的人完全不理会，谁也不给面子。 　　来搭讪的人，他理也不理，直接从对方身边走过。 　　仿佛意识到了宁宿好奇的目光，唐识耸了耸肩：“都是几十年就入土的人类，有什么好交际的？” 　　对于大妖来说，漫长的生命是它们的优势，很多讨厌的人类活着活着就死了，连自己出手报复都不用。 　　“你也是大妖，能不能硬气一些？” 　　唐识恨铁不成钢。 　　或许是唐家二公子一直带着宁宿的缘故，其他人见搭讪不了唐识，就来找宁宿聊天。 　　宁宿自然也不理会。 　　只是，相比于唐识这个神秘的二少，宁宿的身份就好扒多了。不一会儿，不少人就查出了他的身份—— 　　一个退圈的男团偶像。 　　卡位出道，有一首热歌。 　　这履历若是放在普通人眼中恐怕还有些含金量，奈何能够参加这里的聚会的，都是各行业大佬。 　　相比之下，宁宿的履历就有些不够看。 　　“拽什么啊，一个小明星而已。”在唐二少那里吃了闭门羹，没了面子，不好抱怨主人，于是欺软怕硬，骂起了宁宿。 　　唐识眉头一皱，以大妖的脾气，就要出手。 　　宁宿连忙拦住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妖气放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位嘴碎的宾客就忽然大叫起来，如一个猴子一样在地板上尖叫、蠕动、阴暗爬行。 　　唐识看呆了。 　　不光是他发现宁宿学了他的本事，还因为宁宿折磨人的创意。 　　他忽然起了兴趣：“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太损了。 　　宁宿也有些茫然，他也没做别的，只是唤起对方内心深处最深的欲望罢了。 　　谁能想到这位碎嘴的宾客穿得人模人样，内心里却想当一只发疯的猴子呢？ 　　有了这个插曲，哪怕是对唐识和宁宿有兴趣，想要来认识的客人们也偃旗息鼓了。 　　这两位，看上去都不好惹啊！ 　　好在没过多久，主人翁和寿星都出现了，其他人才转移了注意力。 　　只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退缩是对的——幸亏没有乱说话！ 　　在老太太和唐颂之到来之后，他们没顾得上与别的朋友寒暄，反倒是先与宁宿打了招呼。 　　“来了就别拘束，好好玩。” 　　唐颂之知道宁宿也是一位大妖，说话十分客气。 　　“你就是小宁吧？”相比于唐颂之的分寸感，老太太就自在多了，直接拉住了宁宿的手。 　　“来，让我瞧瞧。” 　　知道宁宿也是妖时，老太太松了口气——她就怕自己和唐颂之走后，没有人陪二宝。 　　现在看来，二宝虽然糊里糊涂的，但也交到了新朋友。 　　见状，其他有些别的想法的宾客无不汗流浃背——幸亏他们没有嘴贱，说出不该说的话。 　　另一边，海余看到这一幕已经麻木了。 　　他是随着经纪人带的另外一位艺人蹭请柬来的，来的时候有些晚，没有赶上前面的小聚。 　　也正是如此，他在看见唐家老太太大庭广众之下一手拉着宁宿，另一外一只手拉着唐识时，才这样震惊。 　　震惊到他立刻拿出手机来，给自己的好友发消息吐槽。 　　“我终于知道我哥为什么退圈，并且不急着找工作了。” 　　这其中固然有公司和老板都恶心的缘故，可嫁入豪门，难道不是其中一个原因吗？ 第27章 　　这一晚，海余从头到尾都晕晕乎乎。 　　由于实在无法想通宁宿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出现，在之后的环节里他都有些漫不经心，连带着让他蹭请柬的前辈都有些疑惑。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这位前辈艺人之所以带海余来，是因为两个人拍的一部戏，艺人自己是个社恐，而海余看上活泼机灵，因此不顾经纪人的反对，把人带来了。 　　可谁知道，平日里伶俐多言的海余，到了社交场合竟然也怂了。 　　可见人的性格受环境影响是多么大。 　　好在这位艺人不是捧高踩低之辈，见海余沉默，也没有勉强他非要干什么，反倒是因为海余是他带来的人，对其多有照顾。 　　“没事，自在一点，找东西吃吧。” 　　现实到底与影视剧不同，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名有姓的人大多重视体面，只要不故意挑衅，也没人关注他们这两个小喽啰。 　　“不是，哥，我……”海余回过神来，歉意一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要说他曾经的好友忽然一飞冲天，有了姓名吗？ 　　“没关系的，我不怪你。”海余的犹犹豫豫，被艺人看成了自己的自责，安慰道。 　　海余一时间更是语塞。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和宁宿的关系，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招呼。 　　好在这个时候唐家的工作人员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犹豫，只见管家笑眯眯地道：“您是宁先生的朋友吧？” 　　“宁先生让我照顾您，您别客气。” 　　此时，唐家的主人们暂时离场，管家的到来，无疑是主人意志的体现。 　　“这是送给您的小礼物，有什么问题敬请吩咐。” 　　小礼物也确实是“小”礼物，是工作人员们捣鼓的、会发给客人的纪念品，然而重要的不是礼物，而是主人的态度。 　　在管家离开之后，这一下，非但是海余，就连艺人前辈也晕晕乎乎了。 　　他看了一眼海余，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礼物，再抬头看一眼周围有意无意观察他们的客人们，整个都沉默了。 　　半晌，他发出一丝虚弱的声音：“宁先生是谁。” 　　海余道：“我朋友，之前的团员。” 　　怕艺人前辈不知道是谁，又加了一句：“就是刚刚那个和唐家二少站在一起的年轻人。” 　　艺人前辈：“……” 　　他何德何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艺人前辈拍了拍海余的肩膀：“帮我谢谢宁先生的照顾。” 　　说罢，看着海余的目光愈发恳切。 　　如果海余抱上宁先生的大腿，他又抱上海余的大腿，岂不是四舍五入他也抱上了宁先生的大腿？ 　　朋友的朋友，谁说不是朋友呢？ 　　想到这里，这位演艺圈的演技派艺人眼睛都亮了。 　　撇开海余两人忽然暴增的存在感不谈，宴会后方，唐识正吃着零食，翘着脚打游戏。 　　“那小子是谁？” 　　宁宿看到海余的存在，能让管家专门去送礼物，自然是通过了唐识的允许。 　　对于朋友，宁宿自然是颇为贴心，他专门叮嘱管家不用管别的，只需要专门照看一下就好。 　　他担心海余受欺负，也担心对方受到太多照顾而不自在。 　　这份贴心，唐识自然也感觉到了，故意问对方是谁。 　　“以前工作认识的一个小朋友。” 　　在退圈之前，海余就是他的跟屁虫，时常跟在他身后“宁哥”、“宁哥”地叫，到了现在，宁宿周围几经变化，再看海余，愈发觉得对方是个小孩。 　　感觉到宁宿语气中的温和，唐识忍不出“嗤”了一声：“什么‘小’朋友。” 　　无缘无故凑到这名利场来，哪有什么无辜的人类？ 　　都是汲汲营营罢了！ 　　唐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了，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讲，经过周景逸的事件之后，他看谁都是别有心思。 　　然而，唐识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话还没来得及倒，就见宁宿侧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一眼，问道： 　　“你吃醋了？” 　　唐识：“？” 　　他吃哪门子醋？这幼崽，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越想越气，唐识就快要跳起来。 　　然而，宁宿下一句话又安抚住了他：“你也是我很好的朋友，而且，我们都是妖，未来当朋友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话的内容虽然有些煽情，奈何宁宿说话时语气诚挚又自然，莫名地就堵得唐识说不出来话。 　　“咳。”半晌，这狐妖咳嗽了一声，撇开脸，“谁和你日子还长着。” 　　小妖多作怪！ 　　话虽如此，唐识在接下来还是与宁宿分享了自己近日觉得最好玩的游戏，还带宁宿看了自己收藏的宝物。 　　“唉，都是早年收的，这些年环境不行，许多灵物都找不见了，随便看看吧。” 　　唐识的语气中全是可惜。 　　宁宿夸了两句，转头就被送了两件礼物。 　　唐识侧着脸睨他：“我和吝啬的人类不一样。” 　　他交朋友，是奔着长远去的！ 　　朋友交换完礼物，宁宿就不再与对方客气，直接问出了今日的来意：“妖市你去吗？” 　　“要不要合伙赚点儿钱？” 　　在宁宿说前一句时，唐识正想反驳，等到后一句时，他眼睛微微有些发亮。 　　“怎么赚钱？” 　　想他唐家大富之家，他只是目睹过其他家庭成员做生意，轮到他了，他一次都还没干过。 　　“卖东西，我出内容，你技术支持。” 　　宁宿说完，又加了一句：“就和你之前搞的全息网游一样。” 　　唐识眼睛亮了，彻底被宁宿描述的画面勾住了。 　　“我怎么没早认识你呢？”在商讨完妖市上的创业计划之后，唐识感慨地说。 　　这小妖，怎么点子这么多，又怎么合他胃口？ 　　“……”原本来道谢，顺便想与宁宿打招呼的海余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来，瞳孔地震。 　　他哥，真的区区几句话，把豪门阔少迷得团团转。 　　他哥怎么这么厉害？不会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吧？ 　　如此想到，海余小心翼翼地给宁宿发消息，想要弄明白中的原委。 　　开始考试之后，宁宿极大地减少了看手机的频率，因此，他第二天才看到了海余发过来的问候。 　　“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怎么了？”在海余试探他与唐识之间的关系时，宁宿如此说道。 　　“没什么，哥。” 　　经过了昨日，海余的剧组不知道听说了什么，连夜改剧本，给他加了一大段戏。 　　那位艺人前辈的经纪人以前对他不闻不问，今日竟然也给他了好脸色，甚至还试探他要不要签自己的公司。 　　相比于海余现在所在的公司，艺人前辈所在的公司不光是业界顶尖，在影视剧上的资源也是业内首屈一指。 　　更何况，他这位前辈算是公司内的台柱子，对方经纪人也是顶尖的经纪人，签他也是愿意给他分资源的意思。 　　海余十动然拒。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对方为了什么。 　　他没必要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宁哥添麻烦。 　　宁宿不清楚海余到底拒绝了什么，但不影响他猜到一些端倪，海余没有多说，他反倒是安慰了几句： 　　“好好拍戏，好好工作。” 　　打铁还得自身硬，既然留在了这个行业里，就得如同一颗钉子一样钻下去，无论如何是谁都踢不走他，才算是入了行。 　　如此教导海余，宁宿自己当然也是这么做的，在之后几日，宁宿除了复习之外，额外还花了些时间打磨自己的产品。 　　唐识见他这样，也花了时间过来，与宁宿一起琢磨他们的小生意。 　　虽然是“小”生意，但绝对没有随意敷衍的意思。 　　星期六，妖市开启。宁宿在妖市正式开始之前，让苏老师注册了一家公司，也正式给自己起了品牌名。 　　“这些东西到底是苏老师的知识产权。” 　　在这些时间里，由于见到了太多的妖族考生，苏若宁早已经麻木，听到宁宿的打算，也一边好奇一边担忧。 　　按道理说，这次妖市是为了考公而开设，别的小妖都是为了卖天材地宝，他们卖公考资料，这能卖的出去吗？ 　　“您放心，我自有打算。” 　　到了星期六，妖市开市这一日，宁宿等妖早早地去了指定地点，在门口的妖局处登了记。 　　“……你是宁宿？” 　　妖局的工作人员在门口摆了摊位，见到宁宿时，好奇地抬起头。 　　这些日子一来，宁宿在妖局工作人员里可谓是名人——先不说对方是少见的血脉觉醒者，是A市为数不多大妖之一。 　　再加上听说对方要考公，光是这件事就足够引来妖局其他成员的好奇了。 　　他们妖局有人类员工，也有妖族员工，但像宁宿这样，既算是人，也算是妖的员工还是第一个。 　　当然，他没有说宁宿是人妖的意思。 　　登记好了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妖局的检查就算是结束。 　　“这么简单？”在走过了妖局的摊点，确保了对方不能听见之后，宁宿才好奇地问。 　　“当然。”人参精作为积年的妖，还是更老道一些，“要是还要查卖什么的产品的话，妖局就得为产品的真实性负责了。” 　　“他们负不了责。” 　　之所以来摆个摊，佯装登记一下，大多还是为了做个样子。 　　毕竟，以往的妖市他们也是不管的。 　　“逆天啊。”听完人参精的分析，宁宿默默感慨道。 　　论形式主义，真是五湖四海皆有。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妖局管的少，对于宁宿他们这些摆摊的妖来说也有好处。 　　在达到指定的地点之后，宁宿动手，其他妖帮忙，很快就搭建了一个台子出来。 　　在展台上，他用汉字大大地写道——公考培训，沉浸体验，祝你高分上岸。 　　虽然小妖们大多都有夜视能力，但宁宿仍然参照某公某图的办法，将自己的广告牌涂成了大红色。 　　“就是这味儿。” 　　回忆了一下当时自己所见到的摊点，宁宿满意地点点头。 　　“这真的会有妖来吗？”米糕在一旁弱弱地问。 　　就在刚才宁宿搭台子这一会儿，它已经在别的摊点上赚了一圈，毫不例外，就这一会儿功夫，生意最好的摊点是卖记忆神水的，据说是蚌壳精成精之后的产物。 　　除此之外，就是卖入梦术的。 　　时间紧迫，没有小妖不想抓紧时间，把夜晚也高效利用上。 　　“应该没问题吧。”自己的摊点没有生意，宁宿心里也有点愁，但牛吹了出去，他也不想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 　　晚上八点，小妖们的摊位全都摆好了，前来逛街的小妖们也多了起来。 　　公考虽然也重要，但许多小妖也要过日子，因此，除了公考相关，其他商品也热销了起来。 　　就比如说人参精的根须，在人类那边是三无产品不好卖，但到了妖市，只要人参精变成了原型杵在旁边，就源源不断有妖来询价。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日子拔下来的根须就卖了一半。 　　生意如此之好，人参精因为公考而多出来的那点焦虑顿时不翼而飞。 　　相比之下，宁宿的摊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开张。 　　这一下，就连米糕都开始着急了：“要不我叫喊一下，招招客人？” 　　明明是卖公考相关的产品，但却没有生意，这显然不是缺少客人的缘故，宁宿思考片刻，写了几张纸片，拿去了人参精那边。 　　“这是什么？” 　　“体验卡，免费的。” 　　有了免费体验卡，不一会儿就有小妖上门。此时，哪怕宁宿收敛了自己的威压，对方看上去也有点怯怯的。 　　但，来都来了。 　　“沉浸式公考复习体验，要来吗？”宁宿柔声询问道。 　　小妖点点头。 　　片刻后，小妖只感觉自己眼前的画面一转，自己进入了课堂。眼前，有一位女性人类老师正含笑看着自己。 　　小妖愣了一下，看到眼前出现的光屏，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数量关系。 　　作为一名考公妖，小妖的数量关系一直答不好，哪怕很努力也没有多少提高—— 　　它一度是以为自己太笨了，想来妖市淘换一点灵药，提升一下自己的领悟能力。 　　可它虽然打算得很好，来了妖市才发现随着需求增加，灵药的价格几倍飙升，早已不是它的经济水平能消费得起。 　　正是这样，它才在听说有免费的培训和资料时，才会壮着胆子凑过来。 　　可谁知道，真的体验了，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随着这一个念头划过，小妖便发现自己来到了课堂上，那位人类女老师已经讲起了课。 %51%69%53%68%75%39%39.%63%6f%6d 　　在平日，小妖学不懂数量关系，完全是因为太心急了，再加上网课讲得很快，自己都没搞明白哪里不懂就过去了。 　　但这个考公复习系统不同，它哪里不懂，这位老师竟然比它自己还清楚！ 　　在讲完一遍之后，又针对着它没理解的地方讲了第二遍，为了让它更好明白，甚至换了个讲法。 　　这是什么神仙老师！ 　　小妖体验完了一节课，只觉得自己之前上的课都白上了。可谁知道，这还不是结束，在学完课程之后，复习系统自动进入了练习模式。 　　练习模式中，它选择了“无限流闯关模式”。 　　在这个模式中，它进入了副本，副本中的线索全部都与刚学的知识有关，如果答不出来，它就会体验一次雷劈的感觉。 　　在趣味和刺激之中，莫名其妙地，小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这一节的课程。 　　而且……它还想再来一次！ 　　“您好，这个需要多少钱？”小妖自觉已经在复习系统中待了多半日，可出来之后，看了一眼时间，明明才过去了十分钟。 　　“一千元，可以使用一个月。” 　　小妖毫不犹豫地买了单。 　　人类的货币对它用处不大，再加上这个价格不贵，哪怕是上别的班也不止是这个价格。 　　“好，这是您的复习卡，输入妖力触发就行。” 　　小妖付钱之后，拿着宁宿给的卡，高兴地走了。 　　由于这一套反应太过丝滑，旁边刚因为免费来凑热闹的小妖忍不住抱怨：“不是，你们在妖市做生意也找托啊？” 　　狡诈的人类真是把妖族的风气给带坏了。 　　“你要试吗？限量，还有十个名额。”成功卖出一份产品的宁宿也有了底气，问道。 　　“当然。” 　　来都来了。 　　片刻后，这吐槽妖从幻境中醒了过来，双目发光：“我靠，大佬！” 　　“您是下凡来支教的吗？” 　　这妖之所以敢肆意在宁宿面前吐槽，自己当然也是有点儿本事，因此，它比之前懵懂的小妖看得更清楚。 　　这所谓的“复习系统”，其实是一个大妖将自己的妖力固着在一个卡片上形成了一个结界。 　　所谓的复习卡不值钱，值钱的是核心技术才对。 　　“买吗？”宁宿微笑。 　　“我要两张。”回去之后，这位吐槽妖也想研究一下这结界的处理方式。 　　“……我也试试。” 　　如果说一个妖是托，那么连续几个妖的反应都差不多，在体验之后都毫不犹豫地付了款，也就说明这个摊位上卖的东西没问题。 　　不一会儿，尝试的妖都买了卡。 　　也不知道哪位好妖得了消息，在群里大吹特吹，宁宿的摊点上顿时多了许多妖排队。 　　众所周知，没妖排队的摊点卖的不一定是坏东西，但排队多的摊点，绝对是在卖好东西。 　　宁宿的摊点如同一个旋涡，不一会儿，就吸纳了几乎整个妖市的妖们来排队。 　　此时此刻，某人类网站直播平台上。 　　“家人们，不是我骗你们，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我带你们去看就行了。” 　　八点半是人类社会的休息时间，大多数人下了班、放了学，在网络上逛来逛去，只是为了找点儿乐子。 　　今日，这乐子真是出乎意料。 　　鉴于主播算是直播平台上颇有名气的户外主播，其他人看了房名，都笑嘻嘻进来看主播笑话。 　　“又整活？流量不好了？” 　　“不是吧老铁，这世界上有妖的话，那我还是秦始皇呢！” 　　“啥时候抽奖？等着抽奖。” 　　除了看乐子之外，房间里主播提供的大额抽奖，也是吸引人到来的重要原因。 　　主播没有理会弹幕里催促的水友，看到自己房间攀升快到一百万的人气，又给自己砸了两个深海鱼雷。 　　这两个雷加起来两万元，能够让他上几分钟全频道的广告条，吸引来更多的客人。 　　“呦，主播来真的？” 　　“主播不会真给我们弄点儿妖怪出来吧？” 　　“既然如此，见证历史好吧。” 　　氪了金，有了曝光，主播的直播间人气顿时超过了一百五十万，排在了户外频道的第一。 　　主播看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妖市的边缘。 　　作为一个主播，整这一出活自然是以自己的号为代价——但主播并不在意这些，从某种情况来说，他做直播，就是为了这一天。 　　曝光妖的存在，是他一直以来的宿命。 　　妖市的出现，变成了他最好的一个机会。 　　如果完成这个目标，他不但能给自己的朋友报仇，还能重整整个世界的秩序，青史留名吧。 　　想到这里，主播毅然决然地往前走，并且将一个玉佩贴在了妖市的结界上。 　　“所以这又是什么剧情？妖市呢？” 　　“这是啥？通过结界吗？” 　　“主播你是会演的。” 　　弹幕虽然已经闹翻了，但主播仍然沉着冷静，没有吭声。渐渐地，也有人察觉到了问题。 　　“好像真有透明的东西一闪而过。” 　　“……不是吧？主播不会是来真的吧？” 　　随着这些言论的出现，弹幕刷屏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人在屏幕前屏住了呼吸。 　　“真有人摆摊！” 　　依靠着特殊的物件强行闯过了结界，观众们通过摄像头，看到了若干摊点，而且摊点上还有各种物品的痕迹。 　　“……我去，越来越害怕了。” 　　此时此刻，在主播闯入妖市时，妖局内部警铃大作。 　　工作人员察觉到了问题，紧急联系前方的同事，但显然已经晚了。 　　“坏了。” 　　谁都不敢想，妖市曝光之后，之后的舆论会变成怎么样。 　　在前线的主播亦是同样的想法，他嘴角扯出一抹痛快的笑，心中亦是迫不及待。 　　“但是，这市场上好像没人啊。” 　　妖市，妖市，怎么只有市，没有妖？ 　　“别着急。”主播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心中纳闷，但仍然开口安抚观众们。 　　“我往前边走走。” 　　然而，主播还没往前，就听到了妖市中的动静。 　　远处，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个展台上，忙忙碌碌地卖着东西，便忙碌着，还一边维持着秩序。 　　“我们的复习系统是针对考公的，其他需求不能满足哈，大家没报名的不要排队了。” 　　在一片黑暗的妖市之中，男人似乎聚集了所有的光，连带着下面排队的人也黑乎乎的。 　　当然，这一切都还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年轻男人背后的广告牌—— 　　那红彤彤的广告牌，让直播间水友瞬间想到大街上、学校门口诸多的类似摊点。 　　仿佛为了证明他们想的不错，再放大一点，牌子上的广告词也毫不例外。 　　《公考培训，沉浸体验，祝你高分上岸》 　　直播在这个时候沉默了一秒。 　　就在主播暗叫不对，想要解释时，弹幕已经发了出来。 　　“6啊主播。” 　　“为了打广告带货，真是脸都不要了。” 　　“你该不会狡辩说，妖也要考公吧？” 　　片刻后，主播的直播间被举报关闭，反倒是#妖市考公广告#登上了热搜。 　　“急，谁告诉我公考机构是哪家的？这么多人排队，效果一定很不错！” 第28章 　　为了证明的妖的存在，这位主播可谓是尽心竭力准备良久，可谁知道，明明每一步都在按照他的预期走，可到了最后，却又歪去了别的路上。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恨这些可恶的考公党啊。 　　在被赶到的工作人员带走时，主播咬牙切齿。 　　就差一步了！ 　　另一边，宁宿等做生意的妖并没有察觉到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的生意好到飞起，连带着排队的场地都不够。 　　为了节省空间，也为了维持好秩序，早在排队之后不久，小妖们就自发地变成了人形。 　　因此，哪怕主播在看到公考广告，试图拍下更多的细节时，屏幕之中看上去也只是一排人类。 　　赶到的妖局工作人员：“……” 　　在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说宁宿从头到尾明明什么都没干，但他的每一个点，都完美地克制了那位主播处心积虑设置的局。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默契呢？” 　　妖局工作人员到了现在，还能幽它一默，显然是因为危机解除了。 　　他们都不用挨处分了。 　　作为回报，在主播被送走之后，他们主动来给宁宿的摊点维持秩序。 　　平日里，小妖们对这些妖局工作人员大多是敬而远之，此刻见他们在一旁站着，心中都有些发怵。 　　在犹豫是否要离开时，一位明智妖忽然小声道：“你们傻啊，还不快劝亲朋好友们也来买。” 　　“妖局的妖都这么给面子，难道不是说明这摊主有点本事？” 　　无论是内幕消息也好，还是摊主本身是大妖也罢，这不都是它们买东西的理由吗？ 　　何况，这复习教程本身就很好！ 　　“我去，好有道理！” 　　许多妖或主动或被动地想通了这个逻辑，一个个眼睛亮了起来，哪怕面前还有一排长队，此时也不嫌麻烦了。 　　错过这次机会，还到哪里去找下次去？ 　　忙碌的宁宿不清楚其中原委，但妖局的员工来帮忙维持秩序，又吸引了新的客户，这些都是实打实发生的事。 　　妖局员工们的主动，无疑让宁宿对于即将要进入的单位观感好了许多。 　　在将一部分任务交给人参精之后，宁宿主动上前去寒暄。 　　“谢谢两位帮忙，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说着，将自家的复习卡递了过去。 　　这复习卡对于宁宿他们来说并不值钱，但此刻这样热销，显然也是好东西，妖局的两位员工脸上都透出了笑意。 　　专门来帮忙是他们自愿的，但收到了礼物，显然也是这份心意的馈赠。 　　“不敢，这是我们的职责。” 　　礼物是礼物，但由于现在是工作时间，妖局两位工作人员看了看广告牌上的价格，主动付了钱。 　　“我拿回去给小侄子用用，让他也好好学习。” 　　由于两位工作人员太过于客气，让宁宿都好奇之前是不是误会他们了。 　　虽然总体看来草台班子了点，但这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不都还不错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 　　在一番寒暄之后，回到了自己摊点的宁宿摸不着头脑，听了他的问句之后，人参精忍不住吐槽。 　　“他们脾气好，明显只是对你！” 　　往日，它们这些外面的妖要去妖局办事，不给这群编制妖送点礼物就怪了。 　　自打人参精接受了谭主任的外聘活计，再去妖局办事，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好脸色。 　　相比之下，如今天这般主动来提供服务，真是普天之下第一遭。 　　“那它们为什么这么殷勤啊？”听完人参精的解释，宁宿也疑惑了。 　　他又没有什么特殊本事，要说是考公，如今也还没有得到录取，有什么值得这些工作人员讨好的呢？ 　　“估计还是因为你的大妖血脉。” 　　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如今宁宿身怀血脉，潜力无限，又有人类社会所累积的经验，两者相加，岂不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妖局的工作人员想明白这个道理，前来提前投资，也是很应当的吧？ 　　“是吗？” 　　对于人参精提供的这个理由，宁宿本人觉得有些牵强。奈何想不到别的更好的理由，只好默认是这样。 　　撇开想不通的问题，宁宿等妖在妖市摆摊摆到了晚上十点，将自己做的复习卡卖完了才收摊回家。 　　在收摊时，一些小妖没有买到，还专门登记了姓名，等待明日发货。 　　“一定要早点发货哦。”在离开之前，小妖们殷切嘱咐。 　　眼看距离笔试越来越近，每一天的时间都是珍贵无比。 　　对于客户的要求，宁宿自然是百分之百应承，在留下了小妖们的地址之后，承诺明日一早就会专门派妖发货。 　　小妖们依依不舍地走了，宁宿收了摊，在回去的路上，米糕与人参精都凑了过来。 　　“赚了多少？” 　　“稍等。”几日的辛苦就在此刻，宁宿莫名地有一些紧张，片刻后，他点开了自己收费软件的余额。 　　十四万三千三！ 　　宁宿的心脏小小地跳动了一下，而一旁的米糕与人参精都发出了欢呼声。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人参精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咳嗽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米糕没有人参精这么在意面子，只是一只小狗高兴地跳来跳去—— 　　它之前的主人姚霜亦辛苦工作一整年，也只拿这么多钱！ 　　“咳，这只是一锤子买卖。”眼看两位小伙伴有些过于高兴，宁宿默默地提醒道。 　　此次生意能这么好，一是占了天时，许多小妖急着考试，又找不到靠谱的老师，因此才会抓住机会不放。 　　另一个嘛，就是宁宿有着靠谱的内容支持和技术支持。 　　无论是苏老师提供的公考内容，还有唐二宝的卡片技术，都是稀有而珍贵的东西。 　　诸多原因，才促成了这一次的大丰收。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赚到钱了嘛！”相比于每年平均收入不过万的小妖们，它们今天的收入也很多了好吗！ 　　“行，给你们分红。” 　　十四万里，由于苏老师与唐二宝两个人提供了核心技术，因此各分四万，剩下的六万，宁宿打算与米糕和人参精平分。 　　“这不行。”米糕与人参精都不愿意，“我俩只是来陪你摆摊罢了，给这么多干什么？” 　　虽然开心于自己赚了钱，但两妖都不愿意占宁宿的便宜。 　　最后好说歹说，宁宿才各塞了一万过去，到了最后，宁宿一个人拿到了四万。 　　对于退圈之前的宁宿来说，四万不算是大数目——他们团在还有热度时，接一场演出也不止这个钱。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笔钱也算是缓解了自己目前的生存压力。 　　何况，相比于赚娱乐圈的快钱来说，赚这四万元，完全靠的是他自己的想法和本事。 　　晚上，妖市结束，宁宿收了摊，在处理好一切之后，把另外的分红也给两位合伙人发了过去。 　　“？”唐识正躺在自己自家上千平米的别墅里打游戏，看到手机上忽然跳出来的转账信息，打了一个问号。 　　“分成。” 　　对于这点钱，唐识并不放在心上，想要给宁宿转回去，却被宁宿拒绝：“别，亲兄弟也明算账。” 　　说好的合作，就没有让他一个人独吞的道理。 　　“行吧。”唐识关了聊天窗口，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小妖，未免也太喜欢他了。前几天是“当朋友的日子长着呢”，今天又是“亲兄弟”。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会甜言蜜语？ 　　想了又想，唐识还是哼了一声，打了一句“谁和你是亲兄弟”发回去。 　　与此同时，想到宁宿的生日快到了，他开始琢磨要给自己的好兄弟送什么生日礼物。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内心戏比连续剧还多，他和唐识联系完之后，又将苏老师那一份分红转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和苏老师说具体的情况，对方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小宁，你看网上没有？” 　　“怎么了？” 　　“……我们培训机构，好像红了。” 　　在苏若宁说这句话的当头，她办公室里的铃声就没有停过——不必想，这又是咨询培训相关的电话。 　　由于这波热度来得太快，又太猝不及防，连带着苏若宁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也有些飘忽。 　　这流量，到底是怎么来的呀？ 　　事实上，苏若宁的新培训机构的热度当然不是凭空产生的，但对于她来说，这宣传和从天而降也差不多。 　　这事还是得从那位户外主播说起。 　　户外主播无论是在宣传上付出的心血，还是寻找的话题，都吸引眼球，最终所造成的结果，便是苏若宁新培训机构的扬名。 　　说起这个，还需要插播一句。 　　由于在摆摊前，宁宿也想着帮苏老师一把，因此专门嘱咐对方去申请了商标。 　　在做摊位的广告时，他也毫不犹豫地将这商标贴到了右上角—— 　　涅槃公考。 　　起初，宁宿的本意只是为苏老师打个广告，万一明年小妖们还有机会考公，想必能够第一时间记住苏老师的机构。 　　可谁想到，涅槃公考在小妖们的群体中尚未扬名，但在人类的群体中却大火了一把。 　　由于那位主播找的噱头太过于刺激，加上当时直播间的人的确多，到了最后，全都转化成了涅槃公考的宣传热度。 　　直播间的观众们虽然讨厌主播挂羊头卖狗肉，但对于公考机构本身却没有意见。 　　非但如此，他们反倒是热情地夸奖这公考机构会营销。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顶级理念。” 　　“营销鬼才好吧！” 　　“能想出这个点子，这公考机构也不是什么善茬吧。” 　　“所以，这培训机构的理念是——连妖考公都要报考的机构吗？” 　　“有那么多‘妖’排队，想必是真的。” 　　吃完瓜的观众们乐呵呵的，在网上开始胡言乱语。 　　“也不知道妖长什么样。” 　　“排队托的样儿呗。” 　　或许是一开始主播的态度太过于笃定，导致直播间关闭之后，还有不少粉丝在为他说话。 　　然而，镜头不会骗人，一些观众为了相互辩驳到底有没有妖这个话题，纷纷开始“用图说话”。 　　这些图，自然是主播直播间的存档。 　　虽然直播间封了，但这世界上少不了录屏党，这些录屏党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热度。 　　只是，细节图甩了很多张，观众们只看到许许多多排队的人，所谓的妖怪，连影都没见一个。 　　从这些人身上找不到端倪，但吵架的主播粉丝们仍然不想输掉这场论战，开始从摊点上找问题。 　　“正常市场会有人摆摊卖这些东西吗？” 　　网友截出来的图，是其中一个摊点上蔫蔫的花花草草，由于随意被摆在摊面上，显得格外不值钱。 　　“你们在闹吗？管人家卖什么。” 　　由于“有妖党”的证据并不充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此后，吃瓜群众的关注度重新转移到了对于涅槃公考身上。 　　除此之外，在关注涅槃公考的同时，还有一小部分人注意到了作为摊主的宁宿。 　　“该说不说，这摊位上的小哥看上去有些帅啊。” 　　“这身材，不像是普通人。” 　　“三分钟，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联系方式。” 　　由于主播离得远，再加上光影昏暗，因此拍出来的人像也有些模糊，只隐约看出来身段不错。 　　“不是，这也能说帅？我晚上对着镜子拍照也这样。” 　　“你们真是饿了。” 　　在夸奖帅哥的评论区里出现普信言论，不少吃瓜群众觉得下头，纷纷离去，连带着也错过了一位STUN的老粉的发言。 　　“这个人，好像是我们团之前的门面啊。” 　　说起来，老粉有些心酸。 　　上一次见宁宿对方还是在绿荫公园外吃烤肠，这一回疑似在卖公考的资料。 　　她担在退圈后，总是在各种除了舞台之外的地方路过。 　　每一次，都如此的接地气。 　　由一场户外主播直播所造成的网络热烈讨论最终化成了若干沙雕视频和梗图，观众们乐够了，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妖局总局和A市妖局的工作人员们才放下心来，结束了持续好几个钟头的工作。 　　如果一些网友们在场的话，他们会发现妖局的几台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全都是几大社交媒体的页面。 　　再看发言ID和其发表的言论，都是带节奏的关键之语。 　　就是在妖局员工的高强度作业下，这股风潮才被按了下去。 　　“幸亏没有出大事。” 　　哪怕是到现在，妖局的工作人员们回想起今夜的惊魂，仍然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那个直播的人类抓到了吗？交待了什么？”妖局的领导问道。 　　由于这位直播的主播是人类，不归妖局管，抓到之后也是移交给了兄弟部门。 　　但好在双方经常联合办案，对方一有消息，就快速同步给了妖局。 　　“他说是为了给自己的朋友报仇。” 　　报仇？ 　　听到这个词，妖局的领导和员工们都忍不住皱眉，相比于单纯地为了钱和利，报复的动机会让人类做出更多不理智的事。 　　“怎么报仇？” 　　汇报的员工小杜有些尴尬，语气低了一档：“他说要报复我们妖局。” 　　“什么？”其他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人类，和妖局又会产生的仇怨，平日根本没有接触好不好。 　　然而，据这位主播说，妖局的确是他的仇人—— 　　早年，这位主播由于性格原因从大学里退学，离开学校之后，他自己租了一个房，做自己的游戏直播业务赚钱。 　　那时候，他一个人很孤独，于是就收养了一只流浪狗。 　　家里多了一条狗，主播的精神状态也好多了，时常与狗自言自语，偶尔开玩笑说让流浪狗当网红养他。 　　时间长了，那只流浪狗恢复了状态，变得威风凛凛，主播的事业也有所发展，逐渐有了粉丝。 　　就在一切都在变好的情况下，主播的债主忽然找来了，当着小狗的面，将主播打了一顿。 　　原来，主播之所以退学，并不是因为简单的“性格问题”，而是因为心理疾病，再加上欠了巨额消费贷。 　　债主当时搜刮了主播赚的钱离开，小狗只能团团转围着主人。 　　而后，债主每一次来，都会搜刮一次主播的钱，主播日渐消沉，连带着原本处于上升期的事业也停滞了。 　　就在主播以为自己的日子再也过不下去，自己的病情会再次卷土而来时，他的债主死了。 　　据说是被疯狗咬死的。 　　主播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到了自己狗的尸体。 　　狗妖害人，妖局出动，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击毙——这狗妖甚至一句话都顾不得说。 　　主播知道了，原本脆弱的心理屏障再次破损。 　　而后，通过渠道，主播隐约知道了妖局，通过当时偶然一瞥的标识，他也将仇人锁定在了妖局身上。 　　“这，我们按照规定来做的。”这案子是在一两年前发生的，妖局员工不怎么有印象。 　　但按照妖局的原则，伤害人类的妖怪会受到惩处，杀死人的妖按照规定会被当场击毙。 　　这狗妖被目击杀人，自然是没有辩驳的余地。 　　“是，你们做得没错。”妖局的局长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但是你们击毙肇事妖之后，还做什么了吗？” 　　“其中的原委，你们调查过吗？” 　　但凡妖局的员工再多做一点内容，就应该顺藤摸瓜，找出主播这个人来。 　　到时候移交给人类的警方，无论是解决非法催债，还是帮助当事人进行下一步的治疗，都会阻止下一步的情况恶化。 　　这位总局的局长原本就是大妖，说到这里，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威压。 　　小杜莫名有些汗流浃背。 　　然而还不算结束。 　　在说完这些之后，小杜不得不顶着其他同事杀人的眼光，小声继续汇报。 　　原来，这位户外主播能够做到这一点，显然不是凭借一个人的力量能够达成——在他的手机社交软件上，还有不少类似的“同好”。 　　他们的目标，无不是曝光妖局，扰乱社会秩序。 　　在警方发现时，这个群已经解散了，留下的只有没什么信息含量的只言片语。 　　情况同步到这里，在座的各位无不头疼。 　　在如此多处心积虑的人面前，他们需要付出的时间、工作量不言而喻。 　　而妖局的新员工还没有招进来。 　　想到这里，总局局长咳嗽了一声，问道：“那个在案件里立功的小妖是什么情况？叫什么名字？” 　　意外大领导会问一个还在考试的陌生妖，其他妖还在怔愣，谭主任已经接了话。 　　“这妖叫宁宿，这是他第二次立功了。” 　　“上一回也是他，阴差阳错帮忙解决了北山寺的案件，救了不少人。” 　　谭主任对于宁宿印象很好，忙不迭地说道。 　　“那招进来吧。”总局局长说道。 　　“可是……他试还没考？”有妖小声说，“这不符合规矩。” 　　毕竟走人类公考流程招妖是自己的主意，局长不好太出尔反尔，便道：“笔试考过了就让来上班吧。” 　　这么多工作要做，拖什么拖？ 　　“那面试？” 　　局长身为大妖，又是妖局的领导，大半夜的赶来给分局收拾烂摊子，此时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 　　“我帮他面，行了吧？” 　　立两个大功劳还免不了面试，它们妖局是很了不起的单位吗？ 　　这厢，宁宿并不知道因为一系列意外，自己已经被免了面试的流程，此时的他正后知后觉将网络上的瓜吃完。 　　“好可怕啊网贷。” 　　那位户外主播倒了，网络上也有了许多扒他旧事的帖子，继而被爆出精神类疾病加不合理的借贷情况。 　　看到网上被打码的部分病例，联想起主播不正常的精神状态，所有人也彻底相信了所谓的“妖市”是这位主播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表现之一。 　　与此同时，吃瓜群众也再一次被科普了违规网贷的危害。 　　一个瓜吃成这样，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 　　撇开这个妖市的插曲不谈，在之后的日子里，宁宿用赚来的钱还了这个月的违约金，将自己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 　　时间一晃而过，十一月二十日，宁宿和小妖们一起进了考场。 　　由于那位主播的缘故，在考前，妖局特地发公告，吩咐考生们变换人形，变不了的也要时刻用好障眼法。 　　在特意叮嘱下，两场考试总算没有闹出风波来。 　　十一月中旬考完，出于某些原因，此次国考的分数出的格外快，十二月初，笔试的分数就公布了。 　　宁宿考了一百五十三分。 　　看着自己一骑绝尘的分数，再看看米糕和人参精一百出头就能达到的进面线，宁宿忍不住仰天长叹。 　　好消息，考上了。 　　坏消息，考多了。 　　早知只需要一百出头的分数，在复习过程中，他又何必这样卷？ 　　好在现实不允许他这么感叹，在查到笔试分数的同一时间，他就收到了妖局的录取短信。 　　特殊管理局：恭喜你，由于你在平日里对本局的贡献，特为您免除面试。请在明日一早来A市XX区梧桐路报道，来时请携带身份证件。 　　宁宿：“？” 　　在吃过主播瓜后，宁宿对于诈骗的警惕之心早已经升到了顶峰，饶是如此，他仍然觉得这个诈骗短信很离谱。 　　这年头，谁考公只用笔试不用面试啊？ 　　骗子怎么连常识都不进修？ 　　想到这里，宁宿恶向胆边生，抬手回复了一句美丽的华国话。 　　“骗子滚粗。” 第29章 　　在A市妖局，负责人事工作的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员工，在前两年以高分考进妖局，算是小杜的前辈。 　　“不是，这啥呀？” 　　“为什么会这样？” 　　破格提前录取宁宿是总局大领导的指示，而后又在局里的常务会上讨论通过，算是提前走完了破格录取的手续。 　　面对这样一位上面看好，又立了不少功的大妖，负责人事工作的员工一点儿都没有拖延，在得知对方分数过线，而且考得很高之后，很快就发了入职通知。 　　可谁知道，得到的回复却是这样。 　　人事干事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从年轻的大妖这里得到了一点小小的青春震撼，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到位，她干脆拿办公室的座机给宁宿打电话。 　　早年，为了防止骗子诈骗，各机关的座机都在通讯商处认证过号码，这一回，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由于在前一秒刚骂过骗子，后一秒就接到了特殊管理局的电话通知，宁宿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保持了语气平稳。 　　但在挂完电话之后，他还是没忍住，捂着脸呻吟。 　　他的脚趾快要抠出两室一厅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在打电话时没有吭声，挂了电话之后，这位人事小姐姐忍不住乐出声来。 　　见惯了局里倚老卖老的编制妖，这位年轻的大妖就和刚长出来的青草一样，清新中透着一点可爱。 　　她已经开始期待这位新同事的入职了。 　　由于妖局横插一杠，宁宿的面试复习之旅彻底告以终结，身边的小妖们知道了，都显得十分淡定。 　　“合理的，明确的，理所当然的。” 　　哪怕同为考生，但它们都明白宁宿的水平，别说是妖局的领导了。就算换做是它们，如果有宁宿这样的大妖愿意进入单位，它们也是求之不得。 　　这可是珍贵的即时战力啊！ 　　“不过，这样的话，那这次的补贴还发不发了？” 　　经过一系列事后科普，宁宿等妖也知晓了那晚在妖市发生的案件，明白自己阴差阳错地阻拦了一件大事。 　　按照上一个案子的经验，作为立功的妖，他会有一些补贴才对。 　　“不会赖了吧？”在奖励方面，小妖们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妖局。 　　然而，似乎真的是给宁宿这个即将进入妖局的新员工面子，当天晚上，谭主任就派小杜将月华送来了。 　　这一次，仍然是五瓶。 　　“别嫌少，能申请出这么多月华也不容易。”小杜显然是刚加完班，额头上的头发一绺一绺的，原本就有些光洁的额头显得更是透亮了。 　　之所以说这句话，显然是因为在给宁宿申请奖励时受到了阻碍。 　　“不是，他都招进来了，还免了面试，这月华还要给吗？”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局内的编制妖反驳道。 　　后来，是谭主任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了给宁宿落实这份奖励。 　　宁宿没有入职，这其中的弯弯绕小杜不好直接讲，只好半遮半掩，说了一句“不容易”。 　　“等你来上班就知道了。” 　　小杜意有所指。 　　在见小杜这么晚才下班时，宁宿心中咯噔了一下，再听对方话中有话，宁宿咯噔了第二下。 　　这两下过后，他心中对于妖局的预期一降再降。 　　妖局身为一个体制内单位，总不能太差吧？ 　　由于是失业之后许久之后的再就业，这一晚宁宿难得有些紧张，躺在床上半夜睡不着觉。 　　他有些担心失眠会影响自己的状态，然而，翌日清晨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然活力满满。 　　宁宿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来。 　　他怎么忘了，如今他早已经不需要睡觉了。 　　能够二十四小时都干活的他，怎么不算是一个天选打工人呢？ 　　简单洗漱之后，宁宿挑了一件稍微正式一点儿的衣服，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早早出了门。 　　“宁先生，这么早啊？” 　　在丽景家园小区住了几个月，保安们早对宁宿这张面孔有了印象，见他一反常态地早早出门，保安也忍不住好奇地打招呼。 　　“嗯，要去上班了。” 　　告别了好奇的保安，在上班路上随手买了一个包子和豆浆，算好时间在上地铁前吃完了早餐，再嚼一个口香糖。 　　宁宿整个人如同打工人一样，还没正式开始上班，但身上已经有了“班味”。 　　好在这个时间点离真正的早高峰还有一定的距离，地铁上还没有挤成沙丁鱼罐头，宁宿甚至在某一站找到了座位。 　　只是，坐下之后，他才发现有乘客在偷偷拍他。 　　在坦然望回去之后，偷偷给他拍照的小姐姐有些尴尬，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机。 　　或许是觉得宁宿性格不错，在下地铁之前，那位年轻的女孩甚至鼓起勇气来要微信，宁宿只好以手机没电为由，拒绝了对方的搭讪。 　　通勤的道路统共花了一个小时，但对于宁宿来说，这一小时却是最近一段时间最疲惫的一个小时。 　　下了地铁，走出地铁站，宁宿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明明是可以跑来的，干嘛非要受这个罪？ 　　但转念一想，他又说服了自己。当了二十多年人，想法一时半会儿转变不过来，也很正常嘛。 　　愉快地将这件小事抛在脑后，宁宿根据昨晚上妖局工作人员通知的位置，开始寻找自己新的工作单位。 　　与他居住的郊区不同，宁宿的新单位位于A市的老城区，由于政府部门当时一起选址，因此宁宿在下了地铁之后，很快就看见了若干A市的政府机关。 　　这条街从左往右看，依次是中级人民法院、警察局、人社局、医保局。 　　等下。 　　在走完这条路之后，宁宿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短信——特殊管理局，明明也在这条街上啊。 　　又确认了一次，宁宿这一次更加认真地从头到尾找了一遍，终于在街中间时，发现了一个小道。 　　从小道进去，两边是商铺，再往前，是一个区图书馆，再往前走，才有一个院子，门口挂着“特殊管理局”的牌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遭受了风吹雨打，还是时间太长了，这白色的牌子上已经生了锈，连带着铁门上攀附的藤蔓也显得有些枯萎。 　　宁宿再一次沉默了。 　　老师，这和他见到的其他单位的画风不一样啊！ 　　好在这一回妖局没有让他久等。 　　“你是来报道的吗？快进来。” 　　门口，门卫在昨日就被通知今日有一位新同事来报道，但见宁宿来这么早，仍然有些吃惊。 　　“没给你通知时间吗？单位九点才上班。” 　　宁宿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八点一刻。 　　虽然上班还早，帮忙办入职手续的工作人员还没来，但门卫大叔没有刻意为难人，放了宁宿进门，让他找地方休息。 　　进了门，宁宿更加沉默了。 　　如果说从外看，妖局的门口不太体面的话，那么进了大门，这个单位的贫穷就更是一览无余了。 　　四层办公楼说不上气派，看上去年代感十足。 　　“这是九十年代的房子，有些年头了。”九十年代，财政给单位拨了款，在A市建起了一幢小楼，再然后，这些年就没搞过基建了。 　　“单位穷嘛。”门卫坦然地说道。 　　在说“穷”这个字时，对方就和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一样淡定，仿佛这是什么亘古不变的真理一样。 　　“不过你放心，工资还是不会拖欠的。”担心眼前的场景和自己说的话会吓跑宁宿，门卫大叔安慰道。 　　“不过绩效目标考核奖之类的，恐怕就得等等了。” 　　宁宿：“……” 　　好了，他知道这个单位穷了，您不用再挽尊了。 　　单位早上九点上班，到了八点半，小杜与人事小姐姐就已经到了。 　　得知单位要来一位曾经当过爱豆的新成员，办公室早已经八卦过好几天了，但见到宁宿本人，人事小姐姐仍然被震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用颜值霸凌了的感觉。 　　“这相貌，在圈里不红不科学啊。” 　　娱乐圈当下红的为什么是丑男？ 　　嘟囔完这一句，人事小姐姐回过神来，见小杜和宁宿都在看她，她不由得尴尬一笑。 　　怎么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好在当了若干年的社畜，一点儿城府还是有的，人事小姐姐笑了笑，伸出手来：“我叫黄珈，叫我名字就行。” 　　宁宿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对方指尖就放开：“我是宁宿。” 　　或许是初见面观感不错，亦或者都是同胞，黄珈三两口吃完了早饭，就带宁宿开始办入职手续。 　　由于其他的入职文件黄珈这里都准备好了，宁宿只需要在报道手续上签名就算完成。 　　“因为你情况比较特殊，是破格来的，所以社保和工资那边走程序都比较慢。” 　　“对了，你的社保是什么情况，还在原公司吗？” 　　宁宿点了点头，在他离职这段时间，社保都处于暂停状态。 　　“行，我到时候联系那边给你办转移，到时候单位会给你交社保。” 　　黄珈没有啰嗦，也没有故意为难，让宁宿自己跑程序的意思—— 　　这就是双方关系不错的好处了，职责之内的流程，黄珈愿意帮随手就都做了。 　　听到自己的工资和社保和公积金都落在了实处，也不知道怎么的，宁宿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倒也不是贪图妖局的这点儿工资，但也不想从入职之后就被拖欠工资，还靠下班兼职养家吧？ 　　或许是宁宿松了口气的表情过于明显，亦或者是黄珈自己也是经历过这个入职过程的，笑道： 　　“怎么样，是不是放心多了？” 　　这一回，宁宿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思，点点头。 　　黄珈更乐了。 　　办好了入职手续，虽然说入编流程还没有走完，但到目前为止，宁宿已经算是妖局的新员工了。 　　“对了，你还有一段时间的实习期。” 　　每一个妖局员工进来都是这样，只不过，说是实习期，只要不犯什么大的错误，一般都能正常通过。 　　“当然，这是我们人类员工的经验，妖类的你是近些年招的第一个。” 　　“你先等一会，等会我带你去见领导。” 　　A市妖局的局长，自然也是一只大妖，据说在这个职位上已经许多年了，经常见不到身影。 　　今日也是一样，过了一会儿，黄珈就收到消息：“今天局长不来，这个流程可以省了。” 　　但是副局长还是要见。 　　这一次，流程也相当顺利，宁宿见到了那位人类的副局长，姓吕，见面时，对方言笑晏晏，握了握宁宿的手，看上去颇为和蔼。 　　这让宁宿有些吃惊。 　　他不是没有进入过社会的愣头青，知道这些个所谓领导们的派头，相比之下，这位吕局长显得有些过于热情了。 　　“哦，因为谭主任是吕局长一手提拔的。” 　　黄珈只提示了一句，宁宿很快就懂了——他之前从米糕那里听过科普，谭主任是人类，这位吕局也是人类。 　　妖局之中，也少不了拉帮结派。 　　只不过，这些所谓的职场斗争目前还斗不到宁宿这个新员工，黄珈带着他在单位里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介绍了不少人和妖。 　　大家在面上态度不错，虽然有些冷淡，但不至于一见面就大打出手。 　　“这你就不懂了吧？” 　　小杜忙完了，黄珈又有事，于是更加相熟的小杜来给宁宿当导航。 　　“它们都觉得你有后台，所以不敢招惹你。” 　　“后台？” 　　小杜说道：“对啊，它们觉得你和总局局长有关系，所以对方才会破格把你提前招进来。” 　　在这些编制妖看来，虽然宁宿也完成了两个案子，但如果不是有别的联系，总局局长怎么会主动为了一个普通妖费这么多功夫呢？ 　　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妖的原因！ 　　“……”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宁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了关系户，但这种问题口说无凭，宁宿也只好沉默相待。 　　“你别担心，大家都是同事。”小杜拿自己为例来举例。 　　他虽然在局里也被编制妖们使脸色，但由于这些妖弄不走他，时间长了就好了。 　　宁宿：“……” 　　这种东西，也能算作鸡汤吗？ 　　但妖局的风气形成不是一天两天，宁宿一个新人，也不想去充当愣头青的角色，只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小杜的安慰。 　　走完了整个流程，小杜将宁宿带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里。 　　“这是业务的办公室，平时出任务的话就会在外面奔波，没事干就会在办公室里休息。” 　　“对了，院子里还有训练场，你嫌无聊的话可以进去练练。” 　　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小杜又接到一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走之前，吩咐宁宿：“你先待着，等谭主任回来给你分配工作啊！” 　　谭主任一力促成了宁宿的破格录取，当然想要把人留在自己麾下。 　　宁宿点点头，目送小杜离开。 　　只是，转身进入办公室，刚进门时，发现室内并不只是宁宿一个人，而是四五个妖在里面。 　　和宁宿常见的小妖不同，这些编制妖们养尊处优，看上去根本没有那些到处讨生活的小妖的谨小慎微。 　　似乎是听到了小杜叮嘱的那一句，一只妖在宁宿进门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有事？”宁宿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抬头看了回去。 　　“不敢不敢。”这妖说着不敢，但嘴上仍然是阴阳怪气，“您是破格录取的妖，我们这些普通妖，可不敢乱说什么。” 　　虽然在意宁宿可能有后台，但该给的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然而，这一番话说来，普通妖早已诚惶诚恐地解释，到了宁宿这里却有些不一样。 　　他既不诚惶，也不诚恐，而是冷静地回道：“你知道就好。” 　　“？”这位编制妖没想过宁宿会不按常理出牌，懵了一下，甚至忘了后面的台词。 　　无意与无聊的同事打嘴仗，也不想搞什么一家亲，宁宿直接无视了编制妖恼怒的眼神，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业务部门的妖不坐班，业务办公室里也没有固定的工位，宁宿坐下的这个位置上还摆着一本妖局内部的最新杂志。 　　宁宿干脆无视屋子里的其他妖，看起了书来。 　　不是，怎么会怎样？ 　　虽然说当着人类员工的面，编制妖们都算是给宁宿面子了，但它们绝对不想让这个新来的妖好过。 　　再加上，宁宿身为妖，怎么能和那个姓谭的人类混在一起？ 　　这岂不是背叛它们妖吗？ 　　正是因为对宁宿不满，这些编制妖们才会掺和起来，打算给宁宿一点教训。 　　可谁知道，对方根本不买账。 　　这让之前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人类员工的编制妖们有些意想不到。 　　这怎么办？ 　　编制妖们刚刚出招，就已经失败了，不由得互相使眼色。 　　宁宿没理会它们。 　　对于参加过选秀节目，并且凭此出道的他来说，编制妖们这些小手段就和玩一样。 　　在接下来几个小时，宁宿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同事”。 　　他翻完了妖局内部的杂志，又找了过期脱密的资料来看。从这些资料中，他算是终于搞明白了妖局看起来这么穷的原因。 　　原来，妖局除了自身人员的经费之外，还有一笔专门的业务经费。 　　只是妖局办业务实在是太费钱了。 　　出业务打架善后要钱，安置那些个受到波及的小妖也要钱。 　　由于每一年妖局的业务经费都超支，时间久了，财政部门就不愿意拨更多的经费来。 　　连带着妖局自己修建办公楼的经费都没有。 　　怪不得唐二宝当时想和妖局谈合作那么顺利，恐怕在某种程度上，妖局看重的不光是唐二宝这个大妖，还有其背后的富豪唐颂之。 　　真是走到哪里都需要钱啊！ 　　无意间从书面资料了解到了妖局的另外一个侧面，宁宿心情颇为不错。 　　中午吃饭时，小杜有事虽然不能和他搭伙，需要一个人去吃饭的宁宿脚步也颇为轻松。 　　“可恶，他竟然这么高兴。” 　　几个编制妖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心情复杂极了。 　　在妖局编制妖的群里，有妖已经在质问了：“不是说要给他一个教训吗？”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新来的妖看上去还是这么快乐？ 　　在群里受到同事的质问，几个负责出击的编制妖也有一些委屈：“我们教训了啊。” 　　只是这妖好像是个奇葩。 　　它根本不吃这一套。 　　“再想办法。” 　　如果说，一开始教训这个新妖，是只打算点到为止，那么看见这新来的妖这么嚣张，编制妖们就真的打算给对方长长见识了。 　　“……我有一个好主意。”群里，有一个编制妖说。 　　此时，宁宿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表情惹恼了不怀好意的同事们，都它们恶意升级，这时的他正在对着食堂的饭双眼冒光。 　　眼前是琳琅满目的自助餐，而加起来一顿饭只要两块五。 　　这是宁宿第一次对于自己是体制内的员工有了实感。 　　抱着吃到就是赚到的念头，宁宿打了一盘自己想吃的菜。或许是知道他是新来的员工，食堂的大厨还专门为他做了一道小点心。 　　“喜欢就好，经常来吃饭。”在宁宿道谢时，大厨笑眯眯地说道。 　　因为编制妖们而消失的同事爱，在大厨美味的甜点里缓缓重新上升。 　　吃完饭，将餐具放回回收处，宁宿的心情更好了。 　　他觉得这个单位虽然有些编制妖是傻X，但是剩下的员工还是正常人，并且不惮于释放善意—— 　　只要他的同事不全都脑子有问题，这班就还能上。 　　何况，宁宿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考妖局编制，不光是为了找到一份工作，也是想要干一些有意义的事。 　　吃完饭午休，不打算回办公室，宁宿干脆找了棵树翻上去睡觉。 　　然而，还没睡多久，他就听到了自己的手机的震动声。 　　“小宁，你看看手机上我给你发的消息。”电话另外一边，是人参精有些着急的声音。 　　……不是，他好好上着班，又出现了什么幺蛾子？ 　　宁宿好奇地打开人参精发来的链接，进去之后，发现这赫然是一个发表在妖界最热闹的网站上的八卦贴。 　　《妖局不是说公平考试吗？凭什么有些妖不用面试就能进啊？》 　　《关系户就这么嚣张？》 　　打开帖子，宁宿发现帖子内容除了破格录取是真的以外，其他全都是胡编乱造。 　　可在笔试刚刚结束，许多小妖笔试被刷掉的情况下，这个帖子就显得足够挑动妖的情绪。 　　而许多小妖的确上钩了。 　　在宁宿看这个帖子时，回复里已经吵了快一千层，连带着有妖扒出来宁宿正是不久之前卖公考资料的，情绪就更是亢奋。 　　到了后面，甚至牵连了苏老师的涅槃公考。 　　宁宿的脸色沉了下来。 　　人参精、米糕和小舟都在微信上安慰他：“别着急，这个帖子我们已经举报了。” 　　想必过一会儿，就会有妖来删掉。 　　人参精更老成一些，含蓄地问这件事需不需要向妖局反映。 　　毕竟，相比于它们自己澄清，妖局愿意发公告的话，会更加有说服力一些。 　　除此之外，人参精还问：“你在单位还好吧？” 　　此时刚刚下午，宁宿也不能随意请假，有这一波舆论在，宁宿恐怕这个下午不好过。 　　“没事，挺好的，我去和单位说。” 　　“你们别担心。” 　　从树上跳下来，宁宿朝着业务办公室走去。这一路上，妖局员工们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显然，妖界这么大点儿地方，最热闹的网站也就那么一个，这一阵的时间，足够所有妖都吃到瓜了。 　　宁宿没理会，目不斜视地走到了业务办公室里。 　　不久之前被他气得火冒三丈的编制妖们，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话中有话：“小妖，现在还高兴吗？” 　　这些编制妖之嚣张，完全是不惮于承认自己做的坏事，更是有信心于宁宿拿它们没办法。 　　毕竟，它们匿名发帖，一时半会儿谁也没证据说是它们做的。 　　宁宿微微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走进了一个编制妖。 　　“干什么？装什么装？”编制妖强忍着没有后退一步。 　　话还未落，宁宿就已经揪起了对方的领子，提了起来。 　　挑衅的编制妖脸色瞬间变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它自己犀牛成精啊？ 　　宁宿笑了笑，另一只手拂了拂犀牛精领子上的褶皱：“前辈，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东西不懂，不如，咱们去训练场练一练？” 　　犀牛精瞳孔地震，刚想拒绝，就听宁宿佯装诧异道：“不是吧？前辈难道不敢？” 　　听到这话，犀牛精哪里还能拒绝。 　　下午三点，正在外勤的谭主任喜滋滋地下了班，同事调侃他：“怎么，就招到一个大妖这么开心？” 　　谭主任笑了一声：“那当然了。” 　　那可是宁宿啊！ 　　离开了消息屏蔽区，谭主任手机重新有了信号，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小杜的消息就发来了。 　　谭主任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再看完小杜详细的汇报，他连招呼也顾不得和同事打，就急着赶回局里。 　　在回去的路上，他急忙给小杜打电话。 　　“局里没事吧？小宁有没有被欺负？”谭主任不是傻子，从眼下的舆论里，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谁在作怪。 　　然而，这明明是很着急的事，电话中小杜的语气却有些复杂，仔细听似乎还有几分恍惚。 　　“主任，局里没事，小宁也没事。” 　　“但局里的编制妖有事。” 　　谭主任拿着手机，发出一个“啊”的音节。 　　“……宁宿把我们局里的编制妖都给打了。” 第30章 　　不是，它们怎么敢的呀？ 　　坐在回妖局的车上，谭主任晕晕乎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小杜的电话中理出了逻辑来。 　　在弄明白大致情况之后，谭主任跳入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宁宿怎么打了人”，而是“这群编制妖是怎么敢挑衅宁宿的”。 　　“大妖”这两个字又不是闹着玩的。 　　“……可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吧？” 　　易地而处，小杜也试图从那群编制妖们的角度来想问题。 　　首先，宁宿虽然是大妖，但刚觉醒血脉不久，旁的妖也弄不清他到底有几斤几两。万一空有一身本事，但却不会施展呢？ 　　其次，编制妖们一开始的想法似乎也并不是直接动手，而是想用舆论战逼迫宁宿低头。 　　可结果宁宿根本不吃这一套。 　　从某种程度上，它们也是不得已才动手的。 　　只是，这样一来，这些妖不但丢了面子，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局里员工们的谈资。 　　最后，也是最不重要的一点。 　　有没有可能，妖怪们打来打去，其实也是交流感情的一种办法呢？ 　　“忍着点，你快笑出声了。”在电话中，谭主任幽幽地提醒。 　　小杜咳嗽一声，将上翘的嘴角压下去：“好的。” 　　早看这些编制妖不顺眼了。 　　挂了电话，谭主任心中固然是思绪万千，但作为妖局业务部门的负责人之一，又是宁宿未来的顶头上司，他不得不静下心来，来为自己的宝贝疙瘩收尾。 　　首先是网络上的舆论事件。 　　说起来，编制妖们拿这一点做文章，也不是完全的笨蛋。 　　这么多年来，由于编制妖们的消极怠工，妖局在小妖之中的形象并不好。 　　再加上如今经济发展形式不好，小妖们日子也不好过，于是对公平更加看重。 　　编制妖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好在这件事并不难解决——宁宿的笔试分数一骑绝尘是事实，帮助妖局立的两个案子的功劳也是事实。 　　就连破格录取的程序都是完完整整走过的，谭主任根本不担心澄清的问题。 　　编制妖之所以能在短期之内搞出事情来，就是打了妖局还没有顾得上公告的时间差。 　　不过，这事显然也不能简简单单只公告一下这么简单。 　　谭主任思考了一下，直接打电话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吕局长，提了提此次的舆论风波。 　　吕局长此时也不在妖局。 　　副局长这个层级的领导，平日里在外开会、处理外务是常事，在办公室待着反倒是少数时间。 　　今日，吕局长本来有事，是听说宁宿入职，才专门来了局里一趟。等到见完人，才出门办别的事。 　　此时，他一听谭主任汇报，就全明白了。 　　“怎么？小宁刚来被欺负了？” 　　听完全程之后，他点头：“行，这事是小事，让小黄直接公示一下。” 　　说起来，妖局在这方面也是随意惯了，按照规矩，破格录取宁宿应当先公示七天，等到没有别的异议再通知宁宿来上班。 　　可他们妖局，这不是没规矩惯了嘛。 　　“你直接和小黄说不就完了，非要多此一举。”应承完下属，吕局长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难道小黄会拒绝你吗？” 　　“这不符合规矩嘛。”谭主任是吕局长一手提拔，两人私交很好，说起话来颇为自在。 　　“我是业务，小黄是人事，又不是直属领导，哪能吩咐别人办事？” 　　相反，吕局长是常务副局长，既管一部分业务，又管办公室，由他开口，更加名正言顺。 　　“你呀，就是太谨慎了。” 　　可话虽如此，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吕局长如此看重谭主任，未尝不是因为对方守规矩、懂本分。 　　和这个混乱的妖局格格不入。 　　舆论问题解决，也算是在吕局长这里报备过了，按道理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可谭主任仍然没有挂电话。 　　“还有事？”吕局长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谭主任嘿嘿一笑，小声说了宁宿动了手的事。 　　哪怕心中早有些猜测，但听谭主任说，宁宿竟然把今天在局里的编制妖都打了，吕局长还是有些恍惚。 　　此时，电话里一片寂静。 　　就在谭主任有些紧张，琢磨着要不要为宁宿描补几句，说一说好话时，就听到电话另一边的领导脱口而出： 　　“打得好。” 　　谭主任：“？” 　　虽然下一秒，吕局长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如此说话不太好，但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仍然掩盖不住。 　　“咳，我是说，新员工来愿意和老员工主动交流感情，是一件好事。” 　　听到自己的领导如此一本正经地胡扯，原本是找领导报备和出主意的谭主任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放心，这是好事，要是其他副局长生气，我会帮忙的。” 　　这个副局长，指的是另外一位妖类的副局长。 　　听到这里，谭主任彻底放了心。 　　对于宁宿与编制妖起了冲突这件事，谭主任倒是不担心别的，就只怕有妖拿宁宿主动出手，搅乱妖局秩序而做文章。 　　若是宁宿如今也是转正的员工也倒罢了，怕就怕他如今还是实习期，到时候闹得太难看，会影响宁宿转正。 　　可吕局长愿意插手就不一样了。 　　如今由吕局长出面，将事件的性质直接定义为“新老员工交流”，之后的文章就好做多了。 　　哪怕有妖以此来批判宁宿，谭主任也好有话反驳。 　　在从办案地点回到妖局的这一路上，谭主任没闲下来过，在打了几通电话之后，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虽然这宁宿上工第一天，谭主任就不得不为对面收拾烂摊子，但要谭主任说，这样的烂摊子，他希望能多来几个。 　　脑海中的念头闪过，这时，谭主任的车已经拐进了妖局门口的小巷子，门卫远远看到熟悉的车牌，打开了门。 　　下了车，小杜接到门卫通知，在办公楼门口等着，见谭主任下车，连忙迎了过来。 　　“怎么样？”谭主任问。 　　见小杜眼神有异，谭主任心中咯噔一下：“不会还在打吧？” 　　小杜沉重地点点头：“之间去出任务的一个队伍回来了，现在又开始打第二轮。” 　　谭主任心中一紧，顾不得多说，连忙朝着训练场走去。 　　此时，训练场里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间的保护罩已经打开了，整个A市妖局里除了实在走不开的业务人员，其他人和妖都在这里了。 　　“这是怎么了？”谭主任在走进去时，听到身边有人在问。 　　“打着呢！打完了菜的，来了个厉害的。” 　　谭主任一听，顾不得其他，伸手挡开前面挡路的妖，自己急急忙忙朝着训练场的擂台边走去。 　　擂台上，宁宿果然正在与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对峙着。 　　“是象羽。” 　　此象羽自然非彼项羽，而是A市妖局业务部门的一位得力干将。 　　就正如妖中也有厉害与否的区别，A市妖局作为东南西北四大妖局之一，能够存在这么多年，自然也吸纳了不少厉害妖。 　　A市业务部门有几只厉害妖严格来说虽然不算大妖，但因为其年龄大、办案经验丰富，也是局里的中流砥柱。 　　平日里闹归闹，谭主任也得给对方几分面子。 　　这位象羽就是其中颇为厉害的一位。 　　何况，对方还颇为护短。 　　台上，虽然没有人给宁宿介绍这些背景知识，但在象羽跳上台来时，宁宿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不知不觉中的，他原本轻松写意的态度也变得认真起来，刚刚热完身的他也燃起了些许斗志。 　　这只妖不好打。 　　“你很嚣张吗，新来的？” 　　已经是十一月底的天气，象羽却穿着薄薄的运动外套，长胳膊长腿，遒劲的身材在外套的保护下颇为醒目。 　　“对谁都能动手，嗯？” 　　这几日，由于那位主播的事件，牵连出好几桩案子，业务部门的成员们跑个没完。 　　好不容易解决完一桩事，象羽回到局里打算休息时，发现自己的宝贝弟弟竟然被打了。 　　象羽一下就生气了，不顾队友的劝阻，上前来报仇。 　　“你又是谁？”虽然从对方气势汹汹的话语之中感觉到了不善的来意，但宁宿仍然没话找话。 　　此时此刻，他不是真的想要听到对方的回答，而是正在抓紧时间从对方的妖力中寻找破绽。 　　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宁宿从唐二宝那里学到的战斗类知识。 　　但宁宿懂的，象羽为何不懂？它完全不给宁宿观察的时间，直接揉身而上。 　　“我是你祖宗！” 　　这拳来得又恨又快，完全不给宁宿躲避的角度，在宁宿的眸光中，躲避这个拳有好几种办法，但如果躲开，则又必须得接对方的下一拳。 　　“这是象羽的拿手好戏，象形拳。” 　　谭主任敢接手业务部门，自然不会是什么都不懂，针对业务部门的这些成员，他提前做了许多功课。 　　象羽的这一招也颇为有名，据说是对方在还是一头小象时，与少林寺的僧人学的功夫。 　　打斗的话，宁宿能行吗？ 　　不光是小杜，就连谭主任也捏了一把汗。而且，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内，宁宿似乎不不打算躲避。 　　象羽之前在办案的时候，可是曾经一拳轰倒过一面墙壁的啊。 　　念头一闪而过的时间只是一瞬，训练场上，宁宿已经决定硬接这一拳，而在对方的拳风刮来时，他身上已经出现了鳞片。 　　要不说象羽为什么是妖局的精锐呢？ 　　在之前揍别的编制妖的时候，宁宿根本不需要显出部分本体。 　　象羽一拳终于轰了上来，宁宿也的确被这一拳打得腹部翻涌，只是，相比于台下的惊呼声，象羽的脸色变得更快。 　　不对劲。 　　按道理说，这拳打过去，打实了，对方应该飞出去才对。 　　而现在，对方只是后退了几步，而且，他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象形拳的核心本来是以虚打实，虚实相间，对方没躲这一拳，力道更大的下一拳反倒是不好出拳。 　　宁宿硬接了一拳，有些犯恶心。 　　硬是咽下了喉头的腥甜，宁宿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托大的，这次的打斗强度，应该是他血脉觉醒之后最大的一次。 　　不能和象羽打下去。 　　不能打持久战。 　　相比于对方这种经验丰富的战斗型妖怪，越是往下打，他越是不占优。 　　不能一直打下去，那么，就必须在短时间内速战速决。 　　此念一动，宁宿的四肢和背部和腹部全都被鳞片覆盖，除此之外，头顶还若有若无显出一个角来。 　　打斗之中，一直被他压制的威压也放了出来。 　　“我艹……这到底是什么？”场外，密切关注场上变化的小杜喃喃自语道。 　　虽然一直知道宁宿是大妖，但却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观察对方妖形态的模样。 　　无论是宁宿身上的鳞片，还是额头上的犄角，如果说只是描述，或许会觉得奇怪，但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他只觉得无比和谐。 　　非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仿佛有一种古老而悠远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好帅。”不同于小杜的仔细研究，黄珈已经是冒星星眼了。 　　好帅好帅。 　　如果说宁宿本人的帅气有八分，那么有了鳞片和犄角的加持，宁宿的形象已经足足加到了十二分。 　　“如果他这样去出道，这个世界会因为他而坏掉的。”黄珈喃喃自语。 　　而此时，不同于场外被防护罩保护，感受不到宁宿的威压，只能肉眼观看宁宿身体变化的普通员工，象羽实在叫苦不迭。 　　面对迎面而来的威压，它恐惧到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它的主观意志没有改变，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僵在了原地——似乎有一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制，让它无法进行下一个动作。 　　与此同时，宁宿的拳头已经捏了起来。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但却明白全力以赴的重要性。 　　眼下这一拳，他非但蓄了目前为止能够拿出来的所有的力气，还将从唐二宝那里学来的办法，用妖力节点布在了手上。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对手是谁，更没有精力观察对方在干什么，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挥出去这全力一拳。 　　无形之中，训练场的空气也静止了。 　　象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拳头朝他袭来。 　　“住手。”极度恐惧之下，象羽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放起了走马灯。 　　……以前在它无限护短的时候，有朋友告诫过它不要冲动，否则某一天会遭大罪。 　　当时它没当回事，现在后悔，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 　　象羽闭上眼，在默认自己这次要遭大罪时，拳风停了下来。 　　睁开眼，一个身影挡在它面前。对方看着身量不高，白鬓白须，穿着一套中山装。 　　“局长？” 　　硬接了这大妖幼崽一拳，妖局局长喉头一甜，但为了自己的形象，他硬是将这口血连同唾沫一下吞了下去。 　　拳风停止，空气重新流动，结界被打开。 　　其他员工都赶了过来，谭主任站在这位老者面前，恭敬地叫道。 　　“你小子，是这么大力气干嘛？”A市妖局局长，名叫申春朝的老者没老气地拍了宁宿一下。 　　“还是个幼崽呢，脾气就这么大。” 　　除了自己的养父之外，这位局长还是第一个用这样语气与自己说话的长辈，宁宿张了张嘴想解释，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教训完了宁宿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幼崽，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局长的炮火又对准了场上的其他人。 　　“你们迎接新员工的办法真不错。” 　　局长说这句时虽然笑呵呵的，但所有妖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阴阳怪气。 　　“都杵着干嘛？活都干完了吗？还玩呢？” 　　闻言，围观的群众们讪讪地散了。 　　眼看对战结束，象羽的弟弟扑了上来，哭得稀里哗啦的，与自己的朋友一起，把象羽抬了下去。 　　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个妖朝着宁宿的方向看去，然而只见“咻”的一声，宁宿如同一道闪电，躲到了一根柱子之后。 　　“拜托，帮我忙拿件衣服。”宁宿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 　　在变形的过程中，宁宿身上的衣服都损坏了，要不是局长突然到来，其他人走得快，恐怕他得裸奔。 　　其他妖忍俊不禁。 　　真还是个幼崽呢。 　　有了局长的介入，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黄珈当天就在官方上发了公告，澄清了宁宿录取的情况，与此同时，论坛上那层盖了快两千楼的帖子也删了。 　　除此之外，其他被宁宿教训的编制妖，包括宁宿在内，都需要写检讨。 　　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是被吓得尿裤子的象羽，局长看它可怜，就免了这一遭罪。 　　只不过都是写检讨，这些妖的检讨内容都不一样。 　　编制妖们需要检讨自己为什么这么菜，而宁宿需要通过检讨梳理自己的力量体系，加深对于自己能力的了解。 　　一时间，妖局怨声载道。 　　宁宿由于写报告的经验，写检讨很快，没过几天就把作业交上去了。 　　局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挥手让他走了。 　　就和他检讨中写的一样，他打斗之所以这样失控，还是因为刚刚成为妖不久，对自己不了解，经验也不丰富。 　　而这以上两者，都需要时间和经验的历练。 　　或许是因为这一场打斗的结果太过于出乎意料，宁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现编制妖们对于他的态度从一个极端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客气到甚至有些恭敬的地步。 　　翌日早上上班，看到自己桌子上惯例多出来的供奉——水果、牛奶和面包，宁宿觉得有些无语。 　　“不是，这在干啥呀？” 　　小杜见了，私下里笑嘻嘻地道：“讨好你呗。” 　　在妖的世界里，虽然也有心眼儿与算计，但总体来说还是实力为尊。 　　宁宿一口气不但打败了很多妖，连象羽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如此一来，编制妖们不敢不客气。 　　要知道，在莽荒的古早时期，嗜血一点儿的大妖们甚至会吞噬小妖的。 　　它们之前得罪了宁宿，都怕宁宿报复回来。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初来乍到，由于来了这一出，编制妖们都避着宁宿走，而小杜和黄珈等人类员工都忙到脚不沾地。 　　一时半会儿，宁宿竟然有些无聊，不得以将时间消磨在了训练场里。 　　渐渐地，原本空旷的训练场里逐渐多了编制妖的身影——当然，在宁宿训练时，它们是不在的。 　　大家都默认宁宿在的时候是控场。 　　局里领导们对此乐见其成。 　　无聊到了上班的第二周，宁宿已经能成功地将通勤时间控制到五分钟之内。在这时候，他的生活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某日，上班时，他收到了前经纪人的消息。 　　“小宁，最近如何？这里有个活，考不考虑回来看看？” 　　微信里，前经纪人语气和蔼，言笑晏晏，俨然是一幅亲密的模样。 　　在这一瞬间，宁宿忍不住打了一个问号。 　　如果不是每个月还要给经纪公司付违约金，前经纪人这样，他还恍惚间以为自己没退圈呢。 　　然而好奇归好奇，宁宿客气地回复了一个“不用”，就关了聊天框。 　　宁宿没有将经纪人的奇怪行为放在心上，纵然如此，有海余这个耳报神在，没过多久，他还是弄清了其中原委。 　　归根到底，还是那个与周景逸有关的《神秘挑战》综艺害的。 　　当时，绿荫公园事件后，周景逸受伤进了医院，而后又被迫去警局走了一遭，《神秘挑战》制作组自然不会再和周景逸合作。 　　但周景逸方不这样认为，艺人身上没有确切的罪名，怎么能说是污点艺人呢？ 　　更何况，双方之间还签了合同。 　　于是，双方大混战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两个月，其间粉粉黑黑大战，实在是让路人吃瓜吃了个饱。 　　碍于合同，那一期的节目最终还是压着，节目组紧赶慢赶找了别的素材剪了来播。 　　而最近，随着周景逸自己团队的解体，有很多黑料爆出，周景逸彻底在圈里糊了，这番争斗才算是结束。 　　就在前几天，那期积压了许久的综艺总算播了。 　　观众们本来是奔着乐子来看的，结果忽然发现了综艺里的不对劲。 　　“不是，这旋律为什么出现了这么多次？” 　　这期综艺里，制作组在许多地方都运用了《海魄》作为插曲。 　　非但如此，在许多关卡，这首歌都出现了，甚至最终还被节目组用作了人物的背景音乐。 　　按道理说，一首一般的歌反复出现都会让人挺顺耳，更别说是《海魄》这首当年在选秀时能带着宁宿出道的热歌了。 　　节目播出之后，《海魄》重新回归音乐榜高位，在某些含金量颇高的榜单上，甚至排在第一。 　　圈内粉丝们纷纷改口，将《海魄》称作是《海皇》。 　　有了这首歌的加持，这一期综艺收视率想当不错，连带着还带着宁宿他们当年出道那个综艺小小出圈。 　　一些人顺着这个综艺关注当时各选手的情况，很快就发现了《海魄》的原作者竟然在不久之前退圈了。 　　“真是离了个大谱。” 　　有这样的舆论风潮，再加上经纪公司出了点事，经纪人才这样厚着脸皮回来问。 　　“哥，怎么样，你考虑回来不？” 　　哪怕当时宁宿退圈与公司不愉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机会。 　　“不考虑，有工作了，勿cue。” 　　这厢，宁宿安安稳稳地上着班，进行着业务培训，另外一边，经纪人赵哥已经被高层逼得嘴上生疮。 　　“无论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给我请回来。” 　　哪怕是求，也要求回来。 　　高层如此发言，自然不光是因为《海魄》翻红这件事，除此之外，他们也打听到了宁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与唐家二公子拉上了关系。 　　这样的情况下，也由不得他们把面子置之度外。 　　“快点，孙宙的事要瞒不住了。” 　　作为经纪公司最红的艺人，也是支持公司在市场上稳住的台柱子孙宙出了事，经纪公司继续捧出一个新的当红明星来。 　　这也是宁宿优先级上升到最高的原因。 　　“我知道了。”赵哥叹息。 　　然而，话还未落，这位总监就接到了底下人的电话：“总监，出大事了！” 　　“有狗仔从管道爬进了孙哥的房间里。” 　　“孙哥发疯，把、把人给咬了！” 第31章 　　由于事发突然，赵哥与总监两个人几乎是用跑的到了停车场，然后驱车往孙宙的居住地赶。 　　为了赶时间，赵哥没有刻意换车，开的就是自己常开的那一辆，可谁知道，刚出了公司停车场不久，就发现身后有车跟着。 　　赵哥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车的车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该死的狗仔。 　　话虽如此，但该避开还要是避，万一真的引来更多狗仔，把孙宙的情况暴露出，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于是，在下一条路上，赵哥打了方向盘，拐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去，又开了几公里，找了个商场钻了进去。 　　狗仔毫不犹豫地跟上。 　　只是，这到底是人口繁多的商场，再加上停车场统共有两层，等狗仔追上去的时候，赵哥的车已经不知道拐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艹。” 　　在眼底下跟丢人，狗仔忍不住拍了一下方向盘，骂了句脏话。 　　在停车场里绕了一圈，成功甩掉狗仔，赵哥重新启程，终于在十多分钟后抵达孙宙租住的小区附近。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专门提前把车停下，打探了四周，确保没人跟着，才步行从小道绕到一个颇为老旧的小区去。 　　门卫是个老大爷，在太阳底下坐着，打了个哈欠，看见有陌生人来，慢吞吞地来登记。 　　“大爷，最近这小区外来人口多吗？”在总监登记的时候，赵哥塞了根烟过去。 　　老大爷看了他一眼：“问这干什么？你警察啊？” 　　赵哥见他不接茬，收回了烟，干脆从钱包里拿出几张毛爷爷来，塞给对方。 　　这一回，老大爷开口了：“外来人口不多，就是陌生人有好几个。” 　　他们这是老小区，平时新人不多，哪晓得这段时间这么多陌生面孔。 　　“那……您都不让进吧？” 　　老头儿把钱塞进兜里，敷衍道：“那当然了。” 　　登记完毕，赵哥与总监都进了小区。这一路上，他们脸色都称不上好，看这门卫大爷的意思，恐怕是狗仔已经盯上这里很久了。 　　“怎么就住这么个地方？”总监忍不住抱怨。 　　这小区的房龄很长，基础设置也不算完备，房子都是多层，最高只有七楼，这样的地方，不被狗仔渗透才怪。 　　“别的地方也都被盯上了啊。”赵哥神情有些苦涩。 　　当时着急，根本没地方转移。 　　选这老小区，也是为了避开狗仔，可谁知道，原本想利用思维上的漏洞，可谁知道，狗仔根本不管这些。 　　只要是明星身边人，他们一定会跟。 　　空说这些话也无益，总监没有与赵哥计较，到了孙宙所在的单元楼下，两人三两步上楼，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一位助理有些惊慌的脸从门内探了出来，见敲门的人是他们，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了？” 　　“小孙呢？人还好吗？” 　　助理开门让他们进去，与此同时汇报当下的情况：“狗仔在里头，小路在和他谈条件。” 　　“孙哥好着呢，现在清醒了。” 　　听到两位助理联合将狗仔拦了下来，还没收了对方的手机，赵哥与总监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再听到孙宙恢复了正常，他们悬着的心亦是稍稍放了下来。 　　“你去处理狗仔，我和小孙说话去。”总监吩咐道。 　　“好。” 　　用来暂时关押狗仔的是这个套件中的书房，玻璃在住进来时提前换过，隔音效果相当不错。 　　赵哥进来时，助理小路正在与狗仔做思想工作。 　　“这里是五楼，你爬管道上来，难道就不怕丧命吗？”助理是个新人，也是孙宙那边的表亲，招进来没多久，在与狗仔理论时还会激动到脸红。 　　那狗仔看明白了助理是个愣头青，也不怎么搭话，只是低着头，处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他爬进来时发现不对劲，刚想拿出手机拍照，就被孙宙啃了一口，对方双目泛红，看着可怖极了，他没小心摔了一跤。 　　胳膊上的伤口没什么事，只是一个深深的牙印，反倒是摔的那一下出了问题，脚崴了现在还站不起来。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虽然身上受了两处伤，狗仔自己也高兴得很。 　　那可是孙宙的消息呀。 　　这回是赚了。 　　因此，纵然狗仔被又高又壮的助理拦下，他也没有试图逃跑，反倒是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听助理说些废话。 　　“你怎么不说话？”助理问。 　　狗仔此时心闲得很，也有时间逗他：“我不说话，不是好事吗？” 　　“我要是张口就说要把这消息爆出去，你不就更急了吗？” 　　助理小路被逗得没话说，急得涨红了脸。 　　好在小路的窘迫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经纪人赵哥走了进来。 　　“小路，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来处理。”赵哥看了狗仔一眼，颇为老练地吩咐道。 　　“可是……”小路有些踟躇。 　　他怕两个人要是在书房里打起来，他好给赵哥帮忙。 　　“没事，你出去，我和这位先生谈一谈。”赵哥说完这句，又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都是文明人，有什么问题不能谈，对不对？” 　　话已至此，小路只好出了书房。 　　在离开时，他甚至看到赵哥也坐了下来，给对方发了一支烟。 　　更出乎小路意料的是，那狗仔非但没拒绝，还接了起来，点燃与经纪人一起吞云吐雾。 　　经纪人与那位狗仔的谈判没用多久，大约只花了十分钟的功夫，赵哥就推门出来了，吩咐小路带着那狗仔去医院看看。 　　“谈好了？”小路下意识问。 　　等看到赵哥似笑非笑地看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不对的，不该如此询问上司，连忙结结巴巴地道歉。 　　“没事，你别急。” 　　事实上，赵哥也对这个小助理观感不错，虽然人傻了点儿，但据说在好几次孙宙发狂的时候，是他将人抱住拦开的。 　　人迟钝点儿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忠心。 　　“这边我料理好了，你把人送下去，跟到医院，确保对方没问题再回来。” 　　“对了，他的手机我收了，你再给他买个手机。” 　　说罢，赵哥摆了摆手，示意小路赶紧去办事。 　　小路再没吭声，先是搀扶着狗仔下了楼，又下意识地打探了周围，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打算送狗仔出门。 　　“你还真送啊？”在意识到对方真的要送自己去医院时，狗仔被逗得哭笑不得。 　　“行了，别送了，你找个地方溜溜，等会儿再回去吧。” 　　见小路瞪着一双牛眼诧异地看着自己，狗仔也不忍心忽悠对方了，解释道：“你新来的吧？你们团队要说事，你自己避嫌吧。” 　　毕竟，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自己人”能够得到的信息当然不一样。 　　“哦！”小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等再回过神时，那狗仔已经走了一小段距离了：“诶！你干什么去？” 　　狗仔摆摆手，没回头。 　　这不是废话么？天降横财，他不去消费对得起谁？ 　　刚看中的豪车原本钱不够，此时却是能全款拿下了。 　　安抚好了狗仔，又将助理支了出去，忙完这一切后，赵哥这才闲了下来，敲了敲卧室的门。 　　“进来。” 　　门推开了，赵哥走了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孙宙。 　　这位当红明星此时在床上蜷缩着，双手环膝，将自己抱成一团，脸色苍白而没有精神。 　　经纪人进门的这一会儿功夫，他也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谁也不能想到，这样一个在外人面前容光焕发、光芒四射，但凡出现时是视觉中心的巨星，私下里竟然如此颓然。 　　“没事吧？”赵哥压低了声音。 　　总监看了孙宙一眼，有些发愁地摇摇头。 　　“出去说吧。” 　　两人一同出了门，在关门时，孙宙也没反应，助理哄着他，给他拿消毒水处理伤口。 　　在那阵发疯时，孙宙自己也受了伤。 　　“处理好了？”总监戒烟多年，自诩是环保健身人士，此时由于心情太愁，竟然也要了一根烟，拿在手上闻着。 　　“他是圈内老人了，拿了钱，签了合同，应该不会随便说出去。” 　　“那就好。”在处理狗仔上，经纪人是熟练工，听他说没问题，就应当是办妥了。 　　虽然被狗仔勒索了大笔款项，但无论是总监还是赵经理，此时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钱是一回事，但他们明显更担心公司的发展。 　　“这屋子没办法住了，换地方吧。”总监说。 　　“嗯。”狗仔这么多，难保再爬上来一个，赵经理点点头，“我来想办法。” 　　只是，相比于转移孙宙，更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对方的病。 　　“……要不，去看看医生？”赵哥建议道。 　　总监没吭声。 　　“那至少，那药停了吧？” 　　有关孙宙的问题很是复杂，由于总监本人才是一手将孙宙带起来的人，赵哥就讪讪地闭了麦。 　　反正，如果孙宙就这样简单地倒了，再在短时间内捧不出一个让董事会满意的艺人，走人是总监而不是自己。 　　总监本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安顿好了孙宙，他吩咐道：“宁宿那里，加一加码吧。” 　　“如果不行，我可以想办法让张总来给他道歉。” 　　赵哥吃了一惊，他知道总监有点儿着急，与那位张总也有些私交，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为了签宁宿而动用这个层面的人情。 　　“合约给到B级，让他好好想一下。” 　　娱乐圈是等级社会，经纪公司亦是，B级合约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最好合约。 　　哪怕是孙宙这样台柱子级别的，也是在火了之后一两年才给了A级。 　　相比之下，宁宿原本所在的团STUN拿的只是E级合约。 　　“行。”宁宿如果能重新签下，会在自己的手下，他也想和宁宿有着二次合作。 　　经纪公司花了大价钱处理狗仔，又将孙宙移了一个地方，总监或许是听进去了赵经纪人的劝告，亦或者是真怕闹出大事来，千辛万苦找了个信得过的医生给孙宙问诊。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唯独孙宙的粉丝们有些不安。 　　“怎么回事，我哥已经一个月没有工作了，面也不露，到底去哪里了？” 　　这些年来，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偶像高强度工作，一年到头连轴转，粉丝们一个月没有见自家偶像，自然是心生疑惑。 　　“工作室能不能给个说法？” 　　孙宙微博底下没有回应，粉丝们无奈去工作室与公司的微博底下询问。 　　人数一多，#孙宙 失踪#这个话题也被顶上了热搜榜，路人见了，大多只是好奇地进来凑凑热闹，反倒是黑粉们将其当成了舞台。 　　“出道十年，仍是热搜圈顶流。” 　　“姐姐们，省省吧，接受你担过气的事实不行吗？” 　　“感觉宙丝姐姐们还在发世界第一的疯……” 　　“我听说经纪公司已经准备捧别人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地原创歌手，比你家真材实料得多哦。” 　　如果说世界上最了解艺人的人是TA的粉丝，那么最了解艺人粉丝的，显然就是对家了。 　　孙宙在前些年算是大红大紫，不但唱红了好几首热歌，还在电视剧里客串，两者成绩都不错。 　　借着孙宙的成绩，粉丝们制霸娱乐圈了不少时间，招了不少记恨，如今稍有机会，就一定要上嘴脸。 　　经纪公司装死，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宙丝们心里正烦着，见有人来送头，自然是毫不犹豫喷回去。 　　“怎么，出道十年仍然上热搜，这不比某些人自己买都买不上好吧？” 　　“我担什么实绩，你什么实绩？拿图滚吧。” 　　图里，自然是孙宙家的粉丝做的对比图。 　　如果说刚开始双方还能摆事实讲道理，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愈发无脑的混战了。 　　一架打完，结果赢没赢不好说，但广场到处的确是一片混乱。 　　平日里，经纪公司为了维护孙宙的形象，在粉丝吵架太过分时，都会来劝一劝，制止一番。 　　以前，宙丝们都挺烦经纪公司管得宽，然而，今日她们在广场上吵成这样，却仍然没有经纪公司的人出来表态，这不由得让她们心生嘀咕。 　　“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核心粉群里，粉丝们也在嘀咕。 　　“难道公司真的要换人捧？” 　　经纪公司的打算与网络上掀起的风潮，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影响宁宿的生活。 　　他在婉拒了经纪人两次之后见没有用，只好直接将人拉黑。 　　经纪人知道海余与他关系好，一边给海余安排工作，另一边撺掇海余来劝宁宿。 　　早干嘛去了？ 　　在听说公司愿意让当初那位股东赔礼道歉，还愿意给他好的合同时，宁宿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早年，他想在娱乐圈好好发展时，经纪公司不给机会。如今，他的志向已经改变，还有了新工作，经纪公司反倒是要劝他回去。 　　“我真的已经有新工作了，我考上了编制。” 　　这个时候，一份靠谱的工作成为了宁宿拒绝前经纪人招揽的最好方式。 　　然而，这个说辞别说是经纪人了，就连海余自己都不相信：“哥，今年国考才刚刚笔试完。” 　　“你就算是考过了笔试，也还有面试呢。” 　　“你不会说你被免面试直接录取了吧？”海余佯装惊讶道。 　　宁宿：“……” 　　不好意思，还真是这样。 　　关于工作的具体内容无法解释，宁宿只好跳过这个话题，直接警告海余不要再废话。 　　话已至此，海余终于明白了宁宿是真的不想再回去，立刻变脸表态：“哥，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之所以给经纪人当说客，也是对于之前的事心有愧疚罢了。 　　“我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自己。”宁宿安慰道，“何况，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与海余说完话，宁宿也到了下班的时候。 　　由于最近一直在业务培训，没有多少正经事做，宁宿没有加班，下了班就扫了一辆自行车回家。 　　前几日，他早上靠着跑步赶上班，由于速度很快，某一次被人拍到了，差点上了当地的奇谈栏目，自那之后，他就换了正常的上下班方式。 　　好好做人，才能好好做妖。 　　这是在他询问如何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时，局长的教诲。 　　宁宿虽然不懂这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觉得的确不应当忽视眼下的生活。 　　带着口罩骑着车慢悠悠地离开单位，到了家，宁宿放下自己的包，而后又去了涅槃公考的教室。 　　由于上一次阴差阳错地出圈，再有宁宿这么一个笔试考出逆天分数的活招牌，涅槃公考的生意好到了一个让人羡慕的地步。 　　学员人数飞快增加，连带着的是师资力量的不足，苏老师忙不过来，便请了宁宿下班后来帮忙。 　　宁宿考虑到单位的纪律，没有要工资，只是单纯来帮忙。 　　毕竟，在入职前的摆摊中，他赚了一大笔，也不在意这点儿兼职的课时费。 　　“宁老师。”到了涅槃公考，其他小妖们热情地来打招呼。 　　宁宿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示意小妖们到座位上坐——虽然笔试没过，但这些小妖们还想明年再努力一下，明年继续考。 　　因此，它们报班也报的是笔试。 　　“现在准备又不早。”这些小妖已经下定决心卷死同类了。 　　“二河没在？”上课时，宁宿点名，发现一个平日里颇为勤学的小妖今日竟然缺了席。 　　“哦，它好像因为卖假药，被妖局抓走了。” 　　宁宿：“？” 　　他也是妖局的，他怎么不知道？ 　　好在经过其他小妖解释，宁宿才理清其中的逻辑。原来，这个案件是一个积累许久的案子，妖局办了许久，最近才算是结束。 　　叫做二河的小妖以前为了赚钱，在假药作坊里干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考公没干了，成功地避开一段风波。 　　“它不是主谋，应该没事。” 　　在可以考公之间，在这里坐着的不少小妖都有过进妖局的经验，因此说这话时格外淡定。 　　“宁老师，您虽然是妖局的，但我们觉得你不一样。” 　　宁宿：“……谢谢你啊。” 　　借此，宁宿被科普了这些小妖们所做的、所谓的假药—— 　　“哦，就是我们自己一些褪下来的身体部位，研磨成粉状，然后混进丸子里。” 　　“你知道，我们是妖嘛，吸收天地灵气，哪怕只是褪的皮，对于人类也有些用处。” 　　起初，假药并不好卖，但随着它们之间出了一个营销鬼才，这药瞬间好卖了。 　　“很多有钱的人类挺信这些的。” 　　妖的某些身体部位入药，人类进行服食，身体会出现排异反应，能够在短期之内瘦许多斤。 　　见瘦身丸的效果好，懂生意的小妖又捣鼓出了“健体丸”、“壮X丸”，除此之外，还有卖到高价的“魅力丸”。 　　在套上高大上的名字之后，这些药剂在私下渠道卖的非常好。 　　或许是担心宁宿对二河产生偏见，这位小妖解释道：“这些药对人类都没什么副作用的，最多是有点作用，但大部分都是心理安慰。” 　　“那对妖有用吗？”宁宿好奇道。 　　闻言，小妖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没有妖会想吃别的妖脚指甲、皮屑和排泄物吧？” 　　宁宿：“……” 　　“不过，药丸里有一些妖力，如果是幼崽，或者是老师这种血脉觉醒的妖，应该是促进作用的吧？” 　　小妖迟疑地说道。 　　但没有前例，所以它也不好说。 　　宁宿被科普了一番，还没吃饭，都已经饱了。 　　上完课，已经是晚上十点，宁宿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突然接到了谭主任的电话。 　　“小宁，出事了，我给你地址，你立刻来一趟。” 　　宁宿打开地址，定位，与苏老师说了一声，就如同风一样卷了出去。 　　大约三分钟后，宁宿出现在了谭主任所说的位置——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一辆豪车与另外一辆车相撞。 　　据路人说，车主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小宁，其中一位车主身上有妖气。”谭主任招手让宁宿进去，两人并排一边走，一边解释现在的情况。 　　“他自己应该不是妖，但他的伤口上都是妖气。” 　　有妖气的存在，这伤口当然不容易好，除此之外，也会影响人的神智。 　　“谁咬的？”宁宿看了那位豪车车主手上的咬痕一眼。 　　如果小路在的话，他会发现这位豪车车主，赫然就是那位拿了钱的狗仔。只是现在对方昏迷不醒，身上也长出了不少绒毛，看上去恐怖极了。 　　“孙宙。”谭主任说道。 　　“孙哥？”宁宿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公司的前辈。 　　“我怀疑，他和你一样，也是血脉觉醒了，但现在状况非常不对，应该是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说这句话时，谭主任的语气有些沉重。 　　“主任，不好了，孙宙忽然发微博说要开直播。” 　　“就在十分钟前。” 　　谭主任算了一下时间，此时已经是开播的时候。 　　小杜在一旁打开了直播间，只见孙宙已经坐在了镜头前，看上去状态相当不对劲。 　　“坏了，他要变身了。” 　　谭主任抬起头，按住宁宿的肩膀：“小宁，想想办法。妖的事不能暴露出去。” 　　更何况，自那位户外主播之后，总有妖在暗处虎视眈眈——孙宙的变异，不能成为工具。 　　片刻后，一个直播间突兀地出现在了视频平台的首页，还嚣张地空降第一位。 　　题目是《讲一讲退圈的原因》。 　　路人：“不是，你谁啊？” 　　隔壁，若干宙丝姐姐们正惊讶于自己担的头顶上忽然冒出两个狗耳朵，一时间惊吓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时，忽然，她们都跳转到了另外一个直播间。 　　嗯？？ 　　看到屏幕上的脸，以及对方头上的犄角，无论是粉丝、路人还是黑粉，此刻截图想要发社交媒体的手顿住了。 　　虽然都像是特效，但这个叫宁宿的，好像更帅一点哦？ 第32章 　　《我说狗狗直播的超管，是不是有毛病？》 　　《啥情况啊，孙宙开播热度不如一个小透明？》 　　《经纪公司不会是要捧新人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工作日的晚上十点，照例是一个社畜们不想睡，争分夺秒在忙碌的日程中找寻一点儿自由的时间。 　　在此时出现的任何娱乐圈八卦都会毫无疑问地成为大家兴致勃勃，快乐吃瓜的素材。 　　更别说这八卦主人公一个是红了许久的孙宙，另外一个是最近热度正好的原创歌手，《海魄》的原作者了。 　　“来迟了，发生了什么，求科普。” 　　吃瓜现场，总有人赶不上趟，后知后觉地求一个课代表。 　　好在吃瓜的群众本身就很闲，也嫌弃后进生们一窍不通，而是尽量用简洁地语言来描述今晚的情况。 　　“就是孙宙似乎好久没有工作了，宙丝姐姐中午的时候在广场上发疯，让经纪公司给孙宙安排工作。” 　　“孙宙晚上就出来直播了，但是另外一个人空降了直播平台娱乐频道热度排行榜第一。”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吃瓜群众们也没想过这瓜能这么刺激，一时间瞪大了眼，与此同时，他们也对这个忽然冒出来，敢于和孙宙正面battle的艺人充满好奇。 　　“……宁、宿？是这两个字吧？名字还挺耳熟的嘞。” 　　“他有什么作品啊？有没有懂的科普一下？” 　　吃瓜现场，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早已经截好了百科的图，在有人需要时，慷慨地po了出来。 　　于是，刚入瓜坑的路人就看到了宁宿那稀稀落落、零零散散，看起来有点寒碜的某度百科—— 　　XX年参加《XX》选秀，获得第五名。 　　原创歌曲《海魄》获得XX奖项提名。 　　XX年，宣布退团退圈。 　　路人：“？” 　　这又是什么履历，凭什么和孙宙争流量——经济公司是脑子有问题吗？ 　　与路人们的惊讶不同，孙宙粉丝们的情绪就更类似于愤怒了，甚至在这愤怒中，还带着几分羞恼。 　　可恶，一个小明星被推出来和自担打擂台，她们应当是非常生气才对。 　　可为什么，刚刚在看到这个名叫“宁宿”的小明星时，眼神会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引。 　　尤其是对方头上那个角。 　　到底是直播特效还是什么装饰？ 　　一时间，部分立场不够坚定的路人粉们一边在群里讨伐着这不懂分寸的小明星，另一边偷偷上某购物软件上用图片识别同款。 　　既在直播平台、微博登顶热榜之后，在某直播软件上，“宁宿犄角”的词组也光荣地登上了高位。 　　路人：“？” 　　不是说这宁宿全靠平台和公司硬捧吗？到底是谁在给他流量？ 　　直播平台和微博的热搜也就罢了，一个小明星，难道还有人会给他买购物平台的吗？ 　　我说你们有些人别太荒谬！ 　　被迫拉了对照组，网络上一片欢腾，粉丝黑子大战成一团，连带着丝毫没有人关注孙宙头顶上的狗耳。 　　“难道不是特效吗？”网络上，在有人专门提出这个话题，并且试图做一番文章时，便有人反驳。 　　在反驳之后，粉丝们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投入到了讨论这两个明星哪个更帅一点的话题—— 　　热度、资历当然是比不了一点，但长相这种东西，还是可以讨一讨的嘛。 　　一些小圈子里，对于毛绒绒有着更多偏爱的群体们此刻都已经捂住嘴尖叫。 　　这不是天堂是什么？ 　　网络上的讨论各式各样，虽然发展方向屡次出乎意料，但总体来说，还算是控制住了舆论。 　　只要没有人讨论妖怪相关就好。 　　宁宿赶鸭子上架直播，还被迫露出犄角卖身，在仓促之间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被直播平台转移进来的一部分观众们自己会讨论。 　　弹幕上先聊完是怎么回事，互相科普了这人是谁，然后才开始提问。 　　在这一段时间内，宁宿都假装在调直播的设置，不吭声。 　　“……主播，你脸能不能别凑这么近，我有点那个了。” 　　在激烈地讨论着八卦的弹幕中，一条评论忽然跳了出来。 　　弹幕顿时停了一下。 　　“其实我也有点想说，主播的脸凑得太近，我就必须离我的手机远一点。” 　　“不然，我怕我会亲上去。” 　　宁宿：“？” 　　这是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好在这一会儿的间隔时间足够宁宿理清思路，在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说话，弹幕会朝着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时，他咳嗽了一声，离远了一点。 　　弹幕：“离远了就更像我失散多年的男朋友了。” 　　其他人：“？” 　　你们这些颜狗，真是诡计多端啊！ 　　宁宿不理会评论区的骚话，他明白，自己但凡要是理会这些人，对方就都会说个不停。 　　虽然说直播平台的核心是陪伴，自己的偶然直播，也是为了其他目的，但既然直播，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他还是想提供点儿什么。 　　“你们想听什么歌吗？” 　　直播间的标题写着“讲讲退圈的原因”，但对于宁宿来讲，离开娱乐圈的原因早在当时就已经说清楚，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说第二遍。 　　粉丝们自然也不是冲着他退圈的原因来的。 　　虽然因为《神秘挑战》的原因，宁宿重新有了热度，但退圈这件事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与之相比，她们更好奇宁宿在此时突然出现的原因。 　　“可以唱《小柳腰》吗？” 　　弹幕有人开始点歌。 　　宁宿看了一眼，发现提出这个要求的，恰好是那位之前说想亲手机屏幕的观众。 　　而这首名叫《小柳腰》的歌，不必深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类型的歌曲。 　　宁宿直接无视了这个要求，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始清唱。 　　“wow，是《海魄》？” 　　“真人原唱版的《海魄》？” 　　在近一段时间，由于这首歌的大红，导致到处都是同样的旋律，观众们都以为自己已经听倦了，但现在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宁宿唱完第一句时，连那位在屏幕上谴责宁宿不唱《小柳腰》的弹幕也停了。 　　“好好听好好听，这是我配听的歌吗？” 　　“怎么感觉和网上听得不一样呢？” 　　“是唱功变好了吗？” 　　一些人沉浸在宁宿的歌声里，另一部分人因为原本就很喜欢这首歌，亦或者是老粉丝，抵抗力就稍微强一点。 　　更有甚者，是无聊加上对宁宿好奇的音乐人，是接到消息，专门来直播间里听歌的。 　　在他们看来，宁宿已经退圈很久了，恐怕会很久没有练习，因此一开始将预期放得很低。 　　可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在退圈的这些日子里，宁宿非但没有退步，反倒是更进一步。 　　不是，这科学吗？ 　　唱功这玩意儿，又不是打怪升级，哪能这么简单就变得更好？ 　　甚至，这个所谓的“更好”，不是进一小步，而是整整一大步。 　　直播间的音乐人坐不住了，有人干脆问：“主播退圈是去读音乐学院了吗？” 　　要不是去专业进修，他们实在解释不了这个现象。 　　一曲终了，弹幕上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冷清起来，宁宿心中有些忐忑，此时见到有人问话，连忙互动。 　　“没有，去干了别的工作。” 　　担心弹幕误会，宁宿加了一句：“和音乐和娱乐圈都没有关系。” 　　由于宁宿的破格录取是走的妖局内部的系统，真正的国考面试还没有开始，以防万一，宁宿并没有说自己的新工作是什么。 　　问题回答到这里，稍稍有分寸的人便应该停止了，可这位音乐人实在有些不甘心，追问道： 　　“那主播的唱功是怎么提升的？” 　　宁宿想了一下，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专门地锻炼唱功。自己唱歌之所以会变好，还是因为托了掌控天赋技能的福。 　　想到这里，宁宿有些微微的心虚。 　　吃天赋什么的，对于一个自诩勤奋并且热爱音乐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但对方的问题显然也要回答。 　　宁宿想了想，决定挑一个相关的、切实的答案来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加强了体育锻炼，身体素质变好了？” 　　血脉觉醒之后，他身体的确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这句话总的来说也没有用。 　　音乐人：“？” 　　等了半天，您就说这？ 　　好在这一回，音乐人没有再问下去，而是一边似信非信，一边将自己拉黑许久的私人教练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直播间里渐渐恢复了热闹，这一回，虽然弹幕上还有很多不和谐声音，但大部分人都开始讨论起了宁宿的歌。 　　其中甚至有人是老粉。 　　“从选秀期就关注宁崽了，之前退圈还担心来着，现在看看崽崽还好，终于放心了。” 　　看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宁宿感觉有点尴尬，但也不由得回想起当时自己参加选秀时，粉丝们给予的关怀。 　　那时候他刚刚适应着面对镜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僵硬，被别的观众认为是高冷和臭脸，一开始风评并不好。 　　而爱他的粉丝，却总将这份笨拙看成是“害羞”和“有趣”。 　　正是因为粉丝们的支持，宁宿才撑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走到了今天。 　　此时，直播已经进行了将近二十分钟，那些个来找事的黑子们也逐渐闭了嘴，靠着一首歌，宁宿彻底将直播间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热度不降反增。 　　“原来还有宁崽的老粉在的啊，好久没关注宁崽，最近忙着考公，虽然笔试没考过，但看到宁崽实在太高兴了。” 　　宁宿的目光略过了称呼，蓦地停留在了“考公”这两个字上。 　　感受到了爱意的他急于也想为粉丝做点儿什么，看到这两个字，眸光一亮。 　　于是，下一秒，直播间里还沉浸在宁宿扰人心魄的歌声里，试图想要再听一首的弹幕们，忽然听到主播提议： 　　“有多少考公的朋友，不如我给你们讲讲行测或者申论的题目吧？” 　　粉丝：“？” 　　路人：“？” 　　潜伏进来试图寻找黑料，之后大吵一波的宙丝姐姐们：“？”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就在宁宿正在直播答题，强行把自己的直播间变成是公考答疑直播间时，另一边，谭主任终于控制住了前线的情况。 　　在十几分钟前，他们通过ip定位，警察同事已经上了门，此时已经将事态控制住了。 　　但到底又是一个差点引起公共舆论案件的例子，再加上孙宙的身份尴尬，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更大的舆论风波。 　　对此，谭主任慎之又慎。 　　在与警方合作的同时，他还忙着汇报、监控，顺便还要安置那位被孙宙咬了之后浑身长毛的狗仔先生。 　　忙完这些，谭主任松了一口气。 　　虽然接下来还需要赶到现场去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好歹不再是紧急事件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他紧急找来转移火力的宁宿。 　　“咳，小宁，他还好吧？” 　　谭主任年纪不小，但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古董，由于之前的周景逸事件，他也花了大功夫了解当下的娱乐圈。 　　由此，他也学了不少娱乐圈内的规矩和词汇。 　　就比如说，今天孙宙直播，宁宿跟着同一时间直播，还用了相同的动物特效，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在抢流量。 　　而又因为两个人之间咖位差得太多，宁宿这样的行为，未必不会被人骂“登月碰瓷”。 　　更何况，为了降低孙宙事件的影响力，他们专门联系了直播平台总部，要求转移流量。 　　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他们非但明目张胆地和孙宙抢热度、抢话题，而且还直接用野蛮的方式，将孙宙的粉丝直接转移到宁宿的直播间里。 　　毫无疑问，这些做法都是娱乐圈里可以被人嘲到死的罪证，说不定时隔多年之后，还会被人拉出来当黑料。 　　想到这里，谭主任不由得后悔了起来。 　　无论再怎么说，宁宿也是个年轻人，而且曾经在娱乐圈待过。万一这些不好的舆论引起了宁宿不好的记忆呢？ 　　相处这么久，宁宿怎么退圈的，他也是心知肚明。 　　意识到这一点，谭主任顿时坐不住了——他不是一个坏领导，也绝不是无缘无故，故意要坑自己下属的变态。 　　相反，无论小杜也好，宁宿也罢，都是自己很珍视的小辈。 　　如此想到，谭主任再也忍不住了，赶紧三两步走过去，来到宁宿直播的房间。 　　此时，小杜正在一边坐着，给宁宿当助理。 　　见谭主任从门口探头，小杜主动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没事吧？”谭主任问。 　　“……有点事。”小杜已经不知道，自宁宿正式上班之后，这是他第几次做出这种有些恍惚的表情了。 　　三观早已经被打破重塑。 　　谭主任有些紧张，然而，还没等他问出来，就听小杜说道：“小宁这个直播间太火了，现在已经上了教育榜单第一，恐怕一时半会儿关不了播。” 　　谭主任：“？” 　　事实上，宁宿一个爱豆能够靠着讲公考题把直播间的热度带到这个程度，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事情还得从宁宿开始讲公考试题时说起。 　　由于追星的大多是年轻人，又是这个时间点，在宁宿说要讲公考题目时，直播间里当真有不少考公党冒了出来。 　　有的是近些年已经考上的，还有的是二战甚至三战的，甚至还有人刚刚高分通过了不久之前的笔试。 　　总之，这些人都算是“公考专家”。 　　对于这些专业考公党来说，宁宿这样一个小明星，唱歌还行，靠脸也行，但是想要讲题，那绝对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啊。 　　怀着这样的预期，考公党们毫不客气地打算给宁宿点颜色瞧瞧。 　　“让我来考考你！” 　　见状，直播间的其他观众也高兴了起来。 　　原本宁宿唱《海魄》时，已经凭借着实力证明了自己，没想到对方主动作死，黑子们也来了兴致。 　　好家伙，这热闹不看他们还是人吗？ 　　或许是大家的吃瓜点相同，亦或者又是太过于无聊，于是，在这个观众们原本应当要睡觉，直播平台网站流量下跌的时间节点，宁宿的直播间人气反倒是又进行了一波增长。 　　在此时，宁宿也将自己的直播间标题改成了“公考免费答疑”。 　　狗狗平台的超管：“？” 　　这又是在整什么活？ 　　纵然如此，超管还是贴心地将直播间从娱乐区调整到了教育区。 　　由于直播间流量本身就很高，因此，哪怕到了新的分区，宁宿的直播间仍然是热度第一。 　　看着忽然空间的直播间，此时正在奋力备考面试的公考考生们也来劲了。 　　“在？主播先做道数量关系题看看实力。” 　　由此，在宁宿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的直播间涌进来了大量的人，某部分人群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 　　好在宁宿并不在意提问的人来意是好是坏，反正，对于他来说，弹幕出的题都挺简单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复习，再加上时不时给小妖们做辅导，当然，还有一些血脉觉醒带来的天赋因素，宁宿对于诸多行测题目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何况，哪怕弹幕想给宁宿点教训看看，他们所出的题，也只是某年真题的题目。 　　宁宿全都做过不止三遍。 　　如此一来，讲题对于宁宿来说手到擒来。 　　再加上宁宿讲课风格有一种天然的细心和条理，听起来简直清晰流畅，如沐春风。 　　“……这不科学！” 　　刚出了一道题就折戟，无论弹幕还是乐子人们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于是继续加码。 　　怪难偏的模拟题，来也！ 　　可就算是模拟题，对于宁宿来讲，也只是从某一年国考题中脱离出来的变种，许多出题人为了显示自己的水平，故意将题目往怪了出，有时候能把考生气吐血。 　　看到这样的题目，宁宿忍不住皱了眉。 　　“是不会做吧不会吧不会吧！” 　　考了几道题都被宁宿解出来了，专业考公党们都有些没面子，此时，见宁宿皱眉，他们终于激动了起来。 　　就说你这个小爱豆不要涉及自己不懂的领域吧…… 　　然而，这句嘲讽的话还没打出来，就见宁宿开始利落地讲题，从拆解题干一直到得出答案。 　　甚至还直接报出了这道题所化用的那道真题的年份和题目位置。 　　说到这里，宁宿忍不住叹息：“虽然你们都挺聪明的，但好像有点喜欢钻牛角尖。” 　　明明真题才是最重要的，却非要到处去找罪受。 　　相比之下，小妖们就听话多了。 　　弹幕听完宁宿这句话，心中都有些复杂，虽然主播没有直说，但他们却从字里行间察觉到了宁宿对他们小小的嫌弃。 　　此时，所有考公党心中都冒出一个念头——怀疑主播在骂他们，但没有证据。 　　考了小明星一晚上，却反倒被对方嫌弃，这一晚，许多直播间的公考大神都破防了。 　　宁宿统共直播了四十五分钟，加上结束的时间，一共一个小时。 　　而在这段时间内，他的直播间热度不降反增，最后干脆来到了全站第一的程度。 　　看到这华丽的数据，不光是平台的超管，连管理人员都被惊动了。 　　“要不，发个签约邀约过去？” 　　虽然好像隐约猜到了宁宿和官方联系颇深，但，万一对方愿意签呢？ 　　另一边，由于宁宿用的账号是自己申请的，因此收到短信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小杜。 　　小杜看到这份殷勤的签约邀约，在宁宿结束直播走出来时，忍不住幽幽地道：“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宁宿：“？” 　　他的同事，好像有点不正常。 　　对于宁宿来说，这次直播的确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哪怕热度很高，也只是意外之喜，不是自己所要追求的结果。 　　在听小杜说孙宙那边控制住了，并且没有泄露什么，不由得松了口气。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而宁宿他们还要赶去孙宙的住处——根据分工，警方已经将经纪公司的高层带走谈话，而孙宙既然涉及血脉觉醒，就由他们负责。 　　宁宿、谭主任与小杜三人一起驱车去了孙宙家。 　　在路上，谭主任大致与宁宿同步了当下的案情——孙宙身体抱恙已经很久了，团队因为各种经济利益原因，隐瞒了这一点。 　　在最近，因为狗仔的到来，终于瞒不住了。 　　“看来他的血脉觉醒不是受到帝流浆的影响。”宁宿算了一下时间。 　　“他的助理说他在吃一种药。” 　　“药？”身在娱乐圈，宁宿自然知道许多艺人因为各种原因做身材管理、外貌管理，服用若干药品。 　　但他没想到孙宙也是其中一位。 　　毕竟，曾经在同一个公司，孙宙很自律，经常健身，对于他们这些糊豆也颇为客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宁宿在听说孙宙出事时才格外惊讶。 　　“……这事说起来还与我们有关。”谭主任咳嗽一下，宁宿瞬间懂了。 　　“他吃的是小妖们卖的假药？” 　　小妖们兜售假药，妖局没能及时查处，还流通到了人类社会，差点酿成大错，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妖局的失职。 　　“那直播呢？”明白了孙宙忽然觉醒的原因，宁宿好奇另外一个问题。 　　“直播是孙宙自己的意思，他在清醒时看到了粉丝的留言，想要简短地回应一下，没想到没有撑住。” 　　这就是无妄之灾了。 　　了解完这些背景，宁宿在接下来的一路上心情有些复杂——他对孙宙观感不错，也不知道对方在了解到自己的情况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宁宿很快就不用纠结这些了。 　　谭主任接到一个电话：“坏了，孙宙变成狗，从窗户里跳出来了。” 　　闻言，小杜二话不说，将车开出了残影。 　　终于，几分钟之后，三人来到了孙宙所在的小区。还没等他们与其他同事联系，就只见一道黑影风云残云地奔了过来。 　　宁宿下意识闪过。 　　再然后，在隐约的路灯下，他看到了一条边牧正眨巴着眼看他。 　　在发现宁宿主动躲开时，甚至有些委屈地摇着尾巴。 第33章 　　一刻钟后，居民楼上，六人一狗面面相觑。 　　由于几经变换，孙宙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公司给找的房子，而是那位助理小路自己找关系找的房子。 　　“别的地方都被狗仔知道完了，只有这个地方还算是保密。” 　　原本小路只是助理，按道理说不该他出这个面的，奈何孙宙的公司实在是不怎么靠谱。 　　昨日，在安抚好狗仔之后一直没动静，小路忍不了了，自己开口揽的活。 　　就这样，还被另外一位助理责怪。 　　“你是打工人，又不是老板，给自己找这些事干什么？” 　　小路无可奈何，如果他不是不小心看到这位前辈背着他们偷偷投简历的话，也不会主动将担子揽在身上来的。 　　归根到底，他还是不想看到孙哥走到这一步。 　　“这是我租的研究生导师的房子。” 　　说起来，无论宁宿还是小杜，在听到“导师”这个词时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以至于怀疑小路是否说错了的程度。 　　并非是他们有学历上的偏见，而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位花了如此多时间、精力读书的人，为何会来娱乐圈做一位助理。 　　“哦，是因为我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小路并不避讳自己惨淡的就业现实。 　　见其他人仍然还是有些好奇，路助理解释道：“我读书研究的是中东某国的经济贸易。” 　　当时考研时，小路成绩不错，研究的国家也正火热，当时打算读完硕士直接再读博士，然而，读到研三时，他研究的那个国家因为打仗直接没了。 　　这一下，非但准备好的毕业论文完蛋了，连同读博计划也彻底泡汤。 　　说到这里，小路还有些庆幸：“幸亏我有孙哥这门亲戚，否则现在还得在家待着。” 　　他的同学现在都还在送外卖呢。 　　宁宿：“……” 　　比他还要惨的倒霉蛋诞生了。 　　然而，虽然就业方向出乎意料，但小路之前积攒的人脉仍然排上了一点用场，就比如说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就是A市某大学的教师家属院。 　　这个家属院入住率不高，再加上位置稍稍有些偏，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小路和另外一个助理发现孙宙跑了，一路找狗，也没有引起更大的动静。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与小路还有时间解释自己租房的原因不同，另外一名助理看着紧紧贴在宁宿身边的小狗，彻底崩溃了。 　　小路刚刚上班，还是个眼神中怀着清澈与愚蠢的年轻人，遇到事情第一反应还是解决。 　　另外一名助理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在孙宙身边待了三年，算是陪伴艺人时间最长的助理，可到底因为生活压力大，再加上身上有房贷，在发现公司想要彻底抛弃孙宙，几经犹豫之后，还是准备跳槽。 　　他得为自己考虑。 　　可还没等他走到这一步，孙宙就彻底出事了。 　　昔日的大明星，竟然对着镜头冒出来狗耳朵！ 　　“小杜。”眼看着这位助理有些出乎意料的激动，谭主任给小杜使了个眼色。 　　根据他的经验，由于这位助理待在孙宙身边时间太长，应当是也吸入了妖气，影响了精神状态。 　　他们需要用仪器吸收掉这部分妖气。 　　只不过，小杜还没动手，就见宁宿扶了对方一把，之后一股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黑气从助理身上冒了出来，被宁宿吸收。 　　“？” 　　这位姓钱的助理懵了一下，只觉得在宁宿扶自己的那一瞬间，自己身上的惊恐、焦虑和忐忑不翼而飞。 　　剩下的，只有浑身的舒适和暖洋洋，就和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又晒到了太阳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与之前的歇斯底里相比，在被拔除妖气之后，钱助理看上去仿佛重新有了理智。 　　然而，这理智显然只有一秒—— 　　在看到一条黑白相间的边牧摇着尾巴，眼睛亮闪闪地凑到宁宿腿边，试图让宁宿摸它的脑袋时，钱助理还是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厥过去。 　　他好好的孙哥，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在人的接受能力是无限的，虽然钱助理很想立刻去死一死，但事实上，在宁宿的帮助下，他调整好了状态，甚至开始主动配合调查。 　　“孙哥一直是个敬业的人。”哪怕想要弃孙宙而去，为自己找寻新的下家，但钱助理说到这些时，仍然下意识为其说了好话。 　　与之相对应的是，边牧在宁宿没忍住，摸了它一下之后，开心地“汪”了一声。 　　钱助理：“……” 　　被小狗打断，钱助理也不打算再发表感慨，而是长话短说地介绍自己知道的具体情况。 　　“虽然不知道孙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的情况其实一直都不好。” 　　在业界，所有人都知道孙宙是个劳模，一年四季舞台不断、演出不断。 　　除了自己作为歌手的身份之外，孙宙还接综艺，也上电视剧电影客串。 　　有时候，钱助理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孙宙红，所以接这么多工作。还是因为孙宙勤恳，所以才能越来越红。 　　总之，作为孙宙的助理，钱助理这三年可谓是没有休息过一个整日。 　　但随着孙宙越来越红，工作越来越多，相应的，他的心理状态就越来越差——对方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是常事，吃不下饭也是时有发生。 　　除此之外，孙宙的情绪也越来越低沉，社交活动减少，最后到了下工就躲在酒店房间里的程度。 　　“这样的话，没有去看病吗？” 　　哪怕不是专业的医生，听完了钱助理的描述，小杜也忍不住插话问道。 　　这些症状，但凡是稍稍上网的人，都应该会往“抑郁、焦虑”等情绪问题上去靠吧？ 　　更何况，孙宙还是站在行业金字塔顶端的人，享受着最好的医疗资源。 　　“据说是当时的经纪人不让去。”钱助理说。 　　那时候，孙宙原来的经纪人还没有升任总监这个职位，正忙于将孙宙带到真正巨星的位置。 　　而孙宙第一次察觉到身体不对劲时，正好是与另外一个公司的台柱子抢夺一个国民代言的时间节点。 　　在那个时间点，孙宙健康、元气、向上的形象无比重要。但凡是被竞争对手察觉到丝毫端倪，就会被宣传得人尽皆知。 　　为了自己的升职，也为了孙宙能够更上一层楼，原经纪人堪称是无情地拒绝了助理的看病请求。 　　孙宙的病就这样拖着。 　　当时，或许是担心孙宙的心理情况不对劲而引起人的怀疑，原经纪人干脆给他报了一个语言班，并且营销是在沉浸学习。 　　如此一来，哪怕孙宙心情看起来不好，情绪不佳，在外宣传时，也能说是忙于接受新知识。 　　竞争对手没想过孙宙的团队会来这么一遭，再加上那个国民品牌也的确是更喜欢“向上、好学”这一套的形象，在一番比较之下，定了孙宙当代言人。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奢牌也不再等待，给了他形象代言人的title。 　　这一年，孙宙的粉丝是快乐的——自家偶像事业上升，鸿运正旺，俨然是在走花路。 　　时任孙宙经纪人也是高兴的——在孙宙拿下这两个重量级的代言之后，他升任总监的最后一块障碍被清扫。 　　可另一边，却伴随着孙宙的状态越来越差，而他的助理，也就是前助理的前任，因为与原经纪人吵架而离职。 　　“反正，这药在我来时，就已经开始吃了。”钱助理说。 　　虽然是孙宙的助理，但自始至终他也没弄明白这药是哪里来的，从头到尾，都是原经纪人负责。 　　后来，原经纪人升任了总监，取药的事就由孙宙自己处理。 　　宁宿听完有些沉默。 　　作为一名曾经的糊豆，他从来不知道在孙宙辉煌的背后，还有着这些苦痛。 　　“那他自己不拒绝吗？”纵然已经猜想到答案，小杜仍然问道。 　　钱助理沉默了一下，说道：“孙哥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对自己要求高，就意味着孙宙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在挑战中失败，也无法接受自己不如别人。 　　毕竟，在一开始出道时，他就是那样光彩夺目，刚一出现，就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如果没有这些，还有什么呢？ 　　没有粉丝的爱，他存在意义又在哪里呢？ 　　在这一刻，房间里的其他人似乎也体悟到了这种情感，一时间都有些怅然。 　　宁宿低下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边牧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坐下了，正襟危坐地看着他，耳朵竖的高高的。 　　一见宁宿看它，小狗立刻快乐地摇起了尾巴。 　　见状，钱助理也有些感慨，他没想到，情绪时常处于低落中的孙哥，在变成小狗之后，反而拥有了高兴的理由。 　　“那最近呢？发生了什么？” 　　在三人到来之前，就已经搞明白了孙宙血脉觉醒大致的原因，与此同时，小杜也在与钱助理说话的空档，调来了关于小妖们假药案的资料。 　　小妖们卖假药虽然没有具体的记载，但由于孙宙是个大用户，哪怕是匿名，涉案小妖在被审问时，也记起了这样一个客人。 　　据它们说，在最近这一年，这位大客户用药量激增，给它们带来了很多的营业额。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因为营业额暴涨，小妖们沉不住气想要炫耀，这才出事的。 　　“今年吗？”在听到小杜的询问时，钱助理的目光有些游移。 　　如果说在此之前，所有的问题都与他关系不大，他能够保持旁观者的心态，作壁上观，甚至有些怜悯孙宙的话，那么今年这件事，他就脱不了干系了。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粉丝们吵了一回架。 　　圈内粉粉黑黑之间的争执自然是每一天都在发生，只是，与之前有所的不同的是，以前孙宙是上升期，是挑战者，纵然吵架，也是别人主动挑事，他们占着理。 　　可从近两年开始，情况不一样了。 　　哪怕昔日再如日中天，随着年岁的增加，娱乐圈也冒出来了新的挑战者。 　　更何况，对方来势汹汹，看上去竟然有些势不可挡。 　　那时，钱助理连同赵经纪人发现了端倪，隐约察觉到不对，利用孙宙的粉丝，主动开启了一场舆论战争。 　　这次粉黑大战中，孙宙一方固然是赢了，狙到了这位对手的一个重要的代言，暂时阻挡了对方势不可挡的脚步。 　　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一个团队不得不运用这些“盘外招”才能短暂地战胜对手时，也是无声地在宣告自己的失败。 　　在粉丝们大战时，团队瞒着孙宙没有告诉，但在事后，孙宙还是知道了。 　　那一晚，他看了许多帖子，看了许多粉粉黑黑的评价，再然后，就把药加了量。 　　如果说，之前吃药是为了保持更好的状态，调动自己的情绪，那么再次加量，则是为了卖方宣传的其他功效。 　　他想要无论粉丝也好，路人也罢，甚至是黑子，都能重新看到他身上的光芒。 　　在这时候，钱助理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劝孙宙注意身体，后者也只是笑眯眯地说：“下半年说不定要进组，我想减减肥。” 　　在之前的粉黑大战中，对家粉丝攻击孙宙的一大理由，就是借着一张模糊的照片，嘲笑孙宙不注意身材管理，年纪轻轻就开始了“馒化”。 　　可事实上，孙宙这样勤勉，体脂率很低，腹肌从来没有消失过。 　　“……”听到这里，宁宿忍不住转过头。 　　边牧跳到了沙发上，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将脑袋搭在他的膝盖上，开心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血脉觉醒后为什么也伴随着心智的走失，但不得不说，对方在成为小狗时，似乎确实能够更放肆一些。 　　事已至此，事件的经过已经大致清楚了。 　　作为当事人的孙宙原本身体内就有一些狗妖的血脉，而且，这血脉应当并不浓厚，如果不是意外，恐怕并不会觉醒。 　　然而，问题出就出在这个“意外”上。 　　孙宙的前经纪人、现总监为了自己的利益，为孙宙找来了维持状态的“药”——恰好，这个药好死不死还是小妖们制造的假药。 　　这“假药”对于正常人来说只有普通的提神醒脑作用，而对于身负妖族血脉的人来说，却有促进觉醒的功效。 　　孙宙常年累月服用药物，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既然这药是小妖们造的，又怎么到的孙宙这里呢？”在暂时安顿好两位助理，走出单元楼门时，宁宿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靠小杜解答——在不久之前，警方就以妨害社会治安的罪名将那位总监抓了。 　　经过警方一审，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他拿了私下里拿了巨额的回扣。” 　　如果说小妖们的“假药”一颗卖一千块，那么只要卖出去一颗，它们就给总监一半的返利。 　　“那人交待，他并不相信这药有什么药效。” 　　当然，卖假药的小妖当时为了让总监放心，同样承诺了这药没有什么额外功效，充其量只是安慰剂和保健品。 　　正是因为这样，总监才放心给孙宙吃的。 　　在他看来，孙宙的所有症状都是“心理作用”，不需要特殊治疗。 　　“男人嘛，叽叽歪歪这些干嘛呢，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对于心思敏感的孙宙，合作这些年来，总监也不是没有意见。 　　弄清了前因后果，这个案子就算是告一段落。 　　由于小妖们的“假药”案已经结束，所要处理的，不过是孙宙团队的这几个人。 　　除了被抓的总监喜提拘留套餐之外，经纪人赵哥、两位助理都由妖局的工作人员上门消除记忆。 　　“又要找工作了。”在结案时，路助理喃喃自语。 　　艺人变成狗狗固然可怕，可失业这事，难道就是轻松解决的吗？ 　　安顿好了普通人类，孙宙如何处理，就变成了新的问题——在商量这个问题的答案时，边牧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的毛忽然变得如同海藻一样长。 　　小狗似乎没见过这样的画面，一时间懵了。 　　“通知他的家人吧。” 　　不久之后，孙宙的父母到了——与孙宙这位大明星相似，其父母虽然已经年过六旬，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可一眼看去，仍然可以隐约窥见年轻时的风韵。 　　在他们得知孙宙变成小狗的原因，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 　　从很久之前，他们就知道自家的儿子是个不服输的人，可没想到，对方报喜不报忧背后，是如此境遇。 　　“别再忙了，和我们回家吧。” 　　在听说孙宙目前之所以丧失神智，是在自我保护时，父母们连想要抱怨的话都咽下去了。 　　“走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眼看着孙宙离开，这个案子将告一段落，宁宿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回去，可没想到，那小狗走了几步，竟然又回来了。 　　边牧舍不得地蹭了宁宿几下，在父母的叫唤之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不是，它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啊？”该说不说，被一只好看的狗狗这样依赖，小杜也嫉妒了。 　　宁宿自然也不知道。 　　好在谭主任从浩瀚的资料库里找到了一个说法：“你是大妖，上古的时候是‘君’，有些小妖血脉稀薄，在大妖手底下当差。” 　　“或许，它见你天生就觉得有安全感，想要臣服？” 　　无论原因如何，这个案子也算是顺利解决了，小杜看不惯宁宿懒洋洋的模样，起了坏心眼儿： 　　“也不知道孙宙走了，粉丝会怎么样。” 　　“……他的粉丝们不会骂你泄愤吧？” 　　宁宿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望向小杜：“？” 　　这人怎么这样？ 　　事实证明，小杜不愧是在妖局待了两年混得如鱼得水的社畜，他的猜测可以说是一点儿都没错。 　　果然，随着总监的被捕，经纪人、助理的连续跳槽，原本也算是业内前列的经纪公司不得不歇业自我纠错整改。 　　连带着，孙宙也不见了。 　　一开始，由于有直播那一夜孙宙的出镜，粉丝们并未将经纪公司出问题放在心上。 　　比起自己偶像，她们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辱骂公司“废物，光知道拖后腿”上。 　　可是，等到半个月之后，在发现公司歇业，并且有关人员透露“孙宙不在公司”时，终于有些担忧了。 　　“不是，我担这么久没接工作，不会是真想退圈了吧？” 　　在过往和经纪公司的吵架中，粉丝们总是以“我哥哪怕退圈都比和你们这些废物在一起好”为理由骂人，可当真在偶像离开时，才后知后觉地心生惶恐。 　　但恐慌归恐慌，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会反思是否自己也是间接让他人受伤的原因，相反，在圈内大粉的引导下，不少孙宙粉丝将冒头对向了宁宿。 　　那一夜，归根到底是宁宿先挑衅。 　　如果不是孙宙生气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来呢？ 　　弄不懂粉丝群体们的逻辑，还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宁宿满脸懵逼。 　　不过，好在他早已经退圈，有了正职，也不在意粉丝们怎么发疯，统统摆烂躺平。 　　然而，众所周知，黑红也是红，有这些宙丝姐姐们不间断地冲击，宁宿的直播间重播率一骑绝尘。 　　到了月末的时候，甚至排到了直播平台的第一位，连带着涅槃公告也吃到了这波流量，接收到了不少新的合作。 　　就在宁宿认为孙宙的粉丝会不死不休，一直骂他到天荒地老时，忽然某一天，这些宙丝姐姐们忽然开始发疯，询问宁宿给自担灌了什么迷魂药。 　　宁宿：“？” 　　打开微博，他终于发现了原因——原来，在不久之前，消失许久的孙宙小号被扒出来了。 　　在消失许久之后，孙宙终于重新有了动静。只不过，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理会粉丝，也没有讨论其他，而是用这个号偷偷给宁宿点了许多赞。 　　在被发现时，对方不但关注了宁宿的微博，还转发了《海魄》。 　　附的留言是“好喜欢！超喜欢！主人绝赞！”。 　　宙丝姐姐快晕过去了，网上因此又掀起了一波舆论。 　　私底下，宁宿收到了来自孙宙的一张图——那是在阳光下，一只小狗在草地上奔跑的图，除了图之外还有一颗粉粉的爱心。 　　宁宿回了一个微笑过去。 　　网络上的纷纷扰扰不在宁宿的考虑范围之中，在孙宙事件之后，他彻底闲了下来，除了给小妖们上课之外，还抽空上传了一首歌到网站。 　　由于他这个up主账号中上传的歌曲风《海魄》相似，质量很高，托《海魄》很红的福，他的词曲报价竟然高了一档。 　　谁说这不是一种因祸得福。 　　到了十二月，国考面试即将开始，与此同时，远在北方边疆的某个节目也正是开始了录制。 　　月夜，沙丘，帐篷。 　　忙完一天之后，一个嘉宾躺在帐篷里玩手机，不小心点进了一个短视频里，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怎么哪里都是《海魄》？”嘉宾有些烦，下意识嘀咕了一句。 　　然而，烦归烦，自己的流量可不是白花的，他没划掉视频，而是直起身来脱衣服。 　　再然后，就听到一阵风声，再回过头时，帐篷外空空荡荡，而自己手机却不翼而飞。 　　翌日清晨，宁宿照例正常上班——他骑着自行车，停车，到了办公室之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日历。 　　今天是星期五。 　　太好了！ 　　哪怕在妖局上班，时间久了，也开始养成了期盼周末的毛病。 　　然而，这个世界当然不会宽待打工人，就在宁宿刚泡了一杯茶，准备坐下时，谭主任急匆匆地进来了。 　　“小宁，X市有个任务。” 　　“怎么了？” 　　“有个节目组在X市拍摄，嘉宾一夜之间不见了两个。” 　　“唯一一个还在的，是因为当时手机里在放《海魄》。” 第34章 　　发生在X市的案子能跨越大半个华国分到A市的妖局，其实在妖局体系中并不多见。 　　按照妖局的管理体系来看，位于京市的妖局总局是这个系统中的最高机构，总揽一切事务。 　　在总局下方，是位于四个方位的四大妖局，再然后，才是规模更小一点的妖局驻某地的办事处。 　　X市的案子，按照属地原则，应该归在身为四大妖局之一的X市妖局，而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A市妖局。 　　“不过，那边妖局似乎在闹罢工。”对于宁宿的这个疑惑，小杜只用一句话就解决了。 　　“你知道的，发不出工资嘛。” 　　妖局也是政府部门，无论是人员的工资福利，还是平时的办公经费、项目经费，都从本地财政中开支，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对于内陆经济水平差一点的城市，随着这些年房地产不景气，政府财政难以平衡，无法支付薪酬，也不算是什么旧闻。 　　“……就这么困难吗？”宁宿被这个理由搞愣了。 　　当然，话虽如此，虽然闹着罢工，但这案件还是涉及到了艺人的人身安全，妖局很快结束了罢工活动，进入正常工作流程之中。 　　“这种案子涉及到公众和舆论，大家都还知道轻重。” 　　据小杜科普，失踪的那两位的艺人，恰好就是在拍摄一个旅游类生活综艺的嘉宾。 　　这个综艺热度不错，如果播出，显然能为当地带来不少游客。 　　看在能拉动经济的份儿上，当地政府相当在意这个案子—— 　　正面的宣传固然能够带来热度，相反，如果嘉宾失踪的事闹大了，影响了当地的形象，恐怕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也是X市妖局一经得知此事与宁宿有关，很快就与A市妖局联系，请求外援的原因。 　　“你在咱们系统中，可是名人啊。”在宁宿询问相隔千里之外的X市妖局怎么知道自己时，小杜意有所指地说。 　　宁宿：“？”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你第一天来就把局里编制妖们揍了一顿的消息，早就在几大妖局里传遍了。” 　　正是因为这名声，导致X市妖局在接手这个案子时，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异常。 　　否则的话，恐怕有关部门还要花时间鉴定这案子是否和妖有关呢。 　　宁宿：“……” 　　他真是谢谢了。 　　身为一名普通员工，宁宿对于出外差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曾经在还当爱豆时，一年到头全国各地到处跑，没有能停下来的时候。 　　与之相比，反倒是他的这场出差，让局内的其他编制妖格外羡慕。 　　“这么多年，我还没出过A市呢。” 　　“我也是。” 　　经过宁宿入职时那一番“武力值交流”，编制妖们虽然对于宁宿能够带薪出差这件事羡慕嫉妒恨，但也只是小小抱怨两句，不敢说酸话。 　　“哎，人比人得死，妖比妖得扔啊！”编制妖们长吁短叹。 　　宁宿没有理会这些言论，既然案子相当着急，他就没有太过拖延。回家安置好了米糕，与人参精打了声招呼，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物，转身就到了单位。 　　“机票给你们订好了，这一次我和小杜都去不了，要靠你了。” 　　到了局里，谭主任殷切嘱托。 　　论起年龄，宁宿并不算小，以前曾经在复杂的娱乐圈里也待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宁宿独自出门做任务，谭主任总有一种不放心的感觉。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讲，谭主任是真的把宁宿当成幼崽。 　　“您别担心，我可以的。” 　　谭主任一路开车将宁宿送到机场，到了机场，宁宿才发现自己这一行的人员不光是自己。 　　“主任。”接到通知，已经在机场等候的象羽看上去有些尴尬。 　　在与谭主任打招呼的时候，这位宁宿曾经的手下败将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的宁宿的一眼。 　　在发现宁宿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之后，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这一点小小的反应，站在象羽身边的女孩如同吃到了瓜的猹一样，显得格外开心。 　　“这是鱼溪。”谭主任介绍。 　　“你好。”这是宁宿第一次见到这位新同事，有些疑惑地伸出手。 　　谁知这位同事没有回握，反倒是捧着脸，长长地“哇”了一声：“好帅。” 　　下一秒，对方从包里拿出一个装帧华美的本子来，递到宁宿的手里：“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宁宿：“？” 　　眼看着这位新同事的画风不太正常，宁宿虽然疑惑，但也没有不给面子，拿起笔来，给这位叫鱼溪的同事签了名。 　　在签名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对方似乎真的是他的粉丝——无论是这本子，还是签名的笔，竟然都是当年他还在STUN时的周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这周边也根本没卖出去多少。 　　“谢谢大佬。”鱼溪接过热腾腾的签名，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后知后觉地和宁宿握了手，而后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神情。 　　看得身边的谭主任与象羽都是满脸迷惑。 　　好在虽然同事有些脱线，谭主任始终还是靠谱的，他大致介绍了一下此次出差时的安排—— 　　这次行动，论关键人物和带头人，自然是宁宿当之无愧。 　　但谭主任说服了吕局，还是给他配了一个副手：“你与象羽之前有过‘交流’，也比较熟，这次让他陪你出差，打打下手。” 　　谭主任在与象羽交待任务时，话也说得相当清楚；“小宁他到底是新来的，对妖局和办案也都不熟悉，你多帮助他。” 　　“要是有不长眼睛的妖，你也多多拦着。” 　　象羽听了，面上只是点头，心底里却默默吐槽：您真是想多了。 　　谁没长眼睛敢得罪这位啊，怕不是命长？ 　　但无论如何，象羽也搞明白了自己的目标——虽然他经验丰富，实力也不差，但这次出差，确实是给宁宿当拎包小助理的。 　　想到这里，象羽心中暗暗发酸。 　　想他象羽在妖局这么多年，办了无数案子，怎么就没有一个领导将他放在心上。 　　无人在意的感觉，谁懂啊。 　　大致介绍了象羽的任务分配，谭主任终于介绍到了另外一位让人有些迷惑的同事。 　　“我是鱼溪，帮你们搞外联的。”不满于谭主任的磨蹭，鱼溪举起手，自我介绍道。 　　“外联？”宁宿有些疑惑。 　　“是呀。”鱼溪理直气壮，“你们一个是明星，一个是第一次出远门，和别人交流的事，你们想自己做吗？” 　　闻言，宁宿与象羽立刻摇摇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都是内向妖。 　　虽然对于新同事的团队定位仍然有疑惑，但很快，飞机值机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宁宿告别了谭主任，与象羽一起跟随着鱼溪离开。 　　他们并没有走正常的乘机流程，而是在另外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安检。 　　“你们是妖，这是妖的乘机程序哦。”仿佛看出了宁宿的好奇，机场工作人员小声说道。 　　在用特殊仪器对宁宿三人进行检查之后，工作人员咳嗽一声，看似有些不好意思。 　　而后，在宁宿有些诧异的眼神中，拿出了一张纸来。 　　“您好，能给我签个名吗？” 　　宁宿：“？” 　　没搞明白自己的人气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之高，但宁宿还是仍然给对方签了名，还按照要求，写了两句祝福语。 　　“她签名拿的是岩纸，真是装都不装啊。”完成了检测程序，宁宿出了门，只听到鱼溪小声碎碎念。 　　“岩纸是什么？”宁宿发现自己虽然进入妖界社会好好几个月了，但在常识方面，的确是不如别的小妖。 　　“就是用一种富含地精的特殊岩石做成的纸，不出意外的话能够保存一千多年。” 　　“是吗？” 　　见宁宿懵懵懂懂，还是没有明白那位工作人员的机心，鱼溪干脆说：“她估计不算是你的粉丝。” 　　“这签名，是用来卖的。” 　　“您是大妖，寿命将会很长，再加上您如今又如此有名气。” 　　“等再过个几十上百年，您的声势更上一层楼，别说是您的签名了，哪怕是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会被小妖们炒出天价去。” 　　在说这句话时，鱼溪忍不住用了敬语。 　　宁宿：“……” 　　没想到妖界也有等待买股的粉丝！ 　　虽然知晓了自己的签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别人的收藏品，但宁宿并没有鱼溪想象中的那般生气。 　　实际上，与小妖们的心思相比，宁宿之前接触过的人类粉圈，可谓是更加复杂。 　　毕竟，对于作为糊豆的宁宿来说，无论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对方的支持都是实打实的。 　　如果什么都要计较，恐怕早就该纠结死了。 　　不过，话也说回来，经过鱼溪的提醒，宁宿也意识到自己退圈很久了，之后再签名，恐怕会更加慎重。 　　撇开这一茬，宁宿一行人接下来的流程颇为顺利，他们在安检之后，成功地上了飞机。 　　他们的位置在机翼处。 　　与此同时，在登机时，鱼溪还拿到了来自飞机工作人员递来的一张纸。 　　“这是什么？”象羽问。 　　“你们的身体数据。” 　　原来，在刚刚的检查中，已经靠着仪器测出了宁宿和象羽的重量，鱼溪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就是通过自己的妖力，将两妖的重量调整到一个飞机能接受的安全值内。 　　“需要这么麻烦吗？”象羽咂舌。 　　在说这番话时，他瞄了一眼纸上的重量，他有几百斤，而旁边的宁宿，干脆就是他的十倍。 　　“平时坐车都没这么讲究。”身为妖，象羽不是不会享受，平日打车、地铁也是惯有的事。 　　“飞到半空中和在地上能一样吗？” 　　鱼溪冷笑一声，不服气地说，“万一你在飞机上见到了什么空中的妖，一激动变成原形，整个飞机上的人类都得和你一起倒霉。” 　　象羽：“……” 　　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象羽闭嘴了。 　　宁宿思考了一下鱼溪的逻辑，有些好奇：“每个妖坐飞机都这么麻烦吗？” 　　面对自己的偶像，鱼溪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轻声道：“不是这样的，普通的小妖虽然也走特殊安检通道，但是不必像你们一样还要调整重量。” 　　非要严格来说，一些有经验的，但是重量大的妖如果有乘机经验，也不需要多此一举。 　　很多妖学会自己掌控自己的体重，只要变到正常人类范围，就已经可以了。 　　但宁宿与象羽是第一次，又急着乘机，妖局才派了鱼溪来帮忙。 　　“等你们掌握这门功法，之后就可以自由了。”鱼溪解释道，“这次嘛，就先由我为大家服务了。” 　　随着鱼溪话落，宁宿感觉到有一阵轻盈的泡泡凭空出现，然后轻轻地将自己与象羽包裹在其中。 　　因为有这泡泡，宁宿感觉到自己变轻了许多，与此同时，这泡泡似乎也有一些镇静安神的作用，总之，待在这透明的泡泡里，他身体中的妖力流淌也缓慢了许多。 　　“谢谢。”意识到鱼溪的妖力不光是调节体重，还有别的辅助功效，宁宿道了声谢。 　　鱼溪笑眯眯地行了个礼。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发生的意外就少多了。宁宿在上一份工作的时候，乘飞机来去是常事，根本谈不上惊讶。 　　与之相比，象羽的表现就兴奋多了，他坐在舷窗边，先是起飞的时候尖叫了一声，等到飞机进入平流层时，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原本还觉得鱼溪的泡泡有些多余的宁宿，此时已经完全被说服了。 　　妖与妖确实不同。 　　经历了四个小时的航程，飞机再落地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到了X市的机场，鱼溪再一次展现出超强社交能力。 　　对方直接联系上了X市妖局的工作人员，沟通好了接他们的位置。 　　宁宿再一次感受到了有一位有条理、办事利落的同事的好处。 　　在指定位置等待，不一会儿，他们就等来了那位X市妖局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只不过当他们坐上车时，就看见有旁边有人举着“长枪大炮”在拍。 　　“这是在干什么？”象羽好奇地问。 　　“追星的吧。”来接他们的X市妖局的工作人员是个人类，听到象羽的问话，也不觉得疑惑，坦然地答道。 　　与A市相比，远在西北的X市算是一个娱乐时尚的洼地，机场里也没有这么多追星党。 　　只是，托最近在X市拍摄的节目的福，这综艺还没有播出，X市在粉圈层面上就有了姓名。 　　这些日子，在机场上蹲守的粉丝们，都是为了偶遇自己家的偶像。 　　可谁知道，一个好好的节目拍着，参加节目的嘉宾却失踪了。 　　想到这里，车上的人都有些沉默。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先带你们过去吧。”X市的工作人员意识到车内的气氛有些差，主动调节道。 　　宁宿等人自然不会拒绝。 　　接下来的一路，车内都安静了下来——随着车辆在路上驰骋，宁宿也借机看到了窗外的景色。 　　这是一个与A市秀丽的景色完全不同的城市，此时正值日落，从车窗向外看去，一轮硕大的红日低低地挂在半空中，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沙丘。 　　无论是宽阔笔直的马路，还是远处的造型风格粗犷的房子，都给宁宿一种豪迈大气之感。 　　……而X市妖局的风格也的确豪迈大气。 　　这位人类的工作人员在将他们拉到了一个城市边缘的位置，就与自己的同事交了班。 　　新来的妖族同事与他们打了声招呼，憨笑了一下，就直接将这辆车抱了起来，扛在背上。 　　“喂！” 　　宁宿有些坐不住了。 　　“啊，不用担心，是因为这辆车是旧车，跑得太慢了。”而这位工作人员急着想要把他们送过去。 　　“……不是这样的！” 　　片刻后，宁宿与象羽都下了车，只有鱼溪一个妖坐在车里。前两者与X市妖局的工作人员一起跑了起来。 　　“我们也可以跑的。” 　　“哦。”这位工作人员反应有些慢吞吞的，等到跑了快十公里，才反应过来，侧过头，“你们跑得好快啊！” 　　之所以让它来接妖，是因为它的承重能力和速度在X市妖局中数一数二。 　　可没想到的是，这两位别的妖局的妖，竟然能够追上它的脚步。 　　“小、小菜一碟！”象羽咬着牙，喘着气说道。 　　——当然，如果不喘气的话，显然这句话更有说服力。 　　为了赶时间，三只妖快速地奔跑着，如果此时此刻有人从卫星上看，恐怕能够看到三道快速移动的痕迹。 　　越往城外走，周围越是荒凉。只是跑了一会儿，宁宿就感觉到了路上的车辆急剧减少，到了此时，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与此同时，他也再次体会到了属于大漠的荒凉，不知不觉，两边的荒石也过渡成了细沙。 　　一眼望去，入目全是黄色。 　　“他们就在这里拍节目吗？”在X市妖局工作人员停下来时，宁宿也跟着停了下来，问道。 　　“嗯，在前面。” 　　往前走了几步，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宁宿看到了一片建筑物，矗立在一片沙丘上。 　　在这片建筑物旁边，意外地出现了连绵的绿意。 　　“……这是？” 　　“人类建的酒店。”对方介绍道。 　　为了配套酒店的设施，那片绿意自然也是造出来的。 　　“哇。”宁宿忍不住感慨道。 　　能在这里建出这套工程，显然花了大价钱。有这样一套住处在，也不怪这节目录制时非要来一趟。 　　住在这里，俨然是住在了天地之中。 　　“他们人类说在这里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说这句话时，这位妖挠了挠头。 　　星星和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X市的妖不懂，但宁宿与象羽却是很懂——在A市，晚上它们吸收月华都要靠运气。 　　天气不好，修炼一晚上恐怕都会颗粒无收。 　　与之相反，站在X市的沙漠里，虽然还没到夜晚，光是站在天穹之下，就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天空中散落的星辰与月华之力。 　　跋涉千里，总算来到了出差之地，宁宿三妖没有修整，直接跟着X市的编制妖去见他们的领导。 　　“来了。”X市妖局驻在案发现场的，是局内的一位主任，姓林，见到宁宿之后匆匆打了个招呼。 　　“你先去自己了解情况，我等会和你说。”在交待完这句之后，林主任就离开了。 　　宁宿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就听说另外一边吵了起来。 　　综艺节目的制作方与警方吵，妖局的妖在一旁拉架。 　　拉着拉着，妖局的妖也跟着吵了起来，一时间，四周混战不断。 　　宁宿：“……” 　　由于这一架吵得时间比想象中还要长，宁宿没有再等待林主任来同步案件的情况，而是去找人主动了解。 　　鱼溪的社交能力又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很快与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混熟，打着官方外援的名义，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从昨晚上到今天发生的一切。 　　原来，在昨晚上节目组发现节目失踪之后，节目组很快就报了案。 　　可由于这地方太偏，一直到今天早上，警方才赶来。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警方叫来了另外一批人接手。 　　到了现在，也仍然没有什么进展。 　　“这嘉宾都失踪二十四小时了！”节目组的人也很崩溃。 　　这两位嘉宾都在圈内小有名气，对方的经纪人今天也赶来了，势必要他们拿出点结果来。 　　如此一来，艺人的经纪团队朝着节目组施压，节目组只好屡屡询问警方，随着矛盾升级，双方终于吵了起来。 　　但吵归吵，大家都是成年人，在情绪崩溃结束后，仍然需要解决问题。 　　林主任在这时再一次喊了宁宿来。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唯一一个嘉宾因为《海魄》而得以幸免失踪，林主任对这位外援只有期待的份儿。 　　“您确定这事是妖干的吗？” 　　林主任点头：“我们监测到了妖气。” 　　“那作案方式呢？”宁宿问，“妖是怎么将人带走的？” 　　“现在还不清楚。”林主任有些狼狈。 　　事实上，随着妖局的废弛，他们近些年也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小案子，如这一次大案，还是第一次。 　　宁宿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被带走的那两位艺人都是谁？又有什么共性呢？” 　　林主任只好说需要去查。 　　与林主任聊完，宁宿从对方的帐篷中走出来。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硕大的月亮挂在天际。 　　宁宿在月光下站了一会儿，便发现月华宛如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倾泻而来，他忍不住幸福地叹了口气。 　　然而，工作没忙完，宁宿也无暇在外晃荡，转身去了节目组的帐篷区。 　　想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他不能靠林主任的二手消息，而是应当自己去问。 　　好在他运气不错，在说明了缘由之后，见到了那位昨夜幸存的艺人。 　　从这位艺人口中，他得知了昨夜案发的具体时间点。 　　说完这些，这位艺人有些感慨：“这里这么危险，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更没想到，宁宿会成为一名公职人员。 　　虽然前几日羡慕过宁宿的好运气，但在经历过这些意外之后，他就只剩下庆幸和感激。 　　宁宿对他笑了笑，安慰了两句，走出帐篷。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距离案发时间，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节目组的人员们担心再次出现突发事件，都躲在了帐篷里，只有妖局的几个工作人员还在外工作。 　　宁宿不想就这么快回去休息，挑了一个较高的沙丘，站在上面眺望。 　　闪耀的月光之下，沙丘闪闪发光。 　　而这时，沙丘突兀地起了风。 　　在这大风之下，宁宿意外地看到了几团黑影随风滚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团一团的草球。 　　风滚草？ 　　宁宿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多出现于戈壁上的植物的名字。 　　只是，当他准备走进再仔细观察时，那几团风滚草们竟然凭空停顿了下来，再然后逆着风，朝着反方向滚走了。 第35章 　　“喂，你们跑什么呀？停下来说说话。” 　　“我说你们呢，小妖们。” 　　晚上九点，远离X市的沙丘，在人迹罕至的地界，出现了这样一副让人迷惑不解的画面。 　　“不是，这是啥呀？” 　　“干嘛去了？” 　　宁宿看见风滚草的沙丘距离节目组工作人员并不远，再加上X市妖局的工作人员们还在外工作着，他一有动静，不少人就注意到了。 　　“宁先生？”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然而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宁宿的身影就已经相隔很远了。 　　“这是干什么啊？” 　　如今已经入夜，周围的环境降了下来，沙丘上各种生物也逐渐苏醒。 　　在这个时候忽然乱跑，显然不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 　　这位工作人员不是战斗序列的，而是文职，自己不敢上去追，只好跺了一下脚，赶回去寻找其他的援手。 　　吸引了旁人注意力的宁宿此时并不知道自己擅自离开已经引来了其他人的关心，此时的他正一心一意地追着翻滚的风滚草们。 　　如果说方才感受到一点点微薄的妖气，让宁宿产生了一些怀疑的话，那么对方见到他顿时就逃跑的行为，更是让他的怀疑上升了几个点。 　　“你们跑什么？” 　　在追赶中，宁宿的速度并不慢，甚至可以说是如履平地。 　　然而，这里到底是风滚草妖们的主场，它们见自己追不上宁宿，竟然开始耍赖，趁着宁宿不注意，自己长出了根，然后“咻”地一下，全都钻进了地底。 　　宁宿：“？” 　　这种打不过就往地里钻的坏毛病到底是和谁学的啊？ 　　追风滚草妖没有收获，宁宿只好无功而返，恰好，在这时候，X市妖局的林主任也追来了。 　　看见宁宿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可是有什么发现？”确定了宁宿没事，林主任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案情上。 　　“遇到一群小妖。”宁宿说道。 　　“啊？”林主任懵了一下，“你是说，咱们营地附近是有妖吗？” 　　明明在他们驻扎时，就已经安装了实时监测的仪器，按道理说，如果附近出现小妖的话，不可能探测不出来。 　　更何况，妖都有领地意识，胆小的小妖们更是如此。 　　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在这里，风滚草妖明知如此竟然还出现，不可谓不蹊跷。 　　“回去看看？” 　　几分钟后，宁宿等人见到了林主任方才所说的妖气实时监测仪。 　　“这是什么版本的？”宁宿看着这与A市妖局截然不同的仪器，好奇地问道。 　　“A01版本。”林主任说道。 　　林主任身边那位方才来接宁宿的小哥忍了一下，然后没忍住，无情地拆穿了林主任：“十年之前的版本。” 　　“……” 　　在林主任有些尴尬的神色中，宁宿测试了一下眼前这个颇为老旧的探测仪。 　　果然，对于较为浓烈的妖气，探测仪会发出一些响动，但是如果妖气很少很细微的话，探测仪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咳，既然如此，那几只风滚草大概率就真的是妖了。”林主任若无其事地下定义道。 　　“看上去问题不小。” 　　这些小草妖非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营地旁，被发现时还会逃跑。 　　虽然后半句是宁宿的描述，其中带有不可忽视的主观情绪，但在当下失踪案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的情况下，风滚草妖的线索的确是一个重要突破。 　　既然确定了重点怀疑对象，X市妖局工作重心瞬间就转移了。 　　不一会儿，他们联系上了局里的档案室，调来了风滚草妖的资料。 　　“它们没有作案前科。”收到局里传来的档案，林主任先看了一眼，在看到这一条时，松了口气。 　　至少从这一点来说，如果两位人类嘉宾真是被风滚草妖带走，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这一点显然也不够让所有妖放下心来，看完这一条之后，林主任继续看其他的档案内容。 　　风滚草妖，是一种草本小妖，算是一种入侵物种。在许多年前，并不算是华夏本土的妖怪，而是随着旅人带来种子，才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的。 　　“但是这群小妖虽然弱，好像混得不错。”林主任说道。 　　在查询了风滚草妖的基本描述之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这群小妖的历史上。 　　在几百年前，妖族还没有像现在这般退出主流社会，大妖还能作为一地的君主时，那时候，风滚草妖就能以低微的妖力，混到一个较为高的位置上。 　　“它们之前最高做到西凉妖国内相。” 　　之所以能够如此，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和风滚草妖们的性格有关。 　　“你们知道的，它也有一个名字，叫‘墙头草’。” 　　不管是风往哪边吹，它们就会往哪边滚。 　　虽然成为妖之后，这一天性有所抑制，但毫无疑问，在性格上，对方绝对是审时度势的一把好手。 　　“它们适合来妖局上班帮我们讨薪。”讲到这里，那位妖局的小哥幽幽地说。 　　林主任脸黑了，宁宿这回没忍住，借着咳嗽掩盖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了解完了风滚草妖们的特性，看似对于案情的进展有些帮助，但实际上又好像是隔着一层纱捅不破。 　　“既然如此，我去问问人类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说罢，林主任发挥了超强的执行力，在扔下这句话之后，就转身就找人类沟通。 　　见他走了，宁宿忍不住拍了拍那位高壮的小哥的肩膀；“下次领导说话的时候，记得不要拆台。” 　　林主任不要面子的吗？ 　　以风滚草为线索，似乎一下将一片混沌的案情劈开了。 　　节目组的负责人在不久之前才和林主任吵过，见林主任又来询问案情，顿时有些不耐烦。 　　“风滚草，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 　　从他们来到这片沙丘后，这东西随处可见。一开始，他们还觉得好奇，甚至兴高采烈地拍照，等到熟悉了，就下意识无视了对方的存在。 　　“那你们还能提供更多信息吗？”林主任不依不饶地问。 　　好在节目组的负责人虽然态度不佳，但节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相当配合——他们还等着这案子结束，能快点回家呢。 　　怀着这样的念头，摄像组的工作人员干脆打开电脑，调出之前拍摄的画面，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端倪。 　　“咦，我们之前拍的东西里，怎么好几多画面都有风滚草？” 　　随着摄影师话落，好几颗头同时凑到了屏幕前。 　　“我去，还真是？” 　　原本没有发现，在经过提醒后，林主任等人才察觉到之前拍摄的画面中，嘉宾们在一旁录节目，而作为背景，隐约都能看到风滚草的存在。 　　由于这些风滚草们出现的频率过于高，以至于节目组的摄像师也有些嘀咕。 　　“它们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而且，作为节目组的摄像师，他天然有着一股对于镜头方位的直觉，在他看来，这些风滚草似乎都挑到了能观看全局最好的位置。 　　“它们不会是在监视我们吧？”不知怎么回事，摄像师脑海里竟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它们的确一直都在。” 　　得到这个结论，X市妖局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沉默。 　　难道他们是什么很笨的妖吗？ 　　明明在接手这个案子时，他们也查看了节目组拍摄的内容。 　　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忽视了这个疑点。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往悬疑的方向走，但又不能完全确定，节目组的制作人有些不耐烦了。 　　嘉宾已经失踪了超过二十四小时，这些该死的工作人员竟然还在纠结沙丘上随处可见的风滚草。 　　这些人到底能不能行啊？ 　　他实在有些生气，故意道：“那个，这些风滚草，难道与嘉宾的失踪有关吗？” 　　“不好说。”宁宿回过神来，看了制作人一眼。 　　制作人哈哈笑：“不是，你们该不会是在说这风滚草成精了，不但在我们拍节目的时候偷窥我们，还把我们嘉宾卷走了吧？”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制作人自己都把自己给整笑了。 　　然而，制作人在自以为有趣的哈哈笑之后，发现现场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工作人员都没有笑。 　　过了一会儿，那位自称是X市特殊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伸出手来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很有天赋。” 　　“来我们特殊管理局上班吧。” 　　制作人：“？” 　　事已至此，虽然人没有找到，但经过这一番查找，至少可以确定嘉宾们的失踪应当是与这些风滚草妖有关。 　　而随着这几个小时的查探，时间已经快来到了凌晨，帐篷中的人类打起了哈欠，连几个文职的妖类都有些精神不振。 　　“休息一下吧。”案情再一次卡住时，林主任只好暂时叫停了调查。 　　走出节目组工作人员们的帐篷，宁宿忍不住皱眉。 　　他对案子的进度仍然有些不满意——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仍然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早知道他当时再坚决一点，直接抓到一只风滚草妖就好了。 　　只要有一只风滚草妖，他们可以直接少走许多弯路。 　　仿佛看出了宁宿心绪不佳，林主任忍不住安慰道：“别想这么多。” 　　事实上，与他们以前办案速度相比，这一次的进展可谓是快多了。 　　而这一些，全托眼前这个年轻的幼崽。 　　“想太多会长不高哦。”林主任脱口而出。 　　宁宿：“？” 　　虽然这个X市妖局的主任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毫无疑问，对方的这一席话让宁宿从胡思乱想中彻底走了出来。 　　回到妖局分配给自己的帐篷，宁宿左思右想，想不出结果，最后干脆摆烂拿出手机来。 　　由于旁边有人类建筑物的存在，这里虽然远离城市，但依然有还算不错的手机信号。 　　宁宿打开网络，很快就接收到了新的消息。 　　“宁哥，你去X市了？”微信里，海余问道。 　　原来，虽然宁宿是谭主任给买的票，登机也走的是特殊通道，然而只要他的信息录入航班系统，就不会避开追星党们的跟踪。 　　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有人知道了宁宿的行程。 　　因此，不少人抓紧时间，在X市机场偶遇到了宁宿，并且拍到了机场图。 　　宁宿：“？” 　　等下。 　　感情之前机场看到的那些长枪短炮不是为了综艺节目的嘉宾而来，而是为了他？ 　　听到宁宿的疑问，海余无语了一秒：“那当然啊。” 　　虽然在X市拍摄的《不可能的旅行》这个生活综艺也颇有热度，可里面的嘉宾大多都是低调的演员，哪能与宁宿这个最近热度正高的红人比。 　　就比如说在不久之前有人在X市机场拍到的偶遇宁宿的图，此时在社交媒体上都上了热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经纪公司之前想要放弃孙宙转而签约宁宿，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哪怕如此，经纪公司的人恐怕也想象不到，宁宿在大众层面上是如此的有号召力。 　　自从上次宁宿直播一直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宁宿没有出现过，可仍然有许多人惦记他。 　　当然，这和孙宙小号一直在为宁宿相关的微博点赞也脱不了干系。 　　“原来如此。” 　　从海余这里弄明白了一些无用的真相，宁宿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脑海中还在思考案子的事。 　　连带着海余试探性地问他是不是参加了《不可能的旅行》这档子节目，宁宿也没有回。 　　海余只好叹了口气，用小号把几个吵架的帖子点了举报。 　　在不久之前，一些粉丝在得知宁宿到了X市之后，就有人猜测后者是否上了《不可能的旅行》这个综艺。 　　这问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奈何总有偏激的节目粉讨厌宁宿这种靠着炒作而红的人，在网络上阴阳怪气了几句。 　　宁宿的粉丝看见了，就与对方吵了起来。 　　在海余与宁宿聊天时，粉丝们的吵架已经发生到了战火纷飞的地步。 　　看着网络上的粉粉黑黑，海余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要是换作其他艺人，经纪公司恐怕早就出手了。 　　可谁让他哥早就退圈了呢？ 　　结束了与海余的对话，宁宿仍然没有休息——事实上，在整个营区，除了少数几个撑不住的人类，其它的人和妖都还醒着。 　　简单地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下，宁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人参精的微信。 　　“求助。” 　　虽然从专业角度讲，妖局的案情不应当向外泄漏，可问题在于，在他认识的这些妖之中，人参精妖脉最广、年纪最大，也是最了解小妖心思。 　　除了人参精，他想不出还有更好的询问对象。 　　“怎么了？”人参精自从进入面试阶段之后，就花大价钱给自己买了不少液肥。 　　在复习的时候，它会将半个自己都泡在液肥中，靠着人类的科技来支撑自己的备考之旅。 　　这个时候，它恰好在处理其它的事务。 　　宁宿大致讲案情讲了一下，并且提了提风滚草妖们的情况，不一会儿，人参精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人类是它们抓走的应该没错。” 　　对于这个结论，人参精比宁宿还要笃定。 　　“能够悄无声息靠近人类，又能不漏痕迹地把人抓走的，肯定是它们。”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人参精甚至还从网上找了一张风滚草的图片。 　　在风滚草随着风滚起来时，整颗草会变成球形，根据宁宿所描述的风滚草妖的大小，球形内部带一个人绝对没有问题。 　　在确定这一点之后，人参精提到了另外一个点：“我们植物妖不吃人，抓人走，也肯定不是为了自己。” 　　既然如此，这些风滚草妖们费尽心机干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有什么好处，值得对方冒着被妖局逮捕的风险，干出这一桩事？ 　　宁宿想起了不久之前林主任对于风滚草妖们的介绍，脑海中忽然冒出一道亮光。 　　几分钟后，宁宿带着鱼溪再一次出现在综艺节目制作组的帐篷前。 　　“你们又有什么事？”制作人看见宁宿去而复返，实在快被搞疯了。 　　宁宿没回答，而是对着身后的鱼溪使了个眼色。 　　鱼溪笑眯眯地伸出手，在那位制作人面前晃了一下，后者烦躁的神情顿时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对方回过神来。 　　“哎呀，算了，你们进来吧。”再一次说话，对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己也难以发现的亲近。 　　见状，宁宿再一次确定，鱼溪的天赋技能恐怕是点在了精神层面上。 　　在鱼溪妖力的干预下，这位在旁人面前有所顾忌和保留的制作人，此时终于敞开了话口袋。 　　“哎呦，我们这行真是命苦哦。” 　　在信任一个人时，会不由自主从抱怨开始，制作人也不例外。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宁宿两妖就被动听了这位中年男子的一肚子牢骚。 　　怀才不遇等行业惯用的说辞就不必再说了，制作人重点描述了自己这个班子创建时的不容易。 　　原来，这个节目组的名字之所以《不可能的旅行》，是因为除了节目主打旅行和风景之外，也请了一些不可能的嘉宾。 　　就比如说这次失踪的两位嘉宾，她们两位都是演员，在年轻时，对方曾经出演过一部爆剧，但也在剧组中闹出过矛盾。 　　在往后的十几年里，两人都在圈内有了更好的发展，但始终王不见王，如果某项活动有了一人在，另外一个人就一定会推脱拒绝。 　　如此一来，这么多年，这两人之间有仇已经刻在了所有人的心坎里，节目组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借着有些官方背景的份儿，同时把两位请了过来。 　　“……您是真的猛啊。”听到这里，宁宿也忍不住感慨。 　　制作人苦涩道：“都是为了流量。” 　　如果一点儿噱头都没有，如今这么多旅行综艺，他们哪能突出重围？ 　　“但我们这节目，绝对是在好好拍的。”虽然找的噱头吸引人了一点儿，但他们的节目也真是想排出点意义来。 　　换言之，也是真心想要为两位曾经的老对头解除旧怨，重归于好。 　　为了完成这一目标，节目的设置也下了大功夫。 　　就在昨日的拍摄中，他们专门设置了场景，拿出了戏服，让两位演员重复了当年曾经合作过一部戏。 　　“她们拍了什么？” 　　由于这一部分之前在拍摄时有些问题，制作人不满意，不属于他们拍摄好的内筒，因此，在之前并没有展示。 　　此时，因为有了鱼溪的存在，这位制作人也不嫌麻烦，从摄像机里找出了准备废弃的段落。 　　“你看，老电视剧的桥段。” 　　宁宿看了一眼画面，发现两位实力女演员身上都穿的是古装戏服，嘴上说着戏中的台词。 　　“这是《古西凉记事》的选段。” 　　早年，在网络短剧还没有这么发达的时候，电视剧是天南地北的群众们接受最广泛的消遣。 　　那时候，类似的电视剧剧情也是以历史演义为主，但无论是演员的扮相，还是剧情本身的质量，都十分上乘。 　　两位演员虽然不再年少，但重温起当年的段落，看上去仍然光芒四射，魅力十分。 　　面对宁宿的夸奖，制作人哼笑一声：“那当然，这可是当年的爆剧。” 　　这正是在这部剧中，两位女演员贡献了自己最好的表演，以至于现在提到她们时，仍然还会叫她们当时在剧里的名字。 　　宁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事已至此，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打扰制作人。道别之后，宁宿用鱼溪走出了帐篷。 　　制作人一个人在帐篷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是，他刚才怎么了？ 　　为什么忽然间看这两位这么顺眼，甚至滔滔不绝地吐出自己的心里话？ 　　想到这里，又回忆起之前的那个风滚草传说，制作人打了寒噤，抱紧了一百八十斤的自己。 　　“不问了？”从制作人的帐篷里出来，鱼溪有些好奇地问。 　　在她看来，制作人也只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更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节目内容罢了，单单这几句话，能够有更新的收获吗？ 　　“嗯，我大概有了点儿猜测。” 　　不一会儿，宁宿来到了林主任的帐篷。不出意外，对方仍然在工作，桌案上摆着卷宗。 　　“你是说，你想查那位古代西凉妖国妖王的资料？” 　　“对。” 　　林主任虽然疑惑，但没有废话，很快就将资料传了过来。 　　打开资料，宁宿发现这位西凉国的妖王不是其他，原形竟然是一只龟，除此之外，按照X市妖局的资料，虽然西凉妖国早已经灭亡了，但这位大妖仍然还活着。 　　只是对方几百年没有动静罢了。 　　上一次对方出现，还是在上一个朝代。 　　“等下，你是说……”饶是林主任再迟钝，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是的，我猜测风滚草妖们抓走嘉宾，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讨好妖王。” 　　宁宿看了一下妖局的资料，按照阴历来算，这位妖王的生辰就在最近。 　　“而且，《古西凉记事》的电视剧与西凉妖国妖王，这巧合是否也有点太明显了呢？” 　　此时此刻，在距离人类帐篷区大约几十公里的地方，一群风滚草妖从沙地里冒了出来，出了一声冷汗。 　　“哎呦，吓死妖了。” 　　“这大妖，真是强的变态。” 　　被宁宿追赶，这群小妖的心理压力比想象中的大得多。还好宁宿没有深追，才给了它们逃脱的机会。 　　“别磨蹭了，要回去教一教那两个人类说话，万一在王面前出岔子怎么办？” 　　妖王诞辰在即，如何送礼是小妖们摆在眼前的头等大事，容不得它们懈怠，刚一脱难，它们就迫不及待地安排起来。 　　“还好我们知道王喜欢看人类拍的电视剧，还偷偷追过星，这次算是我们的运气好。” 　　“王见到她们一高兴，一定能给我们一个好差事。” 　　距离风滚草妖一族当上西凉妖国内相已经过去几百年了，眼看它们即将重振荣光，小妖们就激动得叶子簌簌颤抖。 　　“咦，若怎么不说话？” 　　在风滚草妖都在开心时，只有一个妖保持着沉默，它的同伴忍不住问。 　　“没事。”这位叫若的妖敷衍了别的小妖之后，忍不住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里的东西。 　　哼，你们就开心吧，比起你们的礼物，我的礼物可重要多了。 　　说着，若没忍住，又摸了一下肚子的东西。 　　这可是另外一位大妖大人亲自唱歌的音频！ 　　感受到这个音频所带来的妖力的提升，小妖忍不住摇了摇叶子。 　　此时，如果那位幸免于难的嘉宾在话，恐怕会意外地发现——这位风滚草妖肚子里珍之又重的东西，赫然就是他那被抢走的、之前放着《海魂》的手机。 第36章 　　西凉妖国的妖王过千岁诞辰，毫无疑问是这片区域小妖们心中的一件大事。 　　作为一名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西凉妖国辖区内的小妖，小罗这周专门在学校里请了假。 　　“马上要中考了，你确定非要请假不可吗？”X市某初中内，班主任老师疑惑地问。 　　“必须得请。”小罗身为一棵胡杨树妖，混在人类社会中，早已经不知道上了几次初中。 　　如今老祖宗过生日，就算不是它想请假，族里的妖也会命令它缺课。 　　“好吧。”看了一眼自己戴着眼镜的学生，班主任老师有点头痛，“那你作业得做啊，让你家长给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知道了。”小罗完全无视了第一句，记住了第二句。 　　没过一会儿，族里扮演它家长的树妖就打电话给班主任了，把请假的事情办了下来。 　　“小罗，你早点回来啊，免得族里的老树说你。”吩咐完这个，电话里，扮演小罗家长的树妖嘱咐道。 　　这些年，小罗一直在外读书，与族中的妖们相处时间不长，日子久了关系难免生疏，再加上小罗在人类社会待久了，难免有些想法与族里不一样。 　　趁着这次妖王过寿，老树妖们也想和它多多相处，改善一下关系的意思。 　　“知道了。”小罗兴致缺缺地说道。 　　敷衍完了族里的树，小罗重新坐下来，玩着自己的手机——它明天要请假，今天课也懒得听，整个妖看上去懒洋洋的。 　　“你明天真不上课？”同桌已经得知了小罗家里有事的消息，心中十分羡慕。 　　“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还不用上课，你的家人真是神仙家长！” 　　小罗撇了撇嘴。 　　“中考有什么用？”和人类的小崽子不一样，小罗作为被派来人类社会上学的妖，自从第一次入学，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好些年了。 　　如果说第一次上初中时，它兴奋地睡不着觉，等到循环上了好几次初中，这种高兴劲头早就没有了。 　　现在，它一想到上课，心中就只有懈怠。 　　“别这样，读书还是挺有意思的。”与它同桌的人类学霸耐心地劝他，“反正等到大学就好了。” 　　“到时候就可以随便玩了。” 　　小罗又“哼”了一下。 　　什么上大学？作为小妖，它们族里想要把它送到初中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高考？ 　　它一个妖，又没有人类身份证，能不能报上名都够呛。 　　学霸同桌拍了拍它的肩膀，没有多说话，自己又沉浸在刷题中了，小罗百无聊赖，只好低下头玩手机。 　　班级群里，学生们偷偷把班主任屏蔽了，此时正在激烈地吵架。 　　小罗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在吵一个名叫《不可能的旅行》的综艺，还有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男嘉宾。 　　双方辩论这嘉宾配不配上《不可能的旅行》这个综艺，还有人在群里发鬼图。 　　小罗：“……” 　　你们人类幼崽，还真是闲啊。 　　学校里请了假，小罗当天下午就翘课了。回住处放了书包，拿出自己的自行车开始往城市边缘骑。 　　等到过了X市妖局经常出没的范围，小罗就变成了一棵树，把自行车顶在自己的头上，快速地在沙地里移动。 　　路过人类修的酒店时，小罗有些皱眉，他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了不属于沙漠这片的妖的气味。 　　哪来的妖，来这里干什么？ 　　好在它只是个路过的小妖，小罗没有多想，很快就离开了这片区域，再往前一个时辰，终于回到了族地。 　　“罗回来了。”族树看到了它，同它打招呼。 　　似乎颇为满意它回来的速度，族树主动问它：“这次王的诞辰要送礼物，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小罗从另外一包里掏出一盒点心来。 　　“这是什么？” 　　“人类的食物。” 　　族树闻了闻味道，点点头：“不错，王很喜欢人类的东西。” 　　轻松在族树这里过了关，小罗松了口气，交完礼物之后找了个地方蹲着了。 　　但不一会儿，族里似乎又热闹了起来，族树看上去有些焦虑，根在地下绞成一团。 　　“怎么了这是？” 　　族里稍微熟悉一点的树妖说道：“都怪该死的风滚草妖，它们竟然给王准备了一份大礼！” 　　风滚草妖们显然都不是很重视礼物的保密性，一开始，其中一只小妖只是想要和朋友炫耀一下，结果没等多久，整个古西凉妖国境内的妖就都知道了。 　　“相比的话，我们这礼物太少了。”族树忧愁道。 　　一种妖卷，其他妖肯定都要卷。 　　如果没有风滚草妖，王的脾气好，大家敷衍一下就都过去了。 　　可如今风滚草妖们存心讨好王，连带着它们也得重新备一份重礼，否则到时候台面上不好看，还被打一个不尊重旧王的标签。 　　“真是造孽呦。”要是可以，胡杨树妖很像把这些墙头草妖都拔了，扔到妖局去，让它们受一受妖局那些官老爷妖的折磨。 　　妖王诞辰马上开始，礼物又得重新准备，整个族里乱成了一团。 　　小罗说不上话，又没办法插嘴，只好在一旁无聊地待着。看着族中忙来忙去，小罗心中有些怀疑，但却不知道跟谁说。 　　像风滚草这种妖，自身没有什么大本事，能够搞来的东西有限，所谓的“重礼”，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小罗心中有些担心。 　　这些风滚草妖们别犯糊涂，弄来不该弄的东西，到时候惹了大麻烦，它们这些妖都要跟着吃苦。 　　对于小罗的担忧，族中其他年轻妖不屑一顾：“什么呀，我们都是王的臣民，就算真出事，王也会出手的。” 　　“你这小妖，在人类社会待久了，怎么变得和人类一样胆小怕事。” 　　小罗闭了嘴：fine，你们说得对。 　　这就是它这些年不想回来的原因——这群妖，它们虽然妖体活在现代，思想还在千年前。 　　西凉妖国，早就亡了！ 　　要不然大王一届大妖，何必非要待在这个角落里，靠着人类生产的娱乐产品消磨时间？ 　　难道它是不想自由自在地满世界跑来跑去吗？ 　　小罗的这一番思虑显然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反倒是族里大嘴巴的妖传了出去。 　　在之后前往诞辰宴会的路上，族里总有妖小声嘀咕着，对它指指点点。 　　小罗冷着脸，当听不见。 　　由于今年是妖王的整百年的诞辰，宴会开始的时间比之前早得多。距离诞辰的正日子还有十天，小妖们就已经赶到了王的住处。 　　从人类的视角看，这是一片陵墓。 　　尤其是作为主墓的王陵，平日里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景点——只是由于位置太偏了，再加上X市最近新规划了旅游线路，导致王陵这一块客流量已经很少了。 　　人类不来，虽然不利于经济发展，但对于妖来说完全是好事。 　　这次逢着妖王的诞辰，又小妖大胆地装了不少人类的灯，将整个王陵照得亮闪闪的。 　　“不愧是王，值得最好的东西。”族里那个嘲笑小罗的年轻树妖，是妖王的狂热粉，还没进王陵，就已经开始吹嘘了起来。 　　小罗抬头看了一眼王陵外挂着的不知道从哪个灯具城里捡来的破烂，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好土。 　　这是可以说的吗？ 　　暗自吐槽一番小妖们的审美，小罗随着族里的其它妖进了王陵，映入眼帘的画风，又一次伤害到了它的眼睛。 　　它仿佛来到了几十年前偶像剧中，看到了只有偶像剧中才有的“豪门画风”。 　　整个王陵本来都灰扑扑的，可那些试图讨好王的小妖，非要把室内布置得金碧辉煌。 　　由于古西凉妖国境内的这些小妖平日里与人类的交流很少，显然也没有本事和渠道购买这些装饰品。 　　唯一的可能，就是想办法去灯具城捡破烂。 　　一想到这些被小妖们将人类不要的垃圾当作至宝拿来进贡，小罗的嘴角就更是忍不住抽动。 　　“宴会快开始了，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要走太远。”就在小罗脑海里全是弹幕时，族树吩咐道。 　　“尤其是你，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好的礼物，族中没办法，只好将小罗骑回来的那辆自行车擦洗了一下，当作礼物带上了。 　　有这样一层原因，族树决定将一起觐见的宝贵机会分配给小罗。 　　“是。”小罗叹气。 　　毫不意外，在说这句话时，其他年轻的树妖看了过来，眼神里都是嫉妒。 　　小罗更想叹气了——觐见妖王又怎么样，用人类的话来说，妖王已经摆烂几百年了。 　　等待觐见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族中的年轻树妖彻底不理小罗了。小罗也不愿意用热树枝贴别人的冷树干，只好到处观望。 　　这一望，这让它看出了不同来。 　　相比于十多年前的那次妖王寿辰，这一次来道贺的妖多多了——许多妖族里说得上话的妖也来了。 　　场面显得格外热闹。 　　多亏了在人类这么多年混迹的经验，小罗对异象视而不见，反倒是第一时间脑海中就开始分析其中的原因。 　　不其然地，一个念头跳进了小罗的脑海中。 　　如果非说这些年的变化，最近妖界最大的动静，就是远在京城的妖局总局下发了通知，正式开始了招聘。 　　妖局竟然一番常态，要招编制妖了。 　　它们西凉妖国的妖消息不灵通，参加的没有几个，但显然，这股风还是刮了过来。 　　除此之外，再加上X市的人类政府似乎又准备在沙漠上创造景观，毫无疑问也会影响不少妖类族群的生活环境。 　　借此，这些妖族恐怕都想趁机聚在一起，商量一下应对方式。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这些妖受到了妖王的庇护，同时也不得不接受游离在人类社会和妖局体系之外的后果。 　　小罗胡思乱想着，心中将这群妖的来历琢磨了个七七八八。 　　眼神在掠过妖群时，它的目光顿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几个妖，似乎并不算是沙漠上的妖。 　　不光是长相还是气味，都感觉有些陌生。 　　就在小罗有些怀疑，有些拿不定主意时，忽然见骆驼族的一个妖朝着它们走了过去，同它们说话。 　　或许是某族的客人，小罗收回了目光。 　　在小罗待着的不远处，方才被它察觉有些不对的几只妖舒了口气。 　　“这小妖，还挺敏锐。”混进了西凉妖王诞辰宴的象羽同宁宿说着话，和它们一起的，还有X市妖局的林主任。 　　在几个钟头前，他们弄明白两位失踪嘉宾的去向，就想办法混到了妖王诞辰宴的门票。 　　“你兄弟也很敏锐。”宁宿夸奖道。 　　这个所谓的“你”不是别人，而是指象羽——打了一路的酱油，象羽终于起了作用，在混入妖王诞辰宴的过程中，它贡献出了自己在沙漠上宝贵的妖脉。 　　曾经它在少林寺学艺时，认识一位师兄，恰好就是一个妖王麾下的骆驼妖。这些年凭借着资历，早已经混到了妖王身边的位置。 　　“祖宗，您可别说了。”这位骆驼妖自称为凯，听到宁宿的夸奖，汗都快流出来了。 　　“麻烦你们低调点行不？” 　　把这些妖局的妖偷渡进来，它可是冒了大风险的。虽然对方一直强调只是因为自己好奇，没有什么恶意，但它仍然还是提心吊胆。 　　要知道，在近些年，妖局与西凉妖国的妖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它将老对头带进来，王或许不会生气，但要是被发现了，被其它小妖唾弃是必不可少的。 　　“怕什么？大不了和我一起走。” 　　象羽有些不爽自己的这个师兄。为了让对方帮这个忙，它不但欠了妖情，对方还骆驼大张口，要了不少好东西。 　　只收好处，不承担风险，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故而，它的语气也有些冲。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林主任立刻阻止：“两位，都少说一点，不要忘记我们现在在哪里。” 　　骆驼妖虽然胆小，但这番话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平日里，它们X市妖局与妖王一直试图保持距离，如果因为这件事冒犯了妖王，到时候被留了下来，那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要不是A市妖局的这几位同事一定坚定地要进来救人，它也不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来到西凉妖国的妖窝里。 　　此次来，它也是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代价的。 　　“都少说两句。”宁宿发了话。 　　象羽冷哼一声，虽然不情愿，但到底没吭声。了解象羽以前性格的凯不由得有些疑惑，好奇地看了宁宿一眼。 　　为了自己一行人接下来的营救活动，宁宿三两句就把凯打发走了，不一会儿，鱼溪悄无声息地溜了过来。 　　是的，虽然大家一起行动，但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交给了鱼溪这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妖。 　　“我发现她们了。”鱼溪一来，就带来了好消息。 　　由于自己的天赋技能是隐藏和精神控制，鱼溪在进入宴会厅之后，很快就想办法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然后找寻风滚草妖们的位置。 　　好在这并不难找。 　　风滚草妖们一心想要在宴会上出风头，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连带着被它们带来的两位女演员也顺势被发现了位置。 　　“她们还好吧？”林主任有些担忧地问。 　　相比于妖局，此时它们所在的位置的确可以称之为妖窝，两位嘉宾都是人类，它怕这两人受不住刺激，精神上先崩溃了。 　　“看上去还行。”说这话时，鱼溪觉得林主任有些小瞧人类的女性，尤其还是在娱乐圈打拼了多年，有所成绩的事业女性。 　　事实上，在鱼溪找过去时，这两位嘉宾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不错，看得出对方是在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哪怕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她们也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脱困。 　　“接下来该怎么办？”能如此快地找到目标人物，无论是林主任，还是宁宿等妖都觉得松了口气。 　　紧接着，任务就变成了如何将人不起眼地带走。 　　“我觉得需要等到诞辰宴会之后。”林主任的建议总是老成持重。 　　“如果我们现在动手，风滚草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果它们闹起来，引来了其他妖的关注，今日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救人很重要，但是X市以及沙漠这一片区域的稳定与和谐也很重要。 　　“林主任说得有道理。”在这个问题上，宁宿绝对是林主任的支持者。 　　随着他对这些古西凉妖国的小妖们了解越深，就越感觉到这些群体的保守。而越是保守，情绪就越是容易被挑动。 　　如果它们使用暴力，很可能会激化矛盾，让形势倒向不利于它们的一面。 　　“但是我觉得还是得和她们说一声。”鱼溪接受了林主任的建议，但仍然补充道。 　　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两位女嘉宾显然精神还在紧绷着，如果不告诉她们情况，恐怕她们还会一直担惊受怕。 　　这让鱼溪有些不忍。 　　“你去联系她们，我想办法给你创造条件。”宁宿毫无理由地支持鱼溪这个想法。 　　“行。” 　　“……用什么办法啊？”象羽看了宁宿一眼，有些发愁。 　　此时此刻，宴会中的妖已经够多了，想要转移风滚草妖们的注意力，又不吸引到其它关注，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别担心，我有办法。” 　　宁宿胸有成竹。 　　不一会儿，风滚草妖那边就爆发了争吵。一个叫若的小妖又哭又吵，委屈地像是一个二百斤的孩子。 　　“发生什么了？”宁宿离开又回来，动作如同鬼魅，但显然，他轻松地做到了为鱼溪创造条件的任务。 　　“小小地惩罚了一下小偷。”宁宿摊开手，其他人发现了一个没了电自动关机的手机。 　　“这是什么？”其它妖还是没搞明白。 　　“另外一位男嘉宾的手机被这个小妖偷走了，估计是要当做礼物献给妖王的。” 　　如今，被他悄无声息地拿走了，也顾不得对方哭得如此委屈。 　　“……这你也能发现？”象羽听完真是服了。 　　宁宿耸肩：“谁让它从头到尾都一副小心翼翼护着什么宝贝的模样？” 　　已知两位女演员在旁边，不需要它这样护着，那显然就会有别的东西——再结合之前掌握的情况，答案很简单就明了了。 　　“这应该是当时放《海魄》的手机。”其他妖无不叹服。 　　有宁宿这神出鬼没的一出，风滚草妖起了内讧，鱼溪很快就就完成了任务，溜了回来。 　　“搞定了。” 　　“她们说会配合我们。” 　　事实上，这两位女演员相当聪明，在鱼溪悄无声息接近她们时，她们就发现了鱼溪的来意。 　　听鱼溪介绍案情过程中，她们也显得足够冷静，等到弄清楚状况之后，甚至还反过来宽慰鱼溪。 　　“不就是给妖王演一段吗？小事。” 　　演戏本身就是她们的工作。 　　另外一个女人还笑着说：“给妖王祝寿，也算是圈里独一份的体验了。” 　　“独两份。”前者冷静地纠正道。 　　话虽如此，在弄明白自己并不是孤立无援后，两人紧绷的肩膀也缓和了下来。 　　“那就好。”林主任咳嗽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小看了人类。 　　与两位嘉宾通了气，这做法绝对是再正确不过——不一会儿，风滚草妖们吵完了，两个嘉宾也借势和小妖们提条件。 　　妆造、服装还有番位。 　　“不是，她们怎么这个时候也能吵起来啊。”远远地看去，两个演员正在争论谁的名字应该排在前面，而围观的风滚草妖们正一脸呆滞。 　　“或许是为了迷惑小妖，放松警惕吧。”象羽说。 　　“不，你忘了吗，她们俩还有死对头的人设。”鱼溪幽幽道。 　　宁宿：“……” 　　在妖怪窝里吵架，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不可能的旅行》呢？ 　　风滚草妖们被两位演员吵得头疼，但无形之中也满足了她们不少要求。与此同时，妖王的诞辰终于正式开始了。 　　妖王还没到，但小妖们就已经开始送上了礼物。 　　“……这些不会真的是从垃圾堆里捡的吧？”在某些时候，宁宿发现，吐槽也的确是一种态度。 　　尤其是在看到送上的礼物时，宁宿这种态度达到了巅峰。 　　“应该是的……吧？” 　　无论如何，小妖们的礼物展示是一个长长的环节，直到快到一半时，那位妖王才姗姗来迟。 　　与资料中显示的一样，对方的原型是一只龟。 　　“很强。”象羽看了一眼对方古拙朴实却又散发着淡淡萤光的龟壳，评价道。 　　在评价时，它一边看宁宿，一边看妖王。显然，它很希望两妖能打起来，看看谁胜谁负。 　　宁宿呵呵笑了一声，没接这茬。 　　送礼物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终于，眼看着要轮到两位人类的嘉宾上台表演。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位于风滚草妖斜侧后方的狼妖猛然出击，血淋淋的大舌头朝着两位女演员刮了过去。 　　虽然相隔很远，宁宿似乎仍然能够嗅到对方口中的腥臭味。 　　“人类，嘿嘿嘿，鲜嫩的肉质……”狼妖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 　　“它是吃过人的妖！”早在狼妖冒出来时，林主任的脸色就变了。 　　一个妖是否吃过人，对于妖局来说非常重要——一个妖但凡吃过人，就再与其他妖不一样了。 　　人的血肉将会对它们有着致命吸引力。 　　显然，这只堕落的狼妖应当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两个人类，之前一直忍耐着，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 　　必须得出手！ 　　狼妖与人类嘉宾之间的距离比他们近的多，但凡再多犹豫一秒，两位人类就会被锋利的牙齿划开脖子。 　　好在宁宿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在狼妖出现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调用全身的力量，握拳朝着狼妖轰了过去。 　　由于时间紧急，他甚至在无意识中运用了自己的天赋能力，展开了结界。 　　遥远而熟悉的力量袭来，原本在王座上乌龟瘫的妖王瞬间清醒，吓得在王座上翻了个底朝天。 　　在这一瞬间，许多不太美妙的记忆尽数涌现了出来。 　　曾经，在它年轻的时候，有龙曾经用自己的爪子抓住它，好奇地问它是什么东西，为了测试它壳子的坚硬度，甚至将它从天空中摔下来。 　　后来，听说海龟汤大补，还作势将它煮成海龟汤。 　　天可怜见，它是玄龟啊！ 　　种种回忆，全都是噩梦。 　　这些噩梦直到千百年后的现在，仍然让它记忆犹新、痛彻心扉。 　　该死的龙畜！ 　　妖王咬牙切齿。 　　只是，看见宁宿一拳头轰碎了那狼妖的头颅，妖王还是变换了表情，调整了态度，恭敬而又不失亲昵道： 　　“不知龙君大驾光临，小龟有失远迎。” 　　——如果最后这几个字不是咬牙切齿说的，就更好了。 　　龙君？ 　　还没等宁宿从这个称呼中反应过来，就见这位妖王在眼风扫到旁边时，忽然像是被吓了一跳，变成了人类。 　　“那个……敢问两位，是赵凉和凌敏敏吗？” 　　这两个名字，正是《古西凉记事》中两位演员扮演的角色名。 　　“我是你们的粉丝啊！”此时此刻，所有小妖都能感觉到妖王话语之中的扭捏和开心。 　　生死危机刚刚解除，飙到峰值的肾上腺素还未消减，两位演员听到有人表白，来不及惊讶，竟脱口而出道： 　　“那你更喜欢赵凉，还是凌敏敏？” 　　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她？ 　　“？？？” 　　妖王一时间没想过会被询问这种送命题，龟脑呆滞，一双龟眼瞬间不转了。 第37章 　　玄龟阅尽千篇追妻火葬场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千年的漫长岁月中，竟然遇到了追星火葬场。 　　真是只要命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福气呢？ 　　可此时此刻，被两位喜欢的演员盯着，映入眼帘的还是两双期待的眼睛，玄龟只想装死，把这修罗场混过去。 　　然而，混是不能混的，这福气它是真不想要。无奈之中，玄龟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宁宿。 　　没办法，这些龙虽然坏了点，但都很聪明，古往今来，无论妖界面临什么的样的大事，最终都是它们拿办法。 　　宁宿原本在看好戏，见玄龟为了给他使眼色，一双眼珠子都快抽了，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等对方实在按捺住笑意，前来解围。 　　“这狼妖的尸体恐怕得找个办法处理。”在狼妖被宁宿一拳轰倒之后，脑浆飞溅，怎么看怎么不体面。 　　三十六计，转移话题为上。 　　果然，两位演员听到了宁宿的说法，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在生死危机之前的那一刻，顿时满脸苍白，也顾不得再问玄龟送命题。 　　“两位，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吧。”鱼溪接收到了宁宿的指示，上前低声道。 　　两位嘉宾听到了鱼溪熟悉的声音，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女性就是刚刚联系她们的人，眼神微微一亮，神情定了下来，点点头，跟着鱼溪离开了宴会大厅。 　　只是，在她们身影消失的那一刹那，宴会厅的气氛变了。 　　西凉妖国的妖们无意识地将混入其中的几位编制妖围了起来，眼神虎视眈眈，动作上也全都是警惕。 　　妖局的妖，在它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混了进来，还差点搞砸了王的宴会。 　　人可忍，妖不可忍！ 　　今日，它们非得让这些编制妖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眼看着宴会厅的气氛紧张起来，几只编制妖也蹙紧了眉头。 　　只不过，虽然都是面临危险，编制妖们各自的反应也不相同——林主任焦虑地皱着眉，尽可能地想要将几只妖护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象羽则是一脸兴奋，非但不惧有可能爆发的冲突，甚至还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打一架。 　　除此之外，至于那位方才将它们带来，收了巨额带路费的骆驼妖，此时已经偷偷溜走了。 　　宁宿：“……” 　　他这些同事，到底还有没有靠谱的。 　　由于在这次活动中，宁宿算是负责人，担当了一个领队的职责，再加上潜入妖王的生日宴也是他一力要求的，在这个时间点，他没有理由退缩。 　　“妖王阁下。”在愈发紧张的局势之中，宁宿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所有妖的注意力。 　　“怎么了？”玄龟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小妖们有如此气势，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未必没有它的纵容。 　　“冒昧打扰，的确是我们的问题。但这一次来，我们也为了您准备了一些生辰贺礼。”虽然被小妖们盯着，但宁宿并不紧张，说起话来彬彬有礼。 　　人类的老祖宗说得好，不打无准备之仗。来闯妖王的寿辰，宁宿等妖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准备。 　　这份礼物未必一定会送出去，但在关键时候，就会是打破僵局，缓解气氛的良好借口。 　　“哦？是什么？”玄龟的语气仍然还是有些轻佻，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它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说这话时，它环顾了一番自己今日收到的礼物，如今已经堆成了小山。 　　它不相信，眼前的小龙能够拿出更胜一筹的东西。 　　“这个，和XX网站终身会员，能够无期限片库所有影片。”宁宿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位妖王喜欢人类的东西，宁宿早就知道了。准备礼物，也不会不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哦？” 　　玄龟眼睛动了一下，但仍然扬着头。 　　它是不会承认自己这些年看不了影片，是因为自己无法在人类的网站注册会员，也没办法充值。 　　“X天堂家的游戏机，还有自从创建之后发售的所有游戏。” 　　这一份礼物，宁宿没有带来，但托唐二宝的福，他家里全都有库存，如果妖王喜欢，他自然可以很快提供所有，就连好友做的全息游戏，也能送来一份。 　　“游戏啊……呵。”玄龟咂了咂嘴，只发出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音节。 　　它不是不心动，只是住的地方环境一般，哪怕有了游戏机，也玩不到几次，很快就变成了废品。 　　“某位天后的演唱会，还有握手会。”见妖王仍然淡定，宁宿无法，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握、握手会？ 　　听到天后的握手会这几个字，玄龟的眼睛蓦地瞪大。 　　这一瞬间，它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小龙，为什么这么狡猾？ 　　它何尝不知道对方是在画大饼，可每一个饼，它都那么想吃。 　　尤其是小龙说的这位天后，恰好就是它最欢的歌手。 　　曾经，它在还能上网的时候，无数的日夜都是靠着听这位歌手的作品渡过的，非但如此，它还偷偷给对方写邮件，希望她能来X市开演唱会。 　　看见玄龟那呆滞的眼神，宁宿心中划过一丝笑意。 　　第三份礼物能踩中玄龟的点，自然不是瞎说的——他通过分析玄龟的阅片偏好，大致定位了对方关注娱乐圈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中，而那位天后毫无疑问是最闪耀的明星，代表着整个时代的脉搏。 　　玄龟果然喜欢她。 　　说起来，发现这一点也不算没有证据——就在刚才，宁宿发现了玄龟王座上背后别着几枝塑料制品的玫瑰花。 　　这也是这位巨星的代表物，更是粉丝们的应援物。 　　“她今年在A市有一场告别巡回演唱会。”眼看着玄龟上钩，宁宿也不着急，只是淡定地加码。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是告别演唱会哦。”宁宿在“告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时间无情，转瞬即逝。对于大妖来说，几十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对于人类来说，这一段的时间却是半个人生。 　　曾经刚刚出道，在舞台上肆意散发魅力的巨星，也走到了告别这一幕。 　　玄龟的眼珠子动了动，再也无法抗拒宁宿所送出的礼物。 　　“我去！” 　　如果不能在偶像离开前再见一面，那它的漫长的龟生又有什么意义？ 　　“大王！”王座之下的小妖们齐齐哀叫。 　　它们何尝不知道，这可恶的编制妖所谓的送礼物，哪里只是送礼物这么简单。 　　妖局的编制妖们无理闯入，破坏了王的寿宴，自始至终都不占理。 　　作为有理的一方，它们自然可以让对方付出代价——可王要是接受了对方的礼物，“闯入”就不再成立，妖局的妖们就成为了宾客。 　　如此一来，它们还怎么发难？ 　　“你们不必再说了。”玄龟活了千岁，小妖们能够想明白的道理，它何尝不清楚？ 　　只是，与妖局别苗头，赢了又怎么样？ 　　难道它还能把这些编制妖全都杀了不成？况且，就算把这些妖都杀了，除了能赌一口气之外，还能有什么？ 　　西域妖国的小妖们，能够获得更好的生活吗？ 　　更何况，它也未必能打得过这小龙。 　　既然动武不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坐下来慢慢谈了——对方愿意放软话，主动给楼梯下，它也不会硬撑着不给面子。 　　当然，如论如何，它也不会承认，小龙的生日礼物送得很是在它的心坎里也起了关键作用。 　　毕竟，原本在它的打算中，它确实也没有准备这么简简单单就放过妖局这些小崽子们的。 　　怪只能怪对方给的太多了。 　　“礼物送完了，你们都走吧。”想到这里，玄龟也懒得再和这些小妖们说什么了，挥挥手，让它们都退下。 　　“王！” 　　小妖们一边哀求，另一边用埋怨的眼光看着宁宿，仿佛他是古代魅惑君主、影响朝政的妖妃一样。 　　宁宿：“……” 　　那真是不好意思呢。 　　这些年来，妖王一直靠着自身的影响力庇佑这些小妖，威望居高不下。在玄龟的坚持下，各族的小妖们虽然不愿，但也拗不过妖王的意志，愤愤地退下了。 　　“狼大留下。”玄龟身为妖王虽然摆烂了点儿，但在大事上，却是极有分寸的。 　　两位人类演员在它的地盘上差点出事，它不可能不给外部一个交待。 　　“是。”自家族妖出了事，王一定会追责，狼大早有预计，但真正被留下时，心中仍然十分苦涩。 　　辛辛苦苦找来的礼物没有得到王的青眼，族里还有妖拖后腿，真是坑妖哦。 　　小妖们鱼贯而退，不一会会儿，偌大的宴会厅里就只剩下几只妖。 　　虽然是客人，但身为秩序维持者，妖局的几只编制妖都没有离开。 　　妖王没有反应，狼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大王息怒，狼灭它前段时间出去了，一直不在族里，最近为了给大王祝寿，才刚刚回来。”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也不知道啊。 　　“它吃了人，你就没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妖族吃了人，吞食了人的血肉，非但精神状态有异，浑身还会散发出一股独特的腥臊味。 　　这种异状稍微留心就会察觉。 　　“大王，我们是真的没有发现啊！”狼大赌咒发誓，恨不得让妖王使用搜魂之术，以便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狼妖眼神焦躁，神情却一派坦然，看不出是说谎的样子。 　　玄龟盯了它一会儿，就放过了这个话题：“那它还有什么异状没有？” 　　暂时脱离了嫌疑，狼大松了口气，回忆道：“它之前似乎交了几个朋友，这次出门，听说也是投奔朋友去的。” 　　前不久狼灭突然回来，它们还好奇，问过它朋友的情况呢。 　　当时，狼灭只推说是妖王的寿辰重要，没多说关于朋友的事，没想到事到临头，却突然整了个大的，差点把它们整个族都害了。 　　交待完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玄龟挥手让妖滚蛋。后者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行了礼之后就连滚带爬地撤退了。 　　离开的时候，在玄龟嫌弃的眼神中，狼大主动拖走了狼灭的尸体。 　　有这样一回，狼妖一族肯定不会好好安葬狼灭的尸体了。 　　“你怎么看这个情况？”在狼大走后，玄龟询问宁宿的看法。 　　“意外有点多。”宁宿思考了一下，说道。 　　如果说狼灭吃人是意外，那么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又恰巧碰到了两位被抓来的人类的演员，显然巧合也太多了。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宁宿等妖及时赶到，那么两位演员毙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肯定的事。 　　无论如何，从头到尾，似乎事件都在奔着“搞个大的”这个方向去。 　　“把风滚草妖叫来。”玄龟听懂了宁宿的分析，派身边妖去找事件中另外一个当事妖。 　　“大、大王。” 　　听说妖王召见，风滚草妖的族妖脑袋都不转了，整只妖浑身都闪烁着金光，恨不得将自己的崇拜全都写在脸上。 　　它们的努力，终于被发现了吗？ 　　双目含泪，风滚草妖赶到宴会厅时，脑海中正充斥着美好的画面，与此同时，也盘算着如果大王给个官做，它该如何假意推辞。 　　然而，进了宴会厅，风滚草妖才发现情况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在偌大的宴会厅里，气氛竟然有些凝滞。 　　“你们准备这件礼物，是听了谁的话？” 　　这是在夸它们礼物准备得很好了。 　　风滚草妖含蓄地低下头：“王喜欢就好。” 　　玄龟：“？” 　　意识到自己说得这句话还是不够直白，玄龟换了个问法：“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两位人类女演员？” 　　王果然喜欢它们送的礼物！ 　　风滚草受宠若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虽然这一路挫折不断，但它们做到了，可见人类的鸡汤没错，努力就会成功。想到这里，风滚草的族妖心中涌现起无数的豪情。 　　“我是说，是谁指使你们去抓这两个人类女演员的？”沟通效率低下，玄龟有些生气。 　　什么！竟然有妖想抢功？ 　　风滚草妖顿时警惕了起来，趴在地上：“大王明鉴，这个创意是我们自己想的啊！王要是想要奖励，也该奖励我们才对。” 　　此时此刻，风滚草妖终于顾不上谦虚了，直接把自己的向往摆在台面上。 　　玄龟：“……” 　　累了。 　　在弄明白风滚草妖确实听不懂妖话之后，玄龟摆摆手：“滚吧。” 　　它实在不想看到这个蠢货了。 　　风滚草妖高兴地来，心情惆怅地离开，在退出去时，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王，再给您一次机会，想要奖励我们就说出来，不要再犹豫了。 　　然而，直到风滚草妖即将走出大厅，仍然没有等到王的回心转意。在巨大的失望与悲凉中，风滚草妖松子般大小的脑子，忽然转了起来。 　　咦，似乎真的有一个声音告诉它们王喜欢人类的电视剧来着。 　　这几个人类演员会来它们这里拍节目，好像也是谁说过的。 　　是谁说的呢？ 　　风滚草妖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摇了摇头——算了，不重要。 　　离开宴会厅，风滚草妖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无论如何，它们一定要获得王的宠爱。 　　现在，它必须找到那个在王面前进献谗言，试图分薄它们功劳的心机妖去！ 　　重新确立了目标，风滚草妖一改沮丧，浑身充斥着满满的元气。 　　“……这又怎么说？”在风滚草妖离开后，宴会厅里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有妖说话。 　　“线索断了。”说到这里，玄龟有些无言的焦躁。 　　从头到尾，似乎有一双手，无形地摆布着这一切。而且，这一切都是在它的领地上发生的。 　　它隐约嗅到了背后阴谋的气息。 　　一直以来，玄龟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这也是一直以来，它明明是个大妖，却龟缩于西凉妖国这一块小小的地界的原因。 　　这种保守的心态保护了它，也阻碍了它的成长。 　　而现在，这种萦绕在心头的焦虑又出现了——玄龟恨不得重新将自己缩进壳子里，等这一段低落期过去再伸出头来。 　　“说不定，就只是意外呢。”就在玄龟焦躁不已，意识涣散，几乎快要再一次陷入负面情绪时，忽然，身边响起了一个温和淡定地声音。 　　玄龟下意识望了过去。 　　这位年轻的龙君——或者说是龙崽，竟然神情颇为轻松地看着它。 　　“而且，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 　　宁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逻辑，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一直想负面的东西，就会想个没完。 　　而且，按照阴谋论来分析，眼前的这件事蹊跷的地方太多了。 　　为了达到眼下的目的，每个环节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摆弄着一切——别说是狼妖与风滚草妖了，连这个综艺为什么会来X市拍摄，都要好好查一查。 　　每个环节透露出的疑点，都够它们疑神疑鬼一阵子了。 　　可换句话说，他们又何必如此？ 　　不管隐藏在背后试图作恶的幕后黑手怎么想，怎么谋划，当下的现实是——他们成功地阻止了坏事发生。 　　两位女演员没有死，玄龟身上没有被栽上嫌疑，甚至它们还是渡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 　　“如果狼妖出手害人，你会动手阻止的，是吗？”见玄龟的眼神直愣愣的，周身的妖气有些不稳，宁宿又换了一个角度给它灌鸡汤。 　　玄龟抬头来，对上的是宁宿温和又善意的目光。 　　“那当然。”玄龟说。 　　它是那么不讲究的妖吗？它很爱人类的艺术作品，四舍五入也是很喜欢人类的好不好。 　　想到这里，玄龟有些溃散的意识重新回了笼。 　　“这就好啊。”宁宿无意中已经用上了自己的天赋技能，温和地说道，“你看，就算有背后的妖想要算计，它也不是万能的，不是吗？” 　　就和那恶妖并不了解玄龟，也算计不到玄龟对于人类的好感一样。 　　就从这一点来看，哪怕没有他们赶到，仅凭玄龟一只妖，也会阻止幕后黑手的阴谋。 　　“哼，还要你说！”玄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幼崽安慰了，还是它最讨厌的龙族幼崽，不由得有些尴尬。 　　“什么鬼魅魍魉，在我玄龟面前，统统不堪一击！”玄龟挺起了脖子。 　　心中的挂碍全都消失，心中一片清明，玄龟“咦”了一声，忽然发现自己卡了若干年的瓶颈期隐隐有所松动。 　　想到这里，玄龟有些好奇地抬起头。 　　这些年来，它隐约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曾经的老朋友们也劝过他，也都没有用—— 　　可如今，它却莫名听进去了幼崽的话。 　　难道这和这个幼崽的天赋技能有关？或者说，是双方纯粹的缘分？ 　　无论如何，突破的机会不能错过。 　　“那个，我闭关去了！”想到这里，玄龟心念一动，瞬间闪身消失。 　　“？” 　　宁宿之所以当知心幼崽，完全是不想让这件事看上去这么消极，可没想到，他的一番开解，竟然无意中帮助玄龟破除心魔。 　　“对了，礼物帮我送给她们。” 　　随着玄龟话落，宁宿手上出现了三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钻石，这些钻石晶莹剔透、纯净透明，显然是玄龟宝库里的珍藏。 　　不是，这礼物要是作为粉丝送给偶像的话，是不是也有点太夸张？ 　　宁宿还没吐槽完，就又有一个东西被投掷过来。 　　“给你的，小龙崽！” 　　曾几何时，在玄龟被那群可恶的龙欺负之后，对方也会给出补偿——不是龙的鳞片，就是它们身上的物件儿，要不然就是它们宝库中的好东西。 　　可是这群老朋友已经消失很久了，久到它甚至有些想它们。 　　“好好长大吧，鳞片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在溜走之后，玄龟终于敢实话实说了。 　　宁宿来不及反驳，便感觉那玄龟投掷来的“礼物”融入到了他的身体里，他无端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增加。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在体内流动，宁宿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背后一些发痒，再然后，冒出一双迷你翅膀来。 　　“这也太小了吧？”林主任脱口而出。 　　“咳，对不起。”在宁宿的死亡视线中，对方讪讪地闭上了嘴。 　　此时还在瞎开心的林主任尚且还不知道自己的噩梦即将来临—— 　　由于玄龟闭关，西凉妖国群妖无首，根据玄龟在闭关之前的指示，由妖局暂时接手西凉妖国的管理。 　　西凉妖国早就已经灭亡了，但由于玄龟这个妖王的存在，妖局一直不好介入。 　　如今，玄龟愿意主动让出主导权，妖局自然不可能不接手。 　　据说，得知这个好消息，妖局的领导高兴地没睡着觉，决定亲自由总局挂帅，成立联合工作组，处理西凉妖国这片的事宜。 　　林主任作为在这个案子中立了功的功臣，不但被升了职，还作为联合工作组的成员，被委派了重要的工作。 　　很快，升职之后的林副局就陷入了007的工作地狱。 　　在这繁忙的工作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由总局拨款，结清了妖局编制妖们的工资。 　　X妖局的罢工讨薪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作为此案的另外一名功臣，宁宿刚刚适应了自己的小翅膀，就被派到了《不可能的旅行》节目拍摄地去。 　　为了防止有心妖报复两位女演员，宁宿需要待在剧组，保护对方的人身安全。 　　由此，粉丝和站姐们顺理成章地拍摄到了他的身影，节目组顺势官宣。 　　在官宣进入节目的当天，宁宿握着手机，有些为难—— 　　在官方微博用热情洋溢的话语欢迎他之后，也要求他编辑一条微博，和嘉宾们进行互动。 　　在艾特嘉宾时，宁宿卡住了。 　　赵凉和凌敏敏两位老师，他到底把谁排在前面呢？ 　　好在很快，他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两位老师竟然不约而同地在微博上晒了粉丝礼物。 　　两个颜色、材质和大小都一模一样的钻石。 　　由于这钻石过于罕见，再加上两位演员之间的恩怨纠葛实在是太过精彩，如此噱头，使得《不可能的旅行》这个综艺节目以谁也看不懂的方式出圈了。 第38章 　　《不可能的旅行》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一众旅游节目中刷出了独特的存在感，节目组深知不易，所有人加班加点，企图以虔诚的心接下这波天降流量。 　　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 　　如果说嘉宾走丢给这个节目组带来了巨大的麻烦，那么这突然的走红，就像是上天的补偿。 　　在此之前，制作人并不信奉神秘力量，但在两位女嘉宾平安回来之后，他也忍不住将自己压箱底的佛像供了起来，日日烧香。 　　“不是，这念经有什么用啊？还不是我们出的力。” 　　私底下，象羽暗暗吐槽。 　　这一回案子结束得快，统共也没有多少动手的机会，这让它浑身的踌躇满志没有了落点。 　　“你要不去找骆驼精切磋？”工作之余，宁宿建议道。 　　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下属的抱怨是需要听的，尤其是当自己可以用不痛不痒的手段解决下属问题的时候，宁宿当然不惮于给出建议。 　　果然，象羽的眼睛亮了亮。 　　早上的时候，它还能按捺住自己内心的跃跃欲试，下午见宁宿一直在拍摄，就找了个借口溜了。 　　“你确定这不是在害它吗？”鱼溪看着象羽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吐槽道。 　　近几日，由于要处理妖王闭关之后的烂摊子，总局的领导来了好几个，X市妖局的干事们也直接驻扎在了工地上，哪怕是这样，据说也忙得脚不沾地。 　　这个时候宁宿撺掇象羽去找骆驼精打架，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打不成架，而被恐怖的林副局长拉了壮丁。 　　“这你就说错了。”宁宿笑眯眯地道，“这怎么能叫害他呢？这明明是给它在上级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啊！” 　　为了拍摄，好几天睡不着觉，不得不重新适应娱乐圈007节奏的宁宿认真地说。 　　俨然是一位关心同事的好妖模样。 　　鱼溪打了个寒噤，溜了：“您加油吧。” 　　反正它不奉陪了。 　　同事妖们都溜了，拍摄场地就只剩下了宁宿一个。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来叫他拍下一场。 　　“宁老师，这个地方我们想拍一下星空，所以这里在最后会安排一个大家在月夜之下骑骆驼的场景，您看您可以吗？” 　　面对这位带着神秘官方背景的空降嘉宾，哪怕是被消除了一些零星记忆，导演也显得过于客气—— 　　按道理说，导演在这个圈子里混得时间不短了，有背景的合作者也见得不少，可没有哪一个像是宁宿这样让他敬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甚至是一种出于直觉的畏惧。 　　具体表现在行为上，便是在拍摄时，制作人与导演对宁宿都格外敬重，这份独一份的表现也让宁宿在剧组中经常被讨论。 　　有人猜测他的身世，还有人干脆觉得他就是投资方的公子。 　　在某日在网上看到有人猜测他是来娱乐圈体验生活的二世祖时，宁宿彻底有些绷不住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因为你救回了我们？” 　　私底下，扮演赵凉和凌敏敏的两位老师被这些猜测逗得直乐，乐完了，也替宁宿分析其中的原因。 　　按道理说，在一个案子结束之后，所有涉及到妖的人类都要被消除记忆，以便他们忘记妖的存在，但有时候也有例外。 　　就比方说这两位老师冒了一次险，还见到了妖王，说什么都都不愿意失去这一小段宝贵的回忆。 　　X市妖局与两位老师双方僵持时，是宁宿出面替两位老师说了好话。 　　“如果两位老师忘记这件事的话，钻石的问题不好解释。” 　　“何况，两位老师在这件事中也是受害者。” 　　由于以前的案件中有保留受害者记忆的前例，又考虑到妖王的面子，妖局的工作人员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使用强制措施。 　　只不过，两位演员都签订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往后都不能提妖族相关。 　　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在节目拍摄过程中，三人不知不觉走得近了，无论说话还是用餐都在一起，也时不时凑一起聊八卦。 　　然而，这些画面，又成为了宁宿“来历不凡”的证据。 　　毕竟，因为网络上的热度，两位女嘉宾正处于所有人的视线中心。如果不是宁宿有来历，这两位热度与资历兼具的嘉宾，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待呢？ 　　见三位又一次凑在一起，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佯装路过，彼此以一种隐蔽的方式交换着眼神。 　　这种看似隐蔽的方式，其实也被宁宿尽收其中。 　　剧组中独特的氛围，让他哭笑不得。 　　往往这个时候，他也会想念妖局的小妖们——至少小妖们的想象力不会如人类一样丰富。 　　好在前三天已经拍摄好了大部分内容，等到宁宿的忍耐快要达到临界点时，终于到了最后一幕。 　　他们骑着骆驼，在沙丘月夜中前行的画面。 　　而这看似简单的一幕，却在拍摄时出现了问题。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嘉宾走近时，这些骆驼竟然伏在地下，莫名地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骆驼都这样？病了？” 　　安排好了拍摄计划，高价和当地的老乡租赁了骆驼，可事到临头，骆驼们反而撂挑子了。 　　问题出在没有想到的地方，节目组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好在花了大价钱，饲养骆驼的老板很快就赶来了，看了骆驼一眼，思考了一番，让节目组都离远了点儿。 　　神奇的是，在剧组成员们都离远了之后，骆驼虽然没有正常站起来，但肉眼可见地不抖了。 　　“这是怎么了？”导演纳闷地原因。 　　老板也有些奇怪，自己养骆驼他自己知道，平日里并不算是胆小的。这么多年，他唯一见它们这么害怕的那一次，还是因为遇到了猛兽。 　　可这眼前全是人，怎么会有让骆驼害怕的生物呢？ 　　说罢，老板的目光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心中有些微妙——不会是谁被鬼上身了吧？ 　　鬼片爱好者的老板心中默默想到。 　　骆驼们状态不好，老板有些心疼，但到底是收了剧组的钱，饲养骆驼的老板好说歹说，想尽了办法，终于哄着这群祖宗站了起来。 　　一位嘉宾试探着爬上了骆驼，没有被摔下来。 　　“太好了！”导演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事显然不会这么简单，轮到宁宿靠近骆驼时，这些骆驼又“咚”地一声趴在地上。 　　这一回，还不光是趴，完全是瑟瑟发抖，匍匐在地。 　　作为被找到的内鬼，宁宿一脸茫然——他的威压明明早已经收起来了。 　　骆驼异状的根源找到了，只是涉及到剧组里的大红人，制作人与导演也有些头痛。 　　最终，考虑到拍摄成本，导演犹豫了一下，还是以一种极度婉转的方式来与宁宿协商。 　　“宁老师，您看，如果方便的话，要不咱们把剧本改一改？” 　　于是，在《不可能的旅行》这个节目中，宁宿虽然不是关系户，但却莫名最终还是享受到了专属于带资进组的二世祖们的特权—— 　　加戏。 　　原本所有嘉宾都骑骆驼的场景，被改成了其他嘉宾月下骑骆驼，而宁宿换了一声古装扮演神秘大侠。 　　在导演的讲述中，他们会在镜头切到远景时，专门为宁宿拍摄一幕“月下舞剑”的画面。 　　“月夜之下，银河广袤，而您如同来无影去无踪的剑客一样潇洒自如，来去惬意。” 　　“这场景，我简直想想都觉得美——您觉得如何？” 　　为了让宁宿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动，导演真是绞尽脑汁，把半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 　　“可这是现代背景，嘉宾们穿的是冲锋衣。”宁宿冷静提醒道。 　　让他穿古装舞剑，疯了吧？ 　　导演对此早有预料，笑眯眯地说：“月夜嘛，往往是特殊的时刻，或许在这个时候，嘉宾们遇到了时空的扭曲，无意间看到位于另外一个位面舞剑的大侠呢？” 　　宁宿：“？” 　　这鬼话您也编得出来？ 　　由于这设定太过离谱，宁宿干脆打算退出这一幕的拍摄——虽然他已经收起了威压，但想必还是因为玄龟的给的礼物，导致他暂时无法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这不行。”原本导演的想法只是随便想个办法替宁宿找个活计，让对方不至于太尴尬。 　　可谁知道，制片人一听，中二魂也犯了，立刻拍板：“就这样干！” 　　“这画面要是拍好了，咱们绝对能出圈。” 　　既找来不可能的嘉宾之后，为了流量，制作人打算挑战一下不可能的画面。 　　事已至此，宁宿还能说什么？干一行爱一行，虽然他未必爱这一行，但基础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平日里，制片人与导演十分给面子，关键时刻他也不能撂挑子。 　　“对了，舞剑——您是会的吧？”拍板定了选题，这两位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嗯。”宁宿含蓄地答道。 　　等到骆驼就位、嘉宾就位、摄像机就位，一切都很好，等宁宿换了古装走出来时，其他人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 　　无他，实在是因为宁宿的古装扮相实在是出乎意料的惊艳十足。 　　虽然戏服是临时找来的，发型也是随便弄了弄，可奈何对方底子好，月色朦胧中，赫然是一位拎着剑，缓缓而来的侠客。 　　“要是侠客长这样，江湖里恐怕没人会作恶了。”或许是看出了神，有嘉宾喃喃地说道。 　　光看这张脸，就足够原谅全世界。 　　而这样拥有出尘之姿的侠客，还要在这月夜之中舞剑——冒出这个念头时，嘉宾们心中的期待值都快要突破天际了。 　　银河璀璨，明月高悬，沙丘寂然。 　　此时此刻，宁宿并不知道不远处嘉宾们正因为他而发着呆——作为一名制作人和导演手中的工作人，他称职地摆好了姿势。 　　剑舞——他还真的会。 　　作为一名曾经的爱豆，而且是没有什么人气的糊豆，为了提高被认识的可能性，宁宿和团员们学习过不少看似无用的技能。 　　太极、吊威亚、剑舞都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曾经，在华国风正红时，他们曾经也出过古风的曲子——虽然这首歌的成绩一塌糊涂，但MV却的确是他们实打实拍的。 　　此时时过境迁，再次拿起剑，宁宿下意识用的就是这套剑舞。 　　只是，真当他摆好了起手式，开始第一个动作时，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套剑舞，似乎已经不适合他了。 　　当初编排这段舞时，公司请的是业界有名的武行做技术指导，那时，这位武术指导颇为看不起他们。 　　“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一点儿真力气没有，还非要吃这碗饭。” 　　那时候，他们虽然每天也在锻炼，但为了好看，每日有意无意都在节食，虽然也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确实没有这位武指所说的实打实练出来的“真力气”。 　　因此，出于现实考量，那一次排舞虽然也是剑舞，但整体风格走“柔”的风格，目的是表现出他们性格中的友善的一面。 　　但这改来改去的企划显然违背了剑舞的初衷，没有得到观众的认可。 　　“娘里娘气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也算剑舞？” 　　“虽然但是，不如站桩。” 　　当时，STUN刚出道，还没有后来的麻木，对于自己组合的未来还抱有着纯真的期望。 　　好不容易花了大功夫拍出来的东西非但得不到认可，还招致了前所未有的恶评，那时候的心情可想而知。 　　时隔多日，宁宿再回想起过去，仍然感慨那时颇为不易。 　　只是，当他再进行这套熟悉的剑舞时，旧时的许多情绪逐渐被新的理解所替代——与此同时，他好像时隔多年，真正领悟了这套剑招。 　　行随心动，想到这里，下一秒，宁宿的剑式已经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剑舞主打“柔”，被观众诟病太过阴柔的话，那么此刻，宁宿做到了“柔中带刚”，亦或者说“刚柔并济”。 　　毕竟，作为大妖的他，拥有了人类也不曾拥有的“真力气”。 　　拥有了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心态也早已千帆过尽，多年之后，宁宿再使用这一套剑招，心情竟然相当不错。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享受。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手中最廉价的道具剑，竟然也短暂地被赋了灵，随着剑主人的招式，发出了轻微地“嗡”地一声。 　　嘉宾们早已看呆了。 　　要是说例外的话，恐怕只有导演脑海中跳入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不会真的是时空交错，他们无意间看到了平行时空中另外一位真正的剑客了吧？ 　　此世之人，怎么舞得出这种剑？ 　　在导演这样想时，沙丘上的月光，也隐隐约约有了尽数汇集到宁宿这一把剑上的趋势。 　　这一下，不光是沙漠上吸收月华的小妖，努力加班的妖局编制妖，就连闭关的玄龟都忍不住睁开眼睛。 　　“这小龙，又在搞什么。” 　　剑舞结束，宁宿从沉浸状态回过神来，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仔细感受，不久之前因为玄龟的馈赠而多出来的能量，似乎也在这一场剑舞中被消化吸收。 　　真是意外之喜！ 　　宁宿忍不住眼睛发亮。 　　“导演，可以了吗？”剑舞完成之后，却久久没有听到导演说卡，宁宿不由得收起剑，朝着嘉宾们望过去。 　　谁知道，无论是嘉宾还是骆驼，竟然都承受不住这股月华之力的浓度，凭空睡了过去。 　　再看导演的摄像机内，除了宁宿的这一支剑舞外，哪还有别的画面。 　　这一夜的拍摄，完全以宁宿叫醒所有人而告终，导演看到摄像机中留下来的画面，如同不小心捡到了宝藏。 　　至于没有按照拍摄计划拍骑骆驼的嘉宾，导演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普通人骑骆驼，有什么好看的？ 　　喜滋滋地抱着刚录好的素材回营地，导演甚至忘记了今日是他们拍摄的最后一幕。 　　但导演不在意，不代表着其他人不在意——经历磨难，嘉宾们也从陌生人变成了伙伴。 　　经历了许多磨难，又临近告别，大家都依依不舍地抱在了一起。 　　感情浓烈之时，其他嘉宾们终于决定忽视宁宿关系户、二世祖的人设，真诚地告诉他，虽然他磁场不好，被骆驼嫌弃，他们也不会嘲笑他的。 　　宁宿：“？” 　　十二月初，《不可能的旅行》彻底结束了在X市的拍摄，官微第一时间发布了大合照，宣布了最新消息。 　　由于这算是节目最后的宣传，官微也没有放弃这次机会，趁机发了不少宣传花絮。 　　其中，宁宿被骆驼嫌弃的片段也发了出去。 　　节目组原本想要当段子玩梗，可没想到，这一个话题引来了不少讨论。 　　有的人老派，说是动物心明眼亮，能够看见人类看见的东西，宁宿被嫌弃，估计是因为一些神秘的玄学原因。 　　另一些人年轻一些，根本不信神鬼那一套，只说是因为气场不合。 　　如果说这两部分人还算是在已有的框架内讨论的话，那么第三种观点就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一定是因为骆驼被我宝迷住了！” 　　“我宝多帅啊！” 　　“我宝”二字一出，该恍惚的不该恍惚的都恍惚了。 　　这些奇特画风的发言，实在是让人无力吐槽。 　　更何况，在听到这句话时，恰好是小罗见到宁宿与妖局的领导们一起，参加X市小妖奖学金活动的第二日。 　　目睹过了那位年轻大妖的风采，再想想他那些年轻女同学们口中的“我儿”、“我宝”、“宁崽”，有一瞬间，小罗甚至怀疑这两者到底是不是一只妖。 　　但追星的女孩子大多时候是没有理智的，小罗并不打算与她们争论，只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补作业。 　　“咦，不是说请假不补作业吗？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学霸同桌见小罗竟然在学习，不由得惊讶道。 　　他可从来没见过同桌这样。 　　“你心情很好哦？”当了两年同桌，学霸不但被小罗破天荒的动作惊讶到，甚至从中察觉到了小罗出于意料明朗的心绪。 　　“嗯。”小罗停下笔，想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 　　“我拿到了一笔长辈的奖学金。”宁宿是大妖，叫长辈——应该没错吧？ 　　在小罗思考时，学霸同桌已经高兴地叫了起来：“真不错！” 　　在学霸同桌看来，小罗什么都好，就是缺少学习的动力，干什么事都懒洋洋的，一点都不像马上要参加中考的学生。 　　小罗低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它没有与学霸同桌说的是，与这次奖学金相配套的，是妖局给它办理了正规的妖族身份证件。 　　借着这个证件，它能够通过检测，和同学们一起参加中考，甚至高考。 　　拥有了合法身份，它再也不用在初中蹉跎岁月，相同的内容读好几遍了。 　　“那你要努力哦，我们报一个高中，好不好？”学霸同桌鼓励道，“到时候，我们还坐同桌。” 　　相同的问题，往日小罗只能含含糊糊，用迟疑来推拒，但今日，它也同样认真地点头：“好呀。” 　　不光要上高中，它还要读大学，成为整个沙漠里知识最渊博的树妖。 　　在节目拍摄完成的第二日，X市机场。宁宿戴着帽子，捂着口罩，肩上背着一个包，以最为保守的姿态出现在候机厅。 　　“我觉得你这样也不行，还是有很多人类在看你。” 　　宁宿耳边，有一个声音在碎碎念。 　　这道理宁宿哪能不知道？ 　　实际上，自从他下车，就有意无意地被发现了——无他，实在是因为随着《不可能的挑战》这个综艺出圈，X市逐渐成为了旅游热门城市。 　　虽然还比不上寒冬拥有冰城之城的东北几市，但也因为低廉的物价、奇特的景观和丰富的美食，逐渐在不少人心中留下了印象。 　　单从宁宿从酒店过来这一路上，就能看到不少新开业的摊点。 　　“相信综艺播出之后会更红的。”无论是普通市民还是生意人都这么想。 　　“真好。”宁宿站起来，换了个座位，同时也避开了别人的偷拍。那偷拍者见状，缩了缩头跑了。 　　“你呢，你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参加节目赚的钱当成是小妖们的奖学金。” 　　甚至宁宿在设置奖学金时，还专门将奖励范围划定为西凉妖国范围内的小妖—— 　　正是因为他这一出，妖局才不得不加速对普通小妖们身份的认证。 　　原本这个环节并不是这样简单的。 　　“你们龙崽不都是喜欢钱吗？”无论是西方的蜥蜴，还是东方的龙，都是这样。 　　“我又不缺钱。”说这句话时，宁宿为了避免骚扰，终于忍痛花了钱，买了一个贵宾候机厅的位置。 　　“况且，你也给了我礼物。” 　　前半句话半真半假，后半句倒是完全的真话。 　　“哼，小龙。”出现在耳畔的声音嘀嘀咕咕，似乎有些感动，但又有些嫌弃，“穷死了。” 　　算了算了，它有钱，之后就补贴幼崽一点吧。 　　一个声音忽然在自己耳边说东道西就算了，说完这些，竟然还嫌弃他贫穷，宁宿小脾气犯了，放下自己的双肩包，打开拉链。 　　一只小小的、袖珍的玄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了其中。 　　“你不是闭关去了吗？” 　　玄龟无辜道：“是啊，但我这不是出关了吗？” 　　况且，也没有谁规定，闭关一定要闭到地老天荒。 　　它还要去参加握手会呢。 　　“出去。”无意拐带妖王，宁宿冷漠地说道，“谁让你跟来的？” 　　可谁知道，这玄龟的脸皮和它的壳一样厚，听到宁宿生气，非但不担心，甚至还无赖地眨眨眼： 　　“不是吧不是吧，有些妖承诺的生日礼物，不会要赖掉不给吧？” 　　包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坐在宁宿身边的人正打算好奇地看过来，宁宿一伸手，捏住了玄龟的嘴。 　　“闭嘴。” 　　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39章 　　A市，十二月中旬，国际会议中心。 　　在一年即将进入结尾时，天后云玫的告别演唱会巡演终于走到了最后一站。 　　作为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演唱会的门票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告罄了，而演唱会之后握手会的资格，更是被黄牛们炒到了天价。 　　为了应和天后的风格和主题，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将场馆打扮成了玫瑰花海的模样，每个进场的观众还会收到一份小小的纪念品，也是玫瑰的模样。 　　“喂，你们快一点啊。” 　　排队的人群中，一个上半身穿着羽绒服，脚下却踩着凉鞋的年轻男孩挥手叫道。 　　在他的脸上，贴着的正是这次演唱会的应援贴纸。 　　这些年来，虽然新生代歌手一直在冒出，但因为天后持久的魅力，仍然吸引了不少年轻的歌迷。 　　年轻的男性歌迷不少见，但这位眼睛亮晶晶的，在人群中挥手的年轻男孩，却意外地吸引眼球。 　　“哇，他好可爱啊。” 　　是的，可爱。 　　玄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大把年纪的龟了，来到人类社会，变成人形之后还会被人类年轻的小姐姐评价为“可爱”。 　　只是在它挥手和同伴打招呼的这一会儿，就有不少年轻的女孩眼睛发亮，似乎在琢磨着要不要来搭讪。 　　“……抱歉，我不喜欢人类。” 　　每当玄龟以一种非常诚实的语气说起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时，得到的并不是女孩们黯然离去的身影，而是对方更加发亮的眸子。 　　“好中二，就是这个味！” 　　每当这个时候，玄龟都会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 　　难道它真的脱离时代了吗？为什么这些人类幼崽说的话，它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你就是老了啊，祖宗辈了，对自己有点客观认识好吗？”针对玄龟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抱怨，唐二宝总是不吝惜于自己的毒舌。 　　“大哥，人家是在说你幼稚，你还真当夸你呢？” 　　无视了唐二宝的吐槽，作为这句话的的反应，在被夸“中二”之后，玄龟先是上网搜索了这两个字的含义，紧接着又垂直入了动漫坑。 　　第二日，它就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亚麻金色，要不是宁宿拦着，它恐怕还会把自己的瞳色也变成传说中的彩虹色。 　　“行行好，少搞点事，行吗？”作为将玄龟带来A市的人，宁宿被单位下了命令，成为这位大妖暂时的责任人。 　　换句话说，就是玄龟要是惹了事，他就得担责任。 　　“哼，无趣。”换装和COS的行为都被阻止，玄龟只好放弃掉对于外形的探索，转而去和唐二宝吵架。 　　“破落户，你说什么呢？牙齿都没长齐的狐狸，挑衅你龟爷爷是不？” 　　毫无意外地，两只大妖又互相看不惯，打了起来。 　　宁宿只觉得脑仁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玄龟与唐二宝分开看性格都不错，但在他介绍了双方认识之后，会如同火星撞地球，谁也不让步。 　　“……你们真的别吵了。”宁宿被闹得头疼，只好使出杀手锏——眼不见为净。 　　劝不了架，他溜了还不行吗？ 　　或许是因为宁宿主打一个劝不了就放弃，在从X市回来这半个月间，两妖似乎也逐渐因为缺少观众而减少了争吵的次数。 　　当然，玄龟自己也不会承认，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唐二宝帮忙解决了演唱会和握手会门票的关系，它才逐渐变得客气一些。 　　这狐狸，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嘛。 　　“吵什么，急死你。”单方面决定在演唱会之前对狐狸友善一点，玄龟直接忽视了唐二宝的抱怨，兴致勃勃地朝着宁宿招手。 　　“你看，是星星组成的玫瑰诶！” 　　宁宿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休闲装，带着口罩，还带了眼镜，哪怕是这样，路过人群中时，仍然还会被人打量。 　　“这个人好眼熟。” 　　“是明星吗？” 　　“看上去好像是那个……就是最近某音上很红的那个视频里的人。” 　　“……大侠？” 　　因为玄龟的缘故，公然带薪出来看演唱会，宁宿原本心情相当不错，然而，在听到这几位路人的讨论时，原本不错的心情开始下落。 　　等到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字时，宁宿的脑瓜子开始抽疼了。 　　“这么红啊大侠。” 　　“穿这么严实都被认出来了，还是因为太红了吧大侠？” 　　唐二宝与玄龟两妖吵归吵，但在嘲笑宁宿这一点上，绝对是不必商量，就飞速地达成了一致。 　　“没办法，谁让人类就好这一口呢。”玄龟揶揄地说道。 　　所谓的“好这一口”自然不只指的其他，而是宁宿在参加《不可能的旅行》中，被迫月下舞剑的那一段场景。 　　在拍摄时，因为宁宿自身也颇有领悟，还因为占了大妖的特殊便利，一不小心勾动月华，引来了一些隐约的异象。 　　按道理说，这场景是现场发生的，碍于技术原因，一些异变并不会被普通的人类器材拍摄进画面中，宁宿本人也没当回事。 　　可谁也没想到，在这个综艺上周末播放出来时，他月下舞剑的画面，竟然还是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颇为广泛的讨论。 　　无他，实在是当下市场武侠品类的作品稀缺，加上这一段剑舞太过超出预料，勾起了大众镌刻在基因中的武侠记忆。 　　而一身古装的宁宿，俨然是人们想象中的年轻侠客走到了现实中。 　　在宁宿上网时，有不少人都在问这个舞剑的人是谁。 　　“是找来的专业武术演员吗？怎么这么帅？” 　　不少人在下面帮忙安利，还说了宁宿的名字。 　　许多人吃到了安利，好奇地去网上搜索相关的内容。 　　然而，互联网的更新速度没有想象中的快，在搜索宁宿的名字加上“剑舞”二字之后，排在第一的结果并不是综艺里刚播出来的这一段，而是在STUN时拍摄的剑舞MV。 　　好奇的观众看得一脸蒙圈。 　　“不是，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这是一个人？” 　　“假的吧？想捧人也不必这样吧？” 　　虽说STUN的MV也不是不好看，但相比于这软绵绵的动作，综艺里的那一段剑舞多了一股难以描述的韵味。 　　这种味道才是他们入坑的关键。 　　对于网上发酵的舆论，以及接连的舆论方向发展，节目组的懵圈并不比观众少。 　　在拍摄与剪辑时，他们就颇为看好这个段落，也打着借此再捞一笔流量的念头，因而在节目中给了不少时长，当作核心来打造。 　　可到了最后，这画面虽然红了，但红的反向与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登上热搜的并不是对于月下舞剑桥段的惊叹，而是怀疑和打假。 　　当天，就有某些网站的UP对照剪出了视频，一帧一帧地对比STUN时期与《不可能的旅行》这两个时期剑舞的区别。 　　在视频的最后，UP主得出结论：如果这两是一个人，那么宁宿一定有顿悟式的进步，否则就是身替。 　　网上的讨论热热闹闹，谁也没想到大家的关注点如此之奇怪，连带着《不可能的挑战》节目组也来和宁宿道歉。 　　“没想到网络上的舆论是这样。” 　　在此之前，节目组针对网上的舆论也做了许多辟谣，甚至还放出了许多摄影师压箱底的花絮。 　　可在先入为主的观众眼中，节目组越是解释，越是证明了他们的心虚。 　　宁宿自己也没在意：“没事。” 　　参加这节目，他的目的本身也不是为了博取关注。 　　针对网上的舆论，节目组虽然回应了，但没有多少观众相信，加上宁宿本人也不在意，按道理说，这件事就已经过去了。 　　可互联网如此之大，总有人的关注点不一样。 　　作为一名X市本地小有名气的影视UP主，在看到网络上关于宁宿的讨论时，整个人急得上蹿下跳。 　　家人们，重点是这个剑舞吗？ 　　重点是这位叫做宁宿的明星，在无论哪个场景的花絮中，看起来都很帅啊。 　　这位UP主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气质上的独特，但这些素材，无疑中勾起了他的创作灵感。 　　纠结了小半日，UP主不管了，直接打开电脑，没日没夜的开剪。 　　身为一个X市人，UP主有着特别的心机，虽然也喜欢宁宿，但也在素材中挑选出了许多X市地标性的建筑物场景。 　　最后再配上自己喜欢的一位音乐UP的音乐，齐活。 　　熬了一夜，这位影视UP主原本也只是为了为爱发电，本意也对这支视频的成绩没有多期待。 　　可一觉醒来，他的后台与联系软件上，未读消息全都是999+。 　　“我靠，你快看，你的视频出圈了。”好友戳他。 　　原来，与《不可能的旅行》的轻柔缓慢的画风不同，这位影视UP的二创视频节奏飞快，配合着激烈的鼓点，作为主人公的宁宿似乎如同城市中的侠客一般。 　　节目组中游戏的画面，快都被UP加快速度，如此拼接在一起，随着场景不同的变化，就好像宁宿快速又肆意地漫游在整个城市的角落一样。 　　由于节目发出来的素材很多，加上宁宿的表现力十足，如此剪辑起来，宛如是宁宿一个人的独角戏。 　　最终，游走在这个城市的侠客累了，选择在沙丘上来一段剑舞，以表达对这个城市的致敬。 　　UP主卡了点，最后一幕，鼓点、收视与宁宿惬意的微笑融合在一起，让人心脏骤停。 　　“……我靠，还能这样剪？” 　　“这也行？说实话比节目组剪出来的东西合理多了。” 　　“原来这个演员也是运动系？” 　　观众们吃瓜往往只吃第一波，很多人根本来不及看节目组的澄清，认定了这剑舞是替身。 　　到了这时候，在UP主的视频里，等到再次出现关于宁宿剑舞的花絮，他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别说是剑舞了，其他的运动也很帅啊。”有人默默地说。 　　只要看完这期X市的节目，就能发现同样都是运动，别的嘉宾很难，但换了宁宿，看上去就很轻松写意。 　　这就是天赋。 　　当然，相比于其他对于视频主角的关注，X市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如UP主一般，很快发现了重点。 　　“我靠，这明明才是我们X市最好的旅游宣传片！” 　　“美丽X市欢迎您。” 　　“真的，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家乡这么美，在这个视频里真的上了一个档次。” 　　有人艾特X市的旅游局：“快来抄作业。” 　　别人都把东西做好了，还不抄等什么？ 　　X市网友们在艾特官方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梗，也没想过官方会真的回应。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却突然冒出来。 　　当天，X市文旅局就与UP主联系，商量购买这个视频的版权。 　　第二日，X市门户网站连同十几个部门的官方微博同时转发了这个宣传视频，与此同时，X市还官宣了宁宿作为城市宣传大使。 　　这一套操作，谁也没想到。 　　“……你们也太听劝了吧我说。” 　　“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在X市的市民们高兴于自己的建议能够被本地官方采纳时，另一批人已经悄悄讨论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虽然但是，某个退圈爱豆既上了一个热门综艺之后，又喜提了一个城市宣传大使的称号。” 　　“别忘了，之前还有直播考公答疑刷新某平台教育区热度第一的实绩。” 　　想到这些，帖子里的讨论不由得沉默。 　　“不如让我担也退圈吧。” 　　“……+1。” 　　正经的圈内人，连一个退圈的糊豆都打不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虽然过程出乎意料，在一波三折之后，宁宿意外地在大众层面有了一点儿辨识度。 　　大众固然记不得他的名字，但看在熟悉的古装剑舞桥段时，不少人都会“哦”一声。 　　“我知道，就是那个大侠！” 　　“大侠”二字作为昵称，很快被人类叫起来，也成为了唐二宝与玄龟打趣宁宿的素材。 　　无他，实在是这一段剑舞，在人类眼中精彩至极，可在它们这种老妖怪眼中，就像是幼崽幼稚的玩闹。 　　偏偏幼崽还不知道这一点，暴露在了公众面前，并且凭借这一段走红。 　　“你就忍忍吧。人类的记性不好，说不定过一阵子就忘了。”唐二宝假意安慰道。 　　只不过，它没有说的是，为了在日后拿出来欺负幼崽，各种版本的“大侠剑舞”它都存了一份。 　　足够在千年之后，幼崽成熟之后让它脚趾抠地了。 　　这种黑历史，要酝酿足够长的时间，起到的效果才会好嘛。 　　察觉到了唐二宝话语中的幸灾乐祸，宁宿默默地捏起拳头。 　　谁知，对于宁宿抗拒的反应，这两位大妖非但不怕，还笑得更猖狂了。 　　好在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进入了演唱会的内场。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玫瑰模样的烟花。 　　不一会儿，演唱会的主角登场了。 　　一直到很久之后，宁宿还会清晰地记得这一场演唱会的场景。那位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天后，虽然已经年华不再，但仍然奉献了足够精彩的表演。 　　宁宿虽然不是对方的粉丝，但也在青春的不同阶段接触过对方的歌曲，每一首都镌刻着不同时期的回忆。 　　不算粉丝的路人尚且如此，换作玄龟这样的真粉丝，早在第二首歌的时候就开始哭起来了。 　　到了最后，它干脆用宁宿的袖子擦眼泪。 　　或许是由于三人的相貌着实不俗，演唱会的镜头给到了泪眼婆娑的玄龟，它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观众们愣了一下，然后尖叫出声。 　　台上的天后正在中场休息，见到这一幕，放下水杯，笑盈盈地夸奖道：“你好可爱哦。” 　　玄龟呆滞了半秒，轰地一下，脸颊、脖子连同耳朵都红了。 　　宁宿见状，默默拿起手机拍照。 　　黑历史这种东西，谁没有呢？ 　　作为小粉丝，玄龟因为偶像的一句夸奖，脸上的热意直到演唱会结束才缓和下来。 　　只是到了握手会时，它见到了后台卸下舞台妆平易近人的天后，稍稍下去的热意瞬间又升了起来。 　　这可是它的偶像说它可爱诶！ 　　握手会之后，天后在社交媒体上发出了告别照片。虽然早知道有这一日，但当结束真正来临时，她仍然觉得有些恍惚和怅然。 　　“小玫，你看，这里好像有一份粉丝礼物。”经纪人知道她的性格，找来借口来打断。 　　云玫知道对方的好意，配合着伸了个懒腰，笑了一下，打开握手会粉丝送的礼物。 　　下一秒，她愣了—— 　　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盒子里，躺着一块偌大的玫瑰色钻石。 　　与钻石一起的，还有一行简短的字：“你如星辰，永恒唯一。” 　　“……这话好土哦。” 　　云玫忍不住吐槽，但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眼眶已经湿了。 　　“你的表白确实很土。”演唱会结束之后，玄龟的最后一件礼物送了出去，同时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打算收拾去闭关。 　　关于其它两只妖的吐槽，它冷冷哼了一声：“土又怎么样？” 　　喜欢的歌手可是当着几万人类的面夸它可爱。 　　见玄龟已经对自己的黑历史完全脱敏，宁宿也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说了，我继续闭关去了。”玄龟打了个招呼就溜了。 　　上一次的顿悟它还没有消化完呢。 　　由于妖局接手了西凉妖国的区域，玄龟并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回去，得知玄龟需要修炼，A市妖局也十分慷慨，干脆以官方的名义给它找了块幽静的地方。 　　玄龟欣然笑纳。 　　在这位大妖闭关之后，A市妖局的领导们不必再提心吊胆，全都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以借口陪妖王的名义带薪外出的宁宿，也终于正式回到了办公室。 　　“你来了，真好，那新员工的面试就交给你了。”在宁宿到达单位的第一时间，谭主任便眼睛一亮，塞来一份新工作。 　　原来，妖局在今年破例吸纳妖族员工之外，还额外招收人类员工。 　　就比如小杜和黄珈，这些人类员工招收来之后，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按照正常的流程，招收人类员工时，需要至少是主要领导及四位科室主任一起进行面试，可妖局没规矩惯了，直接无视了规定，让宁宿和另外一个主任顶上。 　　于是，在人类员工通过了笔试和结构化面试，听说还有一门单位自己组织的面试时，整个人很想骂爹。 　　当然，这脏话在见到面试官时，整个人都被升华了。 　　“我去！” 　　人类员工晕晕乎乎地自我介绍、懵懵懂懂地答题，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面试官说的话，走的时候，整个人还在云端。 　　不是，她要和这么帅的大帅哥做同事了？ 　　“……你们说她听懂没有？”看到这位未来的同事如此表现，其他面试官也有些纳闷。 　　和上一环节的结构化面试不同，这一轮面试的目的不是为了刷人，而是测试对方的胆量适不适合妖局。 　　毕竟，能否接受妖类的存在，也是对新员工三观的重要考验。 　　“应该听懂了吧？”宁宿不确定道。 　　当然，这个问题答案一直到两个月之后，新员工真正入职，见到一个编制妖在她面前伸出爪子时才真正得以浮现水面。 　　而那时，这位凶残的员工应激之下，差点剁了编制妖爪子，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现如今，在当下的时间节点下，最重要的问题在于道别。 　　在经历过妖局的面试之后，人参精拿到了正式的编制，完成了许久以来的愿望，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编制妖。 　　只不过，和宁宿的情况不同，根据总局的要求，这一批招收的编制妖，都要下放到地方办事处去锻炼。 　　等到几年后实习期满，表现之后才能予以提拔和调动。 　　人参精等妖对此没有异议，也服从组织的安排。 　　如此一来，人参精工作虽然落实了，但却意味着它要离开A市。除此之外，米糕思考了良久，也决定跟着人参精走。 　　“我想多出去看看。”在与宁宿告别时，米糕给出的理由是这个。 　　但在告别宴时，它喝多了，才扑到宁宿胳膊上呜呜哭：“你们都考上了，就我没考上。” 　　宁宿摸了摸米糕的狗头：“下次再考。” 　　安慰完了，第二日醒来，米糕还是要走。 　　在它心里，宁宿是它最重要的朋友，可又不得不承认，在朋友身边，它日子太过安逸，似乎失去了成长的空间。 　　相反，人参精要去一个穷苦的地界开疆扩土，它跟着一起，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去吧。”宁宿没说什么，只是在米糕离开时，给它和人参精打包了许多东西。 　　从手机、电脑等人类的电子产品，再到月华、地精等妖类用得上的好东西，应有尽有。 　　米糕汪地一声就哭了。 　　临近离别，人参精的心情也很低落，只不过它心中记挂着另外一件事，在离别时，显得也有些欲言又止。 　　最终，它还是给宁宿打了预防针。 　　“如果小妖们做了什么坏事，你不要生气，它们讨生活，也不容易。” 　　在这时，宁宿尚且还不知晓后事，听到人参精说的话之后，诧异了片刻：“不会的。” 　　他只会按照规定教育这些小妖。 　　然而，宁宿的这种笃定并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月后，在同事拐弯抹角地询问他是否知道有小妖借着他的名义牟利时，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曾经卖假药的小妖们非但卷土重来，还在产品上贴了他的照片。 　　宁宿盯着“魅力丸”商标上他微笑的脸，一时间拳头硬了。 　　而这时，他打开了一个之前圈内讨论度比较高的网站。 　　果不其然，有人已经将这些假药的包装发了出来，论坛里已经讨论了上千楼。 　　这一下，宁宿不光是拳头硬了，全身都硬了。 第40章 　　“姓名。” 　　“灰寿。” 　　“年龄。” 　　“三百零二岁。” 　　“性别。” 　　坐在审问间椅子上的鼠鼬精好奇地看了坐在它前方的年轻编制妖一眼，没有吭声。 　　宁宿换了种说法：“雄性还是雌性。” 　　“……雄性。” 　　灰寿表示，在此之前它与妖局打交道，绝对没有过这样的阵仗，也绝对不会问它这些问题。 　　这个新来的编制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行。”宁宿从局里的档案里找到了灰寿的资料，对比了对方提供的消息，果然，除了性别之外，这小妖就没说过一句实话。 　　对上鼠鼬精有些狡黠的眼睛，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在不久之前，在同事的提醒之下，宁宿发现了自己的头像被印在了小妖们生产的假药包装上。 　　再然后，他被谭主任告知假药案再次立案了，因为这次与他相关，就将案子全权交给他。 　　“……这些小妖是惯犯了，不好处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谭主任的提醒自然是有其合理性的，宁宿自然也没打算头铁，先是研究了对方的情况，才去抓妖。 　　只是，也不知道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在他赶到小妖们的造假现场时，厂房早就关了，参加生产的小妖们也全都散了，只剩下这只鼹鼠精等着，仿佛是在等他上门一般。 　　宁宿不能白跑一趟，还是将这位鼹鼠精请到了局里。 　　这鼹鼠精显然也是妖局的常客，被请来也不觉得紧张，全程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除了宁宿给它倒水拿零食时它有些懵，其他时间都十分淡定。 　　一看就是老惯犯了。 　　“你们卖药是谁的主意？”既然问不出真话，宁宿就没打算再从鼹鼠精嘴里问出什么真话。 　　但既然把妖请都请来了，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 　　“是我的主意。”鼹鼠精淡定地说道。 　　鼹鼠精以前进入妖局，作为犯了错的妖，局里这些官老爷可是对它没什么好脸色。 　　哪怕不说打骂，但语气绝对是没多好的，一些年龄大的一点儿的编制妖，甚至还会对它进行妖身攻击。 　　这些鼹鼠精早已经习惯了。 　　因此，这一次被抓来，它见宁宿态度不错，还会给它零食吃时，它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警惕。 　　什么是糖衣炮弹，这就是糖衣炮弹！ 　　好在这妖局的编制妖也是个没有耐心的，也只是装了一会儿，就暴露了自己的真正的目的。 　　“你们知道自己卖的是假药吗？” 　　“呜呜呜，领导同志，我们是真的冤枉啊，不是我们不知道好歹，而是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啊。” 　　在宁宿问到“假药”这两个字时，鼹鼠顿时觉得自己识破了宁宿的伪装，立刻进入了哭诉状态。 　　看对方如同进入一个程序一样，连台词都很熟悉，从头到尾一顿喊冤，宁宿不由得有些沉默。 　　你这小妖，演技有点太好了。 　　不同于普通小妖的单纯，这位叫做灰寿的鼹鼠精实在油滑得像是一个混迹在人类饭桌上的中年人。 　　虽然诉苦，但绝对不承认错误，被问急了，它甚至一脸委屈，暗示宁宿仗着特殊地位欺负它。 　　宁宿被气得手痒痒。 　　鼹鼠精见状，趁着宁宿没注意的功夫暗笑了一下。那能怎么办，谁让妖局对它们没办法呢？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如此—— 　　往日，在妖局抓到它们时，大多数时候处理方式只是勒令它们停止生产，偶尔会进行一些经济上的处罚，再然后，就没有了。 　　归根到底，是因为妖局也没有办法帮一些无业的小妖们解决工作问题，因此，只能放纵它们这些妖自己折腾。 　　如果这一条路都断了，小妖们无路可走，可要真的乱了。 　　想到这里，鼠鼬精嘴角浮出一丝得意的笑。 　　妖局这些编制妖，也不过如此。 　　“行，那先不说卖药这件事了。”果不其然，鼠鼬精从宁宿嘴里得到了想要的话。 　　“不过，我有一份账想和你算算——咱们出去说。” 　　鼠鼬精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跟着宁宿走出了妖局，来到了大街上。 　　怎么，这新来的编制妖要送它回去吗？为了完成任务，想要讨好它？ 　　看在对方态度不错，会拿零食给它的份儿上，它也不是不能给对方提供一点便利。 　　鼠鼬精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念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宁宿一改在妖局里的温和可亲。 　　他捏了捏手指，放出威压，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来：“公事说完了，我们聊一聊私事。” 　　“你认识我吗？你们产品上凭什么印我的照片？” 　　这些小妖侵犯了他的肖像权，他自己帮自己维权，应该没问题吧？ 　　鼹鼠精胸有成竹地离开，等到傍晚，满脑袋包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它的手下扑了过来，诧异道：“灰灰，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在早上被妖局传召时，灰灰看上去还好好的，怎么去了妖局一趟，回来就是这种可怜的模样。 　　“妖局的编制妖打你了？”手下想到一种可能，惊呼道。 　　“那我们得去维权才行啊！” 　　妖局那群编制妖面子薄，虽然傲慢，但对于它们这些三无小妖来说也是好处，只要它们去闹，大概率会有补偿。 　　这就是常年相处下来，属于小妖们的混迹江湖的经验。 　　“维不了。”被那位年轻的大妖一顿暴揍，虽然伤害不重，但侮辱性极强，这位化名为“灰寿”，真名叫“灰灰”的鼹鼠精闷闷地说。 　　“它是等出了妖局才打我的。” 　　手下瞪圆了双眼。 　　这编制妖，竟然如此歹毒？ 　　见手下妖还想说什么，灰灰阻止了它：“算了，主要这事儿我们也不占理。” 　　没有经过别的妖的同意，就把对方的脸印在产品包装上这种事，被当事妖打了也无话可说。 　　就算它们闹大了，让其他小妖来评理，估计这舆论战也打不赢。 　　唯一的问题还是在于它——它有些脸盲，见到宁宿时，竟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逃跑，还傻乎乎地跟着对方出了妖局门。 　　都是那小零食害的啊！ 　　灰灰悔不当初。 　　“那怎么办？” 　　“休息一阵子，避避风头吧。”灰灰想了想，下决心说，“反正前一段时间赚得不少。” 　　“那。”小妖有些迟疑，问，“之后我们还用那个妖的照片吗？” 　　“当然啊。”灰灰诧异地看过来，“拜托，因为产品上印了那个妖的脸，我们的销售额就能翻三倍。” 　　别说打它一顿，哪怕打它十顿，这热度也都要蹭啊。 　　小妖：“……” 　　不愧是你。 　　“总得来说，还是因为小妖们的生活水平无法保障，工作条件无法落实。” 　　周一早上，A市妖局例会。 　　早上九点上班，十点开会，但A市妖局诸位领导们看上去还有些困，在宁宿说话时，局长先带头打了个哈欠。 　　宁宿：“……” 　　局长顿了一下，把打到一半的哈欠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小宁啊啊，你说得对，继续继续。” 　　按道理说，A市妖局的例会只是属于几位领导的会议，参会的除了三位正副局长之外，还有其他几位业务处的主任。 　　而自从宁宿从X市回来之后，莫名其妙就混进了这个例会中。 　　起初，他觉得有些奇怪，犹豫着去不去，还是谭主任将他拉到一旁谈心：“担心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从谭主任的描述中，宁宿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情况有些特殊。 　　在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原来还有着不少拉扯。 　　“当时你在X市的时候，局长就和那边吵过架。” 　　那时候，宁宿还没说服妖王，将两位失踪的女嘉宾带回来，X市妖局就私下发了力。 　　他们没有知会A市妖局，而是主动和妖局总局打报告，想要把宁宿调到X市妖局去任职。 　　给的理由是西凉妖国的情况太过复杂，需要能干的妖族干事去帮忙。 　　那时候，西凉妖国的问题还没有处理，还算是总局心中的老大难，接到X市妖局的请求，总局有点儿心动，但碍于玄龟溜得太快，把这件事搁置了。 　　再然后，就是妖王闭关，愿意让妖局接手它们那片区域，为了成功地将这一片区域梳理好，总局的领导亲自去了。 　　眼看着多年以来的心病竟然被一个新来的员工就这样简单解决，总局也动了念头，想将宁宿调到总局去。 　　这样年轻的干部，还是大妖，不先下手为强，调来总局培养，放在地方上岂不是浪费了？ 　　只是，调令还没下，总局的领导只是稍稍与吕局长透露了一点点消息，翌日，A市妖局三个局长就组团去总局找顶头上司“谈心”了。 　　什么意思，这编制妖刚刚招来，实习期还没过，总局就想下手？ 　　不如分局的所有活总局也帮忙干了算了。 　　或许是A市妖局几位领导的态度过于强硬，亦或者是考虑到宁宿的确还在实习期，总局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既然宁宿这么抢手，X市甚至拿了升职作为条件，它们A市妖局自然不肯落于人后。 　　“因为你在实习期，这事儿不好明着办，但局里想给你升职的心思也是实打实的。” 　　于是，明面上升不了，但私底下他们已经给了宁宿正科级待遇。 　　宁宿：“……” 　　好家伙，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抢手。 　　感叹完，他又不由地觉得感慨——如果在上一份工作中他也如此受人喜爱，恐怕也不会有换工作这档子事了。 　　怎么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知晓了参加例会的前情，宁宿也不再推辞，按时参加了会议。只是，开会显然只是开会，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至少，屡禁不止的假药案件仍然还是摆在眼前的老大难问题。 　　“我们也不能把这些小妖抓回来关着啊。” 　　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对于一两个犯事的小妖，它们或许可以使用强制手段以儆效尤。 　　但涉及的小妖多了，这个办法就用不了了。 　　妖局也只是普通的行政机关，而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暴力机构。 　　更何况，妖局领导们没有讲，但宁宿自己也明白的一桩道理，便是妖局目前的日子也不好过。 　　无论是身在暗处，想要处心积虑曝光妖族存在的神秘力量，还是不久之前才隐约出现过幕后黑手，都是妖局的掣肘。 　　“但这件事的确要好好解决。”吕局长沉思了一下，说道。 　　从天性上来说，小妖们并不喜欢被束缚，更不喜欢如同人类一样参加集体生产，但那鼹鼠精每次都能振臂一呼，找来不少小妖，说明小妖们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归根到底还是要解决就业问题。”局长拧着头，将这件事定了调子。 　　“小宁啊。” 　　局长拖长了音调，宁宿顿觉不安。 　　下一秒，他便听到这位大领导和蔼地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宁宿：“……” 　　如此被信任，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所以，领导让你帮小妖们找工作？”例会结束，宁宿回了办公室，小杜处理完了手上的事，好奇地来凑热闹。 　　说起来，他也颇为关心这件事的进度——毕竟，妖局的档案工作也是他做的，卖假药的小妖们每被抓一次，他就要更新档案一次。 　　来了妖局不过两三年，他已经补过好几次档案了。 　　“是啊。”宁宿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光是谈论这个话题，就已经消耗了他足够多的力气。 　　“这事恐怕很不容易。”小杜评价道。 　　当然，这个问题用膝盖想，都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别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公务员了，哪怕手上有些渠道能帮上忙，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 　　小妖这么多，解决一两只小妖的就业问题可以，更多的就难了。 　　哪有这么多就业岗位提供给小妖？ 　　换言之，如果这个问题好解决，妖局早就解决了，还等现在。 　　“要不，你拖一拖？”小杜忍不住给好友建议——拖，绝对是他们这种单位绝妙的办法。 　　领导交代的任务傻叉，拖一拖；上级下发的文件不合理，拖一拖；案件不符合客观条件，拖一拖。 　　总之，许多不想解决的问题，总可以用拖一拖来把问题拖没了。 　　小杜不是一个摆烂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妖局这样的单位，“拖一拖”这个必杀技绝对有用。 　　而且，有句话小杜碍于目前在单位，没有直说，但内心里已经有些猜测。 　　局长大人将这种不可能的任务交给下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拖一拖”呢？ 　　宁宿撑着下巴，算是领受了小杜的好意，但这件事他也没打算完全摆烂。 　　“先想想办法吧。” 　　然而这个办法，一想就是半个月，没有任何进展。 　　反倒是网络上关于“魅力丸”的讨论不少——由于这药是假冒伪劣产品，小妖们也没本事将包装做得很好看，虽然印着宁宿的脸，也能一眼看出有一种山寨感。 　　加上小妖们之前的假药专供人类之中的有钱人，一直卖的价格很贵，被扒出来，网络上大多也是嘲笑宁宿想不开去代言微商的。 　　然而，这世界上整活的人类绝对不少。 　　有一位主播见这件事网络讨论度不低，在其他人议论纷纷时，大胆地开播要亲自以身试药，试一试这奇葩的“假药”。 　　“主播没事吧？为了流量不要命了？” 　　话虽如此，为了吸引观众的好奇，顺便恰到自媒体的饭，主播还是忍痛斥巨资买下一颗“魅力丸”，并且直播试药。 　　结果当然是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拉肚子之外，这假药看上去没有任何作用。 　　当时，这一视频也成为了嘲讽宁宿饥不择食，为了恰饭什么都代言的证据。可谁知道，过了半个月，这个主播却突兀地预告开播，说要宣布一个惊天大消息。 　　这一日，在观众兴致缺缺地进入直播间时，愕然发现屏幕上换了个人。 　　“不是，这啥呀，主播呢？” 　　屏幕上长着茂密的头发，却有着与之前主播相同嗓音的年轻男人幽幽地说道：“家人们，是我呀。” 　　“长了头发，你们就不认识了吗？” 　　观众们：“……” 　　抱歉，有没有头发，还真挺不一样的。 　　只是，在震惊之后，再听主播自打脸，并且一心为假药代言之后，观众们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这药，难道真行？ 　　因为这位主播的澄清视频，假药顿时在市场上火了起来，有的还炒到了一颗千元的水平。 　　不少人在真的服食了假药之后，发现还真有点作用。 　　虽然有的长了腿毛，有的人长了腋毛，但也都是长毛不是？ 　　说不定下次就轮到头发了。 　　市场监管部门在一小段时间内工作量骤然上升，忍不住跑来抱怨；“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兄弟单位的抱怨，妖局的工作人员只好给赔笑脸：“辛苦了，下次一定从源头处解决。” 　　好说歹说，才将破防的工作人员劝走。 　　市场监管部门连同药监局一起好不容易压下了这波假药风波，宣告这件事的暂时结束，宁宿却发现自己在网络上的形象有所变化。 　　论坛上嘲讽他的帖子没有了，剩下的只有隐隐从各方面吹嘘他的。 　　与此同时，他的形象也发生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变化。 　　“能代言这种神药，这哥们儿不一般啊。” 　　“该不会是有什么神秘背景吧？” 　　除了这些网上的讨论，有些人甚至将宁宿当做是生发之神，每当洗头之前，都要对着手机宁宿的照片拜一拜。 　　“大神，保佑我洗头少掉几根头发吧。” 　　每当看到这种言论，宁宿就会格外沉默。 　　假药事件按起了葫芦浮起了瓢，但在部门之间的通力合作中，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 　　只不过，宁宿知道，市场如此火热，但凡是小妖们没有更好的去处，鼹鼠精就会招妖继续生产。 　　而以他对人类的理解，只要一个人相信这药有类似于瘦身、美白、长头发之类的功效，无论后遗症是什么，绝对都敢吃。 　　甚至，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脑子聪慧的人类试图当二手商赚差价了。 　　在生意上，小妖们拍马都赶不上人类。 　　如此琢磨着，宁宿这些日子连睡觉都在想这件事，连唐二宝喊他打游戏都没有答应。 　　然而，一个旧的问题解决不了，不代表着不会出现新问题。 　　没过几日，A市就又发生了另外一起案件——两伙小妖竟然为了争夺A市老大的位置，在绿荫公园打了起来。 　　在妖局的员工们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到现场时，发现小妖们已经打得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由于小妖们是变成动物形态在打，竟然还有路过的一个人类在拍摄。 　　宁宿：“……” 　　很好，什么都不用想，都抓了吧。 　　面对恐怖的大妖，还是个妖局的编制妖，小妖们不敢抵抗，束手就擒。与此同时，人类的手机也要收缴、清查，除此之外还要修改记忆。 　　总之，统统都抓进妖局去。 　　到了妖局，两波小妖分别关着，等待下一步的审问，反倒是人类需要快速处理。 　　“那个，我就是路过来着，看到动物打架很好看，所以拍了下来。” 　　得知宁宿是官方机构人员，这位年轻的人类小哥相当配合地解释道。 　　“对了，你是那个‘大侠’吧？怎么还是官方人员？” 　　听到熟悉的词汇，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在宁宿幽幽的目光中，那小哥默默地闭了嘴：“……抱歉。” 　　事实上，这位人类小哥说得没错，这些“动物”的打架打得的确好看。 　　虽然这位人类没有拍摄经验，只是随便录一录，所展现出来的效果，也比普通的影视画面中展现出动物戏更加有水平。 　　当然了，这些都是妖怪啊！ 　　宁宿在心中默默地吐槽。 　　妖怪们不但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因为这些小妖平日里还要吸收日月精华，它们身上的毛发也比普通人类饲养的动物要光亮一些。 　　“那个，这些真的不能让我发网上吗？我是做自媒体的。” 　　无意间拍摄到好看的画面，男生也想给自己的频道添砖加瓦。 　　“不行。”宁宿斩钉截铁道。 　　十分钟后，男生手机上的视频已经传到了宁宿的手机上，传完之后将视频删除，又拜托同事模糊了男生这段时间的记忆，才将对方送出妖局大门。 　　三分钟后，妖术生效，男生望着陌生的街道有些疑惑。 　　咦，他不是明明在绿荫公园那边吗，怎么忽然到了城市另外一边？ 　　妖局内，小妖们瑟瑟发抖。 　　在处理完那位旁观的男生之后，就轮到处理它们这些犯事妖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可怕十足的编制妖没有批评它们，反倒是坐在一旁凝视着它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这位年轻的大妖忽然问：“如果我给你们找一份工作的话，你们会考虑吗？” 　　“？”小妖们何尝想到会有一问，惊呆了。 　　当晚，许多网上冲浪的网友好奇地发现宁宿的社交媒体账号更新了。 　　这个自从“月下舞剑”片段爆了之后就涨到了五百万粉丝的账号，忽然发布了几段视频。 　　这些视频中的主角全是动物，除了常见的猫狗之外，还有獐子、壁虎、蛇等不常见的物种。 　　几段视频里，除了第一段是动物们的“群戏”，其他几段都是动物分开介绍。 　　但所有动物的共同特点，都是十分听话。无论宁宿说什么，它们都能做出相应的反应。 　　看上去简直是成了精！ 　　而宁宿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内容也很直接——他是帮这些动物找工作的，如果剧组需要，可以通过邮箱联系。 　　为了快速找到工作，宁宿还标记了“低价从优，量大团购”等字眼。 　　这一下，别说是粉丝了，连吃瓜的都绷不住了。 　　“哥，你这是转行当动物贩子了吗？” 　　“要不也帮我找个工作吧！” 　　“我能吃能喝还能睡觉！” 　　在沙雕网友的嘻嘻哈哈之中，宁宿的名号从“生发仙人”变成了“AAA在线帮动物找工作小宁”。 　　整个社交媒体上都充斥着快乐的气息。 　　与此同时，在华国另外某处。 　　一个人无意间刷到了宁宿的微博，从床上弹了起来：“导演导演，你看这个，我们的戏好像有救了！” 第41章 　　事实证明，人不好找工作，但动物工作绝对是不难找。 　　就在宁宿发布了广告不久之后，他就接到了一则询问，对方想要找一个狗演员。 　　“温顺听话就好，不需要多漂亮。” 　　来联系他的是一个微博号，加了微信之后发现对方头像是一个卡通人物，点开朋友圈，发的内容也大多是学校相关。 　　知道了，是预算拮据，不怎么能拿的出演员经费的大学生。 　　但既然是帮小妖找工作，宁宿就没打算挑三拣四，加了微信之后很快开始对接需求。 　　对方仿佛也没想过宁宿这么利落，三两下确定了时间和地点，还有动物演员的薪酬。 　　“只一个下午，两百块，怎么样？”在谈到钱的问题时，对方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这价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全看宁宿怎么想。 　　“三百。”宁宿加价。 　　以他对剧组的了解，能在下午开工是少见的，到了实际情况中，大概率会拖延到晚上。 　　说是半天，其实是整天都会耗在剧组。 　　“……行。”对面犹豫了一下，接受了这个价格，但还是没能忍住，有些忧心忡忡地道，“那麻烦带温顺聪明一点的来哦。” 　　他们拍的戏里动物的剧情不少，而且需要一点儿动物的灵性，想要找到满足的要求的动物演员价格很高，但他们又没有这么多钱。 　　这也是他们看到宁宿的广告，第一时间赶上门联系的原因。 　　万一呢？ 　　反正剧组由于一直不顺利，已经快要发狂改戏了，与之相比，相信一个网上的广告，联系宁宿，也不算什么。 　　只是，虽然谈了价格，对面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在这一通对话的结尾，试探性地问道：“您真是宁宿吗？” 　　“就是月下舞剑，被称为‘大侠’那个宁宿？” 　　宁宿：“……” 　　抱歉，他不是。 　　一晚上只接到了一桩靠谱的活计，算上来效率并不算高。 　　但宁宿不打算着急，万事开头难，总要先顺利地干完了第一件事，为之后打好模板，才好接下去做。 　　只是，虽然接了活，但在它们内部选角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相比于其他妖，狗妖并不少，光是今天打架团伙中的狗妖，就有四条。 　　“你们自己商量吧。”说了大致工作的情况，宁宿就撂挑子了。小妖内部的事，他也懒得插手。 　　“让我去吧。”在简短的商量之后，一只黄色的中华田园犬突出重围。 　　它自称叫大黄，是之前人参精那边的朋友。 　　——是的，小妖们在平日里也会论资排辈，就比如说今天，由于宁宿与人参精有旧，因此在第一轮时另外一边的小妖就被淘汰出局了。 　　剩下只有前人参精旧部的这两只狗妖PK。 　　后来，又以大黄更好看一些，从而获得了胜利。 　　大妖没罚它们，还出面帮忙找工作，它们不能不识好歹——虽然未必对这份工作有多期待，但态度还是要摆端正的。 　　“行。”宁宿看了一眼被大黄PK下去的金毛，对于狗妖内部的审美观也产生了一丝的好奇。 　　原来中华田园犬这么能打吗？ 　　找好了妖，也联系好了工地，翌日，宁宿和谭主任报备之后，就打算带着大黄去剧组上工。 　　“……你还真的给它们找到工作了啊？” 　　只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宁宿就动力十足，对小辈有如此行动力，谭主任也叹为观止。 　　“行，你去吧。”说罢利落地同意了。 　　正是因为解决小妖们的就业问题是局长亲自布置下来的任务，因此宁宿此次出门算是光明正大的公出，而并非是请假。 　　编制妖们再次羡慕了。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它们甚至要麻烦宁宿帮忙也找个兼职工作。 　　哪怕也只是扮演猫猫狗狗的，也不比坐在办公室里舒服。 　　当然，宁宿的工作也算不得舒服，与大黄汇合之后，他带着口罩和墨镜，带着大黄，骑着电动车开始朝着剧组赶。 　　一路上，引来好奇目光无数。 　　说起来，大黄自从诞生灵智之后就没有有过今天这般的回头率，一时间有些崩溃。 　　“您就不能低调点吗？” 　　宁宿冷酷又无情道：“不能，没钱。” 　　公出没有经费，打车又太贵，四舍五入就只有这一种办法。 　　“……行、行。”大黄感受着自己被风吹的翻起来的狗毛，不敢吭声了。 　　剧组下午一点开始集合准备，宁宿赶到的时候，恰好是十二点五十，然而，去报道时，却发现出了问题。 　　“抱歉，我们好像找到了其他的动物演员。”来接待的工作人员有些迟疑。 　　宁宿挑了下眉。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生就来了，再一会儿，内部似乎是吵了起来。 　　“坏了，大黄，你的工作要被抢了。”宁宿调侃地说道。 　　虽然说工作不好找，但一份临时只要三百块的工作也能被抢，只能说当下经济的确不景气。 　　大黄嗷呜了一声。 　　——这是它与宁宿的约定，在见到人类之后，就不许再开口。 　　不一会儿，剧组内部商量好了，那位联系宁宿的年轻男孩看上去颇为忐忑，但仍然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 　　“抱歉，是我沟通的问题，今天麻烦您白跑一趟了。作为赔偿，我会把钱给您的。” 　　剧组内部问题多得是，出现这种出了岔子同时联系两条狗的情况也不少，宁宿也没打算深究，但对方愿意付钱，宁宿自然也不会计较。 　　“没事。” 　　“走吧，大黄。” 　　一直到这时候，这位年轻男生确实才看到大黄的样子——虽然是个土狗，但毛发光亮，看上去神采奕奕。 　　想到拒绝了这样一条狗，年轻男生有些后悔。 　　“有机会再合作！”年轻男生挽尊道。 　　宁宿摆摆手，等过了这条街，就将对方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出来一趟，虽然没正式找到工作，但钱却赚到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大黄在听说宁宿这三百块全给它时，整条狗都惊讶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可以的吗？” 　　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干白得三百块，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 　　趁着大黄开心，宁宿趁机问对方之前在鼠鼬精那边卖假药的情况。 　　“那鼠鼬是个小气鬼，一天才给开八十块的工资，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赚两千四。” 　　社保啊工资福利什么的就更别说了。 　　说完这句话，大黄感觉有点不对劲，等反应过来才紧紧闭上嘴，过了一会儿，惊讶道：“您怎么知道我在鼠鼬那里干过？” 　　宁宿淡定道：“猜的。” 　　事实上，自从人参精隐晦帮鼠鼬说情，他就知道鼠鼬的生意许多小妖都参加了，尤其是人参精曾经的手下。 　　如大黄这样的人参精爱将，不可能轮不到这档子“好事”。 　　“那时候是年少轻狂。”大黄知道妖局对于鼠鼬卖假药的态度，但它拿不准宁宿本人的态度，因此也借机为自己解释。 　　当然，论起真实原因，也不光是“年少”，不光是什么时候，钱都挺动妖心的。 　　“那你们在这次绿荫公园闹事，鼠鼬给了你们多少钱。” 　　“？” 　　“！！！”这一下，大黄彻底不敢说话了。 　　要是再说，它就不得不把鼠鼬精供出来了——当然，它们为了争夺A市小妖们的老大也不是假的，但闹一出这件事确实是有一些特殊原因。 　　“那些编制妖太闲了，给它们找点事做吧。” 　　它承认，鼠鼬的确因为这个原因，打过来了一些钱，算是给他们的“补贴”。 　　“行。”宁宿放过了大黄，没有再问。 　　这一日，他们虽然丢掉了一份工作，但宁宿凭借着自己搜集信息的能力，很快又找到了第二份工。 　　这也是一个动物演员的工作。 　　由于A市原本就有全国最大的影视城，而且影视城距离当下的距离不远，宁宿与大黄很快转移了过去。 　　“扮演的是一个导盲犬，需要将老太太扶到马路边上去，能行吗？” 　　剧组能找到宁宿，显然也是自己被放了鸽子——他们剧组原本找来一只网红狗，但事到临头却被告知狗狗身体不舒服，不能来了。 　　拍摄要以狗演员的身体状况为重，这是写在合同里的条款，剧组哪怕不高兴，但也没办法。 　　因此，找到宁宿与大黄，也完全是“试一下”，万一不行他们就明天再拍。 　　然而，大黄给的惊喜可谓是只多不少。 　　镜头前，那位老太太慢吞吞地走着，大黄扮演的导盲犬小心翼翼地带着路，走到困难的时候，还会回头看老太太一眼，动作之中不无担心。 　　监视器前，导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似乎真的从一只狗眼睛里看到了演技？ 　　大黄的确有些表演上的想法，它看的人类电视剧不少，也知道被镜头拍着是怎么回事。 　　反正无论私下里是什么，到了镜头前，只需要表现出足够符合这个“狗设”的行为就行了。 　　因此，在一会儿之后的第二幕，导演讲戏要求大黄要呵斥其他流浪狗，救出老太太时，大黄直接就上了。 　　镜头前，那些流浪狗当真被大黄震慑住了，听了一会儿大黄的嚎叫，而后夹着尾巴跑了。 　　别说是导演，就连与大黄配戏的女演员也惊呆了。 　　“难道这只狗是个演技天才？” 　　女演员已经能够想象，等到这部戏播出去，毒舌的粉丝们截出大黄的表演段落，用来嘲笑一些年轻演员的歹毒场景了。 　　——你们的演技连狗都不如！ 　　这一回，是真的不如狗啊。 　　经过了导演和同行演员的夸赞，大黄更是状态神勇，又补了一条戏，眼看着整个剧组隐约将大黄捧上天，只有宁宿一个人陷入了沉默。 　　为了拍戏，对无辜流浪狗大骂出口就是可以的吗？ 　　剧组不懂兽语，只见大黄对小狗们哇呜哇呜地叫，宁宿恰好能听懂，因此能够知晓大黄骂的是什么。 　　毫无意外，全都是很脏的脏话。 　　类似于外貌攻击、狗身攻击等原因，这些流浪的小狗们之所以跑掉，也并不是因为被大黄的样子吓跑，纯粹是因为大黄的嘴太毒，小狗们气得不行才跑的。 　　看到剧组的人类被大黄征服，换着法儿夸大黄聪明、懂事，宁宿已经无话可说。 　　人类，真是太容易被欺骗了。 　　由于大黄拍的戏份比想象中的多，剧组一共给了大黄一千元的工资，虽然拍摄时间不少，但算下来时薪比上一份工作还要高得多。 　　“这么多钱是真的吗？” 　　一整天，已经赚了平日辛苦半个月的工资，大黄何止是快乐，拿到钱时已经惊呆了。 　　先不说它之前累死累活一个月只能赚一点微不足道的钱，单说这个工作，它也不难啊。 　　不是在镜头前表演一下吗？ 　　表演，可是它们当小妖的天赋。 　　赚到了钱，大黄和人类没什么不同，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消费。 　　只不过，作为小妖，它没有账号、网银，没办法在网络上网购。 　　考虑到宁宿这个大妖性格很好，是真心想帮忙解决生活问题的，大黄期期艾艾想求宁宿帮忙。 　　“说吧，买什么。”宁宿利落地打开了自己的购物软件。 　　大黄报了好几个狗粮和罐头的牌子和型号，加入购物车之后，宁宿将屏幕上的明细和总金额递给大黄看。 　　“……这不对啊。” 　　谁知，在宁宿看来颇为顺利的过程，到了大黄眼中，却变成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一刻，它仿佛受到了打击一样，神情恍惚，无法说话。 　　“怎么了？” 　　“这些东西在你这买怎么这么便宜？”大黄喃喃道。 　　“在鼠鼬那里买多少钱？”宁宿平静地追问道。 　　“每一样都要贵个几十块。”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大黄又不得不瞪大眼。 　　坏了，又暴露了自己与鼠鼬的关系。 　　但这该死的大妖，怎么这么会套话？ 　　事已至此，大黄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了，再加上它入了宁宿的坑，赚了宁宿帮忙找工作的钱，已经算是半个宁宿党了。 　　从大黄的口中，宁宿了解到了另外一群小妖们的世界。 　　与人参精、翠峰等能干妖不同，还有一些小妖们碍于缺乏能够在人类社会生存的身份，生活中存在着若干不方便。 　　除非是一心生活在深山老林自给自足，只要在城市里讨生活的妖，就都需要面临一系列麻烦。 　　至今还有一大半妖不会上网，也不会网购，购买想要的东西，还得从熟悉的妖那里买。 　　任凭奸商们赚差价。 　　鼠鼬精就是其中的翘楚，它一边以低价招工，吸收小妖们在它的假药工厂里干活，另一边又做买卖，高价出售一些小妖们所需要的必需品。 　　双管齐下，这些小妖们为了生存，自然离不开它。 　　就算是它卖假药，自己赚的盆满钵满，其他小妖们也不敢和它找不痛快。 　　无他，全都是因为许多小妖需要它，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块顽疾。 　　“宁哥，您不会生气吧？” 　　大黄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它被鼠鼬精骗了，宁宿却这么生气。该生气的，难道不是它才对吗？ 　　“没事。”宁宿没说话。 　　事实上，此时此刻宁宿并不是生别人的气，非要的说的话，恐怕就是心里不舒服。 　　加入妖局之后，他看似有为地做了不少事，但是落在实处，论带来的改变，恐怕根本不算什么。 　　“哥，这是给你的。”见宁宿心情不好，大黄十分乖觉，在回家的路上，在路上买了点水果给宁宿。 　　“这是你的狗吗？怎么这么聪明呀？”卖水果的小贩无不惊叹。 　　竟然还会给主人买东西！ 　　这一日，宁宿拿着小妖送的“孝敬”——二斤苹果回了家，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有了大黄的好开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宁宿又陆续接了几个活。 　　猫猫狗狗甚至乌龟都有工作。 　　只是，相比于鼠鼬精那边稳定地招工，宁宿所能帮忙找的这一点儿活计，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难道他也要开个工厂？ 　　沉默了片刻，宁宿暂时将这个打算扫出自己的脑海。 　　宁宿这边费尽心机地帮小妖找工作，A市小妖们也有所耳闻，自然也会转移到鼠鼬精的耳朵里。 　　“闲着没事干，看它能干多久吧。” 　　在这消息传回鼠鼬精耳朵里上，鼠鼬连同身边的妖正在A市郊区一个上好温泉池子里泡着。 　　貌美的小妖正在给它做着按摩。 　　“是啊，它这些活计，又能解决多少小妖的生活呢？不像大王，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妖爱戴。” 　　在妖的世界中，只有古时候统领一方的大妖才能被称之为王，鼠鼬被别的妖奉承为王，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颇为开心。 　　“让它折腾吧，让它见识一下现实的残酷。” 　　妖局存在这么多年，也没能把它鼠鼬精的生意给彻底取代了，区区宁宿，又能算得上什么。 　　况且，这大妖不懂事，这么干活，不光赚不到几个钱，恐怕人也要给它找事。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还被鼠鼬精关注着，事实上，他最近的工作确实也有些不顺。 　　在这一段时间，随着大黄拍摄的那部短剧的播出，联系他的剧组数量激增，但还没维持多久，就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他被动物演员的业内联合抵制了。 　　“您这不是扰乱市场，什么是扰乱市场？” 　　明明都是靠着为剧组提供动物演员来吃饭，他们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将动物们教的能上镜，结果宁宿带着动物来了，把工作全都抢了。 　　鬼知道宁宿是怎么把动物教的能在镜头前迎风流泪的啊！ 　　甚至宁宿提供的动物还能拍宅斗。 　　要不直接让它们成精，抢人类的工作去——欺负小动物算什么事？ 　　由于冬天剧组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被业内联合抵制，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的人脉，自己抵制不成，竟然还招来了官方有关部门。 　　介于宁宿本身就是内部人员，有关部门不好介入，只好与妖局联系：“知道您忙的也是正事，但是否可以注意社会影响呢？” 　　听说，在不知道的时候，宁宿已经被投诉好几次了。 　　由于正在风头上，妖局的领导们无法，只好让宁宿低调一阵子。 　　“明年开春再干吧？” 　　到时候剧组多了，再抢别人的工作，也不会这么扎眼。 　　宁宿只好答应了。 　　但既然在上班，宁宿也不愿意空闲，他请示了吕局长之后，把妖局院子外面闲置的房子也清了出来，申请了几台电脑和货架，坐下来准备办公。 　　解决小妖们的问题，帮忙找工作算是“开源”，让小妖们能以便宜和方便的价格买到东西，也算是一种“节流”。 　　以他目前试营业的想法，电脑、账号都可以提供给小妖，让它们自己网购。 　　货架嘛，就是提供给小妖们收取快递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这个房子为什么如此简陋，自然也是因为局里提供不了什么经费。 　　“总之，就先试试吧。” 　　说这句话时，其他同事们对此不大看好。 　　但宁宿也没在意，不但收拾了屋子，还请了个小妖来帮忙照看店面。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小妖询问宁宿这个店面叫什么时，他才花了功夫想了一下—— 　　“就叫‘菜妖驿站’吧。” 　　抄一抄人类的名字，是他对这份简陋的驿站最真诚的祝福。 　　这厢，宁宿因为脑海中已经冒出了其他的想法，早已经转换赛道。 　　另一边，那位曾经放了宁宿与大黄鸽子的年轻男生却陷入了低落情绪之中。 　　前不久，他们的毕业大戏拍出来了，只是，临到毕业，这作品被学院的老师毫不犹豫地给了低分。 　　究其原因，除了剧本本身质量不高之外，演员们演的一塌糊涂也是重点。 　　当然，在男生心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狗演员没有选好—— 　　当时，他没有吵赢另外一个同学，妥协了，用了对方的狗，结果在拍摄时耽误了进程，也影响了演员的发挥。 　　后来这个想法在看到大黄真正的表演时，彻底到达了顶峰。 　　这个心结一直持续到如今，也没有完全释怀。 　　因此，过年回家，在听说自己的导演小叔叔试图拍一部动物有关的戏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宁宿及大黄推荐给了小叔。 　　“容和，你也看看。” 　　听完这句话，男生这才注意到了姗姗来迟的另外一个人，露出惊喜的眼神。 　　“张叔叔！” 　　小时候，男生经常缠着这位小张叔叔一起玩，据说对方家里是道士传家，祖辈就是那位有名的天师张道陵。 　　张容和依言接过了手机，看了一眼视频，就忍不住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好多妖啊。 　　扎得他眼睛疼。 第42章 　　临到年关，娱乐圈充斥着一种祥和的气息。 　　当下有作品的演员忙着参加各种颁奖典礼，哪怕得不了奖，也要刷一刷存在感。 　　没作品在家待业的艺人也不算难过——年会、尾牙、各种小型演出，只要肯放下架子，勤奋接活，总能在年关渡过。 　　当然，以上是一般情况，今年年底情况显然不一般，快到年终时，圈内忽然流传某位国际知名导演联合知名编剧写了一个本子，筹备许久，此时正进入了选角阶段的消息。 　　“哥，那可是顾导团队的戏啊！编剧还是张容和！” 　　上班摸鱼的时候，宁宿的微信被海余刷了屏，一大串感叹号看得宁宿眼睛疼。 　　说起来，海余现在也算是一个成熟演员了，前几个月孙宙退圈，经纪公司元气大伤。 　　作为老牌经纪公司，虽然说失去台柱子不至于彻底倒台，但在与同类型公司的竞争上当然占不到优势。 　　除此之外，因为孙宙风波，经纪公司走了一位总监，几位经纪人，连带着宁宿在退圈后存在感极强，都没人来找他麻烦。 　　对此，宁宿只能说一句前东家还是死了的好。 　　好在前东家在痛失两位艺人之后，似乎也察觉到了公司内部艺人们跃跃欲试想要跳槽的心。在前不久，经纪公司集体变更了一下合同，给了艺人们更多的主动权，连带着海余这类的艺人也得了好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总之，现在经纪公司也不管我，我就只是想拍戏。” 　　虽然都是娱乐圈，但爱豆圈与演员圈绝对不一样，消息渠道也不同。 　　就比方说爱豆圈里最近还在讨论着去哪打歌，另一个圈里，国际颇有名气的新锐导演的戏选角的消息就传遍了。 　　“反正我已经投简历了，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海余虎视眈眈，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那你加油。” 　　宁宿敷衍完了这一句，抽空搜索了一下这位顾导的资料，弹出来一串代表作和获奖信息，属于是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对方不是草台班子的程度。 　　很好。 　　见状，宁宿也不用为好友担心，害怕对方被无良中介骗了。 　　与好友聊完了天，宁宿今日带薪摸鱼的份额也结束了，去训练场与几位编制妖“讨教”了一会儿，宁宿这才下了班。 　　“魔鬼！”编制妖呜呜地哭，痛得在地上乱爬。 　　它也不过是在小妖来办事时骂了它们两句，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宁宿就知道了，专门找它来讨教。 　　“谁让你活该呢，那小妖只是来办事，你骂人家做什么？”关系亲近的编制妖叹息道。 　　这位被揍了编制妖闻言，就和被雷劈了一样抬头：“不是吧，你生病了？” 　　往日，明明都是它们一起为难来办事的小妖的。 　　小妖们但凡不给点儿“供奉”，这事就很难办下来—— 　　说起来，它们也冤枉啊，妖局虽然发工资，但这工资也没多高，如果不从这里抠点儿，那里抠点儿，怎么能维持它的生活水平？ 　　“你可别瞎说。”同事有些跳脚，“我服务态度一直都很好的。” 　　旁的编制妖要两瓶月华办的事，它只要一瓶，算上去已经够良心了。 　　看着矢口否认，眼神乱转的同事，这位身残志坚的编制妖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也被打了？” 　　同事弹了起来：“你说什么，宁大人只是指点我的修为而已。” 　　被打的编制妖：“……” 　　没救了，毁灭吧。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与同事的讨教，对于同事的身心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此时，他来到了妖局门外街上的菜妖驿站中。 　　“宁先生来了。”宁宿还没进门，就有小妖和他打招呼。 　　门口排队的陌生小妖看了他一眼，有些害怕，眼看着要缩到一旁去，被另外一个妖拦住了。 　　“怕什么，宁先生不欺负妖的。” 　　何况，排队的小妖这么多，现在躲了，等会还要继续排队，等轮到它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去。 　　“小妖来得挺多的。”宁宿佯装没有听到两个小妖之间的对话，直接进了店里。 　　店里的忙活的小妖见了他，想停下手上的活来招待他，被宁宿拦住了：“不必，你忙你的。” 　　相处有一段时间，小妖也知道宁宿不是一个讲究虚头巴脑的编制妖，只打了声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了。 　　“你要买什么东西，知道叫什么吗？” 　　来下单的小妖不懂操作电脑，驿站里的小妖习以为常地问完对方的需求，然后帮忙在网上下单。 　　下完单，小妖打印出了订单的信息，并且叮嘱对方后天过来取货。 　　“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到了，但这个说不准，你后天再来吧。” 　　由于相同的流程这位菜妖驿站的小妖已经干了许多次，无论是下单还是叮嘱程序都十分熟练，等它讲完了，这位下单的小妖还是一脸懵。 　　工作的小妖又说了一遍。 　　这一回，下单妖反应过来了，迟疑道：“……不要钱？” 　　工作妖耐心道：“驿站先给你垫付，等三天之后你来取东西的时候再付，钱款两清。” 　　“当然，驿站会收你一点手续费，你的东西三百块，我们会收三块的手续费。” 　　下单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心如鼓擂。 　　它买这么多东西，只需要付出一点点手续费！ 　　相同的东西，它要是在鼠鼬那边买，恐怕多加一百还打不住。要知道，它赚钱不易，辛苦捡垃圾许多日，也才赚一点儿钱。 　　赚不到钱，再加上吸收月华的效率很低，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下单妖有些颤抖，正想给驿站的工作妖道谢，却忽然被一声大的嚎哭声打断。 　　“多亏了有你们，帮我买到了药，要不然我家崽就没救了。” 　　这声哭嚎十分大声，连带着下单妖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望过去。 　　一只猫妖正趴在驿站门口要感谢，嘴里还叼着一只老鼠。 　　驿站的工作妖连忙将猫妖带进来：“别说这些了，你的药到了，拿着快走吧。” 　　猫妖闹得动静不小，驿站的工作妖有些不好意思，见宁宿好奇，才说道：“这个猫妖生的崽有些毛病，需要人类的药才能救。” 　　先前，猫妖买不到妖，只能去人类的宠物医院里偷。 　　后来人类的宠物医院报了警，又干脆不卖这种药了，猫妖连偷都没地方偷去。 　　现在好了，宁宿弄了一个菜妖驿站出来，能够在网络上买药，猫妖瞬间看到了希望。 　　猫妖生崽不易，也不怪它这么激动。 　　说罢，工作妖看了宁宿两眼，它担心宁宿得知猫妖偷过东西而算账。 　　谁知道宁宿眉心都没动，挥挥手：“去忙吧。” 　　救命的事，说这些做什么呢。 　　由于菜妖驿站在购买东西时，会帮小妖们垫付一些钱，连带着宁宿自己也掏了一部分积蓄放在里面。 　　作为后果，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存款又见底了。 　　于是，网络上不少人见他们的音乐up主最近活动频率直线上升。 　　“怎么了宝，又缺钱了？”按照up主出现的规则，评论区的粉丝们也隐约察觉到了端倪。 　　“临近过年，是这样的。” 　　这位音乐区的UP主发布的曲子水平很高，也不靠插播广告吃饭，见他出现，粉丝们都颇为宽容，调侃完之后，打赏了自己手里的硬币。 　　这部分收益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嘛。 　　宁宿与粉丝在评论区聊了两句，很快就上传了自己的新歌，除此之外，也在评论区打了广告。 　　又有新歌听了，许多粉丝看到提醒涌了进来。 　　听完之后，不少粉丝有些诧异：“UP主换风格了吗？怎么感觉和之前曲子的风格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间的歌曲是大气开阔，很容易让人想到天地之间的风景，那么在新歌之中，似乎多了几分对尘世的悲悯。 　　仿佛是阅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显得更加人性化了。 　　“UP主身上发生了什么？” 　　宁宿不愿意多说自己现实中的事，借口说是“下乡扶贫”了，就匆匆关了电脑。 　　到时候该洗漱睡觉了，明日还要上班呢。 　　宁宿菜妖驿站的设置比想象中的受欢迎得多，妖局门口妖来妖往，看上去比妖局本身还要热闹。 　　几位局长们也不是瞎子，路过几次，也好奇进去转了转。 　　等到下次例会时，局长就让宁宿在会议上说一说菜妖驿站的进展。 　　对于这份工作，宁宿也不敢居功，事实上，在他想出了这个点子之后，人手、场地、经费都是局里出的。 　　到了后来，由于这驿站确实能解决一部分小妖们的问题，一些小妖自发地来当志愿者，如此一来，人手也不缺了。 　　自始至终，他本人的投入也并不算多。 　　“年轻同志不要瞎谦虚。”吕局长摆了摆手，对宁宿的落脚点有些哭笑不得。 　　“能关注到小妖们的需求，并且想出这个主意，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谭主任也点点头。 　　菜妖驿站上了例会，不久之后就有了改变——和宁宿一开始弄的草台班子不同，这一回，妖局专门把门口街上的几间屋子都收拾了出来，打通成为了一个大厅。 　　除此之外，大厅里增加了十台电脑。 　　随着设备的增加，妖局也不打算用宁宿自己的账号作为工作账号了，而是由人类员工出面，以官方的名义与相关方联系。 　　可以说，在宁宿开了个头之后，妖局的出手，将菜妖驿站扩建得正规了许多。 　　为了防止人类的发现和窥探，妖局由另外一位副局长出手，设置了屏蔽人类感知的结界。 　　如此一来，小妖们再来菜妖驿站，也不需要偷偷摸摸，不小心泄露行踪了。 　　“真是大手笔啊。”扩建菜妖驿站放在妖局手里，只花了大概一个星期的功夫，这效率，很难让人相信是妖局。 　　“……我们干活也很快的好不好？”察觉到了宁宿的言外之意，小杜弱弱地抗争着。 　　这一次，菜妖驿站购买电脑、申请账号之类的活计都是他干的，相比于给领导写文件，他当然更喜欢这份工作。 　　都是工作，有没有成就感也不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宿虚假地反驳了一下，说起了自己的疑惑，“就是觉得领导们的态度转变得快了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开始，局长的态度还是放权给他，让他去试试。 　　至于折腾成什么样，领导们显然也不在乎。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妖局给自己的定位是妖界秩序维护者，比起做服务型的部门，它们更像是执法者。 　　“是出事了。” 　　小杜作为妖局人类员工中的头一份，有时候还负责与领导出去开会，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上，他的消息的确比其他妖灵通多了。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朝着宁宿勾了勾手指。 　　宁宿凑了过去。 　　原来，领导们重视菜妖驿站并不是偶然，而是当下的境遇确实是越来越差了。 　　就在前几天，S市出了一件大事——一个小妖报复性地自杀式袭击，不但让自己丧了命，还牵连到了好几个人类。 　　由于发生时间很短，这事件虽然被妖局和人类政府一起按下去了，但传开显然是早晚的事。 　　“那个小妖过得很惨。” 　　一开始，也不知道小妖是怎么获得灵智的，但在化形之后，就被它当时的主人发现了。 　　主人见自己的爱宠变成了妖，非但不怕，还心生一计，诱哄其变成了人类女性的模样，并且凭此为噱头招揽客人。 　　听到这里，宁宿的嘴角颤抖了一下。 　　毫无疑问，他已经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就是那个小妖受不了了，它被主人拘禁了三年。” 　　虽然经过查证，这小妖自爆的过程中，也有一些别的妖推动、诱哄的影子，但光是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惊颤。 　　这件事发生之后，别管外部怎么评价，妖局本身是需要自我检讨的——事实上，总局的领导也的确相当生气。 　　三年，一个小妖被折磨了三年，而它们妖局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是无能，还是不被小妖信任，两个原因都像是扇在妖局脸上的大耳刮子。 　　由于这个契机，宁宿搞出来的“菜妖驿站”就入了A市领导的眼。 　　“无论如此，这是民生工程嘛。” 　　妖局虽然做不到帮小妖们介绍工作，增加收入，但方便小妖们买东西，帮其节省成本。 　　好与不好，能帮到多少妖，至少做到了第一步，就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新开业的菜妖驿站的确收到了临近小妖们的喜爱，驿站的电脑增加了，效率也有所提高。 　　妖来妖往，排队的时间也变低了。 　　负责管理菜妖驿站的工作妖也很机灵，在帮小妖们买过一阵子东西之后，也整理出来了一个小妖们购买的清单。 　　其中购买频率前几位的商品，它干脆和妖局打了个报告，用经费买回来一部分放在驿站里卖。 　　虽然价格会比网上的稍微贵一点儿，但不用等待，也受到了小妖们的好评。 　　过年的时候，A市妖局破天荒地收到了几位小妖合送的一面锦旗，这让局长在年终的各种会议上都大出风头。 　　“做群众工作，是应该的嘛。” 　　“人类都知道‘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这些妖活了多少岁，难道还不能知道这个道理？” 　　A市妖局的局长嘚瑟了一整个年，反倒是还受到了总局的赞扬，气得其他局的领导们吹胡子瞪眼。 　　不就是这个菜什么驿站吗？过年它们也研究研究。 　　A市菜妖驿站办得如火如荼，在方便小妖的同时，也断了不少妖的财路。 　　作为A市最大的生意头子，鼠鼬精最近的感受颇为强烈，眼看着自己不断下降的收入，更是愁得不住掉毛。 　　它平日的收入构成本身就两部分，在别的妖看来，大多都是以为它靠着卖药赚钱，实际上，只有它自己知道，高价卖给小妖们的这一块才是大头。 　　小妖们憨傻，平日里卖东西加高价钱，想赚多少钱都是它自己说了算。 　　正是有这一大块收入，它才敢说停产就停产，被妖局盯梢时，它能休息一阵子。 　　可谁知道，对方竟然来个釜底抽薪。 　　官方与民争利，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鼠鼬生意不好，下属们自然也捞不到油水，发现自己的老大生意不好，这些妖比自己出了事还急。 　　“再给妖局找点事干。” 　　鼠鼬深呼吸了一下，劝说自己不能着急。思考了片刻，它最终还是打算来直接的。 　　“记得这次搞个大的。” 　　不能再像上次那般轻轻松松就让妖局把问题解决了。 　　说罢，鼠鼬又给下属支了一笔钱，下属看了一眼，不由得咂舌。 　　这个钱数，是买命钱啊。 　　这一回，是真要不整出乱子不罢休了。 　　收了钱，接了任务，这些负责闹事的小妖们就开始琢磨起了方式。 　　既然要“整大的”，那么去欺负人类就最好了——一是人类普遍大惊小怪，出了事就会到处嚷嚷。 　　第二个嘛，妖局不怕小妖出事，但就怕人类出事。在优先级上，人类的性命绝对是更重要的。 　　“最近有什么热闹凑吗？” 　　刚过完年，元宵节也刚过，人类也不会聚在一起看花灯。但A市有一座巨大的影视城，不少剧组都会在这里开工。 　　“似乎有个有名的剧组在这边选角。”有一个小妖说道。 　　说起来，这群小妖之所以对影视行业这么熟悉，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受了宁宿的影响。 　　先前有宁宿引路，一些小妖混进了动物演员之中，后来宁宿被抵制，但这些小妖们却没有完全放弃掉这条路。 　　它们甚至自己想办法，让自己混进剧组里，与剧组的工作人员搞好了关系。 　　这个国际名导选角的消息就是它们变成动物上班时，听工作人员们说的。借着这个功夫，也提供给了闹事的小妖。 　　“行，就这个剧组了。” 　　“到时候变妖怪把导演或者编剧吓死就行。”这位小妖很懂人类的逻辑，只要领头的出了事，剧组也要搁置了。 　　到时候，它们再造造势，不怕妖局的不忙起来。 　　忙起来，不就没空折腾别的了么？ 　　小妖们商量完了闹事的过程，就差付诸实践。此时此刻，A市影视城的剧组内，导演与编剧正在发疯。 　　“靠谱的演员，到底有没有啊？” 　　自过年之后这几日，他们面了无数演员，不是没演技，就是长相不符合条件。再加上一个要和动物演员之间有互动的条件，就足够筛得他们颗粒无收。 　　“要不老张你改改剧本。”遇到困难就退缩，制片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行。”编剧张容和面无表情，“你回去继承家业，老顾回去读书，我继续当道士去。” 　　顾导看到他这样，好奇道：“你家里过年又唠叨你了？” 　　与普通的编剧不同，张容和确实算是跨行再就业，他本人是道士名门出生，自身天赋很好，从小就被当接班人培养。 　　可谁知道，临近三十，对方忽然不干了，撂了挑子，要去闯荡劳什子影视行业。 　　这一下，张家的前辈们坐不住了。 　　别人家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他家确实是有宝印符箓要继承的啊。 　　“吵就吵呗，他们又拿我没辙。”张容和叛逆多年了，虽然觉得烦，但也算有底气。 　　顾导看了好友一眼，没说话，将注意力转移到选角上来：“再不选出靠谱的人来，投资方又要问了。” 　　顾导虽然是名导，但投资人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么久不开工，当然会派人来问。 　　“要不先确定动物演员？” 　　但找靠谱的动物演员，比选人类演员还要难，更夸张的是，这群动物演员不但贵，还难以配合，想想都头疼。 　　“……这还不如找点儿小妖来演呢。” 　　张容和承认，他已经快被逼疯了。 　　就在三个人快要被工作打倒时，忽然，张容和神情一凛。 　　“不是吧。”影视城这么多人，他怎么感觉到有妖气？ 　　这些妖，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然而，妖气越来越浓，而且带着浓浓的恶意，张容和甚至嗅到了其中包含着的血气。 　　张容和立刻从包里掏出符纸，塞给了两位好友。 　　“出事了。”张容和拿出了祖传桃木剑，“我去会会敌人，你们躲好。” 　　导演和制片吓了一跳，看着张容和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打斗声，制片人顾不得自己的安慰，偷偷从门的缝隙中探出头。 　　下一秒，他被惊呆了。 　　与张容和打斗的不是其他，而是一个披着毛发、赤着眼的豹子。 　　而他们的好友竟然真的如同自己吹嘘的那般，同这豹子战了个旗鼓相当。不一会儿，那豹子眼看打不过，撤退了。 　　这里的动静瞒不过别人，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看。 　　张容和收了剑，正想叫好友出来嘚瑟，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缓步而来，见到张容和，幽幽地道：“相公，您让我找的好惨。” 　　制片人瞪大了眼，连同顾导也趴在门缝看戏。 　　先前在面对豹子时尚且淡定的张容和张道长，见听到女人幽怨的声音时，顿时整个人都慌了。 　　“老顾，老周，帮我报警，快点！” 　　被大妖性骚扰，你们妖局总是管的吧？！ 第43章 　　A市影视城，二月初，不少剧组才刚刚开工，由于前一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很好，许多剧组都安排了不少戏份。 　　可谁知道，刚到中午，天气就不对了。先是天色阴阴的，然后就是刮妖风。 　　非但如此，影视城就传来打斗声，还有人喊着“有妖怪”之类的话。 　　群演们拿着小马扎，坐在仿明清宫殿的红墙外吃饭，闻言摇摇头：“这什么剧组，也太坑了吧？” 　　怎么吃饭的时间，还在这里赶工呢？ 　　“能这么拼，不知道一天能给多少钱，管几顿盒饭。”另外一人好奇道。 　　吐槽归吐槽，但要是钱给的多，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嘛。 　　不一会儿，打斗的剧情结束了，但又传来一个哀怨的女声：“相公，你为什么躲我？” 　　“我怀了你的孩子呀！” 　　群演们对视一眼，打了个哆嗦：“算了算了。” 　　古偶早就不火了，听上去还是这么狗血的剧情，哪怕是上线了，也是个扑街的项目。 　　他们这些来影视城飘着的群演，不求自己能不能成名吧，但要是拍的戏有点名气，之后的工作也会好找一些。 　　像这种一听就不行的项目，他们还是少去凑热闹。 　　群演们吃完饭，摇摇头，正准备收拾了筷子和饭盒找个地方休息，忽然，天空黑了，划过一道闪电。 　　紧接着，瓢泼大雨下。 　　群演们连忙把小马扎架在头顶，快跑几步，奔跑到了有遮挡的地方。再抬头一看，愣了。 　　那倾盆似的雨，竟然只笼罩了影视城这一小块天空，遥遥地朝着更远处望去，还能看到更远方明朗的蓝天。 　　“这是怎么了，中邪了？”有人嘀咕道。 　　另一个群演来自乡下，从小听长辈的神话故事长大，闻言已经是虔诚地双手合十，喃喃祈祷：“天女娘娘息怒啊。” 　　此时此刻，张容和并不知道外面的场景，他只觉得头疼至极。 　　桃木剑被那大妖收走，女妖的蛇尾卷在他的腿上，将他固定地牢牢的，天上的雨哗啦啦地下，打在他身上冷嗖嗖的，亦如他的心。 　　而他的两位朋友，竟然还有心思与这大妖聊天。 　　“那啥，你说你怀了他的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啊？”顾导在一旁打电话，制片人试探着问，试图转移蛇妖的注意力。 　　“怀了好几年了。”蛇妖的尾巴拍了张容和一下，幽幽地说。 　　“你们是他朋友吗？”蛇妖并不是不知道眼前人的目的，但仍然和对方聊着天。 　　她也想多从张容和朋友那边了解一下自己看上的人类的情况。 　　“是、是呀。”制片人对上了蛇妖碧绿的竖瞳，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逃跑。 　　“他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对象吗？” 　　一开始，制片人只是想吸引一下蛇妖的注意力，为顾导打掩护，没想到对方反客为主，试图从他这里套话。 　　“没、没有吧。”制片人选择性地无视了张容和身边主动贴上来的莺莺燕燕，说道。 　　“不错。”听完这句话，那蛇妖果然心情不错，低头笑道，“相公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张容和听了只想翻白眼。 　　他哪里是因为这蛇妖而单身，明明是谈感情太累了。自从进入了这个行业之后，他整日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哪里有时间去谈什么劳什子恋爱。 　　但话虽如此，蛇妖的心情变好了，四周的黑雨也下得小了些。 　　制片人赶紧推顾导；“磨蹭什么，赶紧的。” 　　打电话报警啊！ 　　顾导自从拿出手机之后就没有停过，不停地按着110，可无论怎么按，电话里都是忙音。 　　“打不出去！”又不是他不想打。 　　顾导与制片人两人嘀嘀咕咕，动静不小，可自始至终，那蛇妖都十分淡定，似乎没有看到两人在商量怎么突围一般。 　　张容和不但眼睛疼，此刻还脑瓜子疼，主动问：“你干的？” 　　在外人看来，四周是一片黑雨，但对于了解这些大妖的张容和来说，此刻他们都身处对方的结界里。 　　“你说呢？” 　　蛇妖看上去心情不错；“相公，你终于主动和我说话了。” 　　张容和服气了，叹息道：“我真的不是你相公。” 　　蛇妖不在意：“那无所谓，我说是就是。” 　　张容和知道自己这回恐怕靠不上自己的两个朋友，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脱困，于是，一边暗自蓄力，一边主动找话题转移地方的注意力。 　　“你就不怕搞这么大的动静，把妖局的人引来吗？” 　　公然在人类之中释放结界，纵然这蛇妖是大妖，到了妖局也会被问罪。 　　谁知蛇妖根本不怕：“就凭那群废物？来了又怎么样？” 　　张容和攥紧的手缓缓松开了，他当年还在当道士时，与妖局的人打过交道，事实也正如蛇妖所言，最近的A市妖局里，最能打的也不过如此。 　　天要亡他！ 　　张容和干脆放弃了挣扎，试图和蛇妖谈判：“我需要做什么，你才能放过我？” 　　见他颇为识相，蛇妖满意地点点头；“我怀孕了，相公自然是要跟着我离开了。” 　　“要是孩子出生，父亲不在身边，它该有多难过啊。” 　　张容和听了头疼，但仍然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开始与蛇妖谈条件。 　　“我需要拍戏，没时间去陪产。” 　　蛇妖一怒，四周的黑雨下得更大了，蛇妖怒道：“是孩子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 　　张容和一边狡辩，一边骂妖局废物。 　　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倒是来一下啊！ 　　事实上，张容和确实有些错怪妖局，早在蛇妖展开结界时，庞大的妖气逸散开来，妖局就收到了消息。 　　然而，正副局长都去了妖局总局汇报工作，剩下的业务部门的编制妖，也去出了别的任务。 　　除此之外，只剩下人类员工。 　　总不能让人类员工去下饺子吧？ 　　“宁宿呢？”有人问。 　　作为A市妖局如今的最强战力，宁宿的存在当然是第一个被想到。 　　“不久之前说有事，带着业务部门的几个妖出去了。” 　　“打电话！” 　　片刻后，有人说道：“电话打不通。” 　　此时，宁宿并不知道局里人正在联系他，他正追着几只肇事妖驱赶，为了不打草惊蛇，手机也关了静音。 　　“搞事？嗯？” 　　鼠鼬派来的搞事大军被抓住，心中暗叫不对。 　　怎么它们的计划，这个编制妖知道的这么详细——除了派妖去影视城捣乱之外，还派了两个团伙到大商场去搞事。 　　可没想到，它们还没动手，就被宁宿带着的编制妖一锅端了。 　　时机与地点如此准确，就好像是宁宿开了透视眼一样。 　　宁宿当然没有这个本事，但闹事的小妖们不傻，不一会儿，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它们内部出了一个叛徒！ 　　“带走。”宁宿才不管这群肇事妖们怎么想，挥手先将它们押到妖局去。 　　事实上，如肇事妖想得不一样，它们内部不止是一个叛徒，还是好几个叛徒—— 　　就在它们想要搞事时，就有妖给宁宿传消息。 　　收拾完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妖，宁宿这时候才发现了自己手机上的消息，与此同时，位于影视城的结界也撑了起来。 　　宁宿顾不得找手机，直接骑着小电驴往影视城的方向赶。 　　赶了几步，他发现小电驴确实有些慢，于是将车寄存在一个路边，迈开腿跑了过去。 　　“这里停车收费——” 　　收费的老大爷还没说完，就见一阵风刮了过去。 　　大爷：“？” 　　宁宿赶到时，警察已经封锁了影视城，并且借着安全检查疏散人群。 　　“这是不可抗力，工资还是会给的吧？”群演趁机讨着薪水。 　　“你都说不可抗力了，还想要钱，你明天还想不想干——呸！” 　　剧组的选角导演被路过的人溅了一身水。 　　“什么人啊，小兔崽子，别让我抓到你！” 　　宁宿路过，三两步就来到了警戒线边上。 　　“站住，这里封了。”警察刚想拦住宁宿，就被同事制止了，“你不认识他吗？他是那边的员工。” 　　那边。 　　警察肃然起敬。 　　警戒线没有拦住宁宿，他很快就到了结界跟前。小杜来和他同步信息：“据说是一个剧组在选角。” 　　“在结界展开之前，有打斗的声响，现在应该还有人在里面。” 　　在这一段时间，小杜已经搞清楚了其中的状况。 　　“困在里面的剧组导演姓顾，在外面小有名气。”在发现影城出问题，顾导的团队被关在里面之后，影城的负责人也给警方打电话，请求他们救人。 　　“影城可不能出事啊。” 　　为了建这个影城，前期投资几十亿，要是一名有名的导演在这里出了事，今年的业绩就别想要了。 　　“这个结界，你能行吗？” 　　宁宿感知了一下：“我试试。” 　　结界之外，赶来的宁宿正在试图打开结界，解救结界中的人。而结界内，张容和与蛇妖已经撕了两个来回。 　　“我说了我不喜欢妖怪，我又没和你发生过什么，你不要胡搅蛮缠。” 　　张容和不耐烦：“你不行就把我吃了。” 　　蛇妖气结：“我好心好意怀了你的孩子，连修为都受了影响，你竟然不知好歹。” 　　“你以为我不敢吃你吗？”说这话时，蛇妖的一双竖瞳直接变成了线。 　　顾导和制片人担心张容和出事，连忙大声劝道：“嫂子，别这样，是他一时半会儿没想开，他不是故意的啊。” 　　“对对，他是喜欢你的。他平时最喜欢的动物就是蛇了。” 　　“他还带着个蛇形的项链呢。” 　　蛇妖的怒气顿时下降了几个许多，似信非信地问：“真的么？” 　　制片人拿出了忽悠投资人的本事，认真地说：“当然了，你看他现在还是处男，就是为了等你。” 　　这倒是真的。 　　蛇妖转头朝着张容和看去。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事而已。”气愤于好友曝光自己的隐私，张容和恼羞成怒地对蛇妖说，“求你了，把我吃了吧。” 　　这样的世界，他已经活不下去了。 　　蛇妖心存疑虑，心中反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 　　只是，她刚想把张容和连同这两个说话好听的人类带走，却发现自己的结界被人从外面动了。 　　妖局的妖？ 　　什么时候妖局有这本事了？ 　　只是，蛇妖再定睛一看，发现那动了自己结界的妖，竟然在一点一点吞噬自己的妖力。 　　这样的行为，在蛇妖看来，就和一个强盗闯进了自己的家门，非但到处乱拆，还将她家的好东西往自己搬一样。 　　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结界外。 　　“怎么样？”小杜好奇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大妖之间的结界斗争。 　　“还行。”宁宿感受了一下，“还挺好吃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大妖似乎是处于特殊状态，虽然综合实力很强，但结界中也透着一丝虚弱。 　　这也是宁宿能很快拆解对方结界的原因。 　　恰好，蛇妖也听到了这一句，又看到宁宿是个雄性，恶向胆边生，扇了张容和一个大耳刮子。 　　“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说罢，甩了甩尾巴，收起结界跑了。 　　蛇妖撤退，周围的黑雨顿时停了，阳光照了下来，给所有景和物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 　　结界内的三人组顾不得好奇为什么蛇妖走了，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男人发梢微湿（跑太快溅的泥水）、神情微微茫然（不明白蛇妖为什么跑了）、周身云雾缥缈（还没散的妖力），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子。 　　在这一刻，不光是顾导，连同制片人都心脏剧烈跳动。 　　对了！一切都对了！ 　　就是他们要的那个感觉！ 　　他们的男主角找到了！ 　　与此同时，身旁的张容和心脏同样跳动得很剧烈，为了除妖，刚刚他的天眼通没有关。 　　因此，此刻他看到的正是宁宿的原型——一只强到离谱的大妖。 　　张容和弄不清情况，抓起了桃木剑正想警戒，就见自己的两个朋友已经凑到了那位大妖身边。 　　“帅哥，是演员吗？在哪里上班啊？” 　　“考不考虑来我们剧组试试镜？” 　　张容和：“？” 　　你们的胆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随着蛇妖的逃窜，这次出任务圆满结束，不一会儿，警方得到消息，收了警戒线撤退。 　　由于从头到尾耽搁的时间并不长，许多演员还没有离开，不少剧组都还可以继续上工。 　　只是，这一番折腾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剧组拍摄的流程，许多工作需要重新安排，因此也引来了打工人的抱怨。 　　在其中，一个说法获得了不少认可和流传度。 　　“都是某个剧组拍脑残剧，惹怒了天女娘娘，天上才打雷降下惩罚。” 　　这一说法本身道理不是很够，但打工人听完这句话，默念的“天女娘娘来个天雷把傻逼导演劈了吧”倒是流传度甚广。 　　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顾导三人组已经被请小杜请了车。 　　车是五座，顾导与制片人率先与宁宿坐了后排，将张容和挤到了副驾上。 　　眼看着自己两个好友快要贴到大妖身上，张容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你们两个人是真的嫌命长啊。 　　对于顾导和制片人的热情，宁宿一开始有些诧异，在弄清楚了对方的来意之后，有些哭笑不得。 　　“我有工作，不是演员，没拍过戏，也没有演技。” 　　拒绝N连。 　　虽然他知道顾导是个名导，手上的本子也是经过打磨过的好作品，奈何他不是专业演员，也没有拍戏的打算。 　　“别这样嘛，我看你‘月下舞剑’拍的很好啊，粉丝们都把你叫大侠呢。”这一会儿的功夫，制片人已经搜出了宁宿的资料。 　　当他们把宁宿与去年在网上爆红的“大侠”结合在一起时，心中对于宁宿的期望更足了。 　　黑历史被反复提起，宁宿沉默了几秒，才将尴尬压下去：“抱歉，我真的没有兴趣。” 　　制片人与导演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说什么来着？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想要的演员多得数不清，想要的嘛，人家又不愿意拍戏。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错付？ 　　感受到了宁宿坚定的拒绝，顾导和制片人也再没有说话，张容和也松了口气，生怕他们惹怒大妖，犯了事。 　　车一直开到妖局门口，下了车，张容和一眼看到了妖局门口的“菜妖驿站”，驿站内外，小妖们来来去去，如同集市。 　　“这是什么？”张容和好奇道。 　　小杜看了一眼张容和的桃木剑，也不好奇对方是怎么能看到小妖的。 　　“小妖买东西的地方。” 　　张容和有些吃惊。 　　虽然已经不当道士好几年，但对于妖局的认识，一直都还停留在最初的印象——有本事的妖没几个，平日里除了执法之外，也不怎么管事。 　　怎么这才几年，风格就大变了？ 　　更何况，他之前也不知道，A市妖局还有着宁宿这样的大妖。 　　想到这里，张容和难得也有一丝失落感，似乎在自己离开的日子里，一些变化也将他甩下了。 　　进了妖局，登记备案的事情就不归宁宿管。 　　他与顾导等人打了招呼，就去收拾鼠鼬精派来的小团伙——对于宁宿来说，抓到这些肇事妖其实是好事。 　　之间，妖局拿鼠鼬精没办法，是因为对方滑不溜秋，没在明面上干过坏事。 　　但现在急了，派妖来搞事，反倒是有了破绽。 　　想到这里，宁宿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审讯室，就中途被人叫了过去。 　　“宁哥，局长叫您呢。” 　　“局长回来了？”如果没记错，局长与两位副局去总局汇报工作，今天早上才刚走的。 　　“是。”这位通知宁宿的妖与他关系不错，小声提醒道，“我看几位领导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 　　这是让宁宿注意一下言行的意思。 　　“我知道了。”宁宿对着这位同事感激一笑，后者心脏愣是砰砰跳了几下。 　　当然，如果宁哥下次能在与他们讨教的时候放放水，它就会更感激了。 　　琢磨着这位同事的提醒，宁宿进了局长办公室，心中还在琢磨发生了什么。 　　按道理说，局长最近应该高兴才是。 　　菜妖驿站得到了总局的夸奖，按照行程，在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妖局宣讲经验，对于A市妖局来说都是好事。 　　“哎，小宁呀。” 　　局长办公室里，三位领导对坐，屋子里没有开窗，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冷了，莫名陷入几分愁云惨淡来。 　　“局长，怎么了？”宁宿将目光投向自己直系领导，吕局，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得答案。 　　“愁啊！”谁知，吕局开口也是丧气话。 　　见状，宁宿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都怪我。”局长说道。 　　原来，在总局开会时，局长得意洋洋，其他分局的局长看不惯他，故意与他使绊子。 　　他一激动，就在总局领导面前与对方打赌，在今年内，他们A市妖局妖在全省开到一百家菜妖驿站。 　　此话一出，总局领导为之叫好，其他分局的同事也为局长的气魄所震撼，鼓起掌来。 　　任吕局长怎么使眼色，都没将他拦下来。 　　开完会，到了外面，风一吹，局长冷静了下来，才发现了问题——开一百家菜妖驿站，这任务虽然好，但问题是，妖局没钱啊。 　　先不说财政拖欠了许久的项目经费不批，就算是妖局账上还有点钱，也是为了发工资而留着的。 　　别说是一百家菜妖驿站了，就算十家，对于妖局也够呛。 　　更过分的是，在局长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之后，去找总局申请经费，总局却推三阻四。 　　说着急了，对方还会推辞：“这明明是你们的任务，怎么能问总局要经费呢？” 　　最后，局长凭借着撒泼耍赖，终于要来了一部分，但距离开一百家菜妖驿站的宏愿还有很大的差距。 　　“小宁，怎么办，要不我们集体去搬砖吧？”在别的分局领导面前夸下海口，事关自己和妖局的颜面，局长不想就此罢休。 　　更何况，开菜妖驿站是做好事，一家菜妖驿站，也的确无法满足小妖们的需求。 　　宁宿默默地看了局长一眼。 　　对方这样念唱作打，何尝不是那种惹了事，就找来下属，问下属要怎么办的渣领导？ 　　可对于这件事，宁宿也不好撂担子。 　　毕竟菜妖驿站这事是自己提出来的，在全省开一百家菜妖驿站，也是他的目标。 　　现在的问题，就是找钱了。 　　“我去想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也无绝妖之路。 　　“好诶！”在宁宿离开办公室后，局长办公室一改沉闷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 　　“这样坑小宁，不好吧？”吕局长不满意道。 　　“什么叫坑，只是妖局不方便直接出面而已。” 　　“小宁和唐家那个狐狸关系很好，先让小宁去和唐家拉一拉关系，到时候再谈详细的。” 　　“万一不行，给唐家公司菜妖驿站的冠名权也行。” 　　妖局到底是官方机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唐家有大妖，还和自己妖关系很好，才会打着和唐家合作的主意的。 　　领导们心中听令哐啷响的算盘声宁宿并没有听到，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将“妖局缺钱”和“唐家”这两个词汇关联到一起。 　　反之，他想的是如何在能找来钱的同时，解决小妖的就业问题。 　　这厢，顾导三人刚从妖局审讯室里出来。 　　没有宁宿在，他们都没什么兴趣，张容和也不愿意和陌生妖说自己的私事，敷衍了几句就结束了流程。 　　到了离开时，顾导与制片人仍然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男主，他们命定之中的男主！ 　　然而，命运就好像宽待他们一样，在他们出门的同时，宁宿也从办公楼里下来了。 　　双方对视了一眼，宁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 　　“请等一等。”说完这句话时，宁宿朝他们跑来。 　　在这一瞬间，制片和顾导的心脏都酥了，脸上露出了沉醉的微笑。 　　男主，他们一定要把男主搞到手！ 　　然而，等宁宿上前来，出口却不是说拍戏的事，而是礼貌问：“听说诸位的剧组在选角？” 　　制片人与顾导心如擂鼓。 　　什么，他反悔了吗？ 　　然而，下一秒，却见宁宿熟练地掏出传单来—— 　　“缺动物演员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的小妖哦，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制片人和顾导：“？” 　　他们缺的是动物演员吗？他们缺的是男主角啊！ 第44章 　　《前排吃瓜，圈内相关，有人讨论顾导的新电影吗？》 　　刚过完年，社畜们上工了大概有半个月，前期积压的工作暂时被理顺，摸鱼也有了闲暇。 　　闲适的午后，趁着老板不在，逛一逛娱乐圈八卦板块，是无聊工作最好的报偿。 　　果然，正是因为这个时间节点摸鱼的工作党、学生党很多，新开出的八卦贴很快就有了回复。 　　“啥电影？好久没来，顾导又要拍电影了吗？” 　　“等下，是那个拍《黑尘》的顾导不？得金樱桃奖那个。” 　　拍电影这件事，正所谓票房与口碑难以兼得，普通导演能在这两者之间获得一种，就已经是在业内站稳脚跟，有了姓名。 　　但要是两者都占，那便是会被业内追着跑的名导了。 　　顾成州导演显然是后者，正因为如此，在他新戏要选角的消息放出来之后，才会造成圈内小小的动荡。 　　“那当然了，不是他的话，这个帖子也没必要讨论吧。” 　　在当下，“影视寒冬”的口号已经叫了许多年，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影视行业人员叫苦的口号，现如今，随着大盘萎缩，可以说是真正的寒冬。 　　影视城拍摄的剧组不多，虽然也不算是没有，但绝对容纳不了当下圈内的所有演员。 　　再加上项目少，资本趋于保守，许多项目为了打安全牌，专门挑被证明过有扛剧能力的大牌演员递本子。 　　如此一来，不少曾经证明过自己的一线小生也不是全部能有活干，很多人在爆一部剧之后忽然没有了工作，在这个圈内也不算是怪事。 　　对于这些演员来说，圈内刚隐约有了新戏的苗头，他们如同鲨鱼见血一样，毫不犹豫地凑了过来。 　　何况——那是顾导。 　　一个剧本扎实、讲故事能力高超，对演员的咖位要求不高，自己能凭借着自己的名号抗票房的男人。 　　这样导演，谁人不爱？ 　　如此多的好处，不光是演员们爱，粉丝们更是盯得很紧。 　　起初，顾导选角的风声还只是在圈内流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粉圈也知道了，还专门有人开楼打卡进度，甚至改名叫“顾导今天选我担了吗”。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到底是名导选角，还是这种公开能看到消息进度的，不少人聊到这里时，忍不住关了这个帖子，点开了被提及的专楼。 　　专楼已经打卡了将近几百层，楼里将现如今正当红的小生和实力派演员都溜了一遍，连小花的粉丝也不忍不住来凑热闹。 　　女主女配，都是要的吧？ 　　哪怕演个女路人甲，也算是参演了，说出去也好听啊。 　　然而，专楼讨论破了千层，另一个聊八卦的帖子也被聊成了热门，圈内仍然没有顾导定下什么人选的消息。 　　“不是，圈内的各位，你们到底行不行啊？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被顾导挑中的？” 　　“赶紧的，我是顾导的粉丝，拍好了戏，我们还打算去电影院看呢。” 　　帖子从圈内火到了圈外，最终，路人们生气了，朝着演员们开炮。 　　此时，终于有圈内人冒头：“什么鬼东西，怪演员干什么，明明是顾导心里有了人，但还要到处找人。” 　　心中有了模板，再对着模板找，能找得到吗？ 　　发帖的圈内人气得发抖，经纪人连忙给他倒了杯水：“乖，咱们不气啊，没事的没事的。” 　　“你看不光是你，另外几家不是也没拿到角色吗？” 　　“那怎么能一样？”圈内某位知名小生一边怼着经纪人，一边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飞快。 　　他今天就要曝光顾成州这个老匹夫！ 　　“怎么了怎么了？”有圈内人冒泡，其他吃瓜群众来得飞快。 　　“顾导心里有选好的人选了，应该是被拒绝了，所以在找和那个人类似的风格。” 　　打这句话时，这位一线小生内心里冒出一团火来。 　　试镜的时候，他客客气气，谁知道顾导和制片人在凝视了他许久之后，让他演一段戏。 　　这可是传闻中没有的待遇，他高兴极了，连忙拿出了自己的准备的桥段开始表演。 　　然而，他还没有演到几分钟，就被顾导叫停了。 　　“还是侧脸这个角度比较好。” 　　他虚心接受对方的建议，全程都想尽办法展示自己优越的侧面，等到演完了，满怀信心地回去等消息——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紧张激动了。 　　然而走出大门，他想到自己的东西掉落在了试镜室外，准备回去取，还没敲门，就听到顾导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还是喜欢这个演员的侧脸。” 　　制片人怅然道：“是啊，正脸的角度，不像他了。” 　　他？ 　　他是谁？ 　　怀着好奇和一丝警戒，男演员一反常态地联系了几个都参加了试镜的男演员，大家拉了个群，一拼凑，才找到真相。 　　顾导团队根本就不是在找演员，而是在寻找某个人的影子。 　　有的侧脸像，有的身段像，有的气质像。 　　感情他们都是替身！ 　　想到这里，演员们都气得够呛。想他们入行都是一帆风顺，三千宠爱于一身，谁知道到了顾导这儿，竟然加起来都不如某个神秘人！ 　　男演员气得要死，在网站上一顿狂轰乱炸，等发泄完情绪，才对经纪人说：“来，对着我侧面多拍几张照片。” 　　经纪人满脸疑问。 　　“拍好，我要发朋友圈。”屏蔽所有人，只展示给顾导的那种。 　　“可是……”经纪人疑惑道，“你不在意吗？” 　　男演员哼笑一声：“都是替身，电视剧里熹贵妃能干到的事，我凭什么干不到。” 　　有白月光算什么，拿到手上的机会才是机会！ 　　等他红了，顾导还哭着求他拍戏呢。 　　宁宿并不知道，随着这位破防的男演员的发帖，网上掀起了一阵寻找顾导白月光的风潮，此时的他，正在为了一百家菜妖驿站而伤神。 　　虽然成功将小妖推荐给了顾导剧组，但这个办法显然只能解决一部分妖的就业问题，对于妖局创收毫无推进。 　　那该怎么办？ 　　自己不舒服，宁宿显然也不想让猖狂的小妖太过于舒服。 　　作为一个冉冉升起的妖界新恶霸，他在从肇事妖口中拿到了口供，转头就带着编制妖把鼠鼬精给抓了。 　　“你们抓妖是要讲证据的！” 　　鼠鼬精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来得这么快，在宁宿带着编制妖到达时，他的嘴里还在狡辩。 　　“我们怎么没有证据呢？”宁宿拿着那些肇事妖的口供往鼠鼬精眼前扫了扫，瞬间就吩咐编制妖拿下。 　　“呜呜你们妖局讲不讲王法？” 　　宁宿懒得和它白费口舌：“抓走。” 　　做了这么多坏事，还张口闭口王法，一定是妖局平日里太废柴了。 　　鼠鼬精的案子由宁宿负责，流程走得飞快，也不管鼠鼬精自己嘴不嘴硬，人证物证找到，犯罪事实列好，案子很快就判了。 　　肇事的鼠鼬精违反了一系列规章制度，但考虑到妖局的实际情况，在判刑的时候，妖局从轻处罚。 　　当然，作为代价，妖局也会没收鼠鼬精一部分财产。 　　“可是，我没钱啊。”在听说自己免了受罪，鼠鼬精心情好了许多，小声说道。 　　这句话显然没什么人信。 　　“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为了让你的手下闹事，你给他们打了十万块。” 　　这也是鼠鼬买凶影响公共治安的罪证。 　　“可是，我的钱大部分都投进房地产和股市里了啊。”鼠鼬苦涩地说道。 　　前两年，小妖们的钱很好赚，鼠鼬多了一大笔积蓄。钱放在家里是浪费，鼠鼬便听了朋友的建议，买了几套房子，还往股市里投了一些。 　　现如今，房子暴雷，临近交房还是毛坯。股市就跟别说了，每个月都是惨绿。 　　“你糊涂啊！”听到这里，连宁宿都忍不住叹气了。 　　然而，哪怕再没钱，鼠鼬仍然被罚了二十万。在这笔钱被妖局转走时，鼠鼬整个妖心疼到无法呼吸。 　　它的钱！ 　　它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二十万到账，不同于鼠鼬的心疼，宁宿倒是喘了口气——这些钱到账，虽然距离开一百家菜妖驿站的目标还有些遥远，但好歹终于不是遥不可及了不是？ 　　然而，这笔款项早上到账，下午就被财政部门划走了。 　　看着宁宿不可置信的脸，妖局的财务咳嗽了一声：“我们已经欠了财政很多钱了。” 　　由于妖局出任务时总会有损坏，需要给老百姓赔偿，他们之前花完了这部分经费，和财政耍赖才欠了不少钱。 　　如今，他们的经费账户了有了钱，自然是先还欠债。 　　宁宿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要早知道如此，他又何必加班加点办鼠鼬的案子——他之所以敦促同事，片刻不停，还不是因为想要把案子办下来，再从鼠鼬那里找点钱出来。 　　可谁知道，这钱根本轮不到他。 　　宁宿破防了许久，在他的低气压下，整个妖局的妖都不敢惹他，最终还是吕局来劝： 　　“咱们向上级申请的那部分款项是专款专用，不会被挪用的，你放心。” 　　闻言，宁宿幽幽道：“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建设菜妖驿站的目的重点不光是开设，还有维持。一百家菜妖驿站，租金、人工都是问题。 　　总不能开到一百家，完成了赌约，就让驿站都倒闭了吧？ 　　这种情况宁宿不能接受。 　　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怕是在退圈没工作时，宁宿也没有像今天这般为钱发愁过。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或许是一部分小妖通过妖局找到了工作，亦或者是菜妖驿站的建立，刷新了妖局在小妖眼中不作为的形象，小妖们竟然联合在一起上门请愿，请求妖局帮忙解决就业问题。 　　意识到了这次请愿的性质是请求，小妖们格外有分寸，都用了障眼法，变成了各种小猫。 　　纵然如此，一群小猫们一起出现在街上，带来的关注度仍然是很高的。 　　不少人类凑上前来看热闹，甚至还有人看上了小猫，试图混乱绑架一只回家。 　　起初，人类也不明白这些忽然多出来的猫是在干嘛，等到偶然间发现一只猫嘴里叼着的求职条幅，才意识到这些猫是在干什么。 　　好家伙，竟然在找工作！ 　　A市是大城市，本身也是一个直播经济发达的城市，见了猫猫求职的奇景，怎么可能凭空放过这天降的流量。 　　于是，不一会儿，相关平台就出现了热搜，点进来看，全都是#猫猫求职#的话题。 　　“这年头，就连小猫也要出门找工作啊！” 　　“要不试试来我家就业。”有诡计多端的人类当场就想请一位主子跟着自己回家。 　　发生在妖局门口的插曲妖局不可能不知道，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领导们，熟悉的愁云惨淡。 　　但这一回，妖局的领导们进步了，学会了自我安慰：“这很好嘛，小妖们能提出自己的诉求，说明是相信我们。” 　　“我们本身就是为了它们服务的。” 　　“对对，要是以前，它们还不会这样呢。” 　　安慰自己的话说了一大堆，然而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说如何解决。 　　最终，局长实在推脱不了，站起来叹了口气说：“我去见见它们，也不能就这样把小妖晾着。” 　　小妖相信妖局，不能伤了它们的心。 　　局长走了，宁宿心中产生一丝不妙之感，等到快步追出去，发现局长已经在小妖们崇拜的眼神中飘了起来。 　　“你们放心，我们妖局一定会为大家找到工作。” 　　“喂！”宁宿的尔康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到了如此噩耗。 　　在小妖们期待的眼神中，哪怕宁宿是铁石心肠，此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们会加油的。”最终，宁宿说道。 　　好言好语地送了小妖们，妖局的领导们不敢再和宁宿兜圈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 　　“唐家吗？”闻言，宁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于直接与唐家合作这件事，宁宿暂时没有想法，但对于当下所面对的难题，他确实需要咨询一下相关人士。 　　还有什么比身为人类富豪的唐颂之更合适的呢？ 　　“啥，你说要请我哥吃饭？”自从玄龟闭关之后，唐二宝闲得发慌，要不是还有一个全息网游创业的概念如同胡萝卜吊在眼前，它恐怕早就跑出去浪了。 　　听说宁宿要见自己的亲人，唐二宝的第一反应是有好玩的事发生。 　　但又听说是关于妖局的公事，他缓缓退下了：“算了吧，我帮你约他，你自己问吧。” 　　作为A市首屈一指的富豪，唐颂之并不好约，就连他的合作伙伴想要见面，都要提前若干天联系。 　　但这一个情况并不包括自己的家里人。 　　翌日，唐颂之的秘书就联系上了宁宿，和他确定晚上的时间和地点，出于重视，秘书还询问了要不要派车来接。 　　宁宿看了一眼位置，摇头：“我自己去就行。” 　　这个地方，下了班三两步就能跑到。 　　考虑到与唐颂之见面的地点是一个高档餐厅，宁宿早上出门的时候仍然换了一件较为体面的衬衣。 　　说起来，这衬衣还是没有退圈之前，为了参加正式场合而购买的，退了圈之后，如今就都是打工人装扮。 　　下班之后，宁宿三两步就到达了目的地，被门口等待的秘书微笑着请了进去。 　　在这一路上，秘书隐晦地观察了宁宿三次——无他，实在是因为老板为了见这个年轻人，许多行为都过于反常。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点老板原本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是昨天忽然通知他推掉的。 　　除此之外，这个餐厅位置订的也是颇为让人摸不着头，他们公司在另外一个区，平时根本不来这边活动。 　　当然，第二个问题他现在已经明白了。 　　原来是老板专门选了一个离年轻人工作地点近的地方。 　　无情的老板如此贴心，以至于让秘书也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类似于“总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的标准语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加载完毕。 　　只是，心中的绮念还没落地，就见那位年轻人进了包厢，而后，他那位不近人情的老板用一贯冷清的声音说： 　　“别客气，你是二宝的好朋友，也叫我大哥就行了。” 　　秘书：“……” 　　粉红色的泡泡瞬间破了。 　　没问题，他无情的老板，也的确是遇到可以定位为家人的人，才肯露出一点儿人情味。 　　“唐大哥。” 　　此时，宁宿并不知道有人在短期之内经历了脑补与幻灭的过程，他坐下之后，先是道谢，然后在对方的示意下直入正题。 　　因为唐二宝和自己母亲的身体的缘故，也曾长时间关注妖局的状况，只是，听完了宁宿的描述，他还是吃了一惊。 　　菜妖驿站。 　　几个陌生的字眼，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宁宿几眼。 　　片刻后，他叹道：“也是，只有你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妖局腐朽已久，一开始，他连与对方打交道的意愿都没有，后来，是唐二宝淘气，才阴差阳错与妖局建立了联系，换到了为母亲延缓病情的药。 　　只是，哪怕这样，他对妖局仍然敬而远之。 　　在他看来，妖类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不可弥合。 　　作为妖界的管理者，妖局是一艘即将开到尽头的破船，从外看光鲜依旧，但内部却蛀满了虫孔，等到哪一日承受不住，就轰然倒塌，如今屡次发生的恶行案件已经是预告。 　　可妖局似乎天命不该绝。 　　先是六十年一见的帝流浆为活不下去的小妖续了命，后来又招到了宁宿。 　　想想宁宿的情况有多特殊——既是身份尊贵的大妖，又是在人类生活了多年的资深人类。 　　更重要的是，对方有一颗善良的心。 　　宁宿有了妖局编制妖的身份，而后，每做一件事，都是在延缓妖局倾颓的态势。 　　如今，又捣鼓出来了新东西，虽然某种程度上是照搬，但也搬得刚刚好。 　　想到这里，唐颂之终于有了点儿兴趣，仔细问了菜妖驿站的情况，提出了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 　　每一个，在宁宿听来都是老成持重之言。 　　“大宝哥说得对！”面对唐颂之忽然呆住的脸，宁宿反应过来，咳嗽一声。 　　糟了，一不小心把习惯的称呼说出来了。 　　好在唐颂之不是纠结细节的人，无言了片刻之后，给宁宿倒了杯水，继续自己的话题。 　　只是，有了这一茬，他说话的方式也直接多了：“以你们妖局领导的废物程度，这事必须你来办。” 　　“而且，不能与我们和别的妖合作。” 　　宁宿愣了一下。 　　唐颂之哼笑道：“资本逐利，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妖，只要接手了菜妖驿站，都会想办法用来赚钱。” 　　妖界不同于人类商业社会，缺少制衡和规则，不出三年，落在别妖手里的菜妖驿站，就会成为敛财工具。 　　“至于怎么开新的驿站，这不是问题。”唐颂之直言不讳，“问题是怎么能持续成百上千年。” 　　“如果你始终不打算把驿站做成盈利项目的话，就需要别的项目来养。” 　　“你是说？”宁宿道。 　　唐颂之抬起头，凝视宁宿道：“考不考虑以妖局的名义开公司？” 　　在他看来，妖局虽然废柴，但要是做生意，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这一晚，宁宿与唐颂之一直聊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对于普通人来说，富豪的两个小时独处时间，恐怕花六七位数购买都愿意。 　　然而，这顿饭唐颂之仍然没让宁宿买单，在吃完饭后，还让秘书先送宁宿回家。 　　“就当是我先巴结你了，宁局长。”唐颂之含笑道。 　　秘书悄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隐约间，他竟然觉得老板的心情很好。 　　在宁宿无奈的眼神中，唐颂之道：“我期待你逆天改命，把破船修好。”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唐颂之对于宁宿的建议，要想将菜妖客栈做下去，宁宿必须在妖局中屹立不倒。 　　说人话就是得升职。 　　挥别了唐颂之，第二日，宁宿有选择性地将唐颂之的建议与自己的想法结合起来汇报。 　　“他说得有道理。”局长深思片刻，打了个电话，不久之后，对宁宿道：“总局那边同意了，可是以妖局的名义开公司。” 　　“我让小黄去办。” 　　开创公司的流程走得飞快，到了第二日，公司就创办好了，除了妖局是最大的股东之外，宁宿是目前唯一一个管理层和员工。 　　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经营范围，宁宿先为公司添加了一个新的业务——动物演员艺人经纪。 　　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想。 　　就在宁宿为妖局的事业开创了一条新道路时，另外一边，投资人也终于受不了顾导团队的拖沓，下了最后通牒。 　　“您不管是看上了谁，我们都认，行吗？求你了，别拖了。” 　　不同于网上的猜测，在投资人眼中，不可能有演员能拒绝顾导。对方之所以磨蹭，是因为担心自己选的人投资方不认可。 　　投资方被顾导的小花招拖得有苦难言。 　　“不是，真是人家不愿意来。”顾导想解释，说真话，但没人信。 　　怀揣着被误解的痛，顾导与制片人对了下眼神，发现对方彼此之间还有一些默契。 　　“非得他不可？” 　　“非他不可。” 　　在遇到宁宿之后，再看剧本，男主角就都是他的样子。 　　“行，那再去聊聊。” 　　这一回，顾导和制片人决定开门见山，打开微信，直接输入自己的条件。 　　如果宁宿愿意来，除了这些小妖的岗位他们剧组尽数解决之外，还会给宁宿二百万的片酬。 　　微信另一边，原本打算将妖局创办了新公司的消息告知顾导，方便之后走合同外，宁宿不期然看到了对方新发来的消息。 　　等下，多少？ 　　宁宿眯着眼睛，将二百万看了好几遍，才发现的确是二百万。 　　“您别着急，我们见面详谈。”因为这二百万，宁宿甚至在没注意的时候，用起了敬称。 　　片刻后，宁宿一阵风一样刮出了妖局，普通的小电驴，被他骑出了残影。 第45章 　　出于对二百万大生意的尊重，十五分钟之后，宁宿到达了指定地点。 　　到达的时候，制片人和顾导已经在门外等他了。 　　由于已经放弃了其他演员这个选项，今日剧组也没有找别的演员来面试，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在。 　　停好小电驴，宁宿同制片人与顾导一起进了门，坐下，简短寒暄之后，宁宿小心地问： 　　“您是说，片酬二百万？” 　　这就是会考虑的意思了！ 　　顾导与制片人心中一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这个还可以谈！” 　　他们担心宁宿觉得这个片酬少。 　　“不、不是。”面对这么多的钱，宁宿难得结巴了一下，“不是这个问题。” 　　二百万已经很好了！ 　　“能否参演，我需要请示一下我们领导。” 　　作为一名公务员，他是否能够在外兼职，也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定。 　　“好！”听懂了宁宿的言外之意，顾导与制片人大喜道。 　　同时，他们心中也冒出一个疑问——特殊管理局的岗位是公职，按道理说不缺钱，为什么宁宿看上去是会被薪酬打动的样子？ 　　唯独作为编剧的张容和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冒出了菜妖驿站的画面，看着宁宿若有所思。 　　在二百万的大单面前，与领导请示自然是越快越好。 　　只不过，在拨打电话之前，宁宿仍然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您确定，我真的能演好这部戏吗？” 　　在此之前，他参加的最正规的拍摄还是团队的MV，更何况在那时，他的表现并不算出彩。 　　“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在说这句话时，顾导的语气中流露出了巨大的自信。 　　虽然在追求自己想要的演员时有些狼狈，可归根到底，顾导仍然是一位凭借着个人能力获得国际奖项的名导。 　　“而且，你的形象和剧本很贴——这个看完剧本就知道了。” 　　“好。”宁宿被顾导的信心所感染，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拨通了局长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制片人、顾导连同张容和三人一起，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特殊管理局。 　　如果说上一回他们来时，是为了配合妖局办案，没有多少人在意，那么，这一回则是整个妖局的贵客。 　　为了接待他们，妖局甚至用上了灵果招待。 　　“能与诸位合作，是我们的荣幸。”由于是招待人类客人，吕局亲自出马。 　　在寒暄之后，吕局毫不客气地将宁宿夸了一通。 　　受到妖局如此高规格的接待，再加上要和官员沟通，制片人等人原本也有些不自在，结果听到吕局夸奖宁宿，制片人与顾导似乎也找到了舒适区，飞快闪现加入。 　　毕竟是他们亲自选的男主角嘛，亲妈眼来看，当然哪里都好。 　　眼看着双方都将宁宿夸成了一朵花，张容和不得不发出疑问。 　　不是，你们确定自己夸的不是一个大妖吗？ 　　这可是简简单单，就能将恐怖的蛇妖吓走的大妖啊！ 　　你们能不能醒醒？ 　　整个谈合同过程中，双方都沉浸在友好的互动之中，唯有张容和一个人“众人皆醉他独醒”。 　　好在他这个顾导御用编剧也不是只知道打酱油，在得知妖局资金紧张，的确是为了建设更多菜妖驿站之后，他找了个机会，将宁宿喊出去说话。 　　“我建议你们不要只谈片酬。” 　　“？” 　　相比于制片人与导演对自己的亲近，一直以来，宁宿也能感受到张容和对自己的敬而远之。 　　妖怪与道士之间天生不合，宁宿也能理解，处于尊重，他并不会主动往张容和身边凑。 　　可谁知道，对方关键时刻忽然找他说话，提的还是关乎片酬分配方式的建议。 　　“你是新人，二百万税前是顶了天了，这钱用来开驿站的话，顶不了什么用。” 　　相比于宁宿和妖局这些外行人，浸淫娱乐圈多年，与资本打了无数交道的张容和自然更懂电影的玩法。 　　宁宿谦虚地请教道：“那怎么做会更好呢？” 　　“投资。”张容和说，“你们不是有公司吗？以公司的名义来投资电影，到时候参加票房的分账。” 　　张容和的意思，自然不是为了单单为宁宿能拿多少钱而考虑。 　　“按道理说，投资有风险，虽然老顾的戏还没亏过，但也不是不会碰到万一。” 　　张容和耐心地给宁宿讲道理：“但是，除了钱之外，这也是一种机会。” 　　参与投资，除了钱之外，还有一种更宝贵的东西——电影行业的入场门票。 　　“妖局的公司能进来玩一次，走一次流程，下一次无论是再参加我们的项目，还是加入别的项目，都是一条路。” 　　而如果妖局的公司走通了这条路，也有更多的小妖能够在这个行业获得工作机会。 　　这无疑是一举几得。 　　宁宿听懂了张容和的意思，明白了对方的好意，但同时也更为惊讶。 　　“其他投资方会同意吗？” 　　宁宿不是小孩子，遇到事不会只看好处，忽视难处，就比方说张容和的建议—— 　　既然顾导的戏没有亏过，在投资圈也是香饽饽，那么其他投资人也是千辛万苦才挤进来的，凭什么他们想加入就加入。 　　“你不懂你手上的优势。”眼见大妖也有不懂的地方，甚至还要请教自己，张容和心中恐惧少了一点。 　　“你们是妖局，还是官方。”张容和若有所指，“他们会同意的。” 　　见宁宿眉心微蹙，张容和在这一瞬间，甚至理解了自己的两位同事为什么非要他来当男主角不可。 　　从某种角度来讲，宁宿的气质的确和符合剧本的要求。 　　“你汇报去吧，会有人帮忙解决的。”最终，张容和为自己的建议画上了句号。 　　“好。”宁宿谢过了张容和。 　　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行踪，张容和说完这番话之后，找卫生间去了。看着对方的背影，宁宿有些好奇。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给出建议，但似乎也能从对方的言行中感受出善意。 　　对方似乎真的想要为了小妖们做点儿什么。 　　说起来，对方作为一个道士为什么转行，以及转行之前为什么会被大妖缠上，其中似乎也有不少故事。 　　真是一个充满了谜团的人。 　　因为有了张容和的建议，与剧组的合作方式似乎从单一朝着多元而扩展了，中场休息时，宁宿趁机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吕局长。 　　“这是一个好主意。”吕局长听完，沉吟片刻。 　　正如张容和所说，妖局缺少的并不是一些钱这么简单，而是一条长期的、可维护的、源源不断的收入来源。 　　“我去和局长说一说。” 　　既然有了新的想法，吕局长在之后与制片人之间的沟通中就没有急着推进度，而是笑眯眯地推脱说“等局长回来之后商量之后才能定”。 　　制片人和顾导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也安之若素地点头。 　　只要男主不跑，他们多等几天又没关系。 　　话是如此，在大致确定了合作意向，离开妖局之后，制片人仍然忍不住找张容和算账。 　　“你把小宁叫出去说什么了？” 　　制片人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编剧一反常态把自己的男主角叫出去嘀嘀咕咕了许久，要是没说什么，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没说什么啊。”张容和一口咬定不是自己的问题，装无辜道。 　　“……你的演技太差了。”顾导锐评。 　　如果好友不这么做作，他们反倒是更可信一些。 　　张容和笑嘻嘻地耍赖，但就是不说自己私底下做了什么。 　　“算了。”制片人和导演摆烂——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们选人以及最后的开工，其他的都不归他们管。 　　打工人哪能什么都操心。 　　与制片人与导演谈完，又事关妖局发展，吕局长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执行力。 　　在贵客们离开之后，他就立刻去找了局长，再然后，他们又去京市找总局谈事情。 　　“不是，他们能这么快啊？又要飞过去？” 　　领导频繁出差，宁宿也有些心疼为他们订票的小杜。 　　谁知道小杜闻言，显得比宁宿还要惊讶：“不是，你不知道吗，他们都是用特殊方式传送过去的啊。” 　　宁宿愣了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妖局还有如此手段。 　　京市，妖局总局。 　　看到再一次出现的A市妖局的负责人，总局的领导也麻木了，忍不住质问道：“仅剩的几次传送机会，你们就这样用？” 　　说来，作为持续几千年的妖族管理部门，妖局自然不是一点儿底子都没有。 　　如同分局与总局之间的传送阵，就是许多年前大妖还在横行时留存下来仅剩不多的宝物之一。 　　这样的珍宝，非特殊时期不能用，总局领导强调过许多次，可没想到，A市的下属根本不当回事。 　　“太着急了，赶路。”A市局长理直气壮。 　　眉心跳了一下，强忍住要揍妖的念头，总局局长耐着性子道：“说，有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这件事不够重要，它不保证自己不会动手。 　　片刻后，总局局长叫来了局里的其他领导，再然后，又请来了其他部门的领导商量相关事宜。 　　当天晚上，A局的两位领导回了A市，再然后，关于A市妖局入资顾导电影的事宜就定下来了。 　　与此同时，宁宿多了一个经纪人兼助理。 　　“不是，为什么会这么顺利啊。”宁宿也想不通，为什么在他看来颇为困难的事，会从头到尾办得如此简单。 　　“……也不顺利吧。”宁宿的新晋助理——小杜摸着下巴说道。 　　“只是因为上层把问题都解决了，才显得进度飞快。” 　　“你说得对。” 　　宁宿想了想，发现的确是这个道理。 　　自从菜妖驿站出现之后，妖局似乎就在有意无意地推动，有时候，以效率低下出名的妖局，竟然给了他一种指哪打哪的错觉。 　　“这是为什么呢？” 　　小杜欲言又止。 　　“你又有八卦？”相处很久，宁宿已经很了解小杜的肢体语言。 　　“也不算八卦。”小杜说，“就是传闻。” 　　早年，局中有一起流传很广的传闻，是说某年总局曾经抓捕过一个天赋能力是占卜的大妖。 　　当年，大妖出于无奈，被迫给妖局占卜过一次。 　　“结果不好？”宁宿好奇道。 　　“嗯。” 　　何止是不好，据说是烂中之烂，当时妖局局长的脸都绿了。 　　这一传闻当时在妖界也流传很广，不少小妖也信了这个说法，对妖局幸灾乐祸。 　　后来，妖局与这位大妖改善了关系，近年再占卜时，便改口说妖局的转机就在近年。 　　如果抓得住，就会枯木逢春。否则，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任谁也救不了。 　　宁宿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试探问：“招编制妖也是因为这个？” 　　“不算吧。”小杜不确定道。 　　他觉得领导们信与不信，都在模棱两可之间。 　　“但最近肯定是了。”要是无利可图，他才不信这些领导们能如此殷勤。 　　作为一位新晋员工，宁宿对于妖局领导们迷信不予评价。但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自己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这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得去了解一下电影相关。”聊完了领导的八卦，小杜忍不住抓了一下头发，有些苦恼地说。 　　自从局里打算投资这部电影之后，局内的工作重心就转移了。 　　小杜原本作为吕局长的左膀右臂，被派来给宁宿当助理处理杂事。 　　“辛苦你了。” 　　小杜摇头道：“不辛苦，这是难得的机会。” 　　谁都能看得出局里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就如之前的西凉妖国案一样，如果办得好，真把这条路走通了，恐怕他也能往上升一升。 　　这机会，要不是他是吕局的心腹，恐怕还轮不到他呢。 　　落实了电影投资的事，宁宿的班底也多了一个可靠的同事，作为未来的男主角，他反倒是轻松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还与局里的编制妖一起出了两次任务。 　　一次是解救被困的小妖，另一次是配合其他部门救人。 　　相比之下，处理杂事的小杜忙得脚不沾地。 　　没过多久，事情终于全都办完了——妖局说服了顾导项目的投资人，同时也办完了投资手续。 　　出乎宁宿意料的是，妖局并没有以他男主角薪酬的二百万作为入股凭据，而是自己筹了一些钱投进去。 　　“不是，这哪里来的钱啊？不是说局里没钱吗？” 　　小杜睨了他一眼：“当然是到处借的。” 　　“可是……” 　　小杜拍拍他的肩膀：“建菜妖驿站和投资顾导电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懂吗？” 　　前者是妖局的业务，注定是亏，除了妖局自己掏钱之外，没有人肯伸手。 　　后者就不一样了，眼看着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大家都愿意帮忙，鼎力相助。 　　自古以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明白了。”宁宿点点头。 　　相比于这个问题，如何说服投资人答应接受妖局投资，似乎就是一个更简单的问题了。 　　“他们为什么不答应？”小杜诧异道。 　　“投资人这边几乎没有什么阻力。” 　　没有阻力——这四个字显然还包含着一点儿谦虚的成分，说得更直白点，是投资人们弄明白了“特殊管理局”的来历之后，十分欢迎来自妖局投资。 　　“咱们四舍五入也算是官方机构嘛。” 　　有了妖局的加入，无论在之后拍摄过程，还是过审上，都会减少许多隐形的麻烦。 　　以投资人们的精明，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当然，宁宿这个男主角的存在，也是重要原因——如果没有他作为纽带，这合作也不可能这样简单谈下来。 　　“是这样吗？”宁宿喃喃道。 　　总觉得他似乎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沟通，最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好在宁宿本人也不是纠结的性格，在确定这个项目在正常运转之后，他就不再想这些了。 　　反正这世界上搞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何必每一件事都弄得清楚明白。 　　投资的事耽搁了一个月，到了三月初，他才搁置了手上的工作，正式去找顾导报道。 　　“小宁来啦。”顾导笑眯眯地说。 　　虽然因为各种的原因，自己剧的投资方变来变去，但这些都没有影响顾导的好心情。 　　对待宁宿，顾导态度始终如一，丝毫不在意宁宿忽然从自己邀请的男主角，变成了“带资进组”。 　　“你稍等哦，等会要拍一下宣传照。” 　　宁宿还没见过别的演员，但已经要拍宣传照了，这速度，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很快，宣传照就拍出来了——宁宿甚至没有换衣服和化妆，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由顾导拿相机拍了几张。 　　“挺好的。”顾导看了一眼照片，满意地点点头。 　　宁宿摸不着头脑。 　　宣传照环节结束，顾导找了工作人员开了微博，很快就在微博上官宣了自己男主角。 　　“不是，这么随意吗？”宁宿被顾导的画风惊呆了。 　　顾导又露出了招牌笑容：“这样就够了。” 　　与此同时，在某论坛上，由于顾导出其不意的官宣，论坛瞬间在短时间内沦陷—— 　　“我靠，真就这么宣了，顾导牛啊。” 　　“所有人都来看顾导拍白月光的手法，只是简单几下快门，体现出了顾导无言的偏爱。” 　　“所有人，都出来看顾导男主角了。” 　　原来，顾导的淡定并不是没有原因，事实上，早在半个月前，论坛上就有了风声。 　　“顾导好像找到男主角了。” 　　“他没再试镜了。” 　　如果说，没有再试镜是一个明显的信号的话，那么顾导夜里忽然用微博点赞宁宿相关的微博，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不是，这是谁啊？” 　　“配角？这个姓宁的，我记得以前是个爱豆。” 　　“不是说退圈了，算综艺咖吧。” 　　起初，各家粉丝议论纷纷，但由于没定具体的角色，心中还存在着侥幸。 　　再然后，就是有媒体好奇采访顾导了，在被问到选角问题时，顾导一反平日采访时的模棱两可，笃定地说道：“对，我们已经找到男主角了。” 　　“我和我的团队都很满意。” 　　顾导将话说得这样直接，然而又没有某家演员出来认领，于是，粉丝们不得不往自己最不想承认的那个方向想。 　　“不是吧……一个过气退圈的爱豆，当了顾导的主角？” 　　“杀了我吧。” 　　粉丝们发疯破防，路人吃瓜津津有味，营销号则是乐滋滋地宁宿的经历又扒了一遍。 　　不出意外又提到了宁宿不久之前直播与参加综艺时的经历。 　　“如果这个电影和动物相关的话，其实他还是挺合适的。”有人扒出了当时在综艺时，宁宿与骆驼互动的画面。 　　“是，被动物嫌弃得这么明显也算是特殊的话。” 　　舆论一片哀嚎，顾导却不管不顾，终于，他等到了尘埃落定，终于喜滋滋地公布了自己选中的男主。 　　“我不接受！！” 　　粉丝们一人血书求换人。 　　顾导拉黑了此人，并且在其中一条微博上点了赞。 　　这条微博是质疑声中唯一夸的：“没人觉得这个演员在顾导的镜头之下很不一样吗？” 　　这种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特殊的灵性，让人移不开眼。 　　“加油啊顾导。”路人鼓励道。 　　对于这些人来说，演员无所谓，他们更看重的是顾导这个牌子。 　　相比于顾导目能所及的领域，在某些匿名论坛，粉丝们与业内演员一起破防。 　　“不是，凭什么啊，我真想不明白。” 　　“这机会能落在这个小糊豆身上，一定是他上辈子救了顾导，这辈子才有这份好运。” 　　某位演员处。 　　眼看着自家艺人因为顾导二次破防，经纪人也忍不住叹气，与此同时，悄悄看宁宿的照片。 　　别说，以他的眼力，也能看出这位不知名的爱豆颇有观之处。 　　先不说演技之类，光是这张脸，如果出现在大荧幕上，就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 　　再说了，哪怕这位演员什么都不知道，有了顾导的帮助，最终效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经纪人也忍不住嫉妒了。 　　这人是什么运气啊？这种好事怎么不落在他身上？ 　　网上激起的风雨宁宿无从知晓，顾导拍完了潦草的定妆照，载着宁宿去找张容和。 　　“我最近让他把剧本稍微改了改，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闭关。” 　　“对了，剧本改好我们就可以找女主角了。” 　　想了一下，顾导觉得“女主角”这个称呼也不合理——相比于宁宿绝对的戏份，在这部戏里，女性一番的戏份并不多。 　　因为这个原因，想来女主角也不好找，至少重视番位和戏份的小花们是不会考虑了。 　　脑海中思考着这个问题，顾导的车很快到了张容和小区。 　　为了不显得太过无情，顾导随手在便利店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 　　只是，随着两人到达张容和的住所，敲门，门内也没有动静。 　　“不会是睡着了吧？”顾导嘀嘀咕咕地输入密码，推开了门——房子里一片沉寂，只剩下打开窗户呼呼作响。 　　“坏了。”顾导心生不妙。 　　而此时，宁宿也闻到了屋子里的妖气。 　　“应该是蛇妖。” 　　听完这句话，顾导欲哭无泪——什么运气啊，怎么他女主角还没找到，编剧就又被妖怪抓走了！ 第46章 　　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被妖怪抓走的编剧并不难找。 　　顺着蛇妖没有掩饰干净的妖气，宁宿与顾导很快定位到了他们的大致位置。 　　“你戴个帽子！”妖气一路将两人导引到一个繁华的街区，顾导下意识将自己的帽子扣在了宁宿头上。 　　宁宿：“……” 　　不是，你这个帽子，多久没洗了啊？ 　　带着充满了顾导爱的气息的帽子，两人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咖啡馆。 　　“你确定，张容和真的被抓到这里来了？” 　　这不像啊。 　　见宁宿点头，顾导只好继续向前寻找。由于咖啡馆人很多，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注意到了两人，更有人好奇地盯着顾导。 　　他们未必能立刻认得出顾导这张脸，但隐约也觉得有些眼熟。 　　有些人甚至已经张开了口，指着顾导结结巴巴道：“你是那个，顾、顾……” 　　“你认错了，抱歉。”宁宿利落地将帽子扣回了顾导头上。 　　这人对自己的知名度到底有没有认知啊，明明相比于他这个退圈糊豆，顾导自己才是名人。 　　疑似被人认出的风波暂时被消弭，然而，被妖怪抓走的编剧仍然没找到，好在咖啡馆就这么小一块地，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疑似张容和的身影。 　　只不过，此时，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位陌生的红裙女郎。 　　这位女郎此时正在如泣如诉：“你当时帮我踢掉了前夫，我答应和你在一起。” 　　“我们还没有好多久，我就怀了孩子，但你一走了之……呜呜呜。” 　　咖啡馆人来人往，许多人买了咖啡就走，但也不排除许多人闲的无聊，与朋友一起坐着聊天。 　　现如今，后者这群人就成为了最好的气氛组。 　　此时，听完了女郎的故事，不少人已经纷纷开口：“你这个人也是，瞎了眼吗？你老婆这么漂亮。” 　　这话倒也不是虚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自己家的八卦，路人们也是嫌不耐烦的。 　　可谁让其中一位主角长得太美，穿着红裙，简直是艳光四射，这样的美人哭诉，自然是有人捧场的。 　　“我、你、她……”张容和涨红了脸，简直无话可说。 　　他看似坐在椅子上，手脚却被肉眼看不见的细丝绑住，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甚至能看到眼前蛇妖若有若无的蛇信子。 　　这谁能顶得住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内心里一边祈祷着自己的好朋友快点来，一边拖延时间。 　　“道歉。”蛇妖理直气壮地说，“还有娶我。” 　　说罢，女郎又换了一张脸，泫然若泣地对周围人说：“你们别骂他，他人很好的，当年谁也不管我，就是他救了我。” 　　不怕美女无情，就怕美女恋爱脑。 　　路人们一边摇头，另一边劝，同时还给张容和施压：“你看美女都要求这么直接了，你有什么苦楚，直接说呀。” 　　吃瓜也烦见到不张嘴的男的。 　　张容和瞪大了眼。 　　不是，这话说得没道理——有些话他要怎么说？难道直接敞开了说，宣布自己不喜欢妖怪，这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么？ 　　蛇妖一边嘤嘤地哭，另一边却给张容和抛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在蛇妖与道士之间的博弈之中，蛇妖反倒是因为更懂人的心思，更明白道士的忌惮而占据上风。 　　明明是编剧，干着编故事的活计，却被一个妖怪把控了舆论，张容和气不打一处来，心中也升起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明明是你花光了我家的拆迁款，我再走的。” 　　此话一出，路人瞬间要素察觉，眼睛亮了起来。 　　扩展了！他们要的剧情有所扩展了！ 　　感情的问题最忌讳与钱扯不清，一加上了钱，吃瓜群众们方才紧密的方阵就又有了分裂。 　　拆迁款，那很多啊。 　　要是没有结婚，但还这样花别人的钱，是否有些不地道？ 　　一想到这里，路人再看这位光鲜亮丽的美女，就忍不住在心中打一个问号。 　　然而，蛇妖不疾不徐：“这些钱是存在我这里没错，你忘了吗，你家亲戚和你借钱好几次了，我要不说我花了，这钱能落在你手里吗？” 　　前一秒还在质疑美女乱花钱的路人瞬间倒戈了。 　　美女说得对，美女做得好！ 　　张容和再次皱起了眉。 　　远处，顾导拉着找了个位置，要了一杯拿铁佐餐，扬着头吃瓜看戏。 　　“不是，这样真的好吗？”宁宿无奈道。 　　顾导坦然道：“他人安全就行。” 　　只要朋友本身没有生命危机，其他的都是人家的私事，当朋友的，哪还能到对方的感情生活指指点点。 　　“……您确定您不是在看乐子吗？” 　　顾导双眼放光并且还拿出手机拍摄的样子，像极了宁宿曾经见过的损友。 　　只不过，哪怕坐了下来，不用再救人，宁宿也有些满腹疑窦。 　　先不说蛇妖目的为何，对方想尽办法抓到了张容和，为何不直接带走，反倒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嘴仗？ 　　哪怕蛇妖获得了舆论上的优势，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宁宿忍不住关注一人一妖之间的变化，这一时半会儿，竟然还真的让他看出了问题来。 　　随着张容和与蛇妖争着编故事，他原本有些颓废与疲倦的脸上，反倒是多了几分精神。 　　再仔细看，多出的，似乎是几分妖气。 　　宁宿忍不住皱眉，直起身来。 　　这不对劲。 　　而在宁宿看清楚这一切时，身在局中的张容和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似乎在虚空之中，有什么陌生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灵台上。而随着他越说越多，这东西就越多。 　　靠着这些无形的东西，他在冥冥之中与蛇妖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讨封。”此时此刻，同一个词出现在宁宿与张容和的脑海中。 　　在传统意义上，“讨封”指的是妖怪们在修为到达某个节点时，化作人形，向不知情的人类询问自己是否是人。 　　如果被讨封的人类回答“是”，妖怪则可以渡过这一个关卡。 　　可蛇妖此次的“讨封”又不同，对方求的自然不是修为的进步，而是想缔造与张容和之间的关联。 　　而张容和每一次胡编乱造，在言语上都是在“承认”。 　　每一次“承认”，就像是一份联结，搭建在一人一妖之间。 　　“不是，这不公平啊！”想通了这一点，张容和忍不住跳脚，“你这人怎么耍诈？” 　　蛇妖明白张容和终于想通了，眨眨眼，娇声道：“人家哪里耍诈了，你不也是承认得很愉快吗？” 　　在两人互不相让时，在吃瓜群众的见证中，两人连之前是如何认识的过程都补齐了。 　　意识到这点，宁宿忍不住拧眉。 　　他可以不管别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但眼看着编剧被坑，他却做不到。 　　但，这局要如何破？ 　　何况，如今咖啡馆里还有这么多人，他与张容和的顾虑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妖怪的存在。 　　就在宁宿与张容和大脑飞快转动，试图从这困难的局面中找到解决方法时，忽然，咖啡馆有路人无意间见到了顾导，惊呼—— 　　“你是顾导吗？天啊，顾导你怎么在这里，我是你的粉丝。” 　　就在这位粉丝先生叫破了顾导的身份，咖啡馆陷入短暂的沸腾时，张容和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念头。 　　只见他猛地一抬头，朝着顾导所在的方向大声喊道：“老公，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啊老公。” 　　宁宿福至心灵：“对啊，顾导，他不是故意背着你和别的女人交往的。” 　　咖啡馆、繁忙的人群、飘着香气的咖啡、吃瓜的人群，在这一瞬间，时间也停止了。 　　片刻后，咖啡馆沸腾了。 　　人们争前恐后，拍照的拍照，聊天的聊天，眼睛中都闪烁着极致的兴味。 　　天啊，这就是娱乐圈吗？ 　　就在所有人陷入吃瓜的癫狂时，方才叱咤风云的女主角神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就差一点了。 　　再晚一点，她与张容和之间的链接就会构建完成，张容和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份关系。 　　而此时，有了顾导和宁宿的插手，原本完美的两人之间的联系，忽然横生枝节，多了一份联到了顾导身上。 　　一个具有稳定性的三角关系堂堂来袭！ 　　谋划许久的事功亏一篑，偏生得宁宿此时已经借着咖啡馆的混乱靠近了她。 　　对方强大的妖力已经蓄势待发，其中饱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如我们大家出去好好谈谈。”宁宿建议道，在伸手扶张容和时，顺手拂掉了他身上的丝线。 　　张容和长松一口气站了起来，在望向宁宿时，眼神中只剩下感激。 　　如此情态，落在刚刚吃到一个大瓜的外人眼中，又变成了另外一番解释：难道编剧和这个年轻人也是…… 　　你们娱乐圈是真的乱啊！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纵然网络上已经洪水滔天，关于顾导、张编、宁宿和神秘女子之间关系的讨论热闹至极，但在现实中，在只剩下当事人时，气氛仍然不可避免地冷了下来。 　　“什么怎么回事。”碍于宁宿武力值的胁迫，蛇妖不得不和他们走了，只是态度仍然抗拒。 　　“你坑我做什么？”张容和作为苦主，此时真是有口难言。 　　“我当时就不该救你。” 　　蛇妖冷哼了一声。 　　经过张容和的大致描述，宁宿与顾导才明白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刚入行的小道士，救了一个落难的蛇妖。 　　那时候，蛇妖恰好蜕皮，再加上遭到了宿敌的袭击，处于濒危状态，被好心的张容和救了回去。 　　“那很好啊。”虽然被老搭档叫了一声“老公”，叫的魂儿都没了，但听到这里，顾导仍然忍不住插话道。 　　“好什么啊，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道士与蛇妖，从根本上观念就不同。 　　作为道士届的新星，张容和奉行的目标是斩妖除魔，而蛇妖本身就是大妖，拥有充沛的法力，光是相处了一小段时间，就受不了分开了。 　　后来，一人一妖各走各的路，联系也很少，张容和转行当了编剧，蛇妖却又忽然出现。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顾导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他的。”蛇妖理直气壮。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在蛇妖注视的眼光中，张容和忽然想起了某种可能，声音渐弱，皱起眉头。 　　在他解救蛇妖时，的确不小心中了毒，有了一些负面状态。 　　可除了这个，他们一点关联都没有！ 　　“不是，你们还真有点儿过去？” 　　顾导乐了，他就说嘛，从头到尾他这老朋友态度都不是很坚决，就连反抗，也都是嘴上说说，没有抗拒到底。 　　“你到底想干什么。”终于，宁宿问出了与张容和相同的问题。 　　只不过，在张容和问时，蛇妖能够凭借着两人之前的旧交情左右敷衍，但在宁宿面前，她却不敢。 　　作为蛇妖，能够成为大妖，从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她的血脉里有一些蛟龙的血脉。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宿对于她的威压才会比别的大妖更强。 　　出于对龙君的忌惮，蛇妖低头说道：“我想让将孩子托付给他。” 　　“不是，还真是——” 　　顾导想说什么，被宁宿摇摇头打断了。宁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妖怀孕不易，产子更不易，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自然不会轻易将崽交付给别人，哪怕是血缘上的父亲也不行。 　　蛇妖低头道：“之后产子艰难，我有一宿敌，如今知晓了我的情况，我怕它对我母子不利……” 　　说到底，是为了求庇护，也是为了求托孤。 　　“但张容和并不强。” 　　闻言，张容和嘴角动了一下——他想说，并不是自己不强，而是宁宿太过变态了。 　　“他身上有煌煌正气。” 　　所谓正气，也是妖怪们之间的一种说法，一些立身正、功德足的人身上有正气，所谓“妖邪莫侵”，连大妖们也不想招惹这种人。 　　张容和就是其中之一。 　　与此同时，正是因为张容和身上正气十足，蛇妖也放心将即将出生的孩子托付给他。 　　“不是，你早说啊。”张容和无言以对。 　　如果知道蛇妖的诉求是这样，他何必如此担惊受怕，甚至为了保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好友拉下水。 　　“如果不是我三番两次来找你，你会答应吗？”蛇妖对于除了宁宿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客气。 　　张容和目移。 　　他也不确定，如果某日有一条小蛇爬来找他叫爸爸，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何况，哪怕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 　　虽然蛇妖是妖，但他更相信科学，相信生殖隔离。 　　“而且，你说过自己根本不喜欢人类。”张容和的嘀嘀咕咕在蛇妖瞪视下被迫停止。 　　张容和与蛇妖之间的矛盾已经弄清楚，宁宿没有强行介入到两人之间的矛盾中，而是做了别的承诺。 　　“只要你没有伤害人类，做过错事，我会保护你渡过产子危险期。” 　　宁宿是妖局员工，蛇妖是妖，保护对方，也算是自己的职责。 　　“当然，你屡次三番扰乱社会秩序，罚款是免不了的。” 　　蛇妖不其然自己担心已久的问题会得到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不由得大喜过望，朝着宁宿恭敬地行了个礼：“谢谢龙君。” 　　这一回，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不再指望张容和帮忙，蛇妖的态度再次飞扬跋扈起来，睨了张容和一眼，哼笑道：“窝囊废。” 　　这男人，有什么用。 　　“不是！我也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找我啊！”蛇妖直说的话，他又不可能不帮忙。 　　“我可信不了你。” 　　在改行这些年，张容和也未必没有想过自己转行的原因。 　　或许是见过了太多的“小妖”，了解它们同样挣扎的生活，明白了“降妖除魔”只是一种口号。 　　总之，张容和不顾他人的劝阻，无情又决绝地将自己屏蔽在另外一个世界之外。 　　如今，阴差阳错间，他迫不得已再面对旧事，却意外发现一些早年根深蒂固、不可逾越的藩篱，在时代的变革中显得微不足道。 　　毕竟，连小妖都有菜妖驿站了，他再试图踏足曾经的领域，又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张容和追了出去：“你要怎么安胎啊，需要去医院看一下吗？” 　　顾导乐滋滋地看完了整部大戏。 　　这不比他拍得好看？ 　　就在顾导沉浸于吃瓜时，宁宿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顾导，要不您看看上网的舆论？” 　　《惊！顾导与御用编剧合作多年，竟是那种关系！》 　　《横刀夺爱，顾导与编剧谱写爱情神话！》 　　《他和他和她，顾导编剧与神秘女子的三人情事》 　　顾导：“？” 　　不是，这都是什么啊！ 　　看着网络上不断发酵的舆论，顾导欲哭无泪——混圈多年，他辛苦攒下来的好名声，全都被张容和给毁了。 　　“你拿什么赔我？！”顾导找张容和算账。 　　后者眼神游移，被一连追问，张容和只好敷衍道：“就说是在搞宣传，取材就行了。” 　　“观众又不是傻子，能信吗？” 　　张容和诧异道：“他们都能相信我俩有点儿什么，怎么不信我们是在排演？”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干了。 　　然而，在官方辟谣之后，路人们嗑糖嗑得更凶了。 　　“有什么戒指比奖杯更硬，有什么证书比名字写在同一个作品上更真？” 　　“事业搭子，灵魂伴侣，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如果站在旁边的不是你，这金樱桃奖拿着又有什么意义。” 　　顾导：“你们把我杀了吧。” 　　网上舆论纷纷，顾导持续破防，唯独张容和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再次修改起了剧本。 　　也不知道是致力于改善小妖们生活的菜妖驿站给了他触动，还是蛇妖在得到宁宿的承诺之后那句恭敬的“龙君”给了他灵感，原本圆满的男主人设，硬生生被他加了一层更加耀眼的高光。 　　“……被误解却一心拯救世界的少年？” 　　在张容和再次出关时，宁宿终于拿到了剧本。 　　“你确定这能行吗？”拯救世界的少年本尊疑惑道：“这种剧情的话，难道不会扑到妈不认吗？” 　　这电影里还有他们妖局借来的投资呢！ 　　张容和满心沸腾，结果刚出关，就被男主角泼了一盆冷水，怏怏地回去重新修改。 　　这一回，张编剧调低了一些人设的苏爽度，增加了配角的故事线，整个剧本显得丰满了起来。 　　只是，随着他这样删改，“女主角”的戏份更少了，彻底沦为了配角中的配角。 　　“算了，这个角色不找人类演员了，就找个小妖来演吧。” 　　由于之前在辟谣时，顾导、张编与神秘女子的三人传传遍全网，因此，在蛇妖的主动请缨下，这个角色落在了她身上。 　　蛇妖笑吟吟道：“奴家会好好演的。” 　　无论如何，不能拖了龙君的后腿。 　　剧本定稿，角色搞定，眼看着网络上的舆论没个停歇，顾导大手一挥，直接全员进组。 　　宁宿也将通知发给了小妖们。 　　翌日，剧组集合，顾导看了一眼自己新戏的班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个班底，妖怪含量值80%以上。 　　除了制片人、导演和编剧之外，其他演员大多都是妖怪。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Ｍ 　　好在摄影、灯光、道具等专业工种无法被小妖们代替，因此还是人类上工。 　　除此之外，顾导还找了几个有些国民度的人类年轻演员，来扮演有些考验演技的配角。 　　当然，能蹭一波粉丝经济，也是他的目的。 　　他不能真指望自己一个人扛剧。 　　为此，他在项目开始前，还专门私下与宁宿叮嘱过，不要让小妖们吓到人类演员。 　　“合同里有规定的，吓坏了要赔款啊！”进入剧组，顾导彻底化身葛朗台。 　　宁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必顾导说，就找了小妖来训话：“不许变成人形，不许吓到人类，和同事好好相处。” 　　“知道了。” 　　宁宿是大妖，再加上菜妖驿站的建立，这些日子在妖界的威望急速飙升，听他的训话，小妖们乖乖应是。 　　翌日，男配进组。 　　这位靠着不断发侧脸在顾导的朋友圈里刷存在感，最终凭借着热情和主动拿下男配一角的当红小生在见到宁宿时，心情格外复杂。 　　这就是纯……呸，这就是顾导的白月光宁宿吗？ 　　他们的侧脸，也不像啊。 　　由于这位名叫苏银的当红小生观察宁宿的时间过长，表情过于幽怨，这一特点，被小妖们看在眼里。 　　“这个人类，他该不会想欺负宁大人吧？”小妖们嘀嘀咕咕。 　　“要不，给他点儿教训？” 　　小妖们纠结许久，最终因为宁宿的训话而放弃了。 　　不能惹事。 　　但话虽如此，小妖们也不是完全的无作为——悄悄给苏银的饭里扔点沙子，堵了对方房间里的马桶，在对方睡觉时让他多做几个噩梦。 　　都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苏银并不知道剧组里其他小妖们的想法，只是在剧本围度后的某日，他因为拍戏的压力睡不着觉，无意间，走到窗边，看见一个把自己的脚变成根须插进泥土的群演时，才恍然大悟。 　　在这时，他大脑宕机，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离开窗边，将自己埋进被子，尖叫。 　　然后打开论坛发帖。 　　“救！！！我剧组的同事，好像是妖怪！” 　　片刻后，回帖破百。 　　“好巧，我同事也是。” 　　“我是牛马，我同事是畜生。[笑嘻嘻]” 　　苏银：“……” 　　在这一刻，苏银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你们这些网友，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第47章 　　或许是人类的确闲得无聊，求救的帖子被一群玩梗人顶成了热帖，一句“我是牛马，我同事是畜生”的锐评吸引了不少人的共鸣，不少营销号纷纷出动，转载到了各个平台。 　　由于楼主的语气真挚，从头到尾一直在发声，再加上主题与“妖”有关，谨慎的网信部门将这个帖子推送给了妖局。 　　在分析发帖ip之后，帖子转到了宁宿这里。 　　看到熟悉的地址、熟悉的发帖人名和认证手机号之后，宁宿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吐槽，也不要用实名啊！ 　　担心打草惊蛇，当晚，宁宿就将小妖们叫来询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顾导这部戏的男主角人设是“能与动物交流”，因此，剧组里有不少动物演员。 　　在电影拍摄中，男主角有着一部分成长线，并不会一开始就受到所有动物的认可，剧情中还有不少证明自己的桥段。 　　然而，在现实中，这部分问题对于宁宿并不存在。 　　他是大妖，又是妖局的员工，再加上帮小妖们找到了工作，小妖们没有不听他话的。 　　某种程度上，小妖们甚至隐约将他当做自己信任的老大来对待。 　　如今，这些小妖们被他找来谈话，下意识都变得乖巧极了，问什么说什么。 　　“宁大人，冤枉啊！” 　　在看完这个帖子之后，小妖们也有些着急，宁宿之前有言在先，小妖们也很知道分寸，在人类面前，从来都是以原形示人。 　　而且，为了不暴露身份，它们晚上只敢悄悄修炼，连吃饭都吃的是道具组提供的饲料。 　　一想到自己的生活如此潦草，并且眼看着还有大把的时间过这样的日子，小妖们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喂，不是。”宁宿本身想找小妖来了解情况，却没想到得来的却是一顿哭诉，顿时有些失语。 　　“……过一阵子我想办法给你们找点吃的，行了吧？” 　　最终，还是宁宿心软了。 　　“好耶！” 　　改善了伙食需求，小妖们心情大好，再回答问题时，就不像来之前这么胆怯——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是宁宿的好脾气给了它们底气。 　　“我们也没有对他怎么样啊。” 　　“他对大人图谋不轨，我们只是小小的教训他一下。” 　　“但是我们都很小心的，没有暴露身份。” 　　宁宿：“……” 　　宁宿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出，小妖们竟然为了他报复男配。 　　“不是，他怎么对我图谋不轨了？”宁宿哭笑不得。 　　“他瞪宁大人。” 　　“他背后偷偷说您的坏话！” 　　“他对别人很热情，但是不理您。” 　　小妖们得出结论：“他一定是想霸凌您！” 　　宁宿：“……” 　　有没有可能，这位男配并不是针对他，而是因为在选角时，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进组之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显得别扭呢？ 　　听完宁宿的解释，小妖们也陷入了沉默。 　　难道真的是它们想多了。 　　“可是他真的和经纪人吐槽您！”大意是吐槽宁宿靠着关系进来，对演戏一窍不通，还需要顾导手把手教。 　　“或许，他只是在嫉妒呢？” 　　说起来，宁宿的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是科班演员，在这一段时间内，请教了顾导许多不专业的问题。 　　“真的吗？”由于宁宿太过笃定，连带着小妖们也不再确定了。 　　难道真的是它们冤枉了那个人类？ 　　小妖们想到这里，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们是好意，想帮我出气。”就在这尴尬的时间里，宁宿主动开口道，“但人类的想法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嘴上说坏话，不一定代表着他有坏心思。” 　　再退一万步说，论迹不论心，哪怕对方真的讨厌他，只要不切实做出伤害他的事，他也能当不知道。 　　毕竟他不是国宝，哪能人人都喜欢。 　　“……抱歉，是我们误会了。”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小妖们垂下了头。 　　“我们去给他道歉。” 　　眼见小妖们怏怏不乐，宁宿制止了它们：“这件事交给我吧。” 　　只不过偶然间发现了小妖，苏银就能吓成这样，如果小妖们真的开口说话，恐怕对方能当场晕倒。 　　拍戏才刚刚开始，就遇到这样一个插曲，宁宿觉得有些头疼。 　　但好在这一切发现得早，能够将一些未知的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这一晚，宁宿思考了许久，在私下与小杜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 　　“要不，再看看？” 　　总之，苏银的账号已经被网信办的工作人员所锁定，但凡他再发类似的帖子，都会被第一时间删除。 　　这厢，宁宿决定徐徐图之，再观察一下再决定如何处理苏银的事，也算是给对方一个接受的过渡期。 　　宁宿的这些想法原本是好意，可没想到，换到苏银的视角里，却显得格外惊悚。 　　在无意中发现剧组的群演是妖怪，能够变成植物之后，他的身边成为了孤岛！ 　　剧组位置偏，手机经常没信号，发贴也发不出去，就连经纪人也联系不上了。 　　这是什么鬼片剧情！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银再看自己的同事，顿时有些鬼气森森，别说是群演了，就连顾导本人也显得有些不对劲。 　　顾导，他知道自己的剧组里有妖怪吗？ 　　心里装了事，苏银吃不好睡不好，短短时间内就瘦了五六斤。 　　顾导原本不满意他的体型，觉得和自己想要的感觉差了一些，见对方短期之内瘦了许多，不由得点点头。 　　“很好，很敬业。” 　　宁宿无言以对。 　　有没有可能，人家是吓的呢？ 　　眼看着苏银茶不思饭不香，体重飞速下降，宁宿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拖了—— 　　人类和妖怪不同，情绪会影响身体状况，再拖下去，苏银非但拍不成戏，恐怕连身体健康也不能保证。 　　这是宁宿无法接受的事。 　　然而，就在宁宿想办法去找苏银，与对方将事情说开时，对方却莫名其妙地先找到了他。 　　“宁老师。”苏银在背后吐槽了这位男主不少次，此番来主动找人，心中还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一想到自己得知的正经事，苏银就硬着头皮，主动打招呼。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您觉不觉得，咱们剧组有些不对劲。” 　　语气中充满了试探。 　　啊？ 　　宁宿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冷静片刻，在观察了苏银憔悴的面庞，躲闪的眼神后，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 　　出于这份愧疚，他配合地问道：“咱们剧组怎么了？” 　　果然，见宁宿也没发现妖怪，从某方面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后，苏银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咱们剧组的群演，是妖怪！” 　　宁宿下意识瞪大了眼。 　　这个反应，倒也不完全是他伪装，而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苏银会主动来和他说这件事。 　　对方明明对他敬而远之，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得到了对方的信任？ 　　“你果然不知道。”苏银低落的神采重新变得飞扬起来。 　　或许是找到了同伴，亦或者是发现了一位什么都不懂的后进生，苏银明明自己怕得不行，但在宁宿面前仍然拍胸脯保证。 　　“你别怕，我观察它们很久了，它们不伤人。” 　　“而且，我会保护你的！” 　　在说这句话时，苏银斗志昂扬，只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好。”宁宿无言以对。 　　此时，他不但好奇苏银为什么会把他判定成人类，更好奇苏银观察的“它们”是怎么回事。 　　出于对于这两点的在意，宁宿只得再将自己的坦白计划后移，打算看看苏银到底发现了什么。 　　然而，错过了这次机会，苏银这个自来熟就再也没有给宁宿说出真相的机会。 　　苏银一股脑儿地倒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比方说是怎么发现妖怪的，又在这一段时间内，发现了某几个演员有问题。 　　“你是怎么察觉到这些同事‘有问题’的呢？”仗着自己如今人设是“小白”，宁宿好奇地提问道。 　　苏银果然没有怀疑，而是仔细地讲述自己的发现。 　　说到底，还是苏银的观察力惊人，再加上小妖的伪装太差了。 　　“不是，你说它们是不是有点傻，那个地方本身就是监控看不到的位置，很多人悄悄打电话，它们在那里晒月亮。” 　　不但晒月亮，还聚在一起聊天，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宁宿：“……” 　　宁宿悄悄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除了夜晚是小妖们暴露的重灾区之外，白日工作中，小妖们暴露身份的地方也不少。 　　有一次，顾导忙着给宁宿讲戏，其他人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八卦，几个小妖竟然就这样凑了过去，脸上还露出了与人一样的吃瓜表情。 　　这样的动静，但凡是个稍有怀疑的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没问题。 　　宁宿：“……” 　　“不过，它们应该确实不伤人。”说到这里，苏银挠了挠头发。 　　就在不久前，在他一边想问题一边走路时，不小心碰到了台阶，差点摔倒时，一个东西扶了自己一下。 　　他一抬头，就和一个妖怪面面相觑。 　　奇怪的是，遇到妖怪，害怕的应该是他才对，可谁知道，那小妖竟然像是遇到了晴天霹雳一样，尖叫着跑走了。 　　这让苏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地错觉。 　　难道是他太吓人了吗？ 　　听到这里，宁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 　　怪不得不久之前，有一个小妖期期艾艾地看他，似乎是犯了什么错误想要来自首，结果是看到了苏银靠近，对方才离开的。 　　想来恐怕是因为这件事了。 　　原本就很疼的脑袋瓜子更疼了。 　　“但是虽然说这些妖怪没有坏心，但咱们也别太靠近。”讲完了这些，苏银叮嘱道。 　　“人妖殊途，还是好好工作就行。” 　　这倒是一句正经话。 　　宁宿不由得点点头。 　　苏银松了口气，心中的担忧去了大半，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讲述自己是怎么知道宁宿是人类的原因。 　　“其实，我有一个符纸，是家里老辈帮忙求的，听说能辟邪。” 　　往日，苏银只觉得这符纸是摆设和祝福，为了让家里人安心，一直带着。 　　而这一次真正遇到小妖，他才意识到这符纸的用处。 　　他没见一个妖，符纸就会变黄一点，用这个方法，他判定了剧组许多妖，唯独在见到宁宿时，这符纸没有变化。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平安符。 　　宁宿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沉默。 　　这符纸，的确能侦测妖气的功效。只不过，在见到小妖时，符纸之所以颜色变化，倒不是因为察觉到了妖气，而是符纸自动破除了小妖的障眼法。 　　说到底，这不是平安符、辟邪符，而是一张破障符—— 　　破除障碍，让符纸携带者能够看到小妖。 　　至于为什么在见到宁宿时，符纸颜色不变了，完全是因为宁宿所使用的障眼法与小妖不是一个量级，符纸还没有所变化，就坏掉了。 　　而符纸没有变化的变化，则被苏银误认为宁宿是正常人。 　　……真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呢。 　　解释完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看着宁宿略显呆滞的脸，苏银也逐渐觉得有些尴尬。 　　在说了这么多之外，两人其实还是陌生人，在此之前，两人其实根本没有过像样的交流。 　　而在此之前，宁宿根本没有发现剧组里的不对劲，是自己一番唠叨，反倒是将对方拉进了陌生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苏银心中生出了淡淡的后悔。 　　“那个，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来着。” 　　说起来，苏银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伴儿”，而是他真心觉得，由于男主角的人设，宁宿需要更多地接触妖怪们。 　　他希望宁宿有知情权，知道这一切，与此同时，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解释到最后，苏银的声音已经低了下来，显得有些喃喃自语。 　　在片刻的愕然之后，宁宿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拍拍苏银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好意。” 　　苏银话语中的担心和真诚骗不了人，更骗不了妖。 　　“真的吗？”闻言，苏银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迎上了宁宿的笑眼，不由得怔了怔。 　　虽然不合时宜，但莫名地，他感受到了属于“顾导白月光”的含金量。 　　这位叫宁宿的朋友，的确有一种能够感染别人情绪的魅力。 　　把心中担忧和害怕倒掉，又有了宁宿这样一个伙伴，苏银从短暂的噩梦中醒了过来，重新变得元气满满。 　　精神状态变好，连带着胃口都好了起来，连带着之前瘦下去的体重也回弹了，这让顾导很是忧虑。 　　“别再胖了，再胖就和角色不贴了！” 　　除了苏银转好的心情之外，剧组里的其他人也意外地发现，男主和男二之间的关系也莫名其妙地变好了。 　　苏银有事没事都往宁宿的房间蹿，偶尔还会对宁宿提出“演戏指导”。 　　换句话说，之前苏银需要偷偷和经纪人吐槽的东西，如今也能和当事人直说了。 　　每当这个时候，苏银又会受到新的刺激。 　　无他，实在是宁宿学得有点快。 　　他前一天指出的问题，宁宿第二日在正式拍摄时就改掉了，再结合顾导的讲解，让宁宿轻松地胜任了属于男主角的工作。 　　苏银：“……” 　　唯一能得到的那点儿优越感似乎也要消失不见了。 　　好在苏银年纪轻轻，能够在圈里混出名堂，除了心性不错之外，还有着对于事业的追求和强烈的胜负欲。 　　在往后拍摄的日子里，他也没心思再管什么妖怪不妖怪了，干脆把工作节奏调整得和宁宿一样。 　　白日拍摄，晚上回了房间预习第二日的拍摄内容，时不时还要抓着顾导补习。 　　随着剧组拍摄的顺利进行，苏银的演技也突飞猛进，在某一日忽然发现自己的信号通了，能正常发帖了，才回忆起当时的震惊。 　　但这震惊和害怕，竟然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与此同时，经纪人也终于在忙碌中想起了他，与他通话。 　　“之前你们剧组信号不好，只能偶尔发消息通讯。”时隔一两个月，经纪人再次联系上自己的艺人，心中有种淡淡的心虚。 　　实际上，在知道艺人信号不好时，他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而是转而去带了经纪公司新分配来的新人。 　　也不怪他移情，实在是新人刚入行，需要操心事很多，何况，对方还会崇拜地看着他，哪像苏银，熟悉之后只会吐槽他。 　　怀着这份难得的亏欠感，经纪人仔细地询问了苏银在剧组的生活，在得知拍戏已经拍了大半，而且进度很顺利时，松了口气。 　　“你没和男主闹矛盾吧？”自己的艺人自己知道，经纪人并不担心苏银的业务能力，但担心对方管不住嘴，和男主起了争执。 　　“这个宁宿听说来历挺大的。” 　　说这句话时，经纪人发誓自己只是随口一说—— 　　在苏银进组这段时间，网上有人无意见扒出了宁宿与某位富豪单独吃饭的图，一时间，关于对方“很有背景”的传言成为了热门。 　　可谁知道，这句在经纪人本来看来习以为常，甚至有些老旧的劝阻之语，在苏银耳中却显得有些刺耳。 　　“别这么说他。”苏银认真地道，“这些都是捕风捉影。” 　　“宁宿他很好的。” 　　相处这些日子，他与宁宿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对方的敬业与天赋，都被他看在眼中。 　　“？”电话的另一边，经纪人疑惑地看了一眼通话人的名字，又回应了一下自家艺人的话。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说：“宝，你那通快递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寄点儿退烧药？” 　　要不是生了病，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说胡话呢？ 　　愤怒的挂了电话，苏银与经纪人不欢而散。拍完了今天的戏份，苏银习惯性地溜到了宁宿的房间，抱怨自己经纪人听风就是雨。 　　宁宿沉默片刻。 　　如果说网上讨论他是“有来历”、“带资进组”的话，似乎也不算说错？ 　　就在他想为可怜的经纪人解释一下时，苏银已经换了别的话题。 　　“听说我们下一个拍摄地点在山里诶。” 　　宁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顺着苏银的话题说：“在一个大峡谷。” 　　在不知不觉间，这部戏的大部分场景已经拍摄完毕，只剩下一些需要在外取景的戏份。 　　为了拍摄这部分戏份，整个剧组都需要去到新的环境里。 　　在半个月前，专业的布景和道具组工作人员已经去现场堪景了。 　　“去了外地，一定比在这里有趣。”苏银懒洋洋地说道。 　　他没有说的是，在拍完外景这部分戏，这个戏的拍摄阶段就结束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开始在发现剧组有妖怪时，他怕得要死。但习惯之后，反倒是觉得妖怪同事也挺好的。 　　比起人类同事的八卦和隐约的恶意，这些妖怪同事们看上去单纯多了。 　　除了有时候很爱听八卦，偶尔当着他的面晒月亮，被他发现了还会尖叫。 　　几日后，剧组成功地一通转移到了新的拍摄地。 　　只是，还没正式开工，有关部门就通知说这片大峡谷暂时被锁了，非工作人员轻易不得进入。 　　剧组无奈停工，苏银拉着宁宿出门找吃的。 　　“我们没往峡谷里去，没事的。”见宁宿有些担心，苏银无所谓地劝道。 　　而此时，在峡谷另外一侧，M市妖局正在严阵以待，准备抓捕一头虎妖。 　　这虎妖之前在动物园里混吃等死，最近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癫，不但伤了人，还在景区里逃窜。 　　“注意，不要让它接触人，最新消息，它吃过人。” 　　闻言，妖局其他工作人员脸色变了。 　　吃过人的妖，不但会变得嗜血、难以对付，还会主动被血肉吸引，对人类发起攻击。 　　“它朝着南边去了。” 　　“吩咐南边的人撤离。”妖局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地图，皱起了眉。 　　南边，恰好是一个峡谷景区，除了游客之外，还有不少驻扎在此开办农家乐的本地居民。 　　“昨天还来了一个剧组，不知道今天拍戏没有。”有人提醒道。 　　眼看着工作内容越来越复杂，妖局工作人员骂了一声脏话，同时也只好请求局里增员。 　　“我们需要专门派一队人去保护居民撤离。” 　　另外一边，对这些一切危险一点儿毫无察觉的苏银正在嘟嘟囔囔。 　　“早知道迟一天来的。”如果迟一天转移，他还能邀请宁宿出去玩一天。 　　拍戏这么久，他们还没出门玩过。 　　“？你在看什么？”苏银说完话，见自己的小伙伴眼睛正盯着另外一个方向，神情严肃。 　　“你先回去。”宁宿冷着脸说。 　　随着隐约的风声，他感觉到了来自空气中血腥的妖气。 　　这个妖吃过人，而且很饥饿，根据空中的讯号，对方就在附近潜伏。 　　“什么，我们不是刚出来吗，你生气了？”苏银不明所以，甚至有点委屈。 　　就在他还想和好友掰扯两句时，忽然，一阵风刮了过来。 　　一阵又腥又潮味道弥漫在苏银周身。 　　危险！ 　　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在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刻，苏银试图将自己的好友护在身后。 　　可没想到，他拉了一下，没拉动。 　　就在他还处于懵逼状态时，他素来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朋友动了。 　　那双翻看剧本的纤细的手，蓦地变成了遒劲的利爪，下一秒，利爪捏成拳头，一拳轰碎了迎面而来的老虎的头颅。 　　那老虎轰地一声向后仰倒，撞在了山壁上，滑落下来，只剩了老虎的半截面的形状。 　　苏银：“……” 　　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着急过来救援的妖局工作人员：“……” 　　半晌。 　　“好家伙。” 　　小小景区，竟藏龙卧虎。 第48章 　　阳春四月，桃红柳绿，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M市是有名的旅游城市，不少人冲着其知名景点大峡谷而来，可谁知道，提前在网上买了票，预约好了参观游览时间，临到眼前，却被告知不能进去。 　　“不是，这是为啥呀？开着门做生意，怎么能这样？” 　　游客们大多不是时间与精力都宽裕的有钱人，专门抽出时间来一趟M市旅游也不容易，不少人贴上了机票与酒店钱，还专门为了这个景点规划了路线。 　　可临到头，去不了了。 　　“据说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抓捕逃犯什么的。”帖子发现当地的论坛里，不一会儿就有人参与讨论。 　　“逃犯也太夸张了吧，哪个逃犯往大峡谷里跑？” 　　与许多景区类似，大峡谷是自然形成的地貌，这些年来，景区只开发了一部分，大部分还是处于封闭状态。 　　“听说是M市隔壁的动物园里跑出来一只老虎。” 　　“真的假的？老虎？” 　　“这动物园里太离谱了吧，怎么这两年老是有动物乱跑。” 　　“是老虎啊……那没事了。” 　　从论坛上得到了原因，不少游客心中稍稍舒服了一点——虽然说没能成功进入景区游览，但好歹安全不是？ 　　万一玩着玩着遇到了老虎，丧了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走了走了。” 　　此时，一些惜命的游客已经打算离开了—— 　　老虎这东西，到处乱跑，万一对方不光是在景区内活动，跑到了景区之外，再遇上了，那又和谁说理去？ 　　门口的游客渐渐散了。 　　景区在网上冲浪的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被游客指着鼻子骂了。 　　只是，景区有这么一个老虎在，她们工作人员的安全也受威胁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虽然对于有关部门如何制服老虎也有一些好奇，但为了自己的命着想，景区工作人员还是选择原地待命。 　　想到这里，她主动把门窗都关好，还给自己准备了一把武器——有没有用另说，至少心里上觉得有安全感不是？ 　　然而，今日的情况似乎与这位工作人员料想得有些出入，刚打算借此机会痛快摸鱼，就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小李，有关部门的同志已经抓到了老虎，并且制服了，你来一趟，配合有关部门的工作，最好的能拍点照。” 　　啊？ 　　原本以为会折腾三四天，大概率也不会有结果的工作人员拎着电话，茫然地发出了一声疑问， 　　她没听错吧？这就结束了？ 　　然而，好奇归好奇，领导的吩咐还是要听从的，姓李的工作人员拿上了工具，拎着相机，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工作站。 　　很快，她就发现领导通知的内容极不靠谱——这老虎，哪里是“制服”，根本就是打死了啊！ 　　“你是干什么的？是在拍什么？”面对着一具老虎尸体发呆时，政府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不客气地训斥道。 　　小李吓了一跳，连忙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解释自己的来历。 　　对方盯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与同事说了几句，而后，催促道：“不许拍近景，只能拍大致轮廓。” 　　这要求，还是考虑到景区不好开展工作，才额外通融的。 　　“好的长官。”小李的家里有军人，也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独属于特殊部门的气质。 　　只不过，在拍摄的时候，小李还是手抖了一下。 　　她大学是学兽医的，哪里看不出来，这老虎并不是被枪击毙，分明是被什么东西轰碎了头骨。 　　这东西，是什么呢？ 　　“发布相关新闻之前记得给我们审核。”见小李还在发愣，那位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提醒道。 　　“我们的工作，都是为了百姓的生命安全，维护社会秩序，对吧？” 　　听到这句话，小李直起身来：“当然了。” 　　大峡谷虽然是个景区，但作为景区的正式工作人员，她好歹也是个吃财政饭的公职人员。 　　“走吧。”那位军人哥哥看了她一眼。 　　拿着相机离开现场许久，小李还在回忆着那头看起来很不一样的老虎，以及墙壁上撞出来的痕迹。 　　在脑海中模拟了许多方式没有成功后，她脑海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有人用拳头打的吧？ 　　从力度、角度来看，这都是最有可能的选项。 　　可是，如果想要将老虎一拳轰到墙壁上，这个人该有多大的力气啊……那得是奥特曼才行吧？ 　　再说了，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打老虎，是要坐牢的。 　　又不是武松，打什么虎？ 　　由此想到，小李终于劝服了自己，考虑到有关部门可能是用什么独特的武器制服的老虎，她还专门避开了许多细节，只模糊地编辑了一张帖子，给那位军人哥哥发了过去。 　　片刻后，对方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小李这才松了口气。 　　收到了景区工作人员的消息，M市妖局业务部门的副主任正在处理善后工作，看到这个消息时，将心中的一项待办划去了。 　　而后，他犹豫了一下，来到宁宿身边。 　　“宁科长，这位同志……”不同于面对小李时的不假辞色，这位姓楚的副主任在面对宁宿时，可谓是十分客气了。 　　方才，在得知了宁宿的名字之后，他的态度瞬间从警戒、好奇，变成了恍然大悟。 　　仔细看来，甚至还有几分尊敬。 　　这份变化当然不是凭空而来，正如宁宿在小妖中声名鹊起一样，在同一系统中，如今的他同样是一位名人。 　　无论是顺利解决西凉妖国的案件，还是说捣鼓出菜妖驿站的法子，都宛如一阵风，刮过了各大妖局工作人员的心间。 　　当然，如果说这些都是虚名的话，那么，方才的一拳制敌，也彻底降服了这位由军人专业的干部。 　　有本事，原本就应当收到尊重。 　　更何况，对方的神来一拳，直接解决了丧失理智的虎妖，在无形之中，也保护了妖局工作人员与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不必客气，叫我名字就行。”面对一线工作人员，宁宿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只是，在被询问到身边好友的情况时，他有些头疼。 　　“他可能受到了刺激，晕过去了。” 　　在说“晕过去”时，倒在宁宿怀里的苏银呼吸稍稍停滞了一下，然后又变得十分悠长。 　　就好像是应和宁宿的说法一样。 　　这明显的变化，让宁宿与楚主任都沉默了片刻。 　　“……那就好。”意识到这位朋友没事，只是不想起来面对现实时，楚主任就主动将话题移开了。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相关情况我会和领导反映的。” 　　一直以来，几大妖局都是单打独斗，勉力维护着自己片区的安全，这一次无意间的联合，无疑让M市妖局尝到了好处。 　　抱大腿真香。 　　怪不得他分到X市妖局的朋友一直与他吹嘘自己的经历。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派工作人员来收尾，请您放心。”关于虎妖是怎么逃跑的，路线是什么，为什么会跑到这里，都是疑问。 　　他们也会派人专门去调查。 　　“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楚主任看了一眼还在装睡的苏银，利落地结束寒暄，“想必您还有事要忙，我先告辞了。” 　　宁宿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开口。” 　　听到这句承诺，楚主任眼睛亮了一下，点头道：“多谢宁科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寒暄结束，楚主任带着自己的下属走了，一起离开的，还有被宁宿打死虎妖尸体。 　　这尸体带走之后，显然还要进入下一步的化验。 　　除此之外，剩下人开始收拾血迹，清理墙壁，宁宿也趁机换了一个外套。 　　做完了这一切，见苏银还没有“醒过来”，宁宿幽幽地道：“再继续晕倒的话，我会将你抱回去。” 　　“公主抱那种抱。” 　　苏银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见他还是不醒，宁宿使出了大杀器：“这一会儿老虎已经收拾了，游客们也会进来，如果你不想上热搜的话……” 　　“混蛋！”苏银想象了一下自己上热搜社死的画面，顿时弹了起来，以一种控诉的目光看着宁宿。 　　“我那么相信你，把秘密全告诉你了，你竟然骗我……”苏银的手颤抖着，像极了被辜负的可怜人。 　　“我没骗过你啊。”宁宿无辜地说。 　　从头到尾，他只是在聊到相关问题时沉默，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不知道妖怪，更没说过自己不是妖怪。 　　“你、你！”苏银的手颤抖得更凶了，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无法解释的刺激一眼。 　　宁宿眨眼，和他对望。 　　这无辜的模样，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刚换过，方才一拳锤死虎妖的画面历历在目，苏银仿佛真能被哄过去。 　　“祸水啊！”苏银仰天长啸，不再理会宁宿，气呼呼地回到了剧组。 　　男主角与男配角吵架了。 　　由于苏银的态度从来不掩饰，因此剧组中的其他人和妖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 　　“哇他竟然敢给宁大人眼色看，真是豪杰啊！” 　　换了个地方，环境不同，小妖们原本有些水土不服。然而，剧组中诞生了八卦，小妖们顿时又支棱了。 　　“他也真是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它也想和宁大人做朋友啊！ 　　峡谷的地气很好，月华也不错，晚上的时候，小妖们没有睡觉，而是找墙壁将根扎下去，无聊地开始聊八卦。 　　屋内，苏银听到门外毫不掩饰的聊天声，暴躁地翻了个身。 　　听着小妖们还要说什么，他猛地坐起身来，拉开门，在小妖们惊恐的眼神中大声说： 　　“你们聊八卦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当事人？ 　　由于苏银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装看不见小妖，此时突然爆发，吓得小妖们从泥土中弹了起来。 　　“鬼啊！！”小妖们尖叫着逃跑了。 　　被小妖当作鬼的苏银：“？” 　　你们这些妖怪，是不是有点夸张？ 　　由于这一点儿插曲，导致剧组所有的妖都知道苏银不装了，许多妖干脆避着苏银走。 　　万一苏银哪天发癫，去宁大人哪里告它们一状，它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演员之间关系的变化，自然也会影响拍摄中的呈现，翌日正常拍摄时，顾导就察觉到了端倪。 　　考虑到之前苏银的表现一直很好，他第一时间没有发火，而是私下里找苏银谈心。 　　可谁知道，苏银就好像和什么杠上了一样，虽然谈了心，但仍然表现不佳，尤其是在与宁宿的戏份时，总表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俩只是朋友，没有谈恋爱！不要表现得这么情绪复杂行不行！” 　　眼看着拍戏进度不佳，顾导连宁宿也一同骂上了。 　　这让剧组其他人噤若寒蝉。 　　这场戏拍不到自己想要的程度，顾导叫了休息。宁宿干脆将苏银叫到了一旁谈心。 　　“干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此时取景的地方在大峡谷的石道上，他们在山侧，隔壁是碧绿的江水。 　　在微风轻拂中，宁宿果断地给苏银道歉：“抱歉，之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自始至终是我的问题。” 　　正如同苏银装睡一样，宁宿起初的反应也是玩笑似的，直到他发现苏银别扭许久还没有松口，甚至影响到了工作，才知道对方心中仍然在意。 　　“我何德何能，哪敢让宁大人道歉。”苏银一出口，就愣住了。 　　或许是听多了八卦，不知不觉，他竟然被小妖们的语气腌制入味。 　　“……我是说，你没必要道歉。”意识到自己不适合不阴不阳的语气，苏银换回了自己的表达方式。 　　“这的确是我的问题。” 　　在冷静这么久之后，苏银也逐渐梳理清楚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当时，在他主动找宁宿说妖怪的事时，对方的反应是诧异，而不是惊恐。 　　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惊讶于“有妖怪”，现在想来，对方下意识的反应，应当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凑上前去说这件事。 　　是啊，他为什么会和一个妖怪头子说世界上有妖怪这种事呢？ 　　而且，他还大言不惭地承诺要保护对方！ 　　一想到这里，他都想要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可是，我们是朋友没错啊。”就在苏银又一次陷入懊恼，无法自拔时，忽然听到眼前人说道。 　　“我一直觉得，无论是人是妖，亦或者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的友情是真实存在的。” 　　回顾这两个月的拍摄之旅，两人虽然因为妖这个原因而结缘，但相处过程中，也不只是妖这件事。 　　他们作为一起奋斗的朋友，琢磨着如何拍戏、如何理解剧本、如何配合顾导，把这部戏拍好。 　　相比于之后漫长的时光，一个关于妖的小乌龙简直是不堪一提。 　　“抱歉，我婉拒糖衣炮弹啊。”苏银睨了宁宿一眼。 　　他才不是那种别人说了点儿好话，就上赶着原谅别人的人。 　　退一万步说，一开始固然是他闹了笑话，那宁宿一直以来没有拆穿他，还配合他演戏，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吗？ 　　“给。”宁宿自知言语是乏力的，干脆拿出了自己赔礼道歉的礼物。 　　“这是什么？”苏银发誓，他原本是不想看的，可没想到，他只瞄了一眼，就看到了宁宿手中的玉牌。 　　“平安符。” 　　相比于苏银那个读作“平安符”，实际上却是破障符的符纸，宁宿准备的这个，则完全是保平安的作用了。 　　在这符中，注入了宁宿的一丝神念，带着这块平安符，心怀恶念的小妖们轻易无法近身，如果是大妖，宁宿则会快速赶到。 　　为了制作这份玉牌，宁宿与蛇妖请教了许多。 　　到了最后，连蛇妖都有些眼热：“这礼物给凡人真是浪费了。” 　　宁宿摇头：“给朋友的，怎么用心都不算浪费。” 　　这份礼物宁宿原本打算在杀青时再给苏银，可没想到，阴差阳错间，提前暴露了身份。 　　“……这很贵重吧？”苏银接了过来，恋恋不舍地摸了两下，忍痛想要还回去。 　　宁宿解释道：“这是给你专门制作的，你不要，别人也用不了。” 　　闻言，苏银总算是收下了，近日颓废的气氛一扫而光。只不过，他虽然收下了礼物，但自言不算完全原谅宁宿，还需要看对方的表现。 　　宁宿知道苏银还是强撑着面子，没有拆穿，只是点点头。 　　或许是认为自己已经和宁宿和好，苏银憋了许久的好奇心总算爆发了出来，紧接着，他追着宁宿不断提问。 　　“你是妖吗，还是异能者？你们是不是有个异能者组织？” 　　“那个姓楚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叫你宁科长，你是什么科的呀？” 　　“那个老虎是妖怪吗？它是不是像电影里说的，被不法分子植入了狂暴基因？” 　　眼看着十万个为什么要发展成百万个为什么，宁宿心中泛起淡淡的后悔。 　　早知道苏银这么多问题，他就拖着不和好了。 　　一路假装没听见，两人回到了片场。顾导看着苏银这样开朗，知道是两人之间的矛盾解开了，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在接下来的拍摄中，苏银状态回暖，之前卡顿的许多剧情都一条过。 　　只是很快，苏银发现自己知道妖怪的存在，并与宁宿和好并不是好事—— 　　某日拍摄时，眼看着头顶的艳阳天，与天气预报中的阴雨天完全不同，顾导皱起了眉。 　　“既然小苏已经都知道了，那就采用planB吧？” 　　一旁等待化妆的苏银：“？” 　　什么，他知道什么了？ 　　还没等他得到答案，便见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和那位神出鬼没的女主角嘀嘀咕咕。 　　紧接着，女主角大手一挥，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出现一块雨幕。 　　更夸张的是，这雨幕竟然还会调整大小、角度和透明度。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对蛇妖竖起大拇指：“佘老师，您有这手，真是比我们苦哈哈上道具方便多了！” 　　说罢，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还朝着苏银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幸亏小苏总算反应过来了，不然他们还得想办法解决天气问题——在这野外的环境里，多麻烦啊。 　　苏银：“……” 　　苏银沉默了。 　　感情在这个剧组里，就他一个大傻子！ 　　有了这一出，剧组顺利地开始疯狂赶进度。如此着急的原因并不是在于预算，而是不久之前M市妖局提供了最新查出来的重要消息。 　　原来，那虎妖平日里性格怠懒，之所以发狂，是存在一些意外因素。 　　在检查虎妖的尸体时，M市妖局观察到了对方身上有着被神秘生物咬过的牙印。 　　“是它。” 　　在M市妖局传递来消息时，恰好蛇妖也在，在看到图片中的伤口时，第一时间确定了幕后黑手的身份。 　　它的宿敌，蛇类中同样身为大妖的晋。 　　“这些年也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性格变得古怪许多。”早年，晋也是个懒懒散散的大妖，两妖虽然也有仇，但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但近些年，对方思想发生了一些转变，变得锱铢必较起来。 　　“这是它的毒牙，能让妖进入嗜血状态。” 　　“它追来是为了你？”听到名为佘姬的蛇妖的介绍，宁宿好奇地问。 　　“有这部分的原因，但不完全是。” 　　说道这里，佘姬有些感慨：“其实，它的老家本来在这条江岸。” 　　几十年前，人类兴建水利工程，修建了若干大坝。对于人类来说，水利工程的建成自然是有利于民生的好事，但对于晋之类的妖怪来说，便是彻底毁了家园。 　　在大坝建成，开闸放水的一瞬间，晋的家就被倾泻而出的洪流冲毁了。 　　“所以，你怀疑它会对人类怀有恶意？” 　　佘姬点头：“这是当然的。” 　　“不过，我怀疑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在说这句话时，佘姬的目光移向了宁宿。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它这样谨慎，恐怕是冲着您来的。” 　　“我？” 　　原来，这位名为晋的大妖，身体里亦有古蛟龙的血脉，经过千年的修炼，对方早已经达到一个瓶颈。 　　同样是突破瓶颈，佘姬选的是产子，但晋恐怕想要以力降之。 　　“它想挑战我？” 　　佘姬点点头：“是。” 　　没有什么能比挑战一位真龙并且成功更有效的了，何况，这位龙君还是处于幼崽状态。 　　宁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明白即将可能到来的威胁，剧组便开始了加班加点模式，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晋会追来，但显然，他们都想快速结束工作，离开此地。 　　大峡谷是景区，近日人流正旺，他们可以选择一小块地方拍摄，但无法保证打起来会不会被群众看见。 　　只是，剧组紧赶慢赶，仍然在最后几日被意外拦住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节日啊！！” 　　不是法定节假日，而是民间自发组织的“龙神节”。 　　听到剧组的疑问，大峡谷工作人员也有些委屈：“这些年一直都有啊。” 　　尤其是刚修水坝那些年，怪异的事很多，周围居民就是靠着大办龙神节才勉强度过去的。 　　“今天停工吧。”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旅客，顾导深吸一口气。 　　“没事的，别瞎想，不许立flag！” 　　剧组人员都紧紧闭住了嘴。 　　然而，事不随人意，就在龙神节开始时，四周忽然开始风雨飘摇，紧接着，风浪涌起，妖气弥漫。 　　“它是真的会挑日子啊。” 　　远处，眼看着妖气越来越近，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而新来的游客们瞪大了眼，试图看看发生了什么时，宁宿福至心灵，心中蓦地冒出一个点子来。 　　“顾导，把摄像机、打光板都架上！” 　　说罢，他找到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联系上了景区。 　　“真要这样做吗？”景区有些犹豫。 　　“别无他法。” 　　在说完这些，宁宿找了偏僻的位置，变成了原型，同样释放出了自己的妖气。 　　两股妖气在空中碰撞，那蛇妖晋顿时战意盎然。 　　与此同时，景区的广播响起：“为了回馈新老游客，特殊节日之际，景区特地为新老客户提供特效节目，请大家移步至安全区欣赏。” 　　龙神节还有节目？ 　　游客们愣了一下，旋即释然——经济不好，景区日子不好过嘛。 　　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谁知，这节目竟然比想象中精彩的多，不一会儿，空中竟然出现了两个龙形的生物。 　　不一会儿，两只生物竟然扭打在了一起。 　　观众哪想到会有如此精彩的表演，顿时轰然叫好。 　　空中，从远处赶到的蛇妖晋满目恶意，气势凛凛，作势要将这幼龙降服于此，哪想到，它还没有发力，就听到了远处人类热情的掌声和欢呼声。 　　哪怕身处打斗中，晋仍然失神了一秒。 　　等下，到底是它疯了，还是这些人类疯了？ 第49章 　　正如佘姬所说，晋对这些人类并无好感。 　　对于它来说，这些人类都是讨厌的小虫子，非但不能给它带来什么好处，还毁掉了它的巢穴，让它无处可去。 　　人类的欢呼让它焦躁，眼神一闪，眼前仿佛出现的是当年大坝建好，开闸放水时的画面，它便愈发愤怒。 　　转瞬间，一道妖气击水，朝着人群飞去。 　　这招式又快又猛，携带着让人恐惧的威势，眼看就要飞到人类的眼前。 　　按照这个势头，如果不加控制，恐怕看热闹的人类也会被波及。而此时，这些游客的第六感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顾不得惊呼，只是呆滞在原地。 　　只是，危险并没有发生。 　　在这一击到来之时，就被一块透明的屏障挡住了，而后，屏障吸收了混合着妖力的水花，并且一同溶解。 　　在溶解时，屏障上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蛇形图案。 　　“哇——” 　　游客们被这小小的意外惊到了，再看这个小小的Q版小蛇，纷纷get到了景区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了，在古代神话里，蛇原本就是龙的原形。一些蛇做了好事，修炼成了蛟，再由蛟变成了真龙。” 　　游客里，不乏带着学生或者小辈的教育行业从业者，见状，趁机和小辈科普常识。 　　“哦哦，这小蛇也是龙！”小辈们被护在怀里，刚从这个小小的危机中脱身，闻言叫道。 　　“不，是蛇要变成蛟，蛟才能化成龙——” 　　小孩子们才不管大人们讨厌的升级线，叫嚷道：“那小蛇是蛟龙！” 　　龙神节旅客众多，非常热闹，加上是周末，来的小孩只多不少，听到一个小孩叫，其他小孩也跟着吼叫起来。 　　“熊孩子！” 　　熊孩子们惹人吐槽，然而，这群孩子们的叫声却隐约传递到了佘姬的耳中，却无疑带来了惊涛骇浪。 　　方才听从宁宿的吩咐，为人类挡下晋致命一击的她，在稚童们无知的呼喊声中，竟然隐约察觉到了瓶颈一丝变化。 　　这是……讨封？ 　　不同于她在算计张容和时的刻意，这一次的讨封，更像是回到了这个词本身的含义。 　　虽然在游客的内心中，这一次惊险是景区设计的小花招，可从内心中，他们真心感激这一块出现的屏障的保护，和这一条黑色的小蛇。 　　因此，纵然是小孩子们的嚎叫，冥冥之中也给佘姬带来了加成。 　　见状，佘姬心情如何能不复杂？ 　　想她盘算许久、算计多年，甚至将产子也当成了突破瓶颈的手段，可到头来，突破的机缘竟然就在这些平日避之不及的人类身上。 　　佘姬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情复杂之余，佘姬仍然战战兢兢地维持着自己的妖力，但凡两位在打斗时产生的损害，都被她于无形之中化解。 　　这一做法为游客们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与此同时，也能放下担忧，安心欣赏眼前的节目。 　　“好先进的科技！” 　　“这景区的节目真是绝了！” 　　相比于频频出手化解危机，从而得到许多好处的佘姬，晋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它非但不明白这群人类为何还在这里围观，更不了解与它一样讨厌人类的佘姬，竟然会主动出手救下人类。 　　这无疑是一种背叛。 　　想到这里，晋原本就有些不稳定的情绪显得愈发暴躁起来，连带着原本应当朝着宁宿的攻击，也快歪到了人类的方向去。 　　“你的对手是我。” 　　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宁宿不悦地说道。 　　带着破坏性的妖力袭来，晋重新被吸引了注意力，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 　　“你在装什么，鳞片都还没长齐的幼崽，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要不，你先变出原形来，再和我打？” 　　晋的声音没有瞒着别人，而是全场公放，连带着游客们也有些诧异：“不是，这什么，除了特效，竟然还有剧情？” 　　“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戏的张容和凑到了佘姬身边。 　　身为道士，他虽然不如佘姬的妖力充沛，但也在这片混乱中帮忙阻止了好几次危机。 　　“宁大人似乎无法变成原形。”佘姬蹙着眉，望向空中的打斗。 　　张容和不明所以，看了一眼佘姬，又看半空中打斗的画面——什么叫不能变成原形？ 　　此时打斗的，不正是一条龙，和一条与蛟龙类似的黑蛇吗？ 　　“不是这样算的。” 　　心下有些焦虑，佘姬忍不住与张容和多解释几句：“变成原形，不光是指在外表上变成原本的形态，更重要的一点，是使用原形所带来的力量加持。” 　　对于它们这些天生的妖来说，动物形态是它们最熟悉的形态，从开启灵智到变成人形这漫长的岁月中，都是靠着原形谋生，击败敌人。 　　但宁宿的情况有些不同。 　　宁宿走的是血脉觉醒这条路子。 　　因此，相比于众多妖怪们熟悉的原形，他反倒是更加熟悉自己作为人的形状。 　　也正是因为有一层关系，在过往的打斗中，宁宿靠着的也是自己本身的力量。 　　但总体上，还是保持着人类的形状。 　　“你是说，他现在也是……” 　　佘姬点点头：“是，现在的‘原形’，也是宁大人化出来的幻象。” 　　了解到这里，张容和不由得有些担忧：“那宁宿他能行吗？” 　　佘姬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 　　就在张容和与佘姬讨论当下战局时，身在局中的宁宿也的确感觉到非常难受—— 　　正如晋所说，他哪怕是大妖，占了血脉的优势，如今也在无法变形与经验不足上吃了亏。 　　换句话说，自己的对手——距离蛟龙只有一步之遥的蛇妖，也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而自己仓促之间应战，未做更多的准备，在打起来时，的确不占上风。 　　可这一战，他非得要打，而且还得打赢。 　　如果在这场战役中，他不小心输给了晋，以晋的性格和其想要泄愤的残忍程度，恐怕眼前的人类都会遭殃。 　　想到这里，宁宿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如果晋再晚来一两日就好了——先不说再过两日，他们拍完戏离开，晋追着他走，不会再现身于人群之前。 　　更何况，在得知有大妖图谋不轨时，他就果断地找了外援。 　　如今外援还在路上。 　　然而，此时此刻，再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他必须得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阻止一切灾祸的发生。 　　想到这里，宁宿的妖力再一次朝着晋袭去，与此同时，他也操纵着自己的身体离对手远一点。 　　无法变成原形，的确在体力上输敌一筹，但这并不代表处于人形的他毫无优势。 　　妖之所以在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从妖变成人，便是因为人类是天生道体，对着力量、环境有了更进一步的感知。 　　“你还想打？真是不自量力。” 　　这一道妖力袭去，宛如给晋挠痒痒，非但没有对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还激发出了它的凶性。 　　“打你怎么了？”宁宿一边后退，一边和它打嘴仗，“你一个小蛇，难道打不得吗？”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中，他也试探出了晋的本事——强大无需多说，但似乎脑子不也不聪明。 　　而对方不久之前攻击人类的行为，相比于从理智出发，更像是被情绪所操控。 　　这样对手虽然强大，但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战胜。 　　“你这又是在装什么！” 　　果然，原本晋想要放这幼龙一马，只击败对方，取完龙血就算了，可谁知道，对方竟然不知好歹，非要挑衅它。 　　晋更生气了，脑海中似乎有一股烦躁的念头涌上来，让它更加难受。 　　“有本事跟上来。”眼看着晋被激怒，宁宿干脆朝着峡谷另外一方撤离。 　　与人来人往的峡谷口相比，宁宿所离开的方向是峡谷景区还没有开发的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是一个打斗的绝佳位置。 　　由于宁宿的一直挑衅，晋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直接跟了上去。 　　“不是，这是啥呀？怎么打到一半跑了？后面是要付费观看吗？” 　　游客们不干了。 　　他们刚被剧情吸引，还琢磨着这两条龙哪个更强大，试图买股时，这两条龙竟然飞走了。 　　那看什么？ 　　“退钱！” 　　“对，退钱！” 　　在游客们的叫喊声中，景区熟悉的广播姗姗来迟：“各位游客，感谢您对我们特效节目的欣赏，这是与《山魂》电影合作贡献的节目，其他内容，请在电影上映后观看。” 　　游客：“？” 　　搞了半天，竟然是个电影广告？ 　　但不得不说，在得知这是这一个广告投放之后，观众们对眼前如此逼真的特效也有了另一种认识。 　　“怪不得能有这效果。” 　　“就是说，这穷逼景区根本没有实力。” 　　一些对于眼前画面似信非信，脑海中更加偏向于是真实发生的观众们此时也沉默了。 　　还有人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在网上查到了《山魂》这一部电影的消息，一看顾导名字，恍然大悟。 　　“原来是顾导的电影，我就说嘛！” 　　要不是国际大导的电影，投资方肯投钱，哪有眼前的动静？ 　　换句话说，要不是顾导的招牌在，这景区也犯不上搞这一出啊。 　　如此想来，仅有的一点儿疑惑也解决了，更有甚者，在这时候已经在网上搜索起了相关资料。 　　“什么时候能上映呀？迫不及待想要给顾导贡献门票了。” 　　在这时，人群中还有机灵的游客，在方才看“节目”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摄影机、反光板等拍摄设备，意识到了网上的爆料不是假的。 　　大峡谷这几天真的有剧组在开工。 　　“顾导！我看到顾导了！”激动人心的话语之中，顿时将人们所剩无几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再也无人注意节目的真伪。 　　旁观了这一切的苏银：“……” 　　你们都好有办法哦。 　　连方才在宁宿离开之前，吩咐剧组架起的器材，也变成了一个转移观众注意力的伏笔。 　　如此一来，哪怕还有人怀疑，这些人的关注重心也已经被转移得差不多了。 　　相比之下，还顺势为了他们拍的电影做了宣传。 　　“你们是故意的吗？”苏银问。 　　顾导也有些无奈，摊了摊手：“我说是意外，你们信吗？” 　　无论如何，由于宁宿的灵机一动，不速之客的蛇妖已经彻底被引走，根据目前的动静来看，已经是到了大峡谷的深处，轻易不会影响人类的安全。 　　“但是，这架能打赢吗？”顾导询问道。 　　虽然蛇妖已经被引走了，但这场战斗，仍然是避无可避。 　　“相信他吧。”张容和说道。 　　他不相信，宁宿会轻易地被打倒。 　　在人类游客被疏散，M市妖局进驻，悄无声息地维持秩序的同时，另一端，宁宿也趁机打量了新的战场。 　　位于峡谷另一端，人迹罕至，同样也意味着江水湍急，障碍更多。 　　“你要是打着换个地方就能将我击败的主意，那就错了。”晋只是脾气暴躁，并不是傻，何尝没有看出宁宿的目的。 　　只是对于它来说，它虽然也讨厌人类，但归根到底，此番的目的还是想要击败眼前的龙，打破修为的瓶颈，更进一步。 　　它不知道这个幼龙在担心什么，但有人类的环境，的确不利于它发挥。 　　人类，实在是太吵了！ 　　“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晋也不再留手。 　　而在说完这句话时，宁宿并没有与对方硬碰硬，而是向后退了几步。 　　“又躲！胆小鬼！” 　　它又不是傻子，明知道从身体的强度上打不过，还要与对方硬打。 　　退后几步，宁宿张开了自己的结界。 　　经过与唐二宝、玄龟学习之后，宁宿使用结界的手段愈发成熟，结界张开之后，彻底将蛇妖控制在内。 　　“愚蠢！” 　　蛇妖嘟囔一句。 　　对于一些小妖来说，它们没有结界，对于结界的认知是片面的——在它们看来，只要用结界将敌人困住，就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可是，在将敌人困住的同时，也有着巨大的风险。 　　如果敌人突围，非但结界失效，连同使用结界的本妖也会受到冲击。 　　“真是没有经验的小妖。”想到这里，晋干脆朝着结界壁撞去。 　　它不是幼龙的家长，没有教会对方的义务，但作为对手，它不惮于折磨一番对方。 　　这可是龙啊！ 　　想到这里，晋的目光更加赤红了。 　　另一边，自己结界遭受着攻击，宁宿也没有坐以待毙——事实上，对于结界的优缺点，他非但知道，还不比晋知道的少。 　　毕竟，在第一次与唐二宝打斗时，唐二宝就是被他无意识拆了结界而败北。 　　后来对方也始终强调了结界被破的危险性。 　　只是，此时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并不是将晋困住，困到对方投降那一步。而是，他需要一个无人能够打扰的空间。 　　说起来，这也是蛇妖那变幻莫测的情绪给他了灵感。 　　虽然说是猜测，但在对方到来之后，情绪似乎都在平静与焦躁之间摆动，而没有中间值。 　　这是正常的吗？ 　　想到这时，宁宿脑海中出现了西凉妖国案子中，那只被控制了情绪，突然发狂的狼妖。 　　要不，再观察一下？ 　　就在他想到这一点时，困住晋的结界也变成了墙的形状，如果稍加装点，则更像是一个能够扩大音效的浴室。 　　紧接着，晋听到了音乐声响起。 　　音乐？ 　　正在暴力拆解结界内壁的晋忍不住哼笑，这幼崽，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对方想要用这音乐感化它吗？ 　　对于晋的质疑，宁宿并没有辩解，而是继续在自己的结界中播放着音乐，与此同时，观察着晋的表现。 　　这是他写的一首曲子，也是他早年在当爱豆时，无意间做出来的一首曲子。那时候，他们正刚刚出道，日程密集，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他写出这首曲子，比起说是发泄，更像是在哄自己睡着。 　　如今，在结界狭小的空间里，晋似乎也无法摆脱这乐曲——试图拆解结界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眼皮耷拉下来。 　　这幼崽，不光会用结界，还开发出了天赋能力。 　　在想到这一点时，一股发自内心的焦躁又涌现了出来。 　　脑海中，仿佛有着一个声音在尖叫嘶吼：“凭什么？” 　　凭什么眼前这个幼崽靠着觉醒血脉，短短时间内就走完了它千年才走过的路？ 　　凭什么，连它都是刚刚对自己的天赋能力有所感知，可对方竟然能熟练运用了？ 　　这天地间，难道就没有公平可言吗？ 　　伴随着这句话，原本处于昏睡中的晋默然惊醒，眼神赤红，再一次进入彻底的狂暴状态。 　　果然！ 　　结界之所以称之为结界，是因为宁宿作为结界的主人，能够对于这块区域有着完全的感知。 　　因此，在观察了整个蛇妖发狂的过程，他成功地察觉到了端倪。 　　结界之外，宁宿冷着脸，汇聚妖力，朝着晋后脑勺探去。 　　一只虫子猝不及防地飞了起来，被宁宿抓个正着。 　　“这是什么？”没有了身上的虫子，晋慢慢愣了一会儿，情绪平稳了下来，抬起头问。 　　正如佘姬对它的描述一样，在非狂暴状态下，晋看上去懒懒散散的，就连说话都慢半拍。 　　“血吸虫？” 　　对于这个东西，宁宿同样好奇。 　　如果说只是普通的血吸虫，对方只是寄生在生物体内，但眼前这个显然不同，它能够明确地影响蛇妖的情绪。 　　闻言，晋的脸色有些难看。 　　说实话，它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情绪上出现的问题，但碍于周遭环境的一系列变化，它只是觉得是环境变了，自己的想法也变了。 　　可谁知道，身上忽然出现了这样一种东西。 　　“你现在理智了吗？可以正常交流了吗？”面对着神态莫测的蛇妖，宁宿试探着问。 　　如果对方能够交流，并且能将问题说明白，暂时它们也不需要这样打来打去了。 　　“不行。”谁知道，哪怕晋意识到自己被动了手脚，见到宁宿时，却仍然斗志昂扬。 　　“你是龙，在古代是君。” 　　对于一切水属妖类，尤其是它们这类具有古蛟龙血脉的妖类来说，龙本身就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有时候，它们的臣服即是迫于血脉，又是因为地位。 　　想要正儿八经地与一条龙交战，实在是太难了。 　　这也是晋明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却仍然要赶来的原因——它想与一条龙堂堂正正地交战。 　　虽然眼前的幼龙已经在智慧上让它信服，但在实力上，它仍然不认可。 　　“……好吧。” 　　意识到此战不可避免，宁宿终于不躲了，收起结界，解开了幻象。 　　在这时，晋总算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龙君的真面目——相对于一条龙来说，对方更像是一个龙人。 　　鳞片、犄角、翅膀，唯独欠缺的，是真正化为龙形的能力。 　　看到这里，晋也有些感慨。 　　对于普通的小妖来说，如何化为人形，是它们无法跨越的关卡。换到宁宿这里，问题却是相反的。 　　这怎能不算是一种平衡？ 　　或许，在漫长的征途里，无论大妖与小妖都有着需要自己解决的问题。 　　“先接我一招。” 　　失去了血吸虫的影响，晋的情绪变得稳定了，连带着打斗水平也有所上升。 　　这一下找准角度的攻击，非但不再像之前那般绵软无力，反倒是有了千年大妖的劲头。 　　轰。 　　宁宿撞在了墙壁上。 　　只是，相对于在打斗中的受伤，更让宁宿诧异的，是在这一下之后，体内多出来的力量。 　　那是晋为了晋升为蛟龙，所储存的龙之气。 　　而这龙之气，竟然随着打斗，进入了宁宿的体内。 　　晋沉着脸，不说话，也不解释，而是说：“再来。” 　　这一回，宁宿吸收教训，但没有被轻易击倒，而只是后退了几步。 　　龙之气愈发多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这一下，宁宿彻底确认了。 　　晋，似乎试图在教他怎么化形。 　　就在宁宿与晋的较量还在继续时，另一边，在M市妖局的帮助下，后援终于赶到。 　　“什么，已经打起来了？”唐二宝与玄龟没想到自己晚来一步，好友竟然就已经和千年的大妖斗在了一起。 　　“那蛇妖，应该是有些问题。” 　　在来的路上，玄龟详细地了解了情况，闻言说道。 　　“快走。”以大妖们的耳力，自然能听到远处的动静，唐二宝顾不得等待，已经朝着峡谷内蹿了进去。 　　脑海中，已经模拟了一百种救好友的办法。 　　只是，就在他千算万算，甚至考虑要不要和玄龟联手，将这挑事的大妖揍一顿时，忽然，远处的动静停了。 　　打斗处。 　　晋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宁宿。 　　它虽然确实有心报恩，帮对方找到变成原形的办法，可谁知道，这幼龙，竟然这么小啊？ 　　说是幼龙，根本是个龙崽才对。 　　一直以来，龙族一直幼崽稀少，每一个幼崽出生都会被捧在手心，连带着这一基因也被传递到了拥有龙血脉的晋身上。 　　想到这里，一贯大胆的晋也害怕了。 　　天啊，它竟然揍了一个幼崽！这黑历史要被别的龙知道了，它还能活吗？ 第50章 　　为了保护游客们的安全，大峡谷景区在下午五点时就不再允许游客们进入，六点时，就彻底歇了业。 　　虽然对于景区这么早关门有些不满，但今年有了特殊节目，游客们离开的时候，仍然有些回味无穷。 　　“我拿到了顾导的签名！” 　　“我也有！” 　　由于那惊险刺激的双龙斗节目进行了一半就结束了，为了回馈游客，顾导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又上线了。 　　被迫开了一个小型的见面会，安抚住了不少人，恰好就错过了唐二宝等人赶来的消息。 　　等回到住处时，顾导只听见有人低声讨论：“好小好美好可爱。” 　　“天啊，宁大人真的是……” 　　顾导：“？” 　　什么玩意？ 　　怎么他只是耽搁了一会儿，天就变了？ 　　拨开围观的人群，顾导首先先看到的，是一个站在门外双手环臂，沉默不语的酷哥。 　　在见到顾导时，这位酷哥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兴致缺缺地垂下了眸子。 　　“这谁？”顾导拉了个人，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剧组工作人员原本心情很是激动，叽叽喳喳地在讨论着什么，忽然被人莫名地叫住，有些不耐烦。 　　但这不耐烦在看见是顾导之后，就消失了。 　　工作人员咳嗽了一声，强压住属于打工人摸鱼被老板看见的尴尬感，一本正经地说：“他是和宁老师一起回来的，站在这里，说是要保护宁老师。” 　　“？” 　　保护？ 　　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还需要一个陌生人保护？ 　　更何况，如今摆在面前最重要的问题，不就是那个看似凶残的不速之客蛇妖吗？ 　　由于中途被叫走，顾导还不知道现如今打斗怎么样了，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等下。 　　既然工作人员们在讨论着宁宿，显然对方应当是已经回来了。 　　顾导路过了那位酷哥，走了几步，猛地反应过来，又后退几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个杵在门口的陌生面孔。 　　“你……不会是晋吧？” 　　那位酷哥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拜托，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个晋也跟回来了啊？还和一个门神一样。” 　　顾导恍恍惚惚地进了门，嘴里正嘟囔着，下一秒，他便发现宁宿的房间里还有许多人。 　　在他说话时，这些“人”无声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对着他摇了摇头，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顾导愣了一秒，等他反应过来，眼神已经被床上的东西所吸引。 　　龙？ 　　……这是一条龙！ 　　身为华夏人，关于龙的印记同样是刻在DNA中的。 　　虽然在无数多的影视作品中，龙的形象各式各样，可当顾导真的见到龙时，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是龙”。 　　对于古代传说中的龙的考证，是指龙有蛇身、鹿角、蝠翼，是缝合的产物。 　　然而，眼前沉睡的龙绝对不是这样。 　　对方身长大概不到两米，身上被匀称而细密的浅金色鳞片所覆盖，头上有犄角，仿佛是为了与龙身大小相称，这犄角也小小的，显得有些袖珍。 　　再然后，就是小龙的一双翅膀了。 　　这双骨翼的颜色比龙身的颜色还要浅一点，是有质感的金色，在幼崽睡着时柔顺地收了起来，位于龙身两侧。 　　房间在峡谷一侧，光线未必有多好，但在这不甚明亮的房间里，浅金色的龙似乎闪烁着一层柔光。 　　艺术品。 　　作为一名艺术创造行业的从业者，顾导虽然自己不是古董的爱好者，但绝对看过、品鉴过的不少。 　　但没有任何一样珍宝，能抵得上眼前的龙。 　　这是龙啊！ 　　只有亲眼见到这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物种，顾导才明白为什么古代人会义无反顾地将这种强大的生物做为图腾，更将自己称为龙的传人。 　　它实在是太美了。 　　纵然是睡着的龙，似乎也带有着一种神圣感，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不知道被硬控了多久，顾导也默默地不做声，加入了房间里发呆的群体—— 　　虽然围观一条幼崽龙睡觉有些变态，可是，这样默默地、近距离接触龙的机会有多少呢。 　　所以，顾导干脆将一切琐事都抛开，将目光锁在这条金灿灿的龙身上。 　　也正是在全心全意都集中在幼崽身上时，他才注意到了之前一眼看过去不能察觉到的细节。 　　原来，幼崽睡着的时候也是会做梦的——身处梦境的中的幼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咂了咂嘴，翻了个身。 　　幼龙躺平，正面朝上，顾导也看到了对方刚刚藏在身下的爪子。 　　好小。 　　顾导默默地看着爪子，想象幼龙飞来的画面——这爪子，在天空中应该会收起来吧。 　　对了，它会飞吗？ 　　虽然翅膀，但那样小的骨翼，能够支撑起对方在天空中遨游吗？ 　　可是，一些华夏龙没有翅膀，也是会飞的。 　　脑海中的念头没完没了，但很快，他又顾不得想别的了——幼龙睡得很香，打起了小小的呼噜，胸脯随着睡着，有节奏的一起一伏。 　　天啊！ 　　明明不喜欢幼崽，也没有多被所谓的“萌元素”吸引，但此时顾导的脑海中不断冒出兴奋的泡泡。 　　这也是第一次，他理解那些被熊猫直播吸引，为了看熊猫而忘记工作，一刻也不想离开屏幕之前的打工人。 　　这可是国宝啊！ 　　不是毛绒绒的国宝，但是是传说中的国宝。 　　在这一刻，顾导和自己从未理解过的东西和解了——要不，下部戏，他也拍点儿萌宠？ 　　主题是龙，就很好嘛。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屋内所有人都还在发呆时，编剧终于受不了了，找了过来。 　　顾导也真是的，刚刚还在，怎么就转了个身，就再也没有露面？ 　　“嘘！” 　　下一秒，张容和也看见了床上的幼龙，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不过，与顾导琢磨着下一部戏拍什么不同，他脑海中灵光闪烁，顿时噼里啪啦，闪烁出了许多火花。 　　片刻后。 　　“我要改剧本！”张容和斩钉截铁地说道。 　　而这句石破天惊的发言，让原本陷入沉睡中的幼龙下意识睁开了眼。 　　这条龙的瞳孔，是碧绿色的，这一瞬间，让人想到了空寂的深潭。 　　由于是刚睡醒的缘故，幼龙的瞳孔是圆圆的，还带着一丝茫然。 　　当然幼龙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圆形的瞳孔蓦地变成了竖瞳—— 　　“这种事情不要啊！” 　　求求不要改剧本。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电影好不容易到了尾声，要是编剧再发癫改剧本，扑街了怎么办？ 　　身为妖局的成员，宁宿辛辛苦苦将自己送到了剧组，强迫着干自己不擅长的事，目的就是为了赚点儿钱。 　　——哪怕不能赚钱，起码也别亏本吧？ 　　宁宿从床上直起身，正想要想办法打消编剧不合理的冲动，而后，他发现室内寂静无声。 　　怎么了这事？ 　　为什么都这样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他竟然从顾导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星星眼的东西。 　　“会、会动的龙！” 　　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也是在这时候，宁宿的记忆才慢慢回笼——对了，在昏迷之前发生什么来着？ 　　他们本来在拍戏，然后晋找来了，他与晋打架，然后从晋身上找到了血吸虫……然后他被晋揍了。 　　再然后—— 　　他变成了龙！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啊”了一声，软倒在了床上。 　　看着在床上因为自己的原形吓倒在床上的龙，顾导喃喃道：“更可爱了。” 　　张容和：“？” 　　比他更夸张的人找到了。 　　宁宿再一次醒来时，房间里的人已经散光了，只剩下唐二宝与玄龟两位损友还在。 　　见他睁开眼，唐二宝放下了手机：“你醒了啊，被自己吓晕过去的龙。” 　　“怎么会有龙把自己吓晕呢？” 　　“你应该也会好奇吧，毕竟不是每条龙都会被自己吓晕呢。” 　　宁宿：“……混蛋。” 　　都给他闭嘴啊！ 　　从宁宿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威胁，唐二宝与玄龟笑嘻嘻地做了一个封口的姿势，终于不再用这个梗调侃他。 　　但显然，对于损友来说，这一回变成原形的烂梗，绝对要和“大侠”的梗一样，玩到宁宿老了为止。 　　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对于自己的原形状态相当不习惯，试图重新变成人形。 　　然而，下一秒。 　　变不回去了？ 　　等下。 　　宁宿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还是龙形。 　　唐二宝与玄龟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小声问：“……你该不会变不回去了吧？” 　　半个小时之后，宁宿盘坐在四角都塌了，只剩下床垫的床上。 　　天可怜见，谁也不知道这个床做错了什么，被一条龙如此对待。 　　注意到宁宿的异状，玄龟与狐妖终于都拿出了谨慎的态度来，听完宁宿叙述自己之前发生的事，它不由得皱起了眉。 　　“你是说，从蛇妖的身上发现了别的东西。” 　　宁宿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叫什么，只用“血吸虫”替代，但经过他的描述，玄龟已经叫出来名字。 　　“是噬灵虫。” 　　宁宿之所以能察觉到这种虫子的存在，是因为蛇妖的情绪一直不对劲，除此之外，佘姬对于老对头的描述也与现在的晋格格不入。 　　因此，他才从这方面入手。 　　“你运气真好。”玄龟睨了宁宿一眼。 　　原来，噬灵虫做为一种恶名昭著的灵虫，效果并不是影响宿主的情志这么简单。 　　当噬灵虫与宿主待的时间越长，宿主的神识对它存在的感知也就越弱，最终，对方非但能够影响宿主的情绪，甚至能吞噬宿主的神智。 　　这也是“噬灵虫”这个名字的由来。 　　当然，天道守恒，噬灵虫的功能如此逆天，自然也有着相当致命的弱点。 　　从个体的强度来说，拥有对大妖致命性破坏力的噬灵虫，其本身又弱小无比。 　　别说是宁宿玄龟这样的大妖，就连剧组里随手一个小妖，都能够轻易将这虫子杀死。 　　噬灵虫对于自己的弱点心知肚明，在漫长的演变中，早已经演化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行为法则。 　　那就是藏匿。 　　但凡找到了宿主，就绝对不会再出现。 　　这也是许多大妖初期很难发现自己被寄生的原因。 　　“那我怎么会如此简单地找到它？”听完玄龟的介绍，宁宿有些好奇，就他而言，找到噬灵虫的过程并不难。 　　“所以说你运气好。” 　　在察觉到蛇妖的异状之后，宁宿的办法并不算是鲁莽，甚至算是恰到好处。 　　他将蛇妖关在自己的结界里——想要用结界封闭住晋并不容易，但在这个狭小的环境中，挡住噬灵虫，却是简简单单。 　　除此之外，就是宁宿的天赋技能了。 　　“你是说，是因为那首催眠的曲子？” 　　宁宿在血脉觉醒之前是歌手，天赋能力觉醒之后，他的音乐也自带了影响妖怪神智的功能。 　　那噬灵虫再怎么刁钻，本身也是只小妖。 　　“它也被催眠了？”宁宿弄明白了玄龟的逻辑。 　　“准确来说，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准备逃跑。”玄龟介绍道。 　　当然，还有一个更深层的逻辑，玄龟没有直说——噬灵虫作为妖界臭名昭著的存在，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对宿主的天资、血脉也有要求。 　　噬灵虫之所以飞出来，未必不是早看中了宁宿，想要给自己换个宿主。 　　可谁知道，阴差阳错间，反倒是丧了自己的性命。 　　“这蛇妖，真是废物。”解释清楚了这些，唐二宝忍不住道。 　　要不是那个叫做晋的蛇妖没有发现噬灵虫的存在，上赶着来挑衅，宁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到好友的抱怨，宁宿知道对方是在为了自己打抱不平，暖心之余，也不免为晋辩解两句： 　　“它也知道错了，还帮我化形了。” 　　别的妖的化形，是化成人形；而宁宿的化形，则是变成龙。 　　“可是你小龙人的样子明明更帅。”唐二宝一时暴言，说出了心里话。 　　“？”宁宿缓缓地问，“那我人形不帅吗？” 　　唐二宝看了宁宿一眼：“我这不是二次元吗。” 　　它们二次元，不喜欢三次元的人类，又有什么错？ 　　何况，唐二宝没有说的是，在他研发的全息游戏中，它专门为宁宿挑了一个角色，外观用的就是宁宿小龙人的样子。 　　游戏研发还没结束，但是它已经迫不及待看着玩家们被身为龙人的满级boss暴打的画面了。 　　想想应该很美妙吧。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心里冒着什么坏主意，此时的他，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我现在怎么办？”他幽幽地问道。 　　因为无法变回人形，心情不好，连带着金灿灿的龙鳞都黯淡了。 　　“咳。”玄龟没忍住，先在龙身上摸了一把，这才使用自己的妖力探看宁宿体内的状况。 　　“这怎么有多出来的龙气？” 　　为了帮助宁宿化为原形，晋将自己修炼了千年的蛟龙之气借着讨教的名义，打入了宁宿体内。 　　好消息是宁宿借着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确成功化形了；坏消息，则是在没有吸收外来的力量之前，他恐怕变不回去了。 　　得到这个结论，房间内的三个妖都沉默了。 　　“这怎么办？”宁宿语气沉重地问道，“我还有戏没拍完。”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没有这一番差错，剧组恐怕再拍个一两天就收工了。 　　“要不你用障眼法或者幻术？”唐二宝建议道。 　　“这不行啊。”尝试着用这个办法，可是宁宿的表现仍然不符合顾导的心意。 　　“家人们，咱们还是得讲科学啊。”监视器背后，顾导要被一闪一闪的小金龙晃花了眼。 　　而且，他没有说的是，如今的他每当看到宁宿的时，都会移不开眼，与他拥有相同症状的，在剧组里只多不少。 　　更有甚者，在发现宁宿用障眼法和幻术变成人之后，他们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失望。 　　而这种失望，又会在见到龙的原形后蓦然消散。 　　“我不敢想拍完戏之后的日子。”私底下，顾导与编剧两人相对无言，嗷嗷直哭。 　　尝试过一系列办法之后，宁宿缺席最后两天戏的拍摄已经成定局。 　　好在顾导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由于之前的赶工，大峡谷场景的戏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剩下这两天的工作量，也大多是补拍一些景色。 　　更何况，如今的他，也拥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素材。 　　无论是最近几日的小金龙也好，之前拍摄到的宁宿与晋之间的打斗戏份也罢，都能够用在电影中。 　　有了这些素材，他在电影后期的剪辑上也有了新想法。 　　“我保证不乱剪！”望着宁宿圆圆的龙眼，顾导举手发誓。 　　虽然不想承认，但面对原形的宁宿，他实在无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请求。 　　得到了保证，宁宿终于安心地收了工。伴随着工作结束，眼前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走吗？” 　　望着远远跟在自己身后的晋，宁宿有些头疼。 　　自从那日打完架，他变成了原形之后，晋就开始默默跟在他身边，宛如一个尽职的保镖。 　　“我要守卫龙君，直到您能够变成人形为止。” 　　与佘姬为了摆脱宿敌，顺利产子而愿意与宁宿合作不同，晋的留下，更像是一种臣服。 　　古代龙君是君，身边有水族侍奉，晋为自己找到的，也是家臣的位置。 　　“可是我并不需要下属。” 　　此时已经不是古代了，宁宿也无意当什么君主，他唯一一个名义上的“下属”小杜，归根到底还是同事关系。 　　“但您救了我的命，我必须要跟在您身边。” 　　摆脱了噬灵虫，晋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但性格中“轴”的那一面表现了出来。 　　“你已经帮过我了。”宁宿提醒。 　　“那不算。”晋站得笔直，摇摇头。 　　“您给予我的比我回报的更多。” 　　在宁宿看来，是晋使用了自己积攒已久的蛟龙之气为他化形，但在晋看来，却是自己阴差阳错获得了好处。 　　在那蛟龙之气耗尽之后，它反倒是从宁宿这里得到了更加精纯的真龙之气。 　　有了这一份助力，它持续已久的瓶颈终于有了突破的势头——而且，随着它的血脉越来越靠近蛟龙，习性也就愈发与龙族靠近。 　　现如今，表现最明显的便是，珍重幼崽。 　　它绝对不会远离正处于不稳定状态的幼崽。 　　“……行吧。”意识到自己确实无法赶走晋，宁宿只好放任对方当一个跟屁蛇。 　　“但是，你需要配合M市妖局的调查。” 　　案件发生在M市，因为属地原则，其中调查也归了M市妖局管。晋作为当事妖，自然需要配合调查。 　　除此之外，因为晋的缘故，导致虎妖失控，纵然这其中也存在着噬灵虫的原因，但晋也难辞其咎。 　　“按照妖局的法规，作为惩罚，此事结束之后，你需要困守大峡谷这段江域两百年，在这期间，你要为船引路，行云布雨，救助溺水的人类，积善行德，你可愿意？” 　　晋点点头：“谨遵龙君谕旨。” 　　看着眼前垂下头的蛇妖，宁宿叹了口气：“你之前的家在哪里？我们等会儿过去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为晋重新找一处住处。 　　意识到了宁宿话语中的关心，晋懵了一下，无助地抬起头。 　　宁宿伸出手……哦不，尾巴，拍了拍晋的肩膀：“心安之处就是家。” 　　晋沉默了片刻，强忍着冲动，才将自己的真心话咽下去。 　　它最能安心的地方，是待在龙君的身边啊。 　　有了晋的配合，M市妖局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虽然没有找到噬灵虫的来源，但也凭此收拾了几个肇事妖窝点。 　　“别有用心者，实在是多到数不清。”在与局长汇报工作时，局长忍不住叹息道。 　　这些别有用心的妖，躲在暗处，实在是收拾了一波还有一波。 　　相比之下，宁宿安之若素：“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这个世界上有秩序的破坏者，当然也有秩序的守护者。 　　他们就是后者。 　　在电影拍完之后，宁宿没有第一时间回到A市，而是留在了大峡谷附近——不解决掉体内多出的力量，他干什么都不方便。 　　妖局的领导也得知了这个情况，挥手准了假。 　　“拍戏一直没休息，你积攒的假期一次用了吧。” 　　就在宁宿、晋带着两个好友在大峡谷景区悠哉度假时，龙神节大峡谷的视频终于传了出去。 　　不同于这份视频在中文网络上关于VR等新技术的讨论，在另一个国家的网络上，国民们对待画面中的龙形生物，则是另外一种态度。 　　“这是真正的龙啊。” 　　“华国真的有龙！” 　　与华国人民对于龙单纯喜爱的态度不同，此国对于龙就是全然的崇拜了。 　　何况，不同于华国人类社会与妖怪社会严格分割的做法，在这个国家中，妖的存在属于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看到视频中的画面时，不少人干脆跪下来，顶礼膜拜。 　　“华国有龙，我们要看看龙——”民意传到了国家首脑处，汇集成了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 　　不久之后，正处于国际上某项提议缺少成员国支持的华国，忽然得到了某国递来的橄榄枝。 　　“我们会支持您在国际上的一切主张，但请让我们见一见龙。” 　　说罢，对方传来一个在中文网络上也流传甚广的视频。 　　华国官方：“？” 　　怀疑你们在找茬，但没有证据。 第51章 　　“我不同意。” 　　华国，京市，某部门例会上，坐在前排的一位官员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因为网络上流传的龙神节视频，导致了某国立场的变动，从而影响了国家的外交形势。 　　这事看来荒诞，但其影响是实打实的，因此，在周一的例会上，这一个问题成功地成为了会议的一项讨论话题。 　　只不过，这一话题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反对。 　　“外交是外交，妖怪是妖怪，这是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京市妖局的局长，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不耐烦地在座位上换了一个姿势。 　　见状，那位表示拒绝的官员心脏狂跳了一下，移开眼，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我国在国际上提出的主张是合理的，也是符合大多数成员国的利益，并不需要采用额外的方式来为自己拉票。” 　　“一直以来，我国的宗旨都是光明正大、落落大方，何必要因为区区一张支持票，就做出令人不齿的行径来？” 　　会议室空间不大，会议桌前坐的人也不多，如今，听到这位官员的激昂陈词，其他人都失语了。 　　不是，这老陈怎么回事？ 　　姿态这样板正，调子定的这样高，还让他们怎么接话？ 　　这次碰头会，不过就是初步商讨一下应对的方式么？怎么这老陈，就和被狗咬了一样，这样发狂呢？ 　　“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有了一位官员的慷慨陈词，其他人反倒是不好接话了。 　　上首的领导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的待议事项还有很多，见全场沉寂，他点点头，暂时将这个议题放下，开始下一道议题。 　　“这个姓陈的是不是有毛病。” 　　几小时后，例会结束。妖局总局的局长拧着眉走出了会议室，其他人停留了一会儿，等他走了，才慢慢走出来。 　　“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来了。” 　　今天召开的会议属于几个部门之间的协调会，处理的是需要协同合作的工作，新来的秘书大概是不了解情况，给妖局也发了通知。 　　可谁知道，来了之后，什么问题都没解决，还白白听了一通排揎。 　　“说这些干嘛，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 　　这些年来，妖局在人类官方中的位置一直都十分特殊，虽说也联合处理了不少案子，但仍然处于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上。 　　这其中，也少不了类似于类似于陈姓官员这样的保守派的阻拦。 　　听到了下属的嘟囔，总局局长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 　　有时候，下属之所以叽叽歪歪，从某种程度上是在当领导的嘴替，替领导说一些对方不方便说的话。 　　可当这位领导比下属还暴躁时，下属就会明智地闭上嘴。 　　他怕领导动手。 　　毕竟，妖局的员工们谁不知道自家局长是个爆脾气，如果真的将他惹恼了，对方是真的会打人的。 　　那位姓陈的官员在自家领导面前之所以看上去有些瑟缩，何尝不是曾经挨过揍的缘故。 　　“但是，局长……” 　　虽然都什么都不在意，是妖局的底气。但奈何今日他们明知道可能是秘书工作失误，还仍然主动过来开会，何尝不是因为有所求？ 　　“之前商量的事，咱们怎么办？” 　　一反常态地来开这个莫名奇妙的会，妖局的两位的确是有任务在身。 　　前不久，继菜妖驿站在各地都开了十多家之后，再申请相关手续时，有关部门忽然推三阻四，不再给办了。 　　没有经营许可证，哪怕是妖局麾下的业务，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无证经营。 　　菜妖驿站扩张的步伐不得不停下，妖局百思不得其解，利用这些年累计的人脉，才搞懂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是有人在大领导那里告了他们一状。 　　用的借口，就是妖类广开驿站，会影响市场秩序，不利于社会和谐发展。 　　“不是，这驿站又不是盈利性的，开驿站只是帮小妖们降低生活成本罢了。” 　　就这样的驿站，也会扰乱市场秩序吗？ 　　由于各地妖局在开展菜妖驿站项目时都受到了阻拦，最终汇聚到了总局这里，问题也摊到了总局眼前。 　　“也就是说，在开菜妖驿站时，遇到了属于相关部门内部的阻挠。” 　　而且，这份阻力如此之大，显然不可能来自基层这么简单。 　　连带着，在不久之前，一直以来都支持妖局的人类领导也叫人过去谈话。 　　“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为了小妖们谋福利，可是，这毕竟是人类的世界，做什么事还得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年迈的人类领导婉转地说道。 　　“而且，驿站这件事涉及到好几个部门，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想将驿站继续开下去，你也该先说服他们才是。” 　　总局局长顿时懂了。 　　原来告状精告到了这里。 　　可是正如告状精们有恃无恐的那样，一来，菜妖驿站的扩张，的确属于别人的管辖范围；更何况，对方所要阻止的，并非是开设菜妖驿站这么简单。 　　“他们担心菜妖驿站只是妖类扩张的开始。” 　　总局里也不乏聪明妖，在从有关部门的阻拦之后，看到了更深的层次。 　　“自古以来，人类都有一句老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类与妖，岂止是两个族。 　　一些保守的、处于高层的人类担心，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胆小鬼。”妖局关于菜妖驿站的讨论，暂时停到了这里。 　　只是，妖局总局原本一时间想不到办法，打算先等待，并且经营好已经开张的菜妖驿站，谁知道，龙神节的视频火了，妖局也隐约看到了新的机会。 　　在原本的打算之中，他们准备靠着这次的外交契机作为交换，换取菜妖驿站开设的许可证。 　　可那位姓陈的官员一开口，就将这个可能性破坏了。 　　“该不会是他告的状吧？”妖局局长幽幽地问。 　　对方在会上那般激动，慷慨陈词，何尝不是暴露了自己的立场—— 　　在对方看来，哪怕是国家通过妖怪能获得一些外交利益，这利益也比不过阻碍妖怪发展所得到的利益。 　　“他到底是有多怕啊。” 　　只不过小妖们一点儿小小的动静，就能得到对方如此大的反应。 　　“再等等看吧。” 　　一次计划受阻，显然还不会让妖局彻底放弃。更何况，以他们对于那个国家的了解来看，以对方的执拗，绝对不会轻易接受这个结果这么简单。 　　“让我们见见龙吧。” 　　妖局对于这个国家的认识，果然没有出错。 　　在民意汇聚成国家意志，但却在华国这里遇了冷之后，烨国的国民就不再等了。 　　既然山不来见我，那我就去寻山。 　　一时间，办理华国签证的烨国国民数量增多，达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的数量。 　　“不是，你们有没有发现周围都是烨国人啊？” 　　由于烨国人生长环境不一样，长相、语言和华国人都不同，近些年，两个国家之间也并无交集。 　　自然，烨国人平日里喜欢度假的地方也不是华国。 　　可谁知，最近的华国就好像捅了烨国窝一样，到处都是烨国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国际上有什么新消息吗？” 　　一直以来，华国国民对于政治，尤其是国际政治兴趣缺缺，对于周边的大事的关注也有些后知后觉。 　　但由于眼前的异状太过于明显，导致不少人好奇地在网上询问。 　　“好像没什么啊，就是有某个国际上的投票，咱们票挺少的，应该是在拉票？” 　　然而，在得到这个回复之后，不少人去专门查了一下，发现本国并没有出台什么新的政策，也没有对烨国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表示。 　　“那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 　　周围某国人增多，按道理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好奇的事，奈何在这一段时间内风平浪静，娱乐圈也没有更有趣的八卦，唯一一个顾导提前释出的宣传片，也被观众们盘得不爱看了。 　　因此，突然变多的烨国人热度非但没有下去，反倒是一路逆袭，成为了网络热门话题。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 　　在这个话题下，有人回复道。 　　天底下没有没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华夏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有不少人找不到缘由，干脆想办法与烨国人交上朋友，从对方口中套到了答案。 　　“我去，他们说是来找龙的。” 　　“他们说华夏有龙。” 　　“他们人手中都有一段视频。” 　　这一回答，让网友们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无论旅游也好，探亲也罢，亦或者是因为某部影片对某个地方产生了好奇，都是人们能够接受的内容。 　　然而，找龙？ 　　“那个视频不是顾导用特效做的宣传片吗？” 　　烨国人人手一份的视频，自然也被解答问题的网友发到了网络上，导致了华国网友们更深的疑问。 　　“是我们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 　　这世界上的人，还能更癫狂一点吗？ 　　“他们科技也挺发达的，不至于看不出画面的真假吧？”有人在网上质疑道，“难道是我们的问题？” 　　“咱们国家真有龙？” 　　就如同考试结束之后，两位差生对答案一样，当其中一方十分笃定自己的答案时，另一方就会忍不住怀疑自己。 　　“不是，如果咱们国家真有龙的话，这好像轮不到烨国人找啊？” 　　明明他们才是龙的传人好不好！ 　　出于一种莫名其妙地胜负欲，很快，华国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各大洞天福地，并且还在不少野山徘徊。 　　由于古人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一些著名的水域也成为了寻龙人们的打卡圣地。 　　这一波莫名其妙的旅游热度恰好撞到了假日，再加上网络上媒体的助推，顿时为华国日渐萎靡的旅游经济注入了强心剂。 　　假日之后，相关部门看着旅游消费同期增长数据，不由得默默打出一个问号。 　　说烨国人癫，难道我们华国人就不癫吗？ 　　“这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在大峡谷景区度假，宁宿就没打算放过这片洞天福地。 　　在这一段时间，他除了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利用峡谷隐蔽的区域，适应自己新身体。 　　考虑到龙神节之后又有清明节，后者显然又会是一个旅游的高峰，因此，宁宿提前规划了路线，兑现承诺，去晋的老家看了一眼。 　　人类修建水利工程自然是会影响一定的地形地貌，晋的家也不例外。 　　在宁宿与晋回到对方的旧址时，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要不，我们重新建一个房子？”宁宿试探着问。 　　在这一段时间内，他已经与M市妖局沟通好，对方联系了相关部门，可以审批下来一块地。 　　这种安顿大妖的方式，与A市在绿荫公园附近为玄龟盖房子的方式是一样的，有了A市的先例，M市也很好办。 　　“不用了，我不住在这里了。” 　　晋挑的位置，是大峡谷深处。 　　对方给的理由，是大峡谷恰好处于几条河道的交汇处，再加上又是景区，偶尔会有人类坠崖，将巢穴选在这里，也有利于它完成工作。 　　话虽如此，但宁宿仍然感觉到，在他提到选新家时，晋都会有些淡淡的不高兴。 　　大妖心情不好，他又怎么办？只好放任对方又跟着自己回了大峡谷。 　　眼看着对于自己体内力量的掌控程度愈发熟练，变回人形也指日可待，宁宿便没有催促对方离开。 　　可谁知道，原本是打着避开高峰期的主意，可回到了景区，发现游客仍然很多。 　　甚至说是非同一般得多。 　　“不是，这怎么了？” 　　这一段时间，宁宿的幻术和障眼法用得越来越好了，有时候连晋都无法轻易看出端倪。 　　靠着这样的幻术，他跑去和游客搭话。 　　“怎么人这么多？” 　　游客看了宁宿一眼，莫名感觉有些炫目，但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移开眼，有些客气地说：“是因为有人说大峡谷有龙。” 　　“？” 　　在这一瞬间，宁宿惊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掉马了，等回过神来，放眼望去，看到景区随处可见的龙元素，强行平静下来。 　　“什么龙啊？” 　　“还不是因为烨国人！”游客脱口而出。 　　而在将抱怨嚷出来时，这游客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和这个年轻的帅哥有这么熟吗？ 　　难道是因为对方帅？ 　　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是从哪里来，游客顿了一下，还是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抱怨接了下去。 　　原来，正是因为烨国人的找龙行动，华国人也被迫内卷，开始了漫山遍野的团建。 　　出于市场需求，许多景点都自发地准备了关于“龙”元素的装饰品。 　　因此，在这一段时间的华国，没有哪个地方是与“龙”无关的——景区里是龙，饭店门口挂着龙灯，连少儿频道，都播放的是与龙相关的电视剧。 　　“什么电视剧啊？”宁宿随口多问了一句。 　　“《哪吒》。” 　　宁宿：“……” 　　行吧，有东海龙三太子也算是有龙元素。 　　在这样的风潮下，一切的源头，顾成州导演投放电影宣传片的大峡谷景点，自然成为了最火热的旅游胜地。 　　大峡谷景区往些时候都是节假日才热闹，到了现在，完全是天天都爆满。 　　“我们这些本地人还得和烨国人抢门票，你说过分不过分！” 　　听说在烨国，华国大峡谷景区景区的游览路线，已经被标注了“圣地巡礼”的标签，成为了热门中的热门。 　　在游客吐槽的这个时间点，宁宿好奇地转过头朝着远处看去，不少烨国人正在恭恭敬敬地朝着不久宁宿与晋打斗的方向行礼叩拜。 　　“不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与那位耐心的游客聊完天，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宁宿忍不住要抓头了。 　　他哪能想到，先前不过是自己拍脑袋想出来防止暴露妖怪存在，顺便给电影做做宣传的办法，竟然引来了一个又一个后续。 　　“烨国人又是什么原因？” 　　如果说是视频引发了一小波“神龙热”，那么忽然冒出来的烨国人，则更让宁宿看不懂了。 　　“如果是他们的话，我倒是知道。”晋在一旁幽幽地说道。 　　“他们多年之前，曾是龙君的子民。” 　　经过与这么多大妖相处，宁宿早已经不是刚刚误入妖怪世界的愣头青了，如今的他知道所谓的“龙君”，是对龙这一族的称呼。 　　在古代，还有许多大妖存在的那个时代，龙不止一条，这些有领地的龙，都被称为龙君。 　　当然，由于目前还没有发现别的龙，龙君这个称呼暂时被他独享。 　　“龙的子民？”宁宿好奇道。 　　如果没有理解的错的话，龙的领地同样也是妖国，在古代妖国中，子民应当是妖怪，而不是人类。 　　“嗯，他们那一支是特殊情况。” 　　正因为人类甘心当妖国的子民是罕见的，晋才得以从自己族里的先辈口中得到详细的情况。 　　“那一段时间，人类遭遇到了瘟疫。” 　　与现代抗疫手段不同，古代的人类对于瘟疫的处理方式大多消极，有时候，为了阻断疫病的扩散，官府甚至采用封城禁闭的手段。 　　其中的逻辑，也不过是官府想要付出对于自己来说最小的代价罢了。 　　“那时候，有位龙君路过了这个城，待了一些时日。” 　　对于人类来说，瘟疫无法抵抗，但换作是龙，似乎又不算是一件大事。 　　平日里，身为龙君的龙对于人类这一物种并无兴趣，但在路过这座城时，看着在焦土上艰难求生的人类，它好奇地停下脚步。 　　明明被同胞抛弃，成为弃子，又危在旦夕，这些人类也心知肚明，为什么还会挣扎着求生？ 　　出于好奇，这条龙在这座城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它为这些人类提供了水和食物。 　　对于强大的龙来说，这些人类不过是它打发时间、满足好奇的观察对象，但对于人类来说，龙的到来，却是他们还没有被老天彻底放弃的证明。 　　借着这股劲儿，他们挺过了最危险的时间，没有被疫病打倒。 　　几个月后，在城门重新打开时，外面人意外地发现，城里人活下来的比他们想象中的多得多。 　　只是，这些活下来的人不再愿意留下了。 　　他们想和龙君走，去当龙的子民。 　　人类愿意去妖国生活，在当时绝对是大消息，不光是人类的朝廷不愿意，妖怪们也议论纷纷。 　　到了最后，朝廷还是拗不过这群人的意愿，放他们去了妖国。 　　“这些人就是烨国人的祖先。” 　　不同于华国人对于龙图腾一样的崇拜，烨国人每一代人在幼年时，都会得到长辈的谆谆教诲。 　　龙是他们的恩人，也是他们的根。 　　“后来呢？”宁宿好奇地问道。 　　“后来很多龙都消失了。” 　　就如同许多大妖一样，一夜之间环境变了，大妖也逐渐消失了。 　　龙君离开，妖国也不复存在。烨国人的祖先以为自己被龙抛弃，整族西行去找龙，而后，龙没找到，不得不停下来，成为了烨国。 　　在晋说到这里时，两人之间的对话被一阵哭声打断。 　　宁宿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烨国的老年人，对方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对着空荡的大峡谷哭得伤心。 　　烨国人的历史建立在龙身上，而如今龙消失了，所有人都说龙这种物种是传说。 　　可如果不承认这一点，他们的根又在哪里呢？ 　　在大峡谷没有找到龙，华国如此之大，也没有龙的痕迹，固执的烨国人终于偃旗息鼓。 　　风头过去，大峡谷里，关于龙的装饰也拆了，宁宿见状，也松了口气。 　　在一段时间的博弈之后，华国没有接烨国的橄榄枝，自主自强，靠着实打实的游说为自己拉到了不少票。 　　只是，天意弄人，盘来盘去，最终和竞争对手之间的票数相差无几，算起来，只差烨国的那张票。 　　“后悔吗？” 　　投票前，被询问这个问题的陈姓官员冷着脸，不理会同事的调侃。 　　不久之后，紧张刺激的投票环节如约而至，华国代表方也默认了自己的败北，在镜头前显得沉默寡言。 　　可谁知道，在投到最后一票时，烨国代表上台，出乎意料地将自己的票塞进了华国的箱子。 　　华国以一票险胜。 　　“不是，这怎么会？” 　　此刻，不光是华国，就连华国的对手都惊了。 　　明明华国没有满足烨国的愿望，不是吗？ 　　获得了来自烨国莫名的善意，华国的外交部门有些如坐针毡。在主动询问之后，才知道了原因。 　　“因为华国人民也爱着龙啊。” 　　这一票原本就是为了选择更加信任的一方追随，相比于陌生的国家，他们当然更加信任华国。 　　“这一段时间，感谢华国对我们国民的照顾。” 　　华国人私底下对龙的胜负欲，反倒是被烨国人误解成了是善意。 　　哪怕在他们没有找到龙，无法证明龙存在的时候，无数的景区和大街小巷都出现了龙的元素。 　　这何尝不是一种温柔的体谅和安慰。 　　正是如此，在这一过程，对于他们来说遥远的华国逐渐变得熟悉而具体。 　　既然都是选择，为何不选华国呢？ 　　“啊，这。”弄明白了其中存在的乌龙的华国外交官员也沉默了。 　　烨国在关键时刻投了自己一票的消息传进了国内，也在下一个例会中摆在了领导们的议程上。 　　“既然如此，等正式建交的时候，就让他们见见龙吧。”大领导发了话，这一回，连姓陈的官员也不吭声了。 　　“妖局，麻烦你们了——你们有问题吗？” 　　妖局局长时隔多日又来参会，只不过，相比于之前的漫不经心，这一次的他显得精神抖擞。 　　“当然没问题。” 　　五月初，为了回报烨国的善意，华国官方邀请对方首脑及各界人士前来做客。 　　中午，在典礼结束时，不少人听到一声堪称悦耳的龙吟。 　　烨国的客人们愕然抬头，只见晴空中，一条金灿灿的幼龙在天空划过，在云层中留下一道痕迹。 　　“这龙好小哦。” 　　和他们资料中的龙君的潇洒和强大完全不一样，这条小小的金龙似乎不擅长在这么高的天空飞，以至于显得有些笨拙。 　　可是，烨国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可以让他们发笑的场景，却莫名地想要掉下泪来。 　　另一边，妖局总局。 　　卡了许久的菜妖驿站申请被通过，许多编制妖忍不住鼓起掌来。 　　拿到经营许可证，它们容易吗？ 　　这许可证，是靠着宁大人亲自卖身表演才拿到手的啊！ 第52章 　　“家人们，怎会回事，最近又开始鼓吹全民创业了吗，怎么到处都有店面装修？” 　　A市，五月底，天气已经变得有些热，一些春装也穿不住了，只得换了短袖。 　　在这一片突如其来的热意下，许多人发现自己住的小区附近有店面开始敲敲打打。 　　在经济不景气的当下，这忽然即将开业的铺子，的确能给人带来一些心理慰藉。 　　“这是干什么的呀，怎么都在同一个时间，是同样的租户租的吗。” 　　由于帖子发在了A市本地的生活论坛上，因此有不少人回复，一个兔子头像的用户还披露了许多细节。 　　“我家的房子也被租了，最近都在装修，说是要用来做生意的。” 　　而这位用户之所以能注意到这家铺子，显然是因为来与她家租房洽谈的人举止神秘，不肯透露更多的信息。 　　为了自家的财产安全，她才专门注意的。 　　“总之，他们付款的账户户头是某个公司。”这也是这位层主家里愿意租给对方的原因。 　　比起个人，公司看上去略微靠谱一点。 　　为此，层主家里还少收了对方一部分押金——只求对方能够利落地按时把租金交上来。 　　就在网上讨论着神秘的租客和门店时，A市妖局中，妖局的大门出乎意料地被整修了，非但如此，门口还被装饰了漂亮的花束。 　　花束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 　　“欢迎宁宿同志归来上班。” 　　当宁宿休完假，去京市打了一份工，终于靠着水磨工夫将自己体内的力量吸收之后，能够顺利地控制自己人形与龙形的变化。 　　休假多时，时间来到了五月底，而他也不得不结束休假重新回到A市。 　　可谁知道，重新上班第一天，就收获了如此大阵仗的欢迎。 　　抱着一束鲜花，被簇拥着进了单位，宁宿抬头一看，沉默了片刻。 　　出走几个月，归来同事们仍然是沙雕。 　　“……这是怎么了？” 　　但除去这个不体面的横幅，环顾四周，与他离开时相比，A市妖局变化的确有点大。 　　一开始刚来上班时，办公楼看上去破破烂烂，年久失修，妖局内部的院子也长满了青苔，除了员工们经常路过的地方，其他地方看上去颇为寥落。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时隔几个月重新回到办公地点，宁宿惊讶地发现妖局上下焕然一新。 　　先不说翻修的办公楼，光是被修剪得整齐的花圃，绿意盎然的草坪，就能看出这个单位的变化。 　　“有钱了嘛。”小杜为许久不上班的宁宿介绍道。 　　当然，所谓有钱，并不是指是妖局收到了上级拨款，亦或者是拿到了另外的钱——毕竟，顾导的电影还没上市，他们投出去的钱收不收得回来还是未知数。 　　但妖局的确又能找出一点儿装修的法子—— 　　它们搭了菜妖驿站装修的便车。 　　纵所周知，A市政府项目都是好项目，那些人类的装修公司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纷纷前来投标。 　　最终，经过招标，最终筛选出来的人类公司十分高兴，念在妖局结钱快的份儿上，主动帮妖局承包了一部分翻新工作。 　　“……你们确定，这样操作是可以的吗？” 　　虽然他们妖局不像其他单位一样受到严格的监督，但到目前为止，菜妖驿站的主要资金来源还是财政拨款。 　　对于这一部门款项，人类审计部门自然是有义务监督的。 　　“哎呀，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小杜被宁宿真情实感的话语逗笑了，让他仔细看办公楼。 　　“只是房屋的外立面上粉刷了一层，其他的没有动。” 　　说上来，只是一个样子货。 　　但当房屋的外立面刷了之后，妖局的办公楼焕然一新，员工们再看其他地方，就显得不顺眼了。 　　“所以花圃和铁门都是我们自己收拾的。” 　　一开始，是局里的人类员工看不顺眼，主动下单了一个简单的工具来除草，后来，妖怪员工们嫌弃人类员工动作慢，干脆自己上手。 　　在收拾办公楼时，有人提议说宁宿快要回来了，恰好可以借此迎接同事，就有编制妖主动催发了不少植物，收拾了花圃。 　　“你知道吗，它们的动作原本慢吞吞的，但听到是迎接你的，一个个积极得不得了。” 　　非但如此，到了后面，编制妖们甚至没有再让人类员工出力，自己全把活包揽了。 　　“都是因为某人魅力大啊。”小杜有意调侃道。 　　当然，调侃归调侃，理性来说，也不怪编制妖们谄媚。 　　无论是大峡谷里的视频也好，前不久在与烨国的交流会上也好，宁宿的存在感都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对于别的妖局的妖来说，它们得到了消息，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羡慕——和龙君当同事，A市妖局的编制妖日子该有多美妙。 　　直接被带飞啊。 　　但对于A市妖局的妖来说，便是晴天霹雳了。 　　早在宁宿刚刚血脉觉醒时，它们就能被对方暴揍，如今眼看着对方更厉害了，要是它们与宁宿起了冲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由此，它们纷纷勤快了起来，连迎接宁宿这等小事，都十分积极。 　　宁宿：“……” 　　眼看着失去了与同事们在训练场“交流感情”的机会，宁宿本人表示非常失望。 　　察觉到了这种失望，编制妖们更努力了。 　　生怕自己成为宁宿的陪练。 　　由于编制们的勤奋，导致妖局工作效率大幅度提升，连带着菜妖驿站的进度也飞速进行。 　　在宁宿去京市打工之后，A市的经营许可证也很快下来了，在短时间内，A市就有七八家菜妖驿站一起动工。 　　按照局长的说法，便是“先做着”。 　　他发了一年开一百家菜妖驿站的宏愿，而顾导的电影上映也有周期，如果等到电影上映、投资回收再动工，那显然是来不及的。 　　不如有多少钱，就先干着。 　　局长是这样说的，然而，打工人私底下有属于自己的渠道。 　　就比如消息灵通的小杜，在私底下就透了局长的老底：“他不久之前又去别的局长面前嘚瑟了。” 　　宁宿化身为龙，对于其他妖局的刺激可想而知。 　　既然A市妖局拥有这么一个大宝贝，局长没有可能不炫耀。 　　然而，这一次其他几个妖局局长联手，非但不理会他，还专门询问了菜妖驿站的进度。 　　局长为了不丢面子，回来就奋力督工，更夸张的是，对方在得知目前缺少经费时，还用自己的继续垫付了一些。 　　“……垫付？” 　　好夸张的付费上班。 　　小杜叹息：“我们也劝来着。” 　　最终，局长没听，两位副局长也跟着垫了钱，连带着几家菜妖驿站才能在得到经营许可之后很快动起了工。 　　随着编制妖们的勉力工作，A市近日的秩序可谓是焕然一新，往日还会偶尔出来刷存在感的肇事小妖们通通没了声响。 　　更有甚者，A市稍微厉害一点儿的妖怪还会主动维护秩序。 　　用的借口也相当简单。 　　“你们不想去妖局见宁大人的吧？”对于小妖们来说，这句话简直有魔力，在听完之后，瞬间偃旗息鼓。 　　局内工作不忙，局外又没有什么新鲜事，宁宿就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菜妖驿站上。 　　因此，那位论坛上兔子头像的女生在第二日，就见到了自家租出去的房子里多了一个帅哥。 　　“真的是极品长相。” 　　在意外在店里见到宁宿之后，这位女生就在自己的好友群里尖叫。 　　“家人们，他长得还有点像明星。长成这样，是明星吧！” 　　由于宁宿戴着口罩，女生不能看到他的脸。但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来说，脸反倒不是最重要的。 　　“你疯了吧，做白日梦，骗我们？” 　　“别搁这编故事，直接去绿江写小说，至少能赚点儿奶茶钱。” 　　群里的两位好友对于房东女生的激动嗤之以鼻，但见好友不出现，两位又着急了。 　　“不是，就算骗我们也上点儿心啊。” 　　“求你了，上图吧，让我们鉴定一下！” 　　在小姐妹的撺掇下，房东姑娘悄悄举起手机，试图趁着宁宿不注意时拍一张照，然而，还没等她按下拍摄键，便见画面闪了一下。 　　低下头一看，她明明对焦很好的照片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是手机出问题了？ 　　房东姑娘不信邪，又假装自拍，实际上将镜头对准了宁宿—— 　　这一次，她又失败了。 　　中邪了吗这是？ 　　由于确定不了到底是手机的问题还是拍摄技术的问题，房东姑娘干脆先将手机移开，对着大街上的树拍了一张。 　　这一次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是那位帅哥的问题？ 　　由于太帅了而不上镜？这也太扯了吧。 　　好在拍了两回没拍上，房东姑娘也不敢再逗留，收了手机，灰溜溜地离开，连带着还得在群里和好友解释发生了什么。 　　“我手机没问题，但是光线好像有问题，总是照不上人。” 　　对于好友明明吹嘘有帅哥，但却没办法拿出证据来的行径，其他两位好友也显得非常现实。 　　“可闭嘴吧。” 　　无图无证据，没图说个屁。 　　好奇的房东姑娘只是一个插曲，在新开设的这家菜妖驿站中，A市某快递公司的负责人正在与宁宿谈话。 　　“宁先生？” 　　花了一点儿小小的手段避开了偷拍，宁宿回过神来，同快递公司的负责人点点头。 　　“抱歉，刚走神了，请您再说一遍。” 　　快递公司不由得感慨这位宁科长实在是客气又礼貌，和他想象中的官方的代表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又将自己的建议说了一遍。 　　由于几家菜妖驿站的建立，许多包裹的收货地址都直接变成了菜妖驿站。 　　起初，这些快递的代收点只有一个地方，就是特殊管理局外的那个驿站，虽然不是登记的代收点，但快递员们也及时送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A市连续出现了好几家菜妖驿站，而且每家驿站的货运量很大，快递员的工作任务就难以再按照片区来分配了。 　　据他所知，好几家快递公司都有着相同的困惑。 　　“而且，送往驿站的包裹里，总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据他们所知，无论是送往驿站的包裹也好，还是驿站寄出的东西也好，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危险物品。 　　上一次，他们在安检时，甚至从某一个包裹里发现一个动物尸体，将他们的快递公司吓了一跳。 　　因此，这菜妖驿站多出的工作量，让他们有些头疼。 　　“您的意思是怎么做呢？”宁宿听出了负责人埋藏在话语之中的意思，问道。 　　负责人笑道：“我们公司可以为驿站设置专线，并且寻找专人来负责，这样不但能够节约时间，还能方便分配任务。” 　　“只不过……” 　　负责人：“需要加收一定的费用。” 　　“他疯了吧！难道小妖们寄快递没有付快递费吗？”小杜没想到，宁宿出去了一趟，却带来了这样一个噩耗。 　　如果加上这笔钱，妖局原本就不健康的财务环境岌岌可危。 　　宁宿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希望看到陌生的驿站出现？” 　　据他所知，人类想要加盟驿站，也是需要付加盟费的。 　　而菜妖驿站因为妖局的特殊背景，绕过了这一步，相关公司自然会绕着法子找补。 　　“也有可能。” 　　妖局创建菜妖驿站是一种惠民行为，但或许摆在其他快递公司眼中，是一种商业竞争行为。 　　除此之外，快递公司的发难，让妖局也察觉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随着菜妖驿站的增加，无论是租房、装修还是之后的经营，都要与人类接触。 　　尤其是人类快递员。 　　而快递行业人多嘴杂，小妖们在菜妖驿站待习惯了，未必会时时刻刻注意，时间长了，暴露的风险显著增加。 　　“那怎么办？” 　　难道在建完菜妖驿站之后，他们还要开一个属于自己的物流公司不成。 　　“打住。”宁宿先一步制止了小杜的危险想法。 　　如果说每一件事都要靠着开一家公司来解决，那他们到底需要投入多少钱？ 　　况且，妖局不可能什么都自己做。 　　但不管之后如何，摆在眼前的问题却是实打实的——要怎样降低菜妖驿站与快递公司接触时暴露的概率。 　　决策性的问题，宁宿翌日就丢给了妖局。 　　局长们也没客气，拉着宁宿开会，在会议上非要进行头脑风暴，想出一个招来。 　　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物流环节也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只是，碍于妖局可怜的财务情况，哪怕开物流公司，也是之后的事。 　　换言之，摆在眼前的事，是妖局如何能够在不给快递公司额外付钱的情况下，解决物流公司的牢骚。 　　“这件事很简单啊，他们不是说增加了工作量，缺人嘛。” 　　“那我们给他们提供员工就好了。” 　　对于妖局来说，什么都少，就是待业的小妖很多。 　　“他们不用给小妖发工资，我们给发，把小妖塞进去，刚好学一学工作流程。” 　　等把快递公司的流程都学会了，到时候妖局的物流公司也可以提上议程了。 　　宁宿：“……” 　　他说什么来着？ 　　他们这位局长，真的是天才。 　　当然，与快递公司的谈判不能由妖局来，在想出这个办法之后，局长就马不停蹄地找了A市人社局的领导。 　　没过多久，几家快递公司就收到了人社部门合作的邀请。 　　为了促进就业，维持社会稳定，人社局为几家公司介绍了十几位实习生，这些实习人员不需要交社保，也不用快递公司发工资，只需要安排活。 　　而这些实习生进入快递公司之后，都指明想跑菜妖驿站这条线。 　　“……搞了半天，搁这等着呢。”快递公司的负责人总算搞明白了特殊管理局的脑回路，哭笑不得。 　　但看在对方提供了免费的劳动力情况下，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谁让人家有官方背景呢？ 　　于是，随着A市菜妖驿站的陆续开业，几家快递公司的快递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忽然多了一批来实习的年轻同事。 　　这些同事的共同特点，都是沉默寡言、力气大、肯卖力，在平时的工作里，一点儿都不摸鱼。 　　相比之下，原先的快递员反倒是不如这群人效率高。 　　实习的同事如此勤奋，连带着这些正式员工都产生了危机感，抱怨道：“不是，你们这么卷干什么？” 　　有这本事，不去卷别的行业，来卷送快递干什么？ 　　这不是白忙活吗？ 　　来实习的小妖们听懂了人类员工口中的潜台词，但不以为意，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相反，当它们想到自己的使命时，便会目光灼灼，心中有一团火在烧。 　　它们可是被龙君大人选中的小妖啊！ 　　报名的妖那么多，宁大人却只选择了它们几个，何尝不是对它们的认可和看重？ 　　在来上班之前，宁大人对它们殷切叮嘱，希望它们能学成本事，顺利归来。 　　为了不辜负宁大人的期望，它们都将这一使命牢记在心中。 　　学本事，少说话，不暴露身份。 　　因此，哪怕人类员工们再怎么劝说它们、孤立它们，拿一些听不懂的话试图打消它们的积极性，小妖们都不理会。 　　作为坚持的结果，便是在下一个季度，在快递公司评选先进时，小妖们的名字都位列前茅。 　　快递公司高层：“……” 　　看见这个结果，他们到底该不该尴尬？ 　　而小妖们的勤奋表现影响的并只是快递公司内部，从某日起，菜妖驿站忽然混入了人类的快递。 　　在发现一个人来取快递时，菜妖驿站上班的小妖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 　　难道它们菜妖驿站暴露了？ 　　好在小妖及时将这个意外报到了妖局，妖局想办法弄明白了原因。 　　原来，这位年轻的女孩是菜妖驿站的房东，在某日降雨发现自己填写本小区的快递延迟，而菜妖驿站的快递从来不延迟之后，就悄悄把菜妖驿站改成了收货地。 　　与此同时，对方还慷慨地将这个小秘密安利给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和网上的网友。 　　“快住手！” 竒 書 蛧 ω Ｗ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Ｃ ǒ m 　　虽然有妖局□□，但这帖子仍然有不少阅读量。 　　紧接着，混入菜妖驿站的人类快递越来越多，连带着小妖们在取快递和打工时都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什么端倪。 　　再然后，在一次暴雨时，送快递的小妖在雨中尽职尽责保护快递的身影不小心被拍到，被媒体报道，菜妖驿站的存在感就更强了。 　　非但如此，见小妖们如此恪尽职守，快递公司似乎也不愿意放人了，负责人主动与小妖们谈，愿意给它们转正加薪。 　　“……所以，你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吧？” 　　宁宿抹了一把脸：“我们好好赚钱还不行吗？” 　　都快妖局没钱，要不是贫穷，何尝会惹出这些事端？ 　　从一开始，他们也只是想省点儿钱啊。 　　而作为妖局唯一的投资项目，顾导的电影《山魂》终于在经历过漫长的粗剪、精剪、配乐、特效、配音之后送审了。 　　宁宿被邀请去看了试映。 　　看着银幕上熟悉又陌生的脸，宁宿有一种恍惚感。 　　这是他吗？ 　　这剧情，他们拍过吗？ 　　第一次当男主角，这感觉怎么这么奇怪。 　　相比于的宁宿的疑惑，其他人倒是反映良好：“这部戏，上映之后应该会很不错。” 　　既是顾导的水平，故事内容也不错，一定会爆的。 　　每当这个时候，参加剪辑，看了无数遍电影画面，甚至一看到《山魂》两个字都想吐的导演和编剧，都会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他们早已经看不出好坏。 　　总之，无论如何，电影拍到这一步，即将与观众见面，无论好与不好，都要继续走接下来的流程。 　　然而，就在整个主创团队等着过审，安排档期时，顾导意外地收到了一个颇有含金量的国际电影节的邀请。 　　“不是，这电影节不是不带华国人玩吗？” 　　之前，他的获奖影片也考虑过这个电影节，但因为这些年始终没有华国影片拿奖，考虑到参加成本，就干脆放弃了。 　　可谁知道，对方忽然送来了邀约。 　　顾导百思不得其解，好在没过多久，业内就传来了消息——在今年，这个电影节换了主席。 　　这位主席是烨国人。 　　在他任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力排众议，向顾导团队发出了邀请。 　　某地，电影节筹备会上，主席在得知顾导团队受到了邀请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他攥起拳头，眼神灼灼。 　　在他当主席的电影节，他不允许关于龙的电影被落下。 第53章 　　“报！银鹰电影节今年的举办地定了，就在我们国家，S市。” 　　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始终没出现一部有存在感的电影，影迷们东瞅瞅，西望望，恨不得立刻来一个天降紫微星，好拯救低迷的市场。 　　可谁知道，电影没等到，反倒是等来了一个国际电影节的落地。 　　“真的假的？是我知道的那个银鹰电影节吗？上一届在M国举办那个？” 　　“这电影节不是一直挺小众么？怎么这一回直接来华国举办了？” 　　到目前为止，能够数得上号的电影节一共有三个，其中，金樱桃奖和银像奖一个在欧洲，一个在美洲，都是固定了举办地点的奖项。 　　与之相比，银鹰则不同，其口味更加小众，评委对于投票的话语权也更大，由于评委来自不同国家的缘故，从创办之时，就规定了电影节在好几个国家之间轮转。 　　也就是说，每年的举办地会尽可能不同。 　　只是，因为一些历史、口味、题材因素，银鹰电影节一直在另外几个大洲轮回，还没有到过华国。 　　当然，同样的道理，由于电影节远离华国，对于华国不了解，自然也难以接纳来自于华国的影片。 　　按道理说，银鹰电影节的封闭与保守会因为其偏好而一直保持下去，可谁知道，今年忽然给大家炸了个响雷。 　　“好夸张，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说起来，前些年还有华国导演去参加银鹰电影节呢，但似乎连初赛单元都没有进去。” 　　“是的，这个电影节的评委挺傲慢的，也不知道在傲慢什么。” 　　缺少交流与沟通，就会存在隔阂，自诩宗旨是包容与开放的电影节也是如此。 　　只不过，比起一部分网友们翻旧账，不少人还是对于电影节抱着善意而积极的看法。 　　“管之前怎么说呢，来就行。” 　　“多来一个电影节，应该会带来许多游客吧，先不说其他，总之会拉动经济了。” 　　“挺好的，据说顾导的电影也会在电影节上亮相，到时候有机会的话去看一下。” 　　“希望顾导能再拿下一个奖。” 　　网络上对于电影节议论纷纷时，《山魂》剧组也在安排着相应的工作。 　　“总之，就是这个电影节要去，但是不用太过在意。” 　　作为金樱桃奖的获奖人，顾导对于这些电影节来说都是常客了，也没有网友想象的对奖项那般执着。 　　他仔细地给大家剖析电影节的内幕。 　　“首先，一部戏要获奖，是要看题材的。” 　　主创们点点头。 　　这倒是一个圈内外的共识，哪怕是对于电影不了解的圈外人，也能说出当下这些小众电影节获奖的“热题材”。 　　少数边缘群体、非主流，这些年，随着女性主义的火热，表现各个年龄段女性的困境也是备受评委们青睐的选题。 　　各个电影节的调性不同，评委们的偏好不同，所能拿奖的影片题材也不同。 　　但作为共性的是，无论这些电影节评委们的取向有何不同，归根到底，大部分都还是非商业的小众文艺片。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口碑商业都大爆的经典片子。 　　顾导显然没有厚脸皮到把自己的新作归结到这个范畴之内。 　　“所以，在题材上咱们就不占优势。” 　　虽然不愿意承认，在看完试映之后，顾导想来想去，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咱们这片子，是不是有点太爽了。” 　　或许是剧本本身塑造的主角格外强大，又有宁宿来出演，后期，为了加上大峡谷两位大妖之间真身打斗的画面，编剧无奈又改了改剧情。 　　到了最后，哪怕前面对于角色内心的剖析虽然是顾导的水平，但在后期，主角获得力量，重新回去复仇时，就完全不是文艺片的范儿了。 　　“我感觉这会把评委创一个跟头。” 　　在顾导的电影里，主角到了最后并没有被自己内心的束缚给绊倒，反而战胜了内外的矛盾，完成了自己的目标，获得了认可。 　　这对于习惯性看类似于“社会矛盾大于个人”、“个人在体制之下无所作为”、“接受自己的羸弱”题材的评委来说，可谓是被喂了一颗巧克力味道的屎。 　　更何况，在此之前，顾导的电影能够获奖，也是评委们熟悉的那个属性。 　　当年，顾导凭借着自己的文艺片在金樱桃奖上闯出了名堂，而后靠着国际声誉倒逼国内电影市场，影院才给提高了排片量。 　　可没想到这次会搞这一出。 　　“顾导，这都怪你。” 　　或许是想到了评委们看完《山魂》之后一脸懵逼的样子，制片人也不厚道地笑了。 　　“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于自己影片性质的改变，顾导本人倒是接受良好——他与古板的评委不同，并不在意影片的属性。 　　无论小众也好，商业片也罢，都是为了给观众带来心灵慰藉，带他们渡过一段短暂的、精彩的、不被人打扰的时光。 　　如果前者是为观众带来对人生的思考和感悟，后者就是创造更多快乐的力量。 　　都是精神上的享受，如何判定这两者谁高谁低呢？ 　　对于制片人的调侃，顾导理直气壮，言辞凿凿，不经意竟然将其他人给唬住了。 　　就在其他人也忍不住感慨顾导不愧是名导，多么有前辈的风范时，编剧张容和没忍住，拆穿道： 　　“你们就听他瞎吹吧！” 　　什么是名导风范，明明是当年想当商业片导演，结果找不到投资，好不容易找到投资，第一部就扑了街，而后才发现自己的天赋，转行到文艺片赛道。 　　对于这一次《山魂》不一样的挑战，顾导看似不在意，实际上也颇为期待和忐忑。 　　没有人只想拍一种电影，作为一名对于自己职业生涯有追求的从业者，顾导也想解锁另外一个领域。 　　如果商业类型片也解锁成功，之后他们能够找来的投资更多，也能拍更多类型的影片。 　　“……损友，都是损友。” 　　被好友无情地拆了台，顾导有些尴尬，但不妨碍他给剧组继续做思想工作。 　　“所以你们到时候大胆去玩，咱们就是去宣传的，最重要的，还是之后正式上映之后的票房。” 　　对于商业片来说，票房成绩才是一切。 　　而且，了解到自己的影片可能借不了银鹰电影节的势，顾导团队们也格外机智—— 　　他们与发行方、影院方协商，就将电影的上映时间放在银鹰节正式出奖之前。 　　所打的主意，无非就是“你们的奖我不要，但这流量必须要蹭”。 　　谁还嫌自己的宣传不够多呢。 　　银鹰电影节开始的时间是6月1日，正式出奖是6月4日，而他们的电影除了在电影节上播放之外，正式登陆院线的时间在6月3日晚上。 　　打得就是这个时间差。 　　“这也不对啊。”想到这里，顾导又抓了抓脑袋，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的，“咱们的电影在电影节上首映，到时候还是会有人看见。” 　　万一到时候有差评怎么办？ 　　在这句话时，制片人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有没有可能，咱们的电影只是不受评委喜欢。” 　　但它真的不是烂片。 　　他是大老粗，但也代表着许多普通观众的口味，反正无论是他，还是被邀约来看试映的投资人都挺喜欢的。 　　甚至有投资人暗暗窃喜。 　　原本没觉得投资顾导的电影会赚，但这部戏，眼看是要赚钱啊。 　　谁又会不喜欢钱呢？ 　　距离银鹰电影节正式开幕还有几日，顾导忙着一边装若无其事，另一边私下骚扰自己关系亲近的朋友。 　　“你说，咱们电影……” 　　被顾导问了若干次之后，宁宿已经十分淡定了，他一边处理着眼前的工作，一边敷衍顾导： 　　“能回本，没问题的。” 　　之所以说回本，而不是“能大爆”、“能赚钱”，完全是因为顾导根本不吃这些安慰。 　　“大爆”和“赚钱”全都靠命，除了电影质量过硬之外，还与当时的市场、演员的观众缘、上映的时机有关。 　　而这些因素都是主创团队自己所不能把握的。 　　当一个人以这些缘由安慰顾导时，往往会引来对方的反问和更深层次的焦虑。 　　因此，在多次失败之后，宁宿与其他的主创已经摸索出了最好的安慰理由—— 　　能回本。 　　试问，这部戏怎么可能不能回本呢？ 　　作为片中唯一的男主角，全戏的高光所在，宁宿的片酬只有二百万。 　　除此之外，小妖们的片酬也不高。 　　与不好沟通、效率低下的动物演员们相比，小妖们的出演可谓是节省了大笔的费用。 　　作为女主，实则是女配的佘姬出演，也是白菜价。 　　演员上成本很低，宣传上也不需要多花钱——有了顾导的牌子，加上之前在大峡谷搞的那一出，影片又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既然在演员和宣传上不需要花钱，那么，影片的制片方就将大部分经费投到了后期制作中。 　　尤其是影片的特效，宁宿之前看了一眼，一些画面连他们大妖用妖力都弄不出类似的效果。 　　论想象力和对美的感知，还得是人类在行。 　　正是因为如此，宁宿才对于影片的票房不怎么操心——再坏，至少收回投资没问题吧？ 　　就如同张容和在影片开拍之前分析的那样，哪怕是投资不赚钱，只要打通了这一道道路，能够为小妖们找到工作，就已经是完成了一部分目标。 　　而在某种程度上，妖局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顾导的项目结束之后，宁宿创建的那个为小妖做代理的公司的确收到了不少邀约。 　　借此，小杜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还从局里借了一个人来帮忙。 　　“……行。” 　　一击绝杀，顾导再问不下去了，讪讪地挂了电话。 　　他知道，要是自己再焦虑地问下去，宁宿就会进行更加深层次的灵魂拷问。 　　难道顾导觉得自己的电影连回本都不行吗？ 　　到那时候，顾导自己就更下不来台了。 　　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脆弱的、误拍了商业片的文艺片小导演，他也只是想让朋友陪陪他而已啊。 　　搞定了顾导，宁宿很快投入了新的工作—— 　　“宁科长，感谢您能来指导工作。”S市妖局的局长是个中年人，对宁宿客客气气地说。 　　在局长身后，米糕对宁宿眨眨眼。 　　应酬完了局长，宁宿拉着米糕去吃饭。旧友相聚，实在是有说不完的话。 　　“你怎么在这里工作了？” 　　先前，在宁宿考上了A市妖局的编制之后，米糕选择与好朋友人参精离开，人参精在考过之后，选择了隔壁市的一个妖局办事处工作。 　　米糕和人参精在一起，一边帮忙，一边备考。 　　“是啊，最近这边很忙，办事处把我借调过来。”米糕笑眯眯地说，它变成了原形，顺便蹭了蹭宁宿的腿。 　　原来，经过米糕的介绍，宁宿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妖局虽然没有再招正式的编制妖，但以往顽固的招聘系统也松动了许多。 　　随着菜妖驿站的建立，妖局的业务越来越繁忙，原本闲散的编制妖们忙了起来，但哪怕是这样还不够用，于是学习其他单位，招了一些临聘人员。 　　这些人员虽然没有编制，但工资和五险一金都不错，最重要的是，成为妖局的临聘，小妖们等到第二年考公时，会有一定的分数加成。 　　在人参精的帮助下，米糕走的就是这条路。 　　“恭喜！”宁宿真心地为自己的伙伴感到高兴。 　　“不如你啦，宁大人。”米糕也很开心，但嘴上仍然调侃道，“宁大人现在可是当红大妖。” 　　在S市下辖的几个办事处，就人参精所在的办事处待遇最好。 　　无论是向上级汇报工作，还是要资源，都很少被为难。究其原因，全都是因为人参精和它曾经是宁宿的朋友。 　　这让米糕也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哪怕是离开了朋友，也仍然受到了对方的庇护呢？ 　　这一次也是，由于S市要举办银鹰电影节，会有不少妖趁机混进来，急需要人手。 　　出这种差，不但能够在履历上写一笔，还有额外的公出补贴，小妖们都争着申请，但最后，是它通过了。 　　后来一了解，得知宁宿会来S市参电影节，它就全懂了。 　　“以后还要继续加油哦。”被朋友带飞的米糕乐滋滋地道。 　　与好友相聚是好事，然而接下来的工作却逃不掉——S市妖局最近确实忙得飞起。 　　一地举办大型活动，除了人类的公务员很忙碌之外，妖局也会有额外的工作。 　　维持秩序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还要对于随之而来的境外妖进行登记和管理。 　　“这些妖最麻烦了，它们特别不懂规矩。” 　　不同于早已经习惯妖局管理的华国妖，这些境外妖散漫多了，还经常做坏事。 　　许多时候，由于境外妖违背了华国的法律，它们妖局也得去抓捕和惩罚。 　　按道理说，华国妖局管得很多，境外妖不喜欢入境才对，但现实中，由于华国人口多，洞天福地多，境外妖总会想办法溜进来。 　　这次国际电影节的举办就是一个借口。 　　自家的小妖都在积极地往电影行业里挤，总不能以此为借口，拒绝境外妖的到来吧？ 　　而境外妖的到来，又犹如鲶鱼效应，让一些本土的小妖起了心思，不少妖也在趁机搞事。 　　因此，S市妖局的工作量翻了许多倍。 　　虽然宁宿不算是借调到S市妖局，但既然来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在这一段时间内，他也跟着出了不少任务——见他在S市，许多本土妖偃旗息鼓，可谓是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有他在，连原本很客气的S市局长都心动了，恨不得宁宿一直留在S市才好。 　　忙了五六日，终于到了银鹰节电影节正式开幕。 　　按照安排，第一天是首映，同时也是参加电影节的演员、剧组们亮相红毯，在这一晚，评委们齐聚，初步选出最受关注的影片。 　　这个最受欢迎的影片往往就是这次电影节的得奖热门。 　　评选影片与《山魂》无关，剧组们在顾导屡次打预防针之后早已经不抱希望，但红毯显然还是要去的。 　　归根到底，剧组这样正式亮相的机会并不多。 　　只是，到了红毯前一天，小杜从忙碌之中反应过来，才觉得要糟。 　　他紧急联系宁宿：“红毯你穿什么，准备好了吗？我想办法帮你借。” 　　身为男主角，宁宿起码不能穿得太差。 　　虽然这个时候再借，已经太晚了。 　　然而，出乎小杜意料的是，宁宿早已经准备好了衣服。 　　“苏银帮我找了一套，唐二宝也帮忙了。” 　　当然，到了最后宁宿都没选，唐颂之直接找人上门，给宁宿订做了一套。 　　除此之外，还帮忙弄好了其他的配饰。 　　“……好的，那没事了。”听说了那位定做衣服的大师的名字，小杜沉默了。 　　是他小看了他们宁科长的人脉。 　　穿着富豪能看的过眼的行头，宁宿在走红毯时当然免于被吃瓜群众嘲讽。 　　“我靠，他是真的有背景啊。” 　　原本，在得知《山魂》剧组要走红毯时，不少别家的粉丝都在私底下暗搓搓地带节奏。 　　宁宿作为一个新人，当年还是一个退圈的爱豆，如今正儿八经的作品没有，片酬想必也不高，哪有钱置办行头。 　　恐怕只能靠着顾导男主角这个名号，借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众品牌的衣服。 　　可谁知道，对方根本没有这个顾虑。 　　在被安利了宁宿身上西装的来历，配饰和表的价格之后，吃瓜群众们都沉默了。 　　是TA们碰不了的瓷。 　　“算了，要不讨论一下颜值吧。” 　　在这个评论下面，有人语气婉转地回复道：“你猜，我们之前只讨论行头，不讨论长相是什么？” 　　明明就没什么可以讨论的嘛！ 　　干嘛关心对家的长处，为自己找不痛快？ 　　好在网络上的吃瓜群众们很快找到了劝慰自己的办法——这宁宿，和自己的偶像，绝对不是一个赛道！ 　　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在直播镜头中，宁宿朝着电影节邀请的几位官员走去。 　　这些官员不但对宁宿的态度很热情，其中一位干脆拉着他说话。 　　“这什么，神秘二代勇闯娱乐圈是吧？” 　　另外有人反驳：“他要是二代，之间就不必退圈了。” 　　“承认人家优秀很难吗？” 　　就在网上再一次为了宁宿而争吵时，身处电影节现场的宁宿表情却有些严肃。 　　网友们不认识的那位S市官员不是别人，正是S市妖局的局长，他的到来，也说明电影节中混入了动机不明的妖类。 　　“如果发现不对劲，我会处理的。” 　　S市妖局局长松了口气：“那就好。” 　　放在别人身上，他是不放心的，但这些日子见过了宁宿的本事，得到了宁宿的承诺，他的焦虑顿时变少了许多。 　　由于接到了任务，在走完红毯之后，宁宿便没有与剧组一起活动，而是到处徘徊。 　　放在有心人眼里，便是别有用心的例证。 　　“哼，装什么。” 　　宁宿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在到处徘徊的这一段时间，他寻找到了那股陌生的妖气的来源。 　　果然是有妖混进来了，而且，从妖气中所包含的血腥气来看，恐怕会不怀好意。 　　宁宿使了个障眼法，顺着妖气往里走。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电影节承包的酒店宴会厅之内，是一排被暂时用作办公的房间。 　　在顶端的会议厅里，正在播放着这次电影节参加主竞赛单元的影片—— 　　此时，银幕上放的正是《山魂》。 　　正如电影节评委对于其他影片也有偏好一样，评委们本身不会看完所有影片，也是一个不同于一般人认知的存在。 　　出于时间、行程、性格等一系列原因，许多评委到了电影节开幕当天，才会一起坐下来看参赛电影。 　　评委们时间有限，一些的不知名电影显然不会在这个时间被拿出来，在这个场合下，能够出现的，自然都是热门电影。 　　要么是名导名作，要么就是砸了大笔公关费用的名导名作。 　　大部分时间都是后者。 　　而《山魂》自知冲奖概率低，根本没有花钱，之所以能出现在这个场合，完全是因为有一个热爱它的评委会主席。 　　“天哪，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片子！” 　　“关掉它，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功利主义作祟。” 　　“它是想要毁掉我们银鹰电影节吗？” 　　正如顾导所预期的那样，出于对顾导名头的信任，评委们满怀期待的开始，快要崩溃地结束。 　　“停下来！” 　　在银幕上，此时的宁宿的左臂变成了龙爪，正在与反派打斗，背景音中，有一声隐约的龙吟。 　　“这都是什么！好莱坞大片吗！” 　　“不许你这么说！”评委会主席跳了出来。 　　就在会议厅乱成一团时，宁宿顺着那股妖气找到了酒店内部。 　　以他对那妖气的分析，对方应当是一个成精的藤妖，平日里靠着酒店的园艺人员的供养。 　　近日，那位园艺人员失踪了，酒店报了警。但碍于承办了电影节的会务，所以将消息压了下来。 　　它或许是吃了人。 　　想到这里，宁宿的脚步快了起来。 　　“先生，这里是办公区，您不能到这里来，先生。”评委会吵成一团，差点打起来，助理暂停了画面，偷偷溜了出来。 　　她才赚几个钱，被打了多不划算。 　　也正是如此，她见到了一路找来的宁宿。 　　“你好，公干。”宁宿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明。 　　就在助理犹豫着要不要放行时，忽然，会议厅内出现了尖叫声。 　　助理连忙推开门，发现会议厅内竟然多了一枝藤蔓，那藤蔓将一位评委卷起，悬在空中。 　　其他评委乍一见有如此意外，纷纷躲在了桌子底下。 　　找到了。 　　宁宿松了口气。 　　他走了进去，礼貌朝着这些陌生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特殊管理局办案，请不要慌张”，然后伸手揪断了藤妖的根茎。 　　嗯，没吃人，只是吸收了不该吸收的东西，估计是那些境外妖搞的事。 　　那看来园丁失踪另有其他的原因。 　　揪断了藤条，那位被抓起来的评委自己被放了下来。方才还在电影中出现的面孔，此时竟然出现在了面前。 　　想到两分钟前还在为了对方吵架，评委们一时间有一种时空倒置、空间变化的错觉。 　　“这里暂时没事了，但我的同事还会来为大家做善后，请不要担心，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交待完这些话，宁宿礼貌地朝着这些陌生的人致意，抓着藤妖撤了。 　　而后，S市妖局负责善后的员工接到消息，匆匆往宴会厅里赶。 　　“天啊。” 　　宁宿刚刚离开，而善后的人员还没到，会议厅里，评委们一片沉寂。 　　“或许，这部电影不是简单的幻想作品。” 　　“……它是现实主义。” 　　“无论如何，这部电影不是这么简单，不是吗？” 　　定格在银幕上的，是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脸。 　　这一晚，对于宁宿来说平平无奇。他平淡地参加了红毯，完成了一个小插曲的任务，然后跟着剧组的人员早早回了家。 　　毕竟后天电影会首映，到时候还有别的宣传任务。 　　然而，在当天晚上，即将到零点时，顾导打来了电话：“小宁，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银鹰电影节公布了当日最受关注的影片名字。 　　《山魂》。 　　“不是，他们疯了吧？” 　　电话里，传来了顾导的尖叫。 　　与此同时，酒店，各个房间里，S市妖局的善后结束，记忆消除生效，各位评委也在撞墙。 　　谁来救救他们，他们之前是怎么想不通，把票数投给《山魂》的啊？ 　　能不能把他们扇醒。 　　与各位后悔的评委不同，评委会主席虽然被消除了记忆，但出于对电影的喜爱，默默地注册了微博，关注了宁宿的微博，搜起了宁宿相关的内容。 　　因为他的关注，娱乐圈吃瓜群众们一宿没睡。 　　“报！他还在点赞！” 　　“已经点了一晚上了！” 　　这个来自烨国的评委会主席，到底对宁宿有多爱！ 　　难道，《山魂》真的很好看吗？ 　　6月3日，《山魂》上映，而在6月1日，各大APP上就出现了《山魂》的购票链接。 　　在小妖们的论坛上，悄悄冒出来了一个帖子。 　　“家妖们，谁知道宁大人的电影票怎么买啊……” 第54章 　　作为三大国际电影节之一，银鹰电影节的影响力绝对比影迷们预想的还要大得多。 　　当天走红毯时，不少意想不到的电影名宿出现，使得红毯看上去星光熠熠，十分璀璨。 　　对于《山魂》这个全部都是华国人的班底，媒体们给予了热情报道。 　　“毕竟是我们本土的电影嘛。” 　　到了凌晨，电影节官方公布了最受关注的影片的名字，《山魂》、顾导、宁宿的名字就挂在热搜上没下来过。 　　对于一部分没有能到达银鹰电影节观影的观众来说，《山魂》被选为“最受关注影片”这件事，看上去似乎并不让人意外。 　　“这是大导，又是在我们国内，但凡银鹰电影节主办方稍微懂事一点儿，都会这么做的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真正拿到观影票，在银鹰电影节上看过《山魂》的影评人、观影者，在看到这个结果后，心中都被一系列问号所替代。 　　“无法理解，是评审会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能把《山魂》选出来，只能说评委会病得不轻。” 　　“是我看错了吗，这不是银鹰电影节，而是银鸽电影节。” 　　——两个奖项虽然都是银字辈，但显然性质不同。 　　前者是以小众、逼格出名的国际三大电影节，而后者则是国内的水奖，以票房为导向，但凡有点名气，就会光荣获奖。 　　银鹰电影节的首映日观众席位有限，能够拿到票的，大多数也是小有名气的影视区up主和博主，见有人私下吐槽，一些观众们也好奇了。 　　“有瓜，麻烦详说。” 　　“最讨厌谜语人了，说一半停一半。” 　　“求求了，给你打赏了，看在钱的份儿上，说两句。” 　　博主们之所以参加各种活动，何尝不是为了流量，何况银鹰节这么大的体量，热度不蹭白不蹭。 　　在被粉丝询问了好几次，吊足了胃口之后，博主们才科普了“最受关注影片”的含金量，然后半露不露地说道： 　　“只能说，这片子挺好看的，但和以往选出来的风格不符。” 　　“当然，和顾导本人的风格也不符。” 　　风格不符，怎么个不符？ 　　这片子，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大约是心中有疑议，再加上观察网上的风潮，觉得有可以使力的地方，不少参加银鹰电影节的剧组冒了出来，在网上意味深长。 　　“真夸张，原来评委们的口味也是会变的。” 　　“早知道这样，应该介绍另外几部电影来参赛的。” 　　这位电影的导演所列举的电影，都是有票房而无口碑的商业片。 　　有了参赛电影幕后人员的加入，网上的舆论更微妙了。不少吃瓜群众吃的眼睛发亮。 　　“多来点，正面刚！” 　　“最喜欢看你们撕起来的样子！” 　　网上舆论议论纷纷，私底下，有不少人凭借着与评委的私交，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往往会得到一些神奇的、令人不解的回答。 　　“别问。” 　　“问就是脑子出了障碍。” 　　“……想听实话吗？实话就是我也不知道。” 　　于是，在没有多少人看到《山魂》正片，但是大家的反应又格外不一样时，不少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管它好不好看，反正就是一张电影票的事，容我看看再说。” 　　出于这种好奇心，原本不打算第一时间进电影院的观众们也买了票，导致6月1日刚过几个小时，购票软件所统计出的预售量就高得吓人。 　　“这真是文艺片的票房吗？” 　　“顾导的影响力如此之高。” 　　“……看来明天就应该增加排片量了。” 　　只是，在吃瓜们关注着预售情况时，某些网站订票平台系统中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在《山魂》的预购订票中，出现了许多奇怪的账号——这些账号除了昵称很相近之外，还是第一次注册。 　　在注册之后，对方就只订了《山魂》的预售票，而且每个账号没有例外，都是订满了五张。 　　这五张票，往往还都是坐在一起，有的连边边角角的位置都不嫌弃。 　　“……经理，您看这些票？” 　　由于属性雷同，昵称相似，甚至连注册日期都差不多的账号太过于密集，在订票系统中，这些账号纷纷都被标注了异常。 　　考虑到这些账号数量太多，所订下来的票涉及金额也不小，购票平台的工作人员忍不住上报给自己的上司。 　　“这些，不会是刷票吧？” 　　不怪工作人员如此怀疑，实在是这些账号逻辑说不通。 　　在好几年前，为了扩大市场，几家资本入驻的电影行业就用降价的方式对于普通人完成了观影习惯的培养。 　　那时，国民经济发展正好，观众们手中都有闲钱，看到电影票降到了和一杯奶茶等价的价格，很多人都选择了进行注册薅羊毛。 　　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购票平台的用户数量疯涨，到达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虽然说近些年随着票价的回升，许多用户卸载了客户端，不再购票了，但系统中还留存着对方的观影记录。 　　相较之下，在今晚上购入《山魂》的账号就不一样了——系统显示它们在此之前，从未购买过其他电影票。 　　换句话说，是《山魂》让这些观影用户第一次走入电影院。 　　大资本没做到的事，《山魂》做到了？太扯了吧。 　　“……这，不能不是刷票房吧？”经理与工作人员心情都有些复杂。 　　虽说经历过电影的高速发展期，他们在电影院已经见过了许多骚操作，类似于偷票房、幽灵场等手段屡见不鲜。 　　只是，这些玩骚操作的剧组，要么是本身水平一般，但又私下里签了对赌合约，有着巨大的票房压力； 　　要么，就是演员本身的要求，想要刷到一个好看的数字免于被嘲。 　　无论哪一种，都与《山魂》这样的片子无关。 　　更何况，说起来，这位经理和工作人员都算是电影的铁杆粉丝，对顾导这样的导演有着天然的滤镜。 　　“顾导，应该不至于。”想了半晌，平台的经理人说道。 　　他们这里也没有得到其他的小道消息，更没有平台被要求配合着刷票房这件事。 　　“但是，这些号……” 　　工作人员随手点开了一个账号，对方的头像是一个抽象的兔子，昵称是“今天小兔也在努力赚钱”。 　　再点开其他两个，分别是“柳树努力赚钱”和“龟龟努力赚钱”。 　　这些人在购票时，竟然敷衍到连用户昵称格式都不换。 　　在看上去有些确凿的账号面前，经理也不由得沉默了—— 　　虽然他对于顾导的人格品质和信用都有信心，但他却无法为其打包票。 　　或许，是来自于投资方的压力，才让这部电影在幕后进行了一番操作？ 　　这些作弊的行为，顾导本人知道吗？ 　　按道理说，作为一个在职场混迹多时的老油条，经理本人不会纠结这些看似天真的话题，奈何顾导当年的影片，的确是让他走进这个行业的原因。 　　理想主义的火光看似微小可笑，但也曾经照亮过他人生的一小段路。 　　“……不是，你们在纠结什么呀？” 　　平台负责监控票务的办公室不大，另一位同事听完了全程，看了一眼自家的领导，无奈地拿起了电话。 　　“干什么？” 　　同事道：“这些注册的用户不是都留下了手机号吗，打电话问问就行了。” 　　他们平台原本就有着对于某些订票用户的回访任务，有这任务在，连借口都不必找。 　　经理与另外一位同事都沉默了。 　　他们没有阻止同事拨出去电话，而是静静地听着电话中等待的声响——如果这些账号不是刷票，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的话，显然背后都是有人接听的。 　　在一小段等待背后，电话那边被接了起来。 　　接通了！ 　　“喂？”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的声音，通过听筒，平台的几位工作人员能够听到对面热热闹闹的响动。 　　“抢到了抢到了，你们别急，我接个电话。” 　　“连兔子都抢到了，我也要！快帮帮忙。” 　　经理不由得神情一振，干脆给打电话的同事示意：“给礼物。” 　　作为平台方的小小负责人，经理手上的权力不大，但也不小，给幸运观众们一些礼物，都还是能做到的。 　　OK。 　　打电话的员工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按照流程对购票人员进行采访。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得知自己得到了购票礼物，对面的年轻女孩有些诧异，而后请求将礼物换成电影票。 　　“我们不想要礼物，只是想看宁大人的电影，我们这里网不好，您可以帮我们订一下票吗？” 　　或许是听筒另外一边的女孩子说话实在是客气，这位自诩冷静理智清醒的同事也无法拒绝。 　　“好的，我们从这边帮您订。” 　　听到她答应自己的请求，听筒另外一边传来了热情的尖叫声。 　　挂了电话，不光是经理与打电话的同事，就连那位刚刚察觉到错误的同事，脸上都出现了轻松的笑意。 　　“谢谢。”经理忍不住道。 　　或许，搞清楚背后的原因，对于经理来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一些。 　　平台方排除了一个猜测，员工们心情相当不错，另外一边，得到人类专业订票平台帮助的小妖们，同样感到格外开心。 　　“家妖们，更新一下攻略。大家去这个猫猫平台订，这个平台的工作人员很好，会帮忙订票。” 　　在某个小妖们频繁光顾的网站，如果有人类意外登录的话，或许会惊讶地发现，在这个属于小妖的聚集地，在这一段时间被《山魂》电影所占据了。 　　无论是版主也好，还是熟悉人类世界的小妖也罢，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都在忙着写攻略、答疑，教小妖们如何购票、像一个人类一样进入电影院。 　　以及，如何在观影激动时不露出原形来，吓坏影厅里的其他人类。 　　“你们要是想见到宁大人本人，你们就尽量露出原形吧。” 　　被版主吓了一跳的小妖们缩了缩脖子—— 　　它们是很尊重宁大人，想要为它贡献票房没错，可这不意味着它们想被带去妖局教育啊。 　　出于这一个原因，许多小妖都拜托自己认识的妖帮忙买票，最好是大家买在一起，承包一场影厅是最好的。 　　论坛上也出现了许多求代买的帖子。 　　这些能够帮忙代买的小妖急着买票，懒得填昵称，只好抄版主示例的格式，因此，一大批“XX努力赚钱”的账号就应运而生。 　　阴差阳错间，勾起了平台工作人员的怀疑。 　　有了喵喵平台的帮助，小妖们许多都完成了购票。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批线下的小妖，它们没有条件线上购票，于是找到了菜妖驿站的工作妖。 　　“我们想购票，拜托，帮帮忙吧。” 　　菜妖驿站算是半个官方机构，来上班的工作妖们都被科普了要为小妖服务的宗旨，听到了小妖们的呼唤，工作妖们只好原地转行，变成购票小妖。 　　因此，房东姑娘撒着拖鞋，到菜妖驿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在这一段时间，她享受了快递便捷服务，早已经离不开驿站。 　　见到她，工作妖也有些头疼——别人能赶，这个人类的女孩却不行，谁让它们用低价租了别人的房子呢？ 　　房东姑娘似乎也明白工作人员的嫌弃，嘿嘿一笑，取了自己的快递就跑了。 　　离开之前，还不小心看到了工作妖的屏幕。 　　“朋友们，好夸张，竟然有人真的要看顾成州的新戏。”离开菜妖驿站之后，房东姑娘忍不住在微信群里和朋友吐槽。 　　“而且还有人排队在驿站买票，真是夸张到家了。” 　　“……顾成州，听到这个名字，我始终还有着被上一部戏创死的记忆。” 　　小姑娘们和影视博主们又是完全不同的一批观影人群，对于博主们吹嘘的小众、深刻，她们都是敬谢不敏。 　　相反，被称为爆米花电影的好莱坞式大片，全都是她们的爱。 　　是漫威超英不好看吗？非得在电影院如坐针毡两小时，受影片毒打的罪。 　　现实已经够苦了。 　　女孩们在群里叽叽喳喳，三个人的小群，只有一个人保持着沉默。 　　房东姑娘察觉到了端倪，问：“小柔呢，为什么不说话？” 　　不一会儿，名叫小柔的女孩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抱歉了姐妹们，我要背叛你们一次了。” 　　“那谁约我看《山魂》，他买了票。” 　　在姐妹群里不打全名的“那谁”，自然有一些问题，据小柔这一段时间的哀嚎，其他两个女孩也知道了“那谁”的身份。 　　网上认识的，据说是名校研究生在读，家境不错，性格温和，打游戏技术不错。 　　两人在网上暧昧了好几个月，如今终于决定奔现。 　　“……行，你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如果是晚上的话，记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小柔打了一个OK，然后潜水继续逛街去了——与心动对象见面，总不能穿旧衣服吧？ 　　六月三日这天，小柔收拾打扮结束，叫了网约车，到了影院。 　　到了门口，她驻足看了一圈，除了站在垃圾箱旁边的一个长着痘、矮矮的年轻男人之外，没有其他可疑人物。 　　嗯，应该不是这个人，她的网恋对象说自己一米八。 　　小柔站在影院旁安心地等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手机，在等的不耐烦时，那位痘痘男走了过来，试探着问： 　　“兔子小柔？” 　　好死不死，这四个字恰好是小柔的游戏ID。 　　“宁静岛屿？”小柔发誓，这四个字是她颤抖着问出声的。 　　“对。”随着痘痘男的回答，小柔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整个人都只有麻木。 　　“太好了，我们快进去吧，电影快开始了。”痘痘男高兴道，上下打量小柔一番，似乎很满意小柔的长相。 　　小柔在连声催促下，还没顾得上考虑是走是留，就被对方催促进了电影院。 　　在这时候，她才知道对方并没有提前买好票，而是现场购票。 　　运气很好，最近的一场恰好有两个人退票，他们买到了《山魂》的票。 　　“两张一共八十，你给我四十就行。” 　　小柔：“……” 　　抠门男进了影院，一直催促小柔，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小柔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要勉强自己，先撤未敬。 　　只是，这抠门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还没等小柔拒绝，就直接伸手来拉她。 　　“好不容易见面，你该不会想走吧？”抠门男似笑非笑，眼睛与语气中都是凶光。 　　“没看上我，嗯？” 　　小柔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网络上文质彬彬的人，到了现实中却是这样。 　　两人的拉扯引起了一些打量，但很多人明哲保身，又听说两人是情侣关系，就更不敢管闲事了。 　　就在小柔快被抠门男拽进卫生间，心中陷入无助时，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挡住了抠门男。 　　“住手。” 　　小柔抬眼望去，诧异地发现一群——小学生？ 　　这些小学生们穿得简简单单，用小柔的话来说甚至有些土，而且，对方似乎是学校组织的，看上去有一群人。 　　“兔……兔子，你干嘛？”一起组队来看电影，领头的妖看了突然蹦走的兔妖一眼。 　　“这个男的人类在欺负这个小姐姐。” 　　小柔虽然好奇为什么这个小朋友的称呼有些奇怪，但无端还是感受到了感激。 　　在四周都在袖手旁观的时候，竟然是小学生救了她。 　　“小朋友，你别找事啊。”抠门男见有人出头，威胁道。 　　小柔也有一瞬间的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小朋友卷进来——他们都是小学生……啊。 　　在这个“啊”字还没有说出来时，那抠门男就动了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抠门男竟然是个酒囊饭袋，连小学生都打不过。 　　这个叫“兔子”的小学生只一脚，就将抠门男踹到了地上。 　　小柔：“？？？” 　　小柔：“！！！” 　　这一会儿的功夫，影院的经理赶来了，有小柔的作证，报了警，并且将抠门男请走。 　　有了这一番插曲，小柔原本对这电影也十分下头，打算走人，可谁知道，那位兔子小学生看了她手上的票一眼，高兴起来。 　　“姐姐，你也来看宁大人的电影啊！” 　　“太好了！” 　　其他小学生们也叽叽喳喳高兴起来，还有人夸兔子踹得好。 　　“他怎么敢欺负宁大人的粉丝的！” 　　小柔刚想解释自己不认识什么“宁大人”，来看电影，也是考虑到顾导的电影有逼格，只是，面对小朋友们激动的目光，她将自己的解释咽了下去。 　　“是，我也很喜欢……嗯，宁大人。” 　　不急着回家，打算留下来看自己花了钱的电影，排队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与这一群小学生买到了相同的一场。 　　“啊，姐姐买到了柳树退的票。” 　　“它实在是来不了，才退票的。” 　　拿着这张来之不易的票进了影院，不一会儿，进了广告，再然后，小柔就看进去了。 　　等下，这个风格，这是顾导的电影吗？ 　　是不是有些画风不对？ 　　半个小时之后。 　　你们怎么敢欺负宁大人的呀，为什么诬陷他，还放逐他？ 　　一个小时之后。 　　宁大人好帅呜呜呜，获得金手指之后很帅，能和动物沟通很帅，打回来也很帅。 　　两个小时之后。 　　小柔眼中只有金色的龙影，以及宁宿在电影里的身姿。 　　这不比好莱坞的电影好看？ 　　我们华国也有自己的大制作爽片。 　　至于顾导——原谅你了，别拍劳什子文艺片了，来拍商业片恰饭吧。 　　“家人们，电影真的挺好看的，去看吧！” 　　从电影院出来，小柔顾不得和朋友们吐槽下头男，而是先安利了自己的电影和新男神。 　　“呜呜呜我再也不网恋了。” 　　网络上认识的男的，有男主角帅吗？ 　　不如追星。 　　相同的对话发生在华国的许多区域和许多地方，以至于让人觉得可能是托的程度。 　　“说吧，收了多少钱？” 　　“这《山魂》到底下了多少水军？” 　　与普通观众的交口称赞相比，出现在大众眼前，更多占据视觉重心的，还是各位影评人的痛心疾首。 　　《一位文艺片导演的陨落》 　　《商业化对于文艺片的侵蚀》 　　《逐利：电影产业的悲哀》 　　影评人在网络上疾呼，痛陈顾导被市场导向侵染，不够纯净，是自甘堕落，然而，在普通人的好友圈里，却是一个又一个安利。 　　“挺好看的，节奏很好，导演很会拍，主角很帅，特效应该是投了不少钱。” 　　“就是剧情有点简单。” 　　“无所谓了，打发时间，好看就行。” 　　相比于遥在天边的影评人，身边和认识的人的认可更让人觉得放心，于是，不少人也走进了电影院。 　　“还不错，水平很在线的商业片。” 　　于是，在六月这一月，观众们惊讶地发现，在银鹰奖折戟，不受影评人好评，看上去惨遭滑铁卢的《山魂》，竟然在票房上一骑绝尘。 　　影片开画首周，电影票房破三亿，刷新了本年度开年以来华国电影票房纪录。 第55章 　　他们拍的剧，好像真的有点红。 　　在《山魂》上映一周后，宁宿明显感觉到生活的各方面都有了变化。 　　首先，是小杜越来越忙了。 　　作为宁宿唯一一个助理，妖局创办的投资公司的实际打工人，偶尔还要管一管菜妖驿站杂务的员工，小杜忙得快吐了。 　　众多的邀请、广告合作、拍摄邀约，巨大工作量全部都涌到了他眼前，连刚用了一年的手机都光荣负伤，遗憾下线。 　　“重新买一个，局里给报销，加油啊小杜。” 　　对于小杜的遭遇，吕局深感同情，与此同时，也做了相应的补偿：“你先忙，忙完这段时间，就给你调休。” 　　休假，绝对是有关单位给打工人吊命最好的胡萝卜。 　　只是，在旁人那里有用的招式，在小杜这里失了灵，已经快累得神志不清的小杜幽幽道：“吕局，不是我不想调休，是根本走不开啊。” 　　这工作目前是他一个人总揽，从一开始就没歇过，就算领导特批了休假，到时候没人接手，还是走不开。 　　“啊，这。”吕局也懵了。 　　“……那你先干着，局里再想想办法。” 　　对于领导的画大饼，小杜并没有放在心上——工作嘛，只要干不死，就得继续干。 　　更何况，这工作是他自己愿意接的，又不是领导安排，干起来并没有额外的情绪内耗。 　　有了这一条，就比其他的社畜幸福多了。 　　只不过，小杜还是低估了吕局等人对于他的爱护，隔天，他就收到了妖局发下来的劳保用品。 　　“这是什么？” 　　“月华，我专门找编制妖稀释了二十倍。” 　　小杜：“？” 　　不是没有了解过月华，当年宁宿还没有进入妖局时，谭主任搞了编外妖帮忙，当时给的结算货币就是月华。 　　那时候，他还亲自给宁宿送过月华呢。 　　可谁知道，兜兜转转之后，他也收到月华了。 　　“等下，你们不会想把我变成妖吧？！”小杜惊恐道。 　　和人类相比，妖类晚上可以靠着吸收月华补充能量，夸张的时候，甚至可以一个月不睡觉。 　　用网上流行的话来说，这就是天生的的打工圣体。 　　可是，哪怕在妖局打工，他也没打算给自己换一个物种啊。 　　“……想什么呢，变成妖有这么简单吗？”吕局假意否认道。 　　起码你得有妖族血脉才行，而且这血脉还不能很稀薄，否则，妖局就算有心想要操作，也没有办法。 　　在言语之中，吕局也不小心暴露了妖局考虑过这种办法的可能性。 　　“……6。”沉默片刻，小杜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嘲讽。 　　好在吕局终于不再绕圈子，告诉他了月华被稀释过后的作用：“能让你精神焕发，对身体好。” 　　对于骨干成员，妖局还是十分看重的。 　　“谢谢组织关照。”小杜说道。 　　搞了半天，没有办法帮忙减轻工作量，于是就增加了社畜的耐受度。 　　这办法，和虐待有什么差距？ 　　小杜一边抱怨着，一边灌了月华，感受到自己重新布满了旺盛的精力，而后心甘情愿地投入了打工的怀抱。 　　妖局稳定住了小杜这样一名干将，小杜也的确帮忙处理了许多工作，但作为电影的男主角，宁宿仍然无法坐享其成。 　　比如说，随着电影上映，趁着最近势头正好，作为男主角的他需要去各大城市跑宣传。 　　因此，继上一次拍戏请假之后，为了电影宣传，他再一次请假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哪里是请假，明明也是上班。”在批宁宿假条时，局长温和地道。 　　从这位中山装老人眼中，宁宿甚至看到了温和的鼓励。 　　“？” 　　“好好跑宣传，局里暂时不需要你，别操心，啊。”被局长亲自送出门，过了好久，宁宿仍然看到了对方伫立在门口的身影。 　　像极了目送孩子外出上学的家长。 　　“……别家长了，没这样指望着孩子赚钱的家长。”送宁宿去机场的车内，小杜默默吐槽道。 　　“只是我们这电影太能赚了而已。” 　　小杜没有说得是，在电影上映几天之后，几位妖局的领导这才被后知后觉地科普了电影的分账规则。 　　妖局的领导们，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态的。 　　按照比例，一部电影能够分到投资方的钱大概有三分之一。 　　虽然在分账前，票房需要先缴纳加起来将近百分之八的电影基金和税费，但首周三亿的票房，也足够在交税和分账之后，带给妖局足够的收益了。 　　“按照公式算下来，咱们妖局应该能分到两千万。” 　　预估了最后的票房，再把各种需要交的税扣除，再与发行方、院线和影院分账，再根据自己的投资比例计算—— 　　计算结果是明晃晃的两千万。 　　“那可是两千万啊！” 　　不怪妖局的领导们见钱眼开，实际上除了需要兴建菜妖驿站之外，妖局本身还有大笔负债。 　　除此之外，还有平日日常的开销。 　　之前，妖局之所以工作效率低下，很难说其中没有缺钱的缘故，如今了有了这笔钱的进账，在还掉欠账之后，总算能喘口气了。 　　基于这个原因，妖局怎么可能不放宁宿出门工作。 　　何况，在小杜看来，电影成功上映所带来的钱，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电影所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得还要多。 　　就拿为小妖们找工作来举例。 　　先不提这部电影打通了小妖们在电影行业内的工作渠道，就单说自媒体行业多出的热度，就位小妖们创造了许多岗位。 　　随着电影的上映，炒热了动物这一块的题材，连带着许多短剧也做起了动物题材。 　　什么《我的猫变成了大佬》，《末日来了我的狗子变异了》、《有只小猫天天找我撒娇怎么办》都成为了热播剧。 　　这些短剧的主角都是动物，主角设定了大量的金手指，需要一定的演技。 　　再加上短剧赛道需要跟风，需要在短时间内拍出成品来，因此，小妖演员们很快脱颖而出。 　　尤其是有一定拍摄经验的小妖们。 　　“这些小妖最近真的很火。” 　　如果说宁宿的热度是来自于电影的加持，是观众对于剧中角色的移情，那么这些拍短剧的小妖，就完全是靠着稀缺性而火了。 　　在拍摄完《山魂》之后，不少小妖直接进入了一个短剧的剧组，拍摄了若干以动物为题材的短剧。 　　由于恰好撞到了《山魂》这部电影的大爆，短剧本身也爆了。 　　以一名叫作豆丁的猫妖举例，作为《猫大佬》这部戏的灵魂主演，对方瞬间成为身价最高的动物演员，在网上云妈妈无数。 　　当然，经过这段时间的市场洗礼，有不少小妖进入这个赛道，豆丁能从里面脱颖而出，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本事。 　　它在将自己的经纪约挂在妖局公司之下后，开始主动给别的小妖介绍工作。 　　时间长了，进入这个行业的小妖也很服它。 　　在影视圈里久了，耳濡目染了不少规则，豆丁也生了念头，想要建立一个小妖演员公会。 　　“这很好啊。”宁宿听得津津有味。 　　作为小妖们的引路者，一开始，宁宿打得也是这个主意——他给小妖们找出一条路，并且带它们走一程，之后的路，就需要小妖们自己走。 　　能有小妖冒出头来，自己牵头建公会，说明小妖们已经在这个行业中站稳了脚，也形成了良性的发展。 　　这比宁宿一开始预想得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你别急嘛。”小杜睨了自己的好同事一眼——自己这么忙，能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专门送宁宿，自然不是只闲聊这么简单。 　　“它们建这个公会，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宁宿好奇道。 　　“你当会长。” 　　前一秒还在高兴于小妖们能够自立自强的宁宿：“……” 　　你们这些小妖，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 　　电影和他，最近好像真的都有点红。 　　在宁宿被送到了机场，然后赶赴到另外一个城市里参加影迷见面会时，看到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脑海中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作为主演，宁宿在登台时，遇到了观众们超乎寻常的礼遇。 　　在他登台时，掌声雷鸣不断。 　　“谢谢大家。”怔愣了片刻后，宁宿笑了一下，拿起话筒，和观众们打招呼。 　　“哦哦哦，宁大人！见到宁大人了。” 　　在被热烈欢迎之后，宁宿原本打算说几句客套话，可还没张口，就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小妖们。 　　虽然说这些小妖都化了形，无法化形的还用了障眼法，但就这样出现在了人多的场合里，宁宿还是为了它们捏了一把汗。 　　万一被发现，可是要去妖局吃挂落的。 　　“感谢各位能够支持《山魂》，很高兴能够在陌生的城市与大家相遇，谢谢。” 　　因为被小妖们吓了一跳，宁宿原本酝酿的长篇大论也咽下去了，只剩下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放下话筒。 　　“哇——沉默寡言，好帅啊。” 　　“少说话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不说废话，爱了爱了。” 　　“太好了，没有崩剧中主角的人设。” 　　坐在影迷会前排的两位人类女孩窃窃私语，她们讨论的声音不大，奈何宁宿的听觉出乎意料得好。 　　听完她们的评价，宁宿沉默了。 　　那真是谢谢了，就差一点点，就要被挂上油腻、多嘴的标签了。 　　话虽如此，见面会的开局存在着诸多“惊喜”，但接下来的流程却还是相当顺利。 　　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各位来路演的演员都说了说剧组中的趣事。 　　宁宿说的是选角时被导演发现，从而拥有了一个演电影的机会。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选的都是大峡谷之旅。 　　主持人原本就担心没有话题可讲，听到回答，顿时眼睛一亮，采访道：“哦？不知道大峡谷里发生了什么趣事呢？” 　　“我们当时遇到了一只老虎。”说这话的，显然是作为男配角的苏银。 　　托这部电影的福，在这一段时间他片约不断，用粉圈的话来说，俨然是上了一个台阶。 　　如电影到处巡回路演，他本身也不用和宁宿跑一条线路的，奈何他自己不愿意，非要和宁宿一起。 　　“到时候拍完戏，大家就要各奔东西，这是最后一起工作的机会。” 　　在经纪人提出质疑时，苏银理直气壮。 　　听他说出这番话，哪怕是知道两人关系很好的经纪人也噎了一下。 　　宝啊，你以前真的不是纯爱战士啊！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按道理说，男主与男配之间天生会被拿出来对照，更何况演男配的演员还比男主红得多，网上少不了看戏的人。 　　奈何，这部剧的男主和男配，他们的关系竟然还真的挺好！ 　　这种好不是装的关系好，而是经过吃瓜群众们用放大镜各种找茬，也没能找出反例的好。 　　更有甚者，一些无聊的吃瓜群众甚至扒出了苏银的小号。 　　苏银专门注册小号，不为其他，而是辛辛苦苦在为宁宿反黑。 　　看到这里，乐子人都快崩溃了。 　　你说你，好好一个当红小生，人家抢了你的男主，你还对人这么舔，你到底有没有自尊？ 　　苏银才不管这些，反正自从宁宿将他从虎妖手上救下来之后，他就打算和对方当一辈子的朋友。 　　俗话说得好，老天疼憨人。 　　苏银这样的性格，在一些慕强粉丝眼中是真傻白甜，然而放在一些导演、制片人眼中，却是妥妥的加分项。 　　“演技好，年轻，性格好，挺好的。” 　　并不像所有导演都是顾导，对于剧组有百分之百的掌控权，不少剧组还是少不了被投资方塞进来一些“太子”与“公主”。 　　对于这些关系户来说，他们自然不希望这部剧的主角是个强势的演员，在发觉苏银性格不错之后，都很愿意与他合作。 　　因此，在《山魂》之中演了配角，《山魂》之后，找他演主角的剧组反而多了起来。 　　前不久，苏银团队敲定了下一部戏，算一算时间过一阵子就要进组，这也是苏银准备在这段时间多与好朋友一起玩的原因。 　　“当时还挺危险的，那只老虎受了伤，被我们遇到了，宁哥保护了我。” 　　时过境迁，那虎妖早就被处理了，关于虎妖发狂的幕后黑手也找到了，当时发生的意外，现在也可以当成一个趣事来说。 　　“哇，这么刺激吗？”主持人也惊了。 　　宁宿无奈地瞪了苏银一眼，找补道：“当时很多工作人员和民警在旁边，很快就将老虎带走了。” 　　“但这也是保护了嘛。”苏银眨眨眼。 　　“其他人呢？”主持人问。 　　“我们都是因为在大峡谷拍出了双龙斗。” 　　双龙斗，当时在网络上出圈的作品，放在电影中更加出彩，加上了前因后果之后，这一段特效只要一出现，电影院中就会有人惊呼。 　　自然，这一段也成为了电影的华彩段，被各种营销号给予了相当的热度。 　　“那是很精彩，对不对。”主持人担心观众们被冷落，与台下互动。 　　“超级精彩！” 　　“宁大人超级帅。” 　　由于小妖们的呼喊声超乎寻常的大，不光是主持人，就连其他观众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它们。 　　在发现是一群小学生之后，观众们脸上的表情就成为了“囧”字。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这群小朋友们真的不用在家里做作业吗？ 　　开完刺激的发布会，宁宿实在忍不了了，找来顾导沟通此事—— 　　“这样不行，小妖们年纪轻，又活泼，老是混在人群里，也不安全。” 　　顾导沉吟片刻：“你有什么想法？” 　　“办两场吧。” 　　一场是人类的见面会，一场是小妖的见面会。后者和当地的妖局合作，不允许人类进来。 　　如此一来，既满足了小妖们的需求，也不用有暴露的风险。 　　“行。”顾导拍拍宁宿的肩膀，“既然如此，就是麻烦你了。” 　　工作量加倍了。 　　“没关系。”宁宿自然不在意这个。 　　于是，一些细心的影迷发现，自从某一站开始，《山魂》的影迷见面会忽然分成了两场。 　　一场是正常的见面会，而另外一场神神秘秘，只有一部分人能参与。 　　剧组的区别对待自然引发了许多说法与猜测，其中恶意揣测的话语—— 　　“搞影迷会也搞贵宾座，有病吧？” 　　“买多少东西能参加这个单独的影迷会？” 　　“你们电影票房这么高，还搞额外的收入啊，这么缺钱？” 　　面对网络上的口诛笔伐，电影宣传方出人意料的沉默了，只有少数稍微了解内情的人出来辟谣。 　　“不是这样的，你们想多了。” 　　然而，又因为这些辟谣缺少力度，语焉不详，反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戾气。 　　这种责骂一直维持到了影迷粉丝会的倒数第三场，由于酒店的管理问题，被一位工作人员偷偷拍下，公布到了网上，才戛然而止。 　　“……6。” 　　“牛啊，影迷见面会。” 　　“不愧是你们，《山魂》。” 　　在公布出的照片中，场地还是那个见面会的场地，只不过，在台下坐着的，竟然都是一个个小萝卜丁。 　　这些小学生朋友们低下头，手中拿着笔，似乎在写着什么，抓耳挠腮，看上去痛苦极了。 　　如果不是台上《山魂》的海报，恐怕更多人会以为这是在考场上。 　　“这是在干啥？现场答题吗？” 　　“妈呀，你们《山魂》也太恐怖了吧。” 　　“我已经在替这些小朋友感到汗流浃背了。” 　　“他们只是追个星，又做错了什么呢？” 　　影迷会小妖专场，在意识到被拍之后，当地妖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去和酒店协商解决了。 　　宁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踱步向下，观察着小妖们的答题情况。 　　“我不是故意给你们找不痛快，而是想让你们多了解一点儿常识。” 　　“你们同意我的看法吗？” 　　小妖们痛苦面具。 　　虽然知道宁大人是好心，也知道眼前这张《小妖常识一百问》是宁大人辛辛苦苦自己出的题，可是，它们是非要考试不可吗？ 　　它们真的只是想追星啊。 　　到了时间，宁宿收了卷，果然不出所料，这些小妖们答对的没有几个题。 　　与人类的小朋友完整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相比，小妖们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实在是太少了。 　　除了对于人类社会的一些常识了解不清，对于妖类世界的认知也是模模糊糊。 　　用流行的话来说，是在“凭着感觉活着”。 　　可是这样怎么行呢？ 　　对着试卷蹙了蹙眉，宁宿抬起头，小妖们顿时塌了腰，缩了肩膀，对宁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宁宿被逗乐了，没好气道：“行了，你们答题答的不好我知道，回去好好学习。” 　　“是。” 　　下面是小妖们熙熙攘攘的回答声。 　　宁宿不再纠结着考试，而是换了话题：“都来排队领礼物。” 　　小妖们眼睛亮了起来。 　　是的，参加影迷会的小妖们，非但可以为宁宿应援，还可以得到宁大人的逆应援！ 　　“你拿到了什么？” 　　片刻后，离开影迷会的小妖拎着自己的礼物袋子，好奇地与朋友交流。 　　“好像东西还挺多的。” 　　掏出来一个—— 　　科普书。 　　再掏一个—— 　　《小妖一百问》的教材和习题。 　　还有—— 　　一小瓶月华，还有一个大大大的小妖专属版零食大礼包！ 　　天啊！ 　　宁大人也太慷慨了吧？ 　　如果说今天受的苦是一分，那么来自于宁宿的回报，就是一百分。 　　“月华，这好贵哦。” 　　小妖们不是不懂行情，但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出于宁宿的建议，它们很快就将月华服用了。 　　月华带来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很快，一些累积的沉疴尽去，不少小妖的修为也有了提升。 　　“给它们这些，是不是太贵重了？” 　　小杜有些好奇地问。 　　虽然发给小妖们的月华是小小的mini瓶，但每个城市都发，又发这么多小妖，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这份开支妖局不会提供，而是宁宿自己花钱买的。 　　虽然妖局提供的是友情价，但这么多下来，宁宿的片酬恐怕也撑不住。 　　“没事，钱还可以再赚。” 　　小杜欲言又止。 　　在他看来，之前所以拍《山魂》，是因为局里实在缺钱，而《山魂》大爆，也算是一个意外。 　　可哪怕是天皇巨星，也不可能每一部剧都大爆。 　　何况，随着《山魂》电影的结束，如果宁宿不打算再接新的工作，缺少曝光之下，他会越来越离开观众的视线。 　　没有关注度，自然也就没有钱。 　　然而，小杜很快就发现自己担心的太早了——在这特殊的影迷见面会被发到网上的当天，他出乎意料地收到了一个邀约。 　　“拍广告？” 　　“对，公益广告。”虽说是公益广告，但由于是某集团赞助，邀请的明星咖位都很大，给的钱也不少。 　　由于社会价值和社会效益都拉满，这个广告一直以来都是娱乐圈的香饽饽，非巨星不会邀请。 　　只拍过一部戏的宁宿自然不在名单之中。 　　当然，万事也不会没有例外——至少这一次，广告之所以邀请到宁宿，就是看到了网络上对于影迷会的讨论。 　　“我们得知宁先生在学生群体中有特殊的影响力，所以邀请到他。” 　　……学生群体。 　　话题说道这里，宁宿和小杜都沉默了。 　　由于自己的影响力，的确不是在学生群体内，宁宿与小杜十动然拒。 　　然而，翌日，民政部门找来了，聊得还是那个广告。 　　在听到宁宿推拒时，对方笑道：“别谦虚了，你看，这是最新的调查。” 　　对于全国人类中小学生们的调查中，最受欢迎的明星/演员，宁宿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 　　将第二远远抛在身后。 第56章 　　最终，宁宿还是决定接下这个广告。 　　广告本身有丰厚的报酬不提，更让宁宿在意的，是民政部门工作人员提到的寓意—— 　　打拐。 　　“您别看现在大数据发达，到处都是监控，但每年走丢的小孩并不少。” 　　不同于早年的拍花子，用掺了料的小零食、汽水做诱饵，将小孩强行抱走，这些年信息社会，拐子们的手段愈发高超，很多时候，甚至是骗小孩子自己出来，主动跟着离开。 　　“您知道的，现在小朋友们都挂在网上，在手机上的时间不比现实中少。” 　　这位民政部门的员工苦笑道。 　　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这个结论完全来自于她自己的切身感受。 　　过年回家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许多小侄子小侄女们吵吵闹闹，在父母无暇顾及小朋友时，提供一个手机给他们玩耍。 　　而小孩子们显然也十分给面子，拿到手机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窝在一旁，全然是可爱的天使宝贝。 　　“这些孩子，就想着玩游戏！” 　　对于家长们来说，手机是游戏机，手机上缤纷有趣的游戏，是能够让小朋友们安静下来的有效手段。 　　家长们对于小孩子的沉迷并不担心，最多的困扰，似乎就是未成年背着他们悄悄给游戏充值。 　　但这个担忧，在不久之前游戏公司完善了退款机制而有所缓解，连带着家长们对小孩玩手机的抵触也小多了。 　　只是作为专业人士，在民政部门从事相关工作多年，见过不少类似案例的工作人员却仍然十分担心。 　　“手机里的风险并不比现实世界中少。” 　　作为这句话的例证，她甚至能在过年那几日里，得知自己的侄女网络上还认识了一位陌生的“哥哥”。 　　对方在聊天时很是克制，但作为成年人，她却仍然观察到了对方隐藏在言语之下的机心。 　　删除了这个陌生网友，又告知了侄女的家长，纵然如此，她仍然是心有余悸。 　　年后，这位民政部门的员工就向单位提交了新的提案。 　　这个提案经过讨论、论证之后，成为了新一年公益广告的宣传主题—— 　　谨防网络侵害，保护儿童安全。 　　其中，打拐是最重要的一个篇章。 　　考虑到现在的孩子们比起父母来说更加信任明星，挑来选去，如今在小朋友群体中颇有存在感的宁宿就映入了民政部门的眼帘。 　　由于公益广告的特殊性，请别的演员、明星来拍或许还需要特殊的担心，少不了要做一番背景调查，但到了宁宿这里，完全不用。 　　“宁科长也是自己人嘛。” 　　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笑眯眯道，显然，在来之前，她已经调查好了宁宿的公职身份。 　　此话一出，宁宿哪怕想要拒绝，也没有了借口。 　　特殊管理局虽然职责是管理小妖，但归根到底，他也是一名公职人员。 　　“需要怎么拍，您尽管吩咐。”宁宿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算是正式接下了这一桩差事。 　　从前些年起，为了提高的公益广告的拍摄质量，增加广告的投放范围，民政部门选择与一些有存在感的国民企业合作。 　　这一次合作的，就是一家互联网企业。 　　这家互联网企业也是一个老牌企业，早年提供互联网安全服务，这些年却转了行，开始主营视频软件。 　　近些年互联网行业普遍低迷，而这家公司视频平台却异军突起，显然格外引人注目。 　　显然，有这样重量级的企业合作，这次的公益广告的质量和投放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六月底，民政部门牵头，定好了公益广告的脚本、导演制作团队和演员。 　　虽然拍摄公益广告没有所谓的官宣，但《山魂》还没有下映，官方也不想错失这次宣传，因此专门联合《山魂》的官博搞了一次联动。 　　联动的博文在中午十二点发布，大约几分钟之后，粉丝们集结的论坛里就炸了。 　　“说宁皇什么是宁皇。” 　　“宁皇才演了一部电影，就能接到这种层次的资源吗……” 　　“我靠，我要开始心疼我儿子了，这是他期盼了好久的广告。” 　　“之前不是说今年会选那谁吗，怎么被插队了。” 　　“好惨，我真是怜爱了这群当红小生了，原本彼此打得好好的，结果来了这么一个关系户。” 　　在目前娱乐圈风气下，也不怪艺人们在意这份资源，实在是这个公益广告能够给的东西太多了。 　　首先，由于公益广告本身由官方牵头，在选角之后会进行调查，在偷税漏税、瓢等恶性事件频发的娱乐圈，这无疑是一种安全证明。 　　其次，就是与大企业合作了。 　　据有心人统计，很多被选中拍摄公益广告的当红艺人，在广告拍摄结束之后，也会与这家大公司打好关系。 　　一大部分艺人，会靠着这份关系，拿到大公司或者相关公司的代言。 　　这就是娱乐圈里最难获得的的高质量的人脉。 　　最后，也是最直接的，就是钱与名声的增加。 　　拍摄这些公益类的广告报酬丰厚，广告会在拍摄之后大部分时间遍地投放，甚至会投放到国外去，这无疑是扩展名气的好渠道。 　　在娱乐圈内，好资源不可能没人争抢，就单以这个广告举例，不少艺人的团队都在过去或多或少使过劲。 　　或是干脆身体力行做公益，买宣传，要么就是主动朝着官方靠拢，释放信号。 　　更有甚者，甚至倒贴钱，也想来拍这广告。 　　去年拍摄公益广告的是一位口碑极佳的年轻影后，今年粉丝群体普遍以为会轮到目前最红的男明星，可谁知道被宁宿截了胡。 　　“要不看看人家团队的手段呢？” 　　粉圈发疯，自然少不了是某位明星的粉丝群体发疯，粉丝们扒出了前不久被当做梗玩的影迷会小学生考试图。 　　那时候，娱乐圈不少乐子人还在嘲笑宁宿只有小孩喜欢，只吸收低龄粉丝，那里想到，偏偏是他们看不上的资源，却成为了宁宿被公益广告选中的原因。 　　自然，相比于承认自己的狭隘，围观的粉丝群体还是更接受别的说法。 　　“这宁宿团队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啊？” 　　否则，对方的营销为什么做的这么精准？ 　　还是说有关部门早就看上了他，只是补走一个流程。 　　但无论是哪一样，粉丝们和艺人团队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您这般有本事，何必在娱乐圈来混？ 　　小小娱乐圈，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网上舆论纷纷扰扰，但都没有传到宁宿这里，他很少上网，也不逛论坛，自然不知道别人在说他什么。 　　作为助理，小杜倒是察觉到了一些网络上的舆论风波，但他快忙死了，哪有时间管这些，只将帖子链接发给合作方了事。 　　不一会儿，讨论的很过分的帖子就被举报删除了，传谣传得很夸张的，还收到了网信部门的警告。 　　这一下，粉圈里安静多了。 　　这个广告是六月底接的，七月初，制作方就通知了宁宿前去拍摄。 　　拍摄的地点定在G市。 　　也就是说，刚刚结束了工作，安静在单位打卡了几日的宁宿又得飞。 　　“你快走吧，有你在，单位里特别忙。”谭主任吐槽道。 　　到底是成为了明星，无论是人还是妖中都有了名气，一些妖虽然也害怕，但少不了来妖局看看。 　　如此一来，妖局显得妖满为患。 　　宁宿震惊，佯装伤心：“卸磨下驴也没有您这么快。” 　　他刚刚给局里赚了钱，这钱还没有捂热乎，就要被赶出门了。 　　双方相处这么久了，关系很熟，谭主任根本不吃宁宿这一套：“乖，去G市打工也是一样的。” 　　忙了这么久，宁宿给局里带来了效益，但自己的片酬却已经因为购置月华而消耗光了，他这次去拍广告，谭主任也为他高兴。 　　哪怕是大妖，也得有一点儿自己的积蓄才行啊。 　　翌日，宁宿就带着谭主任的祝福飞了，小杜没跟上，只有他一个飞。 　　飞机上，纵然是全副武装，但仍然被认出来了，要不是有空乘人员的帮助，恐怕整个行程都要陷入签名地狱之中。 　　等飞机降落，宁宿提前走了vip通道，离开之前，还不忘帮工作人员签名。 　　“我家小朋友特别喜欢您。”地勤工作人员热情地道。 　　在得知对方小朋友只有七岁，刚上小学时，宁宿沉默了片刻，还是给对方签了一个“好好学习”。 　　下了飞机一路就顺畅多了，宁宿被拍摄方的工作人员接到了拍摄地。 　　导演和统筹来和他打招呼。 　　在结束完例行的寒暄之后，宁宿拿了剧本，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和网络上传得不一样呀。”等宁宿走了，导演与统筹好奇地讨论道。 　　接了这个活计，自然是要了解自己的合作伙伴的，先不说其他，至少要在网上搜一搜对方的信息。 　　最先跳出来的，自然就是粉圈热度很高的打架帖。 　　导演从头到尾追下来，只觉得目瞪口呆。虽说粉丝们之间吵架，许多时候都带情绪，可信度不高。 　　可是，他作为圈内人，早被定下来要执导这个项目，是知道相关部门最早属意谁的。 　　毫无疑问，确实是那位粉丝发疯的当红男明星。 　　对方团队致力于慈善确实也好几年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也与相关部门表达了意向。 　　可谁知道，事到临头，眼看都快要定了，从中杀出一匹黑马来。 　　这要说没背景，导演也不相信啊。 　　考虑到这位主角是关系户，看上去不怎么好惹，导演早就和自己的团队说好了，到时候苟一苟，别闹事。 　　可谁知道，团队的心理建设都做好了，见到这位“关系户”本人，导演才知道到自己想象得有点差错。 　　这位所谓“皇族”，穿得也太朴素了吧？ 　　以他的眼光来看，对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找不出几件名牌，而且，据接他的工作人员说，对方还是一个人来的。 　　连助理都没带。 　　“……怎么办导演？”统筹问。 　　导演有些头疼：“还是客气一点吧。” 　　要是宁宿耀武扬威，带着一大批人，还时不时炫富，导演反倒是会觉得对方好对付。 　　现如今，还说什么呢？摸不清对方的路数，自然是越客气越好。 　　到了酒店房间，宁宿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轻装上阵被自己的临时同事脑补了这么大一通。 　　短途飞行，不需要休息，回到房间之后，他干脆拿出写好的剧本来看。 　　剧情挺简单的。 　　虽然是规格很高的公益广告，但归根到底也是广告，并不会出现多么复杂的设计。 　　实际上，这个广告剧本也只是单纯的只有几个小剧情。 　　为了联动他在《山魂》之中的人设，剧情大致介绍是小孩子们沉迷网络被骗，然后被拐走，然后宁宿出现，化身超人救回小朋友的故事。 　　虽然俗套，但什么都有。 　　同样，也可以称之为“什么都有，但是俗套”。 　　看完了剧本，宁宿花了大概一个小时自己排练了一下，而后就无聊地倒在了床上发呆。 　　没意思，不如修炼。 　　他当然知道广告剧情这样设置是为了求稳和求全，但相比于虽然题材老套，但小情节引人入胜的《山魂》，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看在《山魂》的份儿上，希望小朋友们喜欢吧。 　　做完了准备工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宁宿就没有再在这个广告上费心。 　　翌日，广告正式拍摄。 　　导演来给他讲剧情——到目前为止，广告暂时分为两天拍摄。 　　第一天是在某个摄影棚里，准备拍特效和宁宿单独的部分。后一天则是在另外一处，拍群戏。 　　“毕竟，明天才是星期六嘛。” 　　他们请的小演员平时要上学，得到了周末才能出来兼职。 　　宁宿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当天就按照拍摄计划进行拍摄。 　　导演在正式拍摄之前，也拿不准宁宿是个什么演技水平——毕竟对方只拍过一部戏，而且还是商业片。 　　去年的这个时候，对方还在当爱豆呢。 　　只是，等到正式拍了，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小看了这位被名导选中的幸运儿。 　　论演技，对方自然是比不上在圈内浸淫已久的老戏骨，与那些科班出身、拍了许多戏的实力派演员相比也略显稚嫩。 　　可在对方的身上，让人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代入感。 　　说得更直白一些，可以叫作灵气。 　　哪怕是广告剧本这么无聊的剧情，也能让宁宿演出一些让人心动的感觉—— 　　就好像当小孩子们被拐卖，走失时，真的会有宁宿这样的人化身超人，去救他们一样。 　　这是一种难得的安全感。 　　不可否认，当宁宿一双眼睛盯着镜头，眉头微蹙时，导演本人也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已经快进到和宁宿合作拍戏，电影成功大爆，拿下重量级奖项，走上人生巅峰——连他们合作拍的戏的名字他都想好了。 　　“王导？” 　　“醒醒。” 　　在导演陷入白日梦时，摄影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什么呢这导演，怎么忽然发起了愣来。 　　“今天的戏份拍完了，您看您还有没有什么吩咐？”言外之意，拍完了就赶紧下班吧。 　　回家还要时间呢。 　　导演从梦境中回过神来，怅然若失，挥挥手：“明天再见吧。” 　　剧组高兴地下班了。 　　宁宿拍了一天广告，虽然觉得剧本次了点，但导演和其团队效率都不错，于是也愉快地收了工。 　　晚上，宁宿住在酒店，收到了来自赞助的大礼包。 　　除了这家集团公司旗下的产品之外，还额外送给了宁宿一个终身的全平台会员号。 　　出于好奇，宁宿给同为互联网行业的唐二宝打了个电话。 　　“哦，你说梦乡啊，他们视频平台是做得挺好的。” 　　身为大妖，唐二宝眼高于顶，哪怕进入互联网行业，与人类竞争，也不会轻易夸奖对手。 　　能被对方认可的，显然是水平相当不错。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家企业能够屹立不倒，完全在于他们的平台花招多，也用心，很受年轻人的喜欢。 　　当然，防沉迷也做得很好。 　　听说宁宿在拍这家公司赞助的公益广告片，又得知了内容，唐二宝在电话另外一边“啊”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则传说。” 　　所谓传说，自然就是流传在业界，真假难辨的消息。出于八卦，唐二宝还是给好友简单提了提。 　　原来，早在这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板是一对夫妇，早年在创业时，走丢过一个女儿。 　　也是为了找这个孩子，对方这些年才铆足劲工作，想要通过自己的影响力让走丢的孩子看到自己。 　　或许是有着不幸的遭遇，这家企业在打拐上花费了不少心血，几乎每一款产品，都有帮助发布走丢儿童信息的板块。 　　“公益广告是打拐话题的话，他们愿意投这么多钱，也是正常的。” 　　听完八卦，宁宿忍不住叹息。 　　人贩子，是真该死啊。 　　第一日拍完了特效部分，第二日清晨，宁宿就坐上车，与剧组一起赶赴市区。 　　在市区，他们将会与小演员们一起，进行第二日的拍摄。 　　只是，还没到指定地点，宁宿好端端地在大巴车上坐着，忽然听到导演提高的音调。 　　“什么？人没见了？” 　　“什么叫找不见了？” 　　“孩子丢了？” 　　疑问三联，顿时让大巴内部的气氛变得有些躁动。 　　“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是拍打拐公益广告的，怎么还没拍，小演员给丢了？ 　　“也不是巧。”电话那头，联络导演的工作人员苦涩道，“据家长说，这一阵子丢了好几个孩子呢。” 　　只是案件没有侦破，外部人都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 　　小演员统共就三个，丢了一个，这戏自然是拍不下去了，大巴车还是朝着市区里开，只是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还是得去看一眼。”导演也不是无情的人，去看了之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们也能搭把手。 　　只是，去看归看，其他工作得安排好。 　　导演快速地安排了剧组其他人的工作，轮到宁宿犯了难。 　　“宁老师，您有什么安排没有？”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行。”王导一口答应。 　　下了大巴车，又叫了车，宁宿与王导赶赴案发现场。由于围观的人不少，现场已经被围住了。 　　“去去，别凑热闹。”警方驱赶。 　　王导讨了个没趣，正打算琢磨着离开，忽然见宁宿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来。 　　下一秒，对方脸上顿时有了喜色。 　　“宁科长，快请进。” 　　王导：“？” 　　宁什么？ 　　科长？ 　　没功夫理会王导震惊的面孔，宁宿疾步走了进去，很快，他就知道那位警员一脸惊喜是为了什么。 　　“最近，失踪的小孩子里还包括两个小妖。” 　　感受到最近的风潮，年轻的、妖力不够的小妖化身成为小学生是惯有的事，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人拐了去。 　　由于其中涉及到了小妖，当地的妖局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也在。 　　“这么说的话，幕后黑手不是妖？”宁宿猜测道。 　　这一下，就排除了许多线索。 　　此时此刻，G市郊区，某废弃的厂房内。 　　一群小孩晕晕乎乎地倒在地库里，地库外，还有人正常地来来回回，骑着电三轮车买卖废品。 　　厂房内，一个年轻男子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在电脑屏幕上，此刻有若干群都在跳动。 　　“xxx同好群。” 　　“xxx聊天群。” 　　“一生挚爱xxx” 　　不出意外，这些群里都是还在校园里的小孩子，而在他们看来，都是他们即将上钩的鱼。 　　“二坤，吃饭去。”有人从门外伸出头叫。 　　叫“二坤”的人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小孩。 　　来叫他的人催促：“哎呀，没事的，他们不会醒的，就算醒了，也不会乱跑。” 　　这位之所以这么笃定，显然是拥有一定的经验—— 　　他们老大，一个叫蒋哥的人手上似乎有些“灵药”，给抓来的这些小孩喂了药，他们不但乖乖的，连逃跑都不敢。 　　有一次，这位叫蒋哥的喝醉了，曾经透露过“灵药”的具体功效，据说是能够放大一个人内心中的恐惧。 　　“小屁孩都害怕了，怎么逃？” 　　而且，当小孩害怕时，身边的人也会成为他们的恐惧源头。 　　这也是他们敢出去作案，基地里只留一两个人看守的原因。 　　“行。” 　　反正吃饭也在厂里不远处，能轻易听到这边的动静，年轻人被说服了。 　　只是，在他们离开之后，两个小妖轻轻地睁开眼。 　　居然被人类绑架了，可恶。 　　吃了所谓的“灵药”，小妖们也浑身没劲，但比起人类小孩来说，症状仍然轻了许多。 　　“要怎么把他们叫醒啊。”小妖有些伤脑筋。 　　总得把人叫醒了，才能进行下一步吧。 　　好在在这时候，有另外一个人类小孩睁开了眼。 　　由于药效，他虽然怕得发抖，缩成一团，但靠着隐约的光线看到小妖身边的书包时，还是愣了愣，眼中闪过了羡慕。 　　小妖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书包。 　　……《山魂》影迷会同款包。 　　小妖顿时悟了——原来，这小孩是它的同担！ 　　这就好办了。 　　小妖心念一动，唱起了歌来——“海魂涛涛，川流不息；海水茫茫，周而复始。” 　　黑暗中，小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连带着一些因为害怕而装睡的小孩也睁开了眼。 　　《海魄》每个人都会唱，歌声越来越大，最终汇成了洪流。 　　“别怕，我看了，这里应该不是很远的郊区，应该还是有别人的。” 　　“我们一起冲出去，很容易获救的。” 　　小妖想了想，将自己的妖力用在声音里，又说了两遍。 　　其他小孩点点头。 　　“我数1、2、3冲——” 　　十几个小孩的行动力绝对超乎寻常，再加上有两个小妖带头，果不其然，很快就引起了陌生人的关注。 　　那两个小妖没跑，而是专门拦住了两个小喽啰。 　　“想死吧你们。” 　　不一会儿，有人报了警。郊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警方，警方自己也愣了。 　　“……什么，你们说，他们跑出来了？” 　　这么多年来，小孩子被拐，能自己跑出来，这还是头一遭！ 　　而且，据说这些小孩跑出来时嘴上还唱着歌，由于看起来太过反常，路过的行人才报了警。 　　“他们唱的什么？” 　　“《海魄》” 　　“他们说自己是山魂和海魄的信徒。” 　　警察：“……” 　　哪怕为了这群小朋友而高兴，但如此中二的发言，还是让人槽点满满啊！ 第57章 　　《惊！小学生被拐，竟因唱同一首歌而获救》 　　警方将被拐的小孩救出来，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视频在G市本地网上有了热度。 　　那是一个住在郊区的博主，在案发时，恰好在家里录视频。 　　这位博主本身就是做猎奇向的内容，因此，在发生一群小学生手拉着手，从废弃的工厂中冲出来，并且有人在嚷“有人贩子”时，他下意识就将镜头转向了窗外。 　　多稀奇啊。 　　由于这里是近郊，虽然经济没有城中心好，但大家或是有租金收入，或是出卖劳动力，但都有着一份正经的收入。 　　在这样的环境下，但凡小孩们喊“有人贩子”，自然是有好心人帮忙。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件事不必辨别真假——如果是假的，就算是这群小朋友恶作剧，那也不过浪费时间罢了，但要是真的，那可是救了命了。 　　也正是如此，二坤与自己的伙伴很快就被制住了，按了下来，而小孩子们没有劲儿，被安顿在附近村委会门口。 　　不一会儿，G市的警方与这边的派出所联系上了，再然后，警察都来了。 　　“好家伙，我们真的还真有人贩子！” 　　“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呀？机械二厂里？” 　　“这该死的人贩子，把我们这里的好名声都毁了！” 　　警察到了，接走了被拐的小孩子，与此同时，也将二坤两个小喽啰绑走了。 　　两人能够在当地活动而不显眼，显然就是本地人，被带走的时，不少本人熟人跑来吐口水。 　　“呸，没良心。” 　　这年头，谁家里没有一个小孩。 　　人贩子就是该死。 　　市里公安局的警察将人接走了，本地派出所的活还没干完呢——他们将废弃机械二厂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等清扫到没有一个可疑角落之后才收队。 　　除此之外，还有当地居民被警方抓着询问： 　　“最近还有没有生面孔，记不记得对方叫什么。” 　　在被抓走的路上，二坤与自己的伙伴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那药也喂了，小孩子们也确确实实处于负面状态中，大多都在昏睡，到底又是怎么样一窝蜂都跑出来的呢？ 　　要是跑出来一两个孩子，那还好说，根本不会有现在这种的动静。 　　可十几个孩子乌泱泱的全出来了，那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挡。 　　难道说这药本身有问题？还是说，那蒋哥根本就是想要他们俩去送死？ 　　在药效与“老大”的动机之中摇摆不定，但无论是哪个，都不影响这个叫二坤的埋怨自己的上首。 　　罢了，到时候警方问什么说什么得了，反正他们也是被放弃的人。 　　小妖们并不知道，因为它们的意外存在，导致小喽啰们脑补了一大通，到了最后，根本不必警方怎么想办法，就收获了一大堆实话。 　　此时，它们正处于一种左右为难之中。 　　在警方接小孩子们回家的大巴之中，小孩子们大多数都联系上了自己的家人，唯独它们没有家。 　　当小妖嘛，自然是没有无父无母的，平日里别说是没有正经的身份了，连人类都是躲着走的。 　　生害怕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到时候引起了社会恐慌，再被抓去妖局问话。 　　如此一来，在被询问来历时，它们只好一问三不知，看上去格外有苦衷。 　　见状，负责照看它们的警察小姐姐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看它们目光柔得滴水。 　　“没关系，咱们先回去。” 　　其他的小朋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两个小妖怪十分亲近。 　　俨然是通过刚才的事，将它们两个当成了英雄。 　　“别怕，我们帮你保密。”小朋友们不是傻子，刚看到了小妖是怎么和两个成年人缠斗的。 　　反正这活计换了他们是肯定不行的。 　　这两个小哥哥不是一般人！ 　　看着小朋友们亮闪闪的眼睛，两只小妖也有些头痛。 　　早知道不做好妖好事了。 　　好在两个小妖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被送到G市警局时，很快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宁大人！” 　　小妖们甩开自己新认识的小伙伴，如同飞箭一样冲到了宁宿身前。 　　虽然没有家，可它们有妖局和宁大人啊！ 　　“抱抱！” 　　放在往日，小妖们自然还是不敢这么放肆的，然而今日，它们做了好事，自然要挟恩求报，求一个抱抱。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宁宿一只妖搂了一下，又拍拍它们的肩膀当作奖赏。 　　在做完这些之后，下一秒，就看到其他小朋友们渴望的眼神。 　　宁宿：“……” 　　人贩子给小朋友们喂的“灵药”剂量不是很大，宁宿借着和每个小朋友抱抱的当头，全部用自己的妖力给梳理了一遍。 　　因此，小朋友们原本精神有些萎靡，在与宁宿亲近过之后，看上去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这难道就是偶像的力量吗？” 　　警方和家长们目瞪口呆。 　　显然，家长们的感慨更加真情实感——之前，他们对于孩子追星不是没有怨言，但到了现在，完全是改观了。 　　多亏了《海魄》，小孩子们才能顺利跑出来。 　　面对家长们的夸张，宁宿只有尬笑。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歌能有这种效果。 　　当事人在，作案的帮手们也在，警方们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二坤和另外一个人，他们的确是人贩子，领头的一个人名叫蒋哥，他们想办法从网上找小孩子出来，然后动手。 　　抓到了小孩子，在郊区的废弃厂房里短暂过渡，明日就要带着孩子走。 　　据他们了解，这些小孩之后都要卖到各地去，好一点儿的送到不孕不育的家庭去，坏一点的卖到山里，更次，就不知道了。 　　算起账来，一个孩子能卖大几万到十几万不等，干一批活，就能有好大一笔收入入账。 　　当然，以上内容都是二坤与另外一个伙计交待的，至于更详细的，蒋哥也没和他们说。 　　“那这个蒋哥在哪里？” 　　二坤两人摇头，都说不知道。 　　“他走之前，只说去‘拉货’了。” 　　所谓拉货，就是靠着一些手段，约小朋友出来见面，然后再将人带走。 　　一般这样的约见，都是家长不允许，小孩子偷偷摸摸出来。 　　正是因为小朋友们出来见网友是自愿的，又会主动替这次见面遮掩，因此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 　　许多家长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走丢了，而是以为小朋友去了同学家。 　　要不是警局打电话过来，恐怕不少家长还蒙在鼓里。 　　这一会儿，来接小孩的家长们也反应过来了，责备自己的孩子：“你说你，没事干在网上瞎翻腾什么？” 　　怎么这么好骗？ 　　小孩子们刚经历了成功的冒险，此时还有这么多警察在旁边，包括自己的偶像也在，一时间胆子大了起来，平日里埋在心里的话也敢说了。 　　“你们都忙，又没时间管我。” 　　大人都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却在长大之后，浑然忘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更忘记了孩子也需要关爱。 　　“我也不是故意被骗的。” 　　加了那个群之后，有一起聊天的小伙伴，平时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也是群友安慰。 　　就算是喜欢谁，也是网上的朋友明白。 　　在被约出去和网友见面时，小孩子们未必没有警戒心，但来自于网络另外一端所提供的善意，却是他们无法抗拒的东西。 　　家长们都沉默了。 　　此时此刻，他们纵然可以为自己找许多借口，工作忙、没钱、一大堆糟心事，可是这些借口，在对上小孩子的清澈的眼睛时，又都说不出口了。 　　生孩子是他们选择的，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显然他们也有好好将孩子养大的职责。 　　“对不起。” 　　他们的确是不合格的家长。 　　听到这声道歉，不少小孩偷偷地抿了一下嘴—— 　　其实，他们早就后悔了，尤其是在被灌了药，满心恐惧地躺在黑暗中的厂房时，那时候，他们无数次想要回到过去，劝自己不要犯傻。 　　好在现在的他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原谅你们了。” 　　小朋友将自己的手放在大人的手心里——来自互联网的感情固然是温暖，可这温暖是教科书里猴子捞月中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 　　与之相反，父母用手将他们握住时，虽然感受到的是掌心的粗糙，但满满都是安全感。 　　父母与孩子相视而笑。 　　两个小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波动的，看到这画面，也忍不住心生羡慕。 　　只是，还没等它们冒出更多的念头，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它们的手。 　　宁大人！ 　　小妖们心中那点儿自怨自艾顿时不翼而飞，高兴得心里直冒泡泡。 　　登记结束，送走了被拐的小朋友，但警方的工作仍然没有结束—— 　　他们还在试图寻找那位“蒋哥”。 　　作为此案的关键人物，“蒋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何况，据二坤说，那能让小孩子们失去反应能力的“灵药”，也是靠着这位蒋哥。 　　只是，现在的问题在于，之间在郊区的那一通折腾，显然已经打草惊蛇。 　　恐怕在发现了端倪的当头，对方早就跑了。 　　“不一定。”宁宿蹙眉道。 　　他是觉得，对方的胆子没有那么小。 　　能够接触到妖怪，又能搞来灵药，还敢大张旗鼓地将关押小孩的厂房设在人来人往的郊区，这位蒋哥，显然是个赌徒。 　　“您的意思是？”警方不敢小看这位宁科长的建议。 　　“我有个办法，想试一试。” 　　半个小时候，G市街头。 　　一个上半身穿着T恤，下半身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徘徊在街头，左顾右盼，看上去像是与家人走丢了。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小男孩在望向橱窗时，一闪而过的金瞳。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在街头钓鱼，还没等到目标人物，却遇到了好心人。 　　差点被送去警察局，宁宿有点无奈。 　　“……咳。”配合宁宿工作的妖局工作人员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比划道：“或许，是因为您太可爱了？” 　　人类都是颜控，对于打扮得干净可爱的小孩子，自然是更有善意一些。 　　宁宿无奈，换了装束，又改了地点，重新等待。 　　这个地点，自然是警方研究过“蒋哥”等人经常活动的区域，用大数据算出来的概率最高的位置。 　　如果对方撤退的话，大概率会走这里。 　　“蒋哥。” 　　街头，某辆不起眼的越野车内。 　　司机喊了自己的头儿一句：“那里有个小孩。” 　　此时，这位名叫蒋哥的男子正在看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播放的正是当下最热的视频。 　　“《惊！小学生被拐，竟因唱同一首歌而获救》” 　　托自媒体的福，纵然没有回到那个厂房，也仍然从侧面知道了经过。 　　该死的条子。 　　自己的老窝被一锅端，蒋哥自然不敢再回去，但临近交货，他手上的货少了一大半，到时候很难交待。 　　少了钱没关系，但要是拿不到“灵药”，这条线断了，他的江湖地位就不好说了。 　　“啪”地一声关掉手机，蒋哥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到了缩小版的宁宿。 　　是个好货！ 　　纵然隔的位置有些远，但以蒋哥的目力，很清楚地看清对方的大致模样—— 　　年纪不大，相貌好，最重要的是，看上去颇有“灵气”。 　　放在市场上应该很多人会喜欢。 　　这等货色，如果搞到手，恐怕能够抵得上自己一大半的损失。 　　他想要。 　　原先，司机提醒上司只是想让对方看看，可没想到，当对方看了这孩子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哥，这个关头，要小心啊。”警方可不是吃素的。 　　何况，哪有那么巧，他们刚遭殃，街上就出现一个迷路的小孩。 　　该不会是诱饵吧？ 　　“你懂什么，是诱饵又怎么样？” 　　不怪“蒋哥”狂，实在是因为他手上有几个好东西——除了灵药之外，还有一件“仙器”。 　　有这件“仙器”在，他不但处置过自己反叛的手下，还从条子手上逃跑过。 　　对于仙器，他比那“灵药”更放心。 　　“可是……” 　　司机是个风险规避型的人，哪怕好处喂到嘴边，第一反应也是看这好处有没有毒。 　　“没出息的东西。” 　　知道下属这毛病，蒋哥干脆懒得理他。 　　在拿出手机，用专业软件分析了一番周围的监控和危险因素，简单地评估了一下风险，蒋哥就准备上了。 　　“你把车开过去，我直接去带人，然后我上车之后你就走。” 　　以防万一，蒋哥还带上了自己的“仙器”。 　　这个“仙器”能够屏蔽人类的感知，缩小佩戴者的存在感，还能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佩戴者。 　　“……行。” 　　司机虽然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在蒋哥的催促下，还是发动了车。 　　片刻后，在街口徘徊，拒绝了大堆好心人的宁宿，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等的人。 　　“小朋友，饿了吗？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宁宿笑了笑，眼底的金色一闪而过：“好呀。” 　　跟着蒋哥，宁宿上了车，司机急匆匆地开车，但却莫名奇妙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车上……是不是太安静了？ 　　司机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看过去，发现那位被蒋哥称为“好货”的小孩正端正地坐在后座上，见他看过去，那小孩也朝他笑了笑。 　　原本是正常的场景，司机却吓得肝胆欲裂。 　　先不提小孩眼中的金瞳，就他手上的东西，就已经足够让司机吓得快叫出声来。 　　那不是蒋哥珍重万分，只有喝醉才会拿出来炫耀的“仙器”吗！ 　　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小孩手上？ 　　“好好开车。”凭空一股力量将司机头掰正，而后，车开到了警察局门口。 　　“我搜到了具体的位置，去救人吧。” 　　当时在拍戏时，和佘姬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这个“搜魂法”，用佘姬的话来说，“搜魂法”是正经的“妖术”，对妖使用还好，但人类一般承受不住。 　　宁宿不是恶人，但他思考着，既然这位蒋哥这么爱用他们妖的东西，那赏对方一发“搜魂法”又如何？ 　　总不能只享受好处，不承受后果吧？ 　　虽然一发搜魂法下去，这位蒋哥的命已经去了半条，但好在最关键的东西不用一条一条去问了。 　　“哦、哦好的。” 　　G市警方不明白从哪里来了这么一个高人，能让犯罪分子直接将车开到警局门口来。 　　他们一边记录宁宿说的话，一边以微不可见的目光观察他，末了，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您和宁科长是什么关系？” 　　这可爱正太，和宁科长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耶！ 　　宁宿：“……” 　　这不是废话嘛，他自己当然长得像自己了！ 　　将犯罪分子交给警方处理，在耽搁半天之后，宁宿终于好端端地回到了剧组拍戏。 　　只不过，时隔半日，剧组看待他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宁、咳，宁老师，您需要休息一下吗？” 　　这是知道宁宿真正行程，也大概知道宁宿另一层公职身份的王导，从细枝末节中，他已经推测出宁宿是帮警方破案了。 　　这让他对宁宿的观感不只是喜爱，还增加了钦佩。 　　而其他人显然吃的是另外一个瓜。 　　“《惊！当红小鲜肉隐婚生子！》” 　　图片中，是路人拍的街头般小宁宿，由于与宁宿本人长得很像，被网友疯狂玩梗。 　　宁宿并不知道网络世界，各种八卦出乎意料，剧组在他离开的这一会儿，又招到了专业的小演员。 　　只不过，或许是经历了真正的拐卖，王导也不满意原先的剧本了。 　　“您看，我能改一改剧本不？” 　　宁宿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只是，当天晚上，新剧本出炉——小学生上网被骗、被拐走、醒来之后唱《海魄》认亲、互助逃掉。 　　而后，化身为超人的宁宿出现，打跑人贩子。 　　宁宿：“……” 　　抄现实案件不算抄是吧？ 　　您就差标一个“根据现实改编了”。 　　导演临时改剧本，自然还是要通知相关部门和赞助方的，显然，相关部门和赞助方都很同意这次剧本的修改。 　　赞助方还慷慨地增加了赞助费：“这个剧情很好，您慢慢拍。” 　　大企业财大气粗，自然不会担心这点儿钱。 　　于是，宁宿又昏天黑地地拍了两日，这才收了工。 　　在他收工时，人贩子一案已经算是结案，经过G市警方的报道，关于这一案件可谓是全国皆知。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宁宿也在案件报道中出现了，虽然报道时给他的脸打了马赛克，又称他为“宁某”，但万能的粉圈还是扒出了他的存在。 　　“……6啊，不知道说什么了，拍打拐公益广告真的肉身上阵打拐了。” 　　“这怎么不是一种合适呢？” 　　“这样上央视，还是第一次见。” 　　“就问圈里还有谁？” 　　如果说前几日因为那个偶尔拍到的小宁宿的照片，不少粉丝玩“隐婚生子”的梗，如今正经的警方通告出来，大家都服气了。 　　虽然不知道过程是什么样，但通过各种原因救下被拐的小孩，都是立了大功。 　　至少在短时间内，粉丝们是嘲不起来了。 　　A市，妖局。 　　“说，怎么着吧？” 　　靠着公益广告，A市妖局的领导们已经将宁宿支出去了好几天。 　　可问题仍然摆在领导们的案桌上—— 　　在菜妖驿站与《山魂》上映之后，宁宿立了大功，妖局赏罚分明，他的位置不可能不动。 　　之前给了一个科级待遇，自然是不够。 　　这也是总局给的压力，如果说之前总局只是试探着要人，那么在《山魂》的千万收益进账之后，就直接没得商量了。 　　“不是我给你们A市妖局找事，而是其他妖局都不答应。” 　　“况且，以他的本事，是迟早要到总局来的，你们拦着也没用。” 　　总局局长直接不装了。 　　就这么一个大妖，还这么年轻肯干，说什么也不可能留在地方上。 　　而且，四大妖局本来情况都差不多，现在A市妖局一家过好日子，其他妖局怎么看得过眼？ 　　“我是觉得我可以退，反正我年纪也大了。”A市妖局中，除了吕副局长之外，还有一位妖类的副局长。 　　这位副局不怎么出现，大部分时间都在跑外务，在局内存在感不高。 　　“瞎说什么呢。”局长说道。 　　哪怕看重宁宿，也没有让人腾位置的道理。 　　“你就不想把宁宿留下？”相处多年，这位副局长调侃道。 　　他觉得局长是在假客气。 　　“想倒是想，但我觉得你这个主意不行。”按总局的意思，他们是非想把宁宿调走不可了。 　　“试试呗，再问问宁宿本人的意思。” 　　这就是A市妖局的心机了——以总局对宁宿的看重，如果宁宿本人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勉强。 　　试问谁想得罪一位强大的大妖？ 　　“真有你的。”局长当然没有直愣愣地要副局的位置，他想了办法，在另外一个妖局谋求了一个类似的差事，才打算和宁宿提。 　　只是，这升职的问题A市妖局还没来得及和宁宿商量，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W市妖局的局长去世了，腾出了一个空位。 　　四大妖局中，W市妖局的位置最偏，规模也最小，加上贫穷，是最不显眼的一个。但无论如何，也是四大妖局之一。 　　在这位局长离世之后，妖局系统风起云涌，手段层出不穷。 　　博弈半个月，总局也烦了，干脆直接宣布了调令。 　　W市妖局局长闲置，命宁宿任W市妖局副局长。 　　这一下，妖局上下到处都老实了——它们和宁宿又没有情分，平白无故，谁敢去当这位龙君的上司啊？ 　　何况，W市所在原本就与上古的龙君妖国相邻，将这里分给现任唯一一位龙君，其他妖还能说什么？ 　　好在好处是给了这位龙君，没给自己的敌人，所有妖都还能接受。 　　妖局高层之间的权力斗争隐秘而汹涌，再加上宁宿本身也不是关心这些的人，因此，在调令下来，被人称呼“宁局长”，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 　　他升职了？ 　　这么快吗？ 　　满打满算，他才进入妖局一年啊！ 　　调令宣布，不光是W市妖局，就连附近的妖都在紧急了解这位新的长官。 　　于是，某售票平台惊讶地发现，原本即将下映的《山魂》，在W市票房莫名其妙上涨了好几个百分点，一举超过了刚刚上映势头正猛的新电影。 　　这又是什么新路数？ 第58章 　　从考进妖局，到成为科长，再到成为副局长，宁宿这条路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按道理说，你当科长之后，有一年是不能调动的。”老员工小杜再一次充当百科全书的角色。 　　当然，按照更严格的规则来说，这一年里，宁宿其实还在实习期，连科长都不能升任。 　　但他不但升职，还连升两次。 　　谁让妖局本来就是一个不讲道理、没有规矩的地方呢？ 　　而且，以总局局长的脾气，如果有人敢用这些规矩去卡宁宿的升职，或许会得来局长的一个白眼。 　　你想升职？ 　　你是大妖吗？ 　　你能给妖局捣鼓出菜妖驿站，并且想办法为妖局带来充沛的现金流，并且为小妖们找到工作吗？ 　　如果不能的话，就闭嘴吧。 　　当然，以上设想只是假想，更现实的情况是，对于宁宿的调任，许多妖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不给宁大人升职，那要给谁升呢？ 　　别的妖的话，它们不会服气的。 　　于是，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宁宿升职了，升得身边人都高高兴兴，看上去比他还激动。 　　宁宿：“？” 　　不是，他还是个职场新人啊。 　　总局的调令发了，但没有让宁宿立刻就去上任的意思，相反，W市妖局局长在当地耕耘多年，它去世了，还有一大堆收尾活动。 　　也是在这时候，宁宿才知道W市妖局的前局长也是一只妖。 　　虽然不是大妖，也是一只长寿妖。 　　“它嘛，走到这一步，全靠活得长。” 　　但哪怕是妖，哪怕活得长，最终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妖也是会死的。 　　“不是，你担心这个干什么？你还是个幼崽啊！” 　　W市妖局不需要第一时间赶往赴任，A市妖局的工作也没什么好交接的，宁宿难得有了空闲，就被唐二宝拐到了自己家里玩。 　　自从宁宿上班之后，整日忙来忙去，唐二宝一个人无聊得紧，这回抓到了人，很是带着宁宿好好玩了几天。 　　把之前囤积的游戏都玩了一遍。 　　最后，宁宿玩得眼睛疼，唐二宝也过了瘾，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吃水果。 　　也是在这时候，唐二宝提到了W市妖局那位刚去世的局长——而唐二宝之所以认识对方，完全是曾经有过过节。 　　用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许多年之前，唐二宝在路过W市的时候，和对方对上过。 　　那位局长显然不是唐二宝的对手。 　　但对方显然是记仇的妖，这么多年，虽然不说在给唐家的生意使绊子，但唐家要是在W市内谈合作，显然是不会怎么顺利。 　　总之，唐二宝对其观感非常一般，连带着也很讨厌妖局。 　　“反正它死得挺好的。”不喜欢的妖去世，怎么不能幸灾乐祸呢？ 　　反倒是宁宿有些好奇。 　　“W市妖局还能这么离谱吗？” 　　以他们A市为例，虽然妖局平时处理的案件不少，和其他部门也有联动，但归根到底，妖局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部门之一。 　　更有甚者，因为没钱长期拖欠财政的款项，称不上是什么重要单位。 　　可W市的妖局不太一样，作为妖局的局长，竟然能够影响一个地方的招商和经济政策。 　　“这和各地的情况有关。” 　　在两妖躺着聊天时，唐颂之回来了，顺口接话道，身后跟着满脸苦涩的秘书。 　　看到宁宿在，他的表情再一次麻木了。 　　他就知道！ 　　上一次老板也是因为和眼前这位宁先生吃饭，推掉了大量的应酬。 　　这一次，老板晚上本来有个聚会，听说宁宿来了家里，就果断又把聚会鸽了，安排了副总去。 　　总之，一来二去，他算是知道这位宁先生的优先级了。 　　挥手赶走了秘书，唐颂之将两个小的提溜到餐桌陪自己吃饭，等餐时，这才慢吞吞地介绍背景。 　　“妖局在当地的影响力如何，需要看很多因素。” 　　拿A市妖局来举例，由于A市本身就经济发达，名山道观很多，自古关于妖的传说也不少，综合来说，是个富裕的好地方。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小妖，许多都被当地的民风所影响，爱好赚钱，哪怕想方设法，也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一些。 　　这样一来，妖局需要处理的案件不多，大多时间也是在按部就班做服务工作。 　　小妖们就算是违法犯罪，也大多与诈骗、制假药等经济案件有关，处理起来就是走流程。 　　相比之下，W市的地理位置靠边境，一部分与古妖国接壤，自然环境复杂，多大妖。二嘛，就是本地经济落后，许多之后开源节流还靠着妖局。 　　“当然，这其中还有妖局自己的原因。” 　　据说，那位W市妖局的局长已经在位置上待了百年，这些年一直没有挪动，百年的经营，自然是在当地说一不二。 　　“它死了，想必你们总局也挺开心。”唐颂之说道。 　　多好啊，不用斗争，也不用想办法，这麻烦的妖怪就死了。 　　闻言，宁宿恍然。 　　怪不得这一段时间妖局提及W市妖局，更多的提的是善后事宜，而不是如何缅怀祭奠这位局长。 　　想来对方在系统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口碑。 　　“这样的话，岂不是坑了小宁？”唐二宝听懂了自家大哥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W市妖局被那个讨厌的妖经营多年，想必也有不少狗腿子，宁宿去了，万一被欺负怎么办？ 　　“不是，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唐二宝炸毛了。 　　此时此刻，唐颂之看自己的弟弟的眼神像看一个白痴。 　　“谁会为难小宁？”唐颂之真的觉得，唐二宝之所以能活蹦乱跳到今日，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被收养到了唐家。 　　“谁敢为难他？” 　　“会”和“敢”一字之差，但表达的情绪和含义完全不同。 　　唐二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W市妖局局长死了，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没了背景，谁敢和现任局长掰手腕啊？ 　　何况，宁宿又不是那种没后台的妖，先不说与总局关系怎么样，他自己本身就是一条大腿。 　　“我这不是急了吗？”唐二宝嘟囔道，“小宁还是个幼崽呢。” 　　以龙的年龄来看，宁宿现在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玩耍的时间段，平日里晒晒太阳捕捕鱼，无聊了天上飞一飞，逗弄一下好玩的小妖就够了。 　　天杀的妖局，竟然让幼崽上班！ 　　这不是雇佣童工是什么？ 　　看唐二宝越说越生气，唐颂之有些无奈，但碍于自己弟弟是在为朋友打抱不平，唐颂之只好换了语气，哄他。 　　“这不是妖局也没办法嘛。” 　　W市妖局这么大个烂摊子，换谁去都不行，算来算去，宁宿是最合适的对象。 　　“不去W市，你恐怕也在A市留不下来。你们总局应该是想把你调到京市去。” 　　虽然不在妖局内部，但妖之间的弯弯绕，和人类也没有什么不同，唐颂之几乎不用怎么动脑筋，就搞清楚了妖局的想法。 　　“为什么呢？”宁宿好奇道。 　　虽然对于自己升职的理由，A市妖局的局长和吕局都给了解释，说是他们留不住他，但宁宿也好奇总局为什么非要给自己升职不可。 　　如果非要说自己做了贡献，倒也说得通，但实际上，《山魂》的投资款项还没兑现，菜妖驿站到目前为止，也只开了二十多家。 　　这个时候将他调走，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或许你们总局就是很着急吧。” 　　“你忘了我之前给你说的了？”唐颂之问。 　　宁宿回忆起了上一次两人聊天时的内容，在那时，唐颂之说妖局是一艘看上去花团锦簇，内里却是破破烂烂的破船。 　　无论是菜妖驿站也好，帮小妖们找工作也罢，都是试图修复这艘破船的手段。 　　“或许，有人很着急，想让你快速到达高处呢？” 　　“而且，只有你在，菜妖驿站这个项目才能一直进行下去。” 　　“你猜，W市开了几家驿站？” 　　……W市当然没开到几家驿站，据宁宿所知，W市如今唯一一家算是驿站的驿站，也是当地妖局开出来，糊弄总局的手段。 　　做人做事都是一样，但凡领略不到其中的意义，做事就要打折扣。 　　W市的情况，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折。 　　“什么都别说了，去吧。”餐桌上，唐颂之对此行下了结论。 　　年纪轻轻的，既然能干活，就多干点，免得到了老了后悔—— 　　当然，一想到家里两个小崽子是大妖，唐颂之就又想叹气了。 　　好羡慕。 　　说不定等他老了，这两个小家伙还是眼前的模样呢。 　　这样说起来，有宁宿顶着，妖局这破破烂烂的机构应该还不会很快彻底完蛋。 　　“对了。”分析了一大堆，唐颂之记起了自己此番回来的目的，“我有个建议，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听。” 　　宁宿连忙做倾听状。 　　开什么玩笑，他明白自己的脑子和社会经验，是拍马都赶不上唐颂之的，对方的建议，他此时不听更待何时？ 　　被宁宿的模样逗乐了，唐颂之眼中也忍不住闪过柔和的眸光：“你想办法把你们吕副局调过去当局长。” 　　“虽然你头顶多了一个人，但你会少许多麻烦。” 　　“什么——给自己找个上司？” 　　唐颂之很忙，吃饭的时间也算是好不容易腾出来的，专门为了宁宿回家一趟，说完了建议，他就急匆匆上楼打电话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大宝哥。”宁宿站起来送他。 　　唐颂之看他乖乖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沙发上歪七扭八的唐二宝，忍不住感慨—— 　　怎么他母亲大人早年捡的不是宁宿呢？ 　　他也好想要这么一个弟弟！ 　　送别了唐颂之，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唐二宝开始给自己大哥找茬。 　　“没事吧，搁这乱说什么？小宁自己做主不好吗？非要一个领导在头顶上，指手画脚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宁宿却觉得唐颂之提的建议很好。 　　归根到底，他是个职场新人，在妖局这一年，除了出门拍戏，其他时间都在处理具体案件。 　　论对妖局的理解和认知，他还不如小杜呢。 　　就是不知道吕局会不会答应他。 　　毕竟，比起A市，W市的确不算是个好地方。 　　心里产生了想法，宁宿就没有再拖延，他走的是开门见山的大道，隔日回了妖局，就先去找局长讨主意。 　　听说宁宿想要与吕局继续共事，还要对方当自己的顶头上司，局长愣了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小孩子！” 　　除了小孩子，谁还会这样让权？ 　　难道宁宿自己不知道，总局之所以没有给W市妖局派局长，就是想让宁宿自己一个人当家做主的意思？ 　　更有甚者，只要宁宿在W市安定下来，一两年不出事，局长的位置就妥妥是他的。 　　上边如此为他考虑，他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要专门给自己找事。 　　“我不擅长处理外务。”宁宿诚恳地说。 　　身为局长，他需要处理和当地其他部门的关系，还要应付总局，麻烦多了去了。 　　相比之下，他只是想做具体的事。 　　局长嘟囔了几句，似乎是骂了几句脏话，最后无奈：“我这里应了，你去找老吕说吧。” 　　吕局这边更简单了，在宁宿说完自己的建议之后，吕局看上去心情颇为复杂，有些激动，沉默片刻，点了头。 　　最终，是和总局打报告。 　　按道理说，宁宿还没到任，是没有资格直接和总局沟通的，但局长不管这些，直接拉他到办公桌前。 　　“你第一句就说你是谁，你放心，没有人敢拦你的报告。” 　　果不其然，由于这报告属了名，到了总局，办公室只看了一眼，就送到总局局长办公室了。 　　总局局长正在开会，一看办公室送来的报告，乐了。 　　“得，你们看看。就说你们是在瞎担心吧。” 　　报告直接在会上传了一圈，除了个别局长的铁杆粉丝笑眯眯的，其他妖面色都不好看。 　　无他，实在是因为在这份报告打过来之间，它们正在联合起来给宁宿挑刺。 　　一部分妖说宁宿年纪小，没经验，将W市妖局交给他不放心。另外一部分妖说职位已经定了，改不了了，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对方设定一些业绩条件。 　　还有人说不如W市妖局的局长刚刚去世，又清退了不少妖，不如总局派点妖下去帮忙。 　　几派众说纷纭，核心观念都是见不得宁宿风光，想要给他添点儿堵。 　　可谁知道，这样一份报告打过来，这些担忧都再找不到借口了。 　　“有吕用去帮他，挺好的。你们也不用为他担心了。” 　　其他总局妖脸都黑了。 　　吕局的调令完全是当场就定了，其他妖虽然小心思没成，但也不可能反对这么一个在客观上不利于宁宿的建议，黑着脸换了话题。 　　散了会，总局局长拿着报告，回了办公室。 　　聪明的助理见他凝视着这份报告，尽职尽责地问：“局长，不知道这报告有什么问题？” 　　报告当然没问题了。 　　只是总局局长也在怀疑是不是宁宿运气太好，连老天都在帮他。 　　就在前几日，A市妖局的局长打了报告，想申请将自己份额中的一份灵草转移给自己的副职吕副局长使用。 　　由于这灵草是局长专属，又珍贵无比，发放之类都有登记，对方无法，才打得报告。 　　总局局长有些好奇，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吕用的妻子一直生着病，需要这份珍奇灵草治病。 　　早年，吕用在别的单位前途大好，眼看着仕途一片光明，也是为了给自己爱人看病，才转到了妖局来。 　　在妖局，他是人类，前途本身就不如妖，在外人看来，他这是自毁前途的做法。 　　往日，吕用妻子的病用普通灵草可以治，最近似乎找到了新的治疗办法，得用珍惜灵草。 　　对方想必是与顶头上司做了交易，才能换到这一份灵草。 　　现在好了，若是吕用自己当了W市妖局的局长，就不必再担心之后爱人的用药了。 　　而吕用接了这份大人情，日后就算到了W市，当了局长，想必也会以宁宿马首是瞻。 　　有了吕用这个老狐狸全心全意，宁宿去了W市，想必也不用再担心公务了。 　　什么是如虎添翼，这就是如虎添翼！ 　　这得有老天多垂爱，才会有这等运气啊！ 　　更让他感慨的是，哪怕他明白这一切，也不会使绊子，反倒是要帮宁宿的忙，敦促总局这个环节，让人情落到实地上。 　　谁让宁宿是他看重的妖呢？ 　　关于吕局的调令十分顺利，过程丝滑得好像总局原本就决定这么安排一样。 　　但其他人却知道不是这样。 　　“吕局接到调令，是第一个人类局长。” 　　这就是妖局一直以来的规矩和惯例——副局长可以安排人类，但局长一定是妖。 　　这也与人类的寿命太短暂有关。 　　何况，作为一地的长官，要有一定的武力值，从这一点上，人类就不占优势。 　　出乎其他人的意料，在接到调令当天，吕用就去与宁宿坦白了自己爱人的情况，也说了自己之后的看法。 　　他会好好辅佐宁宿的，等时间到了，他就会让位。 　　“您说什么呢？”宁宿有些生气。 　　与吕用有些复杂的心绪相比，宁宿关注的重点根本不是职位。 　　“您的夫人生了病，您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对于宁宿来看，他一直在外跑着，认识不少大妖，需要什么，自然比只在妖局内部搜罗来得快。 　　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可对上宁宿有些焦急的眼睛，吕用只觉得自己潮湿的内心好像晒到了太阳。 　　他沉默片刻，笑了一下：“下次不会这样了。” 　　不就是给小孩子打工吗？这活他接了。 　　帮忙找药草花了几日，等吕局的太太病情稳定了，宁宿处理退租事宜又花了几日。 　　最终，他的行李送的送，扔的扔，只打包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这让宁宿不由得想到自己早年孤身来A市时的场景。 　　那时，他们参加完选秀综艺，刚刚成团，公司帮他们租了新的房子，整个团一起从别的市转移到A市来。 　　在那时，他们还渴望着在娱乐圈好好发展。 　　可谁知道，一转眼，他离开了娱乐圈，考了编制，又升了职，要去W市上任了。 　　提着行李箱，背着包，还带着帽子和口罩，宁宿坐上了开往W市的高铁。 　　还没顾得上感伤，便看到高铁站候车室的大屏中忽然响起了一段熟悉的音乐，再然后，屏幕上出现了自己的脸庞。 　　“我靠，这广告都铺到这里来了！” 　　坐在身边的小姐姐激动道：“不愧是我们宁崽的排面。” 　　宁宿：“？” 　　等下，宁什么？ 　　身边的小姐姐十分激动，再加上宁宿自己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对方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偶像就在身边。 　　“我要和群里的姐妹说一声，让她们来这里打卡。” 　　宁宿原本以为，在高铁站的大屏上见到自己的广告已经够尴尬了，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 　　跟他上了车，高铁刚刚启动，高铁车厢内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眼熟的画面。 　　紧接着，又是自己的脸。 　　更恐怖的是，在公益广告进行到被拐的小学生们合唱《海魄》时，车厢内的小孩子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听到车厢里嘹亮的歌声，宁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捂住了脸。 　　老天爷，早知道是这样，这广告他就不拍了。 　　一路社死到了W市之前的一站，宁宿总算麻木了，对自己的歌也脱了敏。 　　可谁知道，邻座刚上车的小姐姐们聊起了天。 　　“好神奇，W市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好像有庆祝活动，到处都是龙元素，市中心还竖了一个巨大的雕像。” 　　“搞旅游节吗？” 　　“不知道，听说是欢迎某个领导。” 　　宁宿：“？” 　　听完了小姐姐们聊天，恰好此时网络很好，他打开了社交媒体，搜索W市。 　　很快，他就看到了小姐姐所说的、屹立在市中心的金龙雕塑—— 　　显然，W市的不知道哪位妖才搞到了当时宁宿在烨国建交时卖艺时的影像，斥巨资加班加点打造出了一条金龙像。 　　在外人看来，这金龙栩栩如生，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 　　最难得的是金龙神情生动，憨态可掬，看起来颇为可爱。 　　果然，社交媒体上不少人都在和这金龙打卡。 　　宁宿看了这雕像一眼，又看了一眼，脸忍不住黑了。 　　人类看不懂龙的状态，但是宁宿等熟悉龙族的大妖们怎会看不懂龙的表情？ 　　W市做成雕塑的这个状态，恰好是他当时飞上天的模样。 　　那时的他，除了有点恐高，就是害怕、担心、勉为其难。 　　完成任务之后，他自动就将这次卖艺给忘了，可谁知道，W市的人才非但不想让他忘记，还专门做了雕塑。 　　这些人，是怎么敢的呀？ 　　W市妖局。 　　收拾完了上一任领导的烂摊子，妖局员工进入了迎接新领导的火热工作中。 　　《海魄》会唱了。 　　《山魂》组织单位一起看了。 　　迎接的装饰弄了，雕塑也加急弄好了。 　　“宁局长一定会很喜欢的！”W市的编制妖们眼神灼灼，充满了信心。 　　早知道A市妖局的日子好，这好日子，终于也轮到它们了！ 第59章 　　“家人们，最近看到了W市的小金龙雕像挺可爱的，想去旅游，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七月中旬，《山魂》正式下映，宁宿的社交媒体粉丝数量破了三百万，再加上的遍地都是、甚至铺到了国外的公益广告，使得粉丝们仍然有些念念不忘。 　　只是，与许多刚刚大红，就综艺、代言、新戏忙个不停的艺人相比，宁宿在拍完公益广告之后，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一些刚入坑的粉丝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宁宿竟然没有签经纪公司。 　　仔细去扒，才发现对方经纪约所挂靠的公司，是一家主营动物演员经纪约的小公司。 　　小公司连微博都没开，就算去催促，也不知道去哪里催。 　　“……家人们，谁懂啊，好不容易我和我家孩子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还准备把追星当亲子活动，结果这个人他不见了。” 　　对于宁宿的消失，粉圈里什么态度都有。 　　有欣喜于宁宿很低调，低调就不会塌房，可以多粉一粉；而因为宁宿最近没有工作动静而有些恨铁不成钢。 　　“别人想方设法才能搞来的资源，他轻轻松松拿到了，还不珍惜。” 　　“这样不干活在家抠脚，早晚又得糊了。” 　　“就演了一部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在一部分慕强的粉丝们看来，自己粉的爱豆的事业等于自己的事业，宁宿不努力，粉丝们比正主还着急。 　　两派粉丝在互联网上打成一团，被别家看了好大一通热闹，最终，有人忍不住了，站出来提醒： 　　“你们是不是忘了，宁宿他早就宣布退圈了。” 　　有没有可能，她们一开始粉的就是一个退圈爱豆。 　　见有人还要反驳，粉丝“啪”地扔出图来，那是宁宿在《山魂》之后影迷会上的采访。 　　在采访中，宁宿也提及了自己退圈之后再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短暂地回来一下。” 　　至于这个别的原因，在采访时，被顾导接了过去。 　　“是，小宁本身有别的工作，是我强烈要求，他才愿意回来拍戏的。” 　　当时在采访刚出来时，有人还拿这个采访来证明宁宿百分之百是因为顾导看上才演了电影。 　　那时粉丝们还在夸顾导是慧眼识人，结果时过境迁，却终于从中领略到了另外一层意思。 　　“宁崽，快出来，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意识到宁宿似乎真的是“短暂地回来一下”，不少粉丝都慌了，连带着粉圈架也不打了。 　　偶像不出来营业，但粉丝们的正常生活还是要过，粉圈吵完架之后，很快归于平静，只是《山魂》所带来的后劲太大，到了现在想起来时还有一种恍惚感。 　　如此一来，刷社交媒体所看到的，有小金龙的W市就成为了一部分人的兴趣所在。 　　反正是暑假，抽空去玩玩，打一打卡，显然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当这位外地的朋友在网上发帖询问时，得到的回复却与想象中不一样。 　　“建议别去。” 　　“本地人建议换个地方，这地方癫得很，有时候会发生许多你不理解的事。” 　　“赞同，上一次我路过W市，玩了一会儿，东西被偷了。我就算查了监控，都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被偷的。” 　　因为小金龙雕像的缘故，有不少人刷到这个帖子，很多人都被评论区所描述的情况劝退了。 　　算了算了，与小金龙打卡固然好，可要是丢了东西，体验不好，岂不是得不偿失？ 　　此时此刻，宁宿并不知道由于W市的治安，不少人刚生了来这里旅游的心思，就被评论区的负面评价而打消。 　　高铁在行驶五个小时后到站，来到了W市东站。 　　稍等了一会儿，没有和同车的其他人挤，等到最后一批才下了车。 　　拿行李时，恰好遇到了那位口口声声称“宁崽”的粉丝小姐姐，对方与宁宿对视了一眼，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 　　“你是……” 　　宁宿一脸淡定：“我不是。” 　　“你就是！” 　　宁宿：“……” 　　无奈之下，宁宿给对方签了名，叮嘱对方这是私人行程，请保密。 　　小姐姐连连点头，试探问：“那宁崽的下一趟非私人行程是什么时候呢？” 　　这就是催工作的意思了。 　　宁宿装傻，当做听不懂，签完名之后就溜了。 　　被忽悠的小姐姐沉默了片刻，然后握拳低声尖叫。 　　虽然崽还是不想上工，但他真的好可爱啊！ 　　离开高铁站，出了门，宁宿见到了W市妖局派来接他的人。 　　对方是个小妖。 　　“宁、宁大人！”见到它时，对方看起来有些激动，在见到宁宿时，说话有些磕绊。 　　“多谢你来接我，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阿花！”这位叫做阿花的小妖显然没想到宁宿会如此平易近人，连忙回答道。 　　“我来开车吧。”阿花小小一只，宁宿不好意思让对方载自己。 　　“哦、哦好。” 　　来接宁宿的小妖看起来有些呆。 　　宁宿拿起了车钥匙，发动车，阿花坐副驾。 　　宁宿用导航确定了W市妖局的位置，然后开车。阿花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路上都是一种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宁宿主动问。 　　“宁大人，”阿花小声说一句，“咱们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吗？” 　　“可以啊。”宁宿好奇地道，“走另外一条路更近吗？” 　　“不是。”阿花握拳说，“因、因为走另外一条路，可以看到大家给您准备的礼物。” 　　在来之前，它的同事专门嘱咐它，一定要开车走那条路，让宁大人看到的。 　　宁宿：“……” 　　虽然猜到了是什么，但由于这是其他同事们的心意，宁宿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准备，最终还是调转了车头，走另外一条路。 　　很快，他就看见了金闪闪的雕像。 　　奇怪的是，虽然在网上看到别人拍的图时，宁宿有种社死的感觉，但真正到了现场，眼看着阳光落在雕像上，小金龙的龙鳞上泛着光，宁宿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这群小妖讨好自己为了什么。 　　这天底下，无论是人还是妖，大家的渴望都是一样的。 　　如果能赚到钱，那自然是最好了，要是赚不到，平平顺顺也不错——当然，工作上领导不为难自己是最重要的。 　　而他，现在就扮演了这个领导的角色。 　　阿花小心翼翼地打量宁宿的表情，试图从中寻找一些端倪，从而判断宁宿喜不喜欢这样的行为。 　　“谢谢，我很喜欢。” 　　阿花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太好了，宁大人喜欢它们的礼物。 　　“不过，这个很花钱吧？”宁宿问。 　　阿花愣了愣，下意识回答：“还好，我们大家凑了一点。” 　　由于它们真的都很穷，因此这条金龙的胚子是它们一个编制妖自己找材料，用妖力做的。 　　里面的东西省了钱，但外面的金子却没办法节省，于是，小妖们自己需要掏点钱，连夜加班加点做完。 　　“下次不用这样了。”宁宿道。 　　“你回去统计一下大家都花了多少钱，到时候我把钱给你们。” 　　在听到第一句时，阿花有些不以为意，当作是新领导的谦虚，等到第二句时，阿花就愣了。 　　这是可以的吗？ 　　它们用来拍马屁的花费，领导本人报销？ 　　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宁宿没有和阿花细说自己的想法，在吩咐对方统计花费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和我说一下局里的情况吧。” 　　“是。” 　　W市妖局在前一任领导走之后，显然并不怎么样。 　　前一任领导在位百年，身边纠集了不少亲信编制妖，等它走了，总局的妖来交接，彼此之间闹了许多不愉快。 　　换句话说，这段时间，这群编制妖都没有上班，勤勤恳恳上班的，只有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妖。 　　“听说，它们这些日子聚在一起……似乎还有一些想法。” 　　这一部分编制妖以往和前任领导在一起，在W市里横行霸道，如今前任领导去了，它们显然在第一时间无法接受，还想再做点儿什么。 　　虽然没有多相信宁宿会自己掏钱补贴它们，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段路程中，小花对于这位陌生的新领导观感非常不错。 　　换言之，它根本不打算一开始将局里的事情都和盘托出的。 　　“我知道了。” 　　宁宿察觉到了小花的好意，点了点头。 　　轿车顺着导航一路来到了W市妖局。 　　W市身处华国西南部，气温很好，森林茂密，植被丰富，只是，当地经济一般，车一路开过来，A市常见的高楼大厦不多，更多的是民居。 　　只是，在拐了个弯，看到妖局的门脸时，宁宿还是愣了。 　　这W市妖局，好大的气派！ 　　和A市妖局藏在巷子里不同，W市妖局的办公楼赫然屹立在街边上，非但位置选得显眼，“特殊管理局”五个大字也用的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宁宿：“……” 　　有没有可能，他们这个单位，是不方便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中的机构呢？ 　　排除这些显眼的外表不谈，宁宿将车停在车库，一路走上来时，看到了许多先进的陈设，其中包含着不少智能家居。 　　“你们前局长，还是很会享受的嘛。” 　　还挺懂科学。 　　宁宿发誓，自己这句话中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但小花还是听到了宁宿语气中的火星子味，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 　　欣赏完了前一任局长的风格和品味，宁宿终于进入了妖局的办公楼。 　　大厅里，W市妖局的编制妖和人类员工正在等他，只是偌大的妖局，满打满算加起来，竟然只有十几个员工。 　　一位自称是杜秘书的人见到了宁宿，先是客气地与宁宿寒暄，再然后才开始介绍W市妖局的情况。 　　在意识到宁宿的目光停留在员工的数量上时，这位杜秘书解释道：“还有一些员工，它们最近伤心过度，在家修养。” 　　宁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就让它们在家待着吧。” 　　不想上班就不要来上班了。 　　第一次见面，双方之间还没有很深的了解，杜秘书不明白宁宿这句话的具体含义，有些懵。 　　但宁宿没有解释的意思，示意杜秘书先说别的。 　　别的当然也没有怎么出乎宁宿的意料——许多编制妖不上班，在工作量恒定的情况下，其他员工就忙起来了。 　　而且，上一任领导去世，一走了之，虽然总局美其名曰来收拾烂摊子，但其实也只是抄了一些前任领导的财产。 　　这些财产也没有给W市妖局留下，也就是说，W市妖局之前欠的大量债务恐怕仍然需要他们偿还。 　　“很好。” 　　说是这个工作坑人，还真不是假话。 　　好在这些问题都暂时不需要自己亲自一一去解决——等吕局来了，大可以商量着再处理。 　　“说一下当下的工作。”宁宿好奇地问道。 　　杜秘书盘算了一下，虽然有许多工作都积累着，但这些都是常规工作，之所以没做，是因为人不够。 　　目前，唯独一个最新的工作，是W市旅游局似乎想搞一个旅游节，想让它们配合警方巡逻。 　　“这件事在几天后，先不着急。” 　　既然没有必须立刻解决的问题，宁宿也就不客气了，吩咐道：“你是本地人，麻烦帮忙四处问问有没有人愿意租咱们这房子的。” 　　“我想把这个办公楼租出去。” 　　“？” 　　杜秘书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宁宿在说什么。 　　要出租房子？ 　　可是，这办公楼是为了局长的享受才这样装修的，难道……这位宁局不需要吗？ 　　宁宿自然是不需要这样的享受，他与前任不同，没打算靠着职务的便利，给自己开小灶。 　　换句话说，如果是为了钱和享受的话，他又不必专门来考妖局编制了。 　　迟疑了两日，杜秘书终于意识到宁宿想要把办公楼出租的决心，而不是说说而已，终于，他开始凭借自己的人脉来办这件事。 　　托前任W市妖局局长华丽花费了不少心思装修的福，当妖局真的愿意将办公楼出租出去时，来询问的人竟然不少。 　　谈了几个有意的出租对象，妖局很快与对方签订了租赁合同。 　　翌日，W市妖局的员工们就张罗着搬家。 　　新的办公场所就在附近，是一个新租小院子，带着一幢简易的办公楼，要不是门口挂了“特殊管理局”的牌子，没人知道这是W市大名鼎鼎的妖局。 　　只是，明明是从富丽堂皇的办公楼搬出来，可是无论是小妖还是人类员工眼睛都亮亮的。 　　TA们心情好到恨不得高歌一曲。 　　在办公楼出租，收到租金的当天，宁宿就派人给还在岗的员工们发了拖欠已久的工资。 　　不少员工还收到了另外一份钱。 　　宁宿说到做到，将小妖们凑份子打雕塑的钱也给报销了。 　　收到两份工资，因为贫穷而摇摇欲坠的日子忽然又能继续过下去——与小妖员工们的心一起变得稳当的，还有妖局的气氛。 　　工资落袋，小妖们干劲十足，一个同样的妖局，相同的员工，甚至员工数量还比之前少，但工作效率完全不低。 　　任谁来看，恐怕也想象不到W市的妖局会是这样。 　　更绝的是，宁宿完全不考虑催那些在家的编制妖来上班，在发完工资之后，他又给了小妖们又一重恩惠。 　　“最近局里缺人，你们附近要是有合适的亲朋好友，都可以推荐来。” 　　按道理说，妖局编制妖的人事要根据总局的要求统一管理，但宁宿显然不走这条路。 　　他招的不是编制妖，而是借鉴了昔日A市妖局谭主任的办法，招了临聘的员工。 　　对于这些员工，没有编制，但会发工资，还给交社保。 　　“不过，这是短期聘用，只招三个月，事先你们先给朋友交待清楚。” 　　“哦对了，如果表现不错的话，之后它们考编制妖会给加分。” 　　剩下的编制妖和人类员工此时恨不得将宁宿供起来。 　　这是什么神仙领导！ 　　这些年头，找工作不易，谁家里没有几个待业的亲朋好友？ 　　宁大人给了机会，纵然自己的亲朋好友考不上，对于它们这些员工来说，通知了这个消息，也算是送出去一份人情。 　　“我们这个宁大人，了不得。” 　　杜秘书看宁宿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轻轻松松将局内的小妖收服，顿时满心感慨。 　　有了这两套办法，这些留下的员工，说什么也都会站在他这一边了。 　　而且，与这些小妖单纯地高兴不同，他还注意到了宁宿话语之中另外一个点，三个月。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妖局招考编制妖已经结束，三个月之后，恐怕新的编制妖也到了。 　　那些想要给宁宿找事，靠着不来上班而当作下马威的编制妖，恐怕是低估了这位宁大人的脾气。 　　事实上，杜秘书想得完全没错。 　　在W市另外一端，一些旷工的编制妖越等越慌，越等越不自信。 　　不是，为什么它们半个月没上班了，还没人来找它们？ 　　难道妖局不需要开展业务吗？ 　　按道理说，那位姓宁的新局长已经上任快十天了啊。 　　这时，终于有编制妖忍不住了，打算上门去自己之前的办公地点打探一下。 　　然而，看着陌生的门脸，陌生的建筑，还有被拆掉的“特殊管理局”五个大金字，它们懵了。 　　不是，它们单位呢？ 　　怎么不过区区几天，它们单位就没见了？ 　　就在这群编制妖处于懵逼中时，另一边，妖局派出了一支巡逻小分队。 　　七月下旬，W市旅游局感受到了网络上的热度，当真策划了一个旅游节。 　　一般来说，有意来W市旅游的人并不多，但不知道怎么了，在宁宿粉丝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消息，说是有人在W市见到过宁宿。 　　再加上W市有著名的小金龙雕像，就有不少人借着放假的功夫，前来旅游了。 　　在旅游节当天，妖局派出的小分队也与警方的巡逻小分队汇合了。 　　看着这群穿着“特殊管理局”制服的兄弟单位员工，警方小分队先一步呆住了。 　　他们揉了揉眼睛，仿佛不相信看到了什么。 　　不怪他们好奇，实在是因为近十年来，W市特殊管理局从来没有派人出过任务。 　　也就是说，他们只听说过特殊管理局的名字，根本没见过对方的人。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一个年轻的警员喃喃道。 　　警方巡逻队的小队长去与兄弟单位的领头人寒暄，结果听对方道：“我们宁局说了，维护秩序也是我们的职责。” 　　“况且，大家都是W市的公职人员嘛。” 　　这位名叫阿花的领头人左一个“宁局”，右一个“宁局”，搞得他直犯嘀咕。 　　宁局，谁啊？新上任的吗？ 　　等一起公干一会儿，警方的巡逻队听到兄弟单位的人说什么都不离“宁局说”这三个字时，终于受不了了。 　　不过是领导而已，至于吗？ 　　有这么爱吗？！ 　　这次旅游节，因为多了妖局派出的一支小分队，治安效果以肉眼可见的好了。 　　昔日，那些混在人群中试图作乱的小妖们此次也无法得手了，因此，旅游节少了许多“无法描述”的疑难案件。 　　“妖局疯了吧？” 　　“多管闲事干什么？” 　　无端地，闹事的小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随着新长官的上任，妖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在某平台上，那位想要去W市旅游，却被劝回去的楼主发了最新的消息。 　　“家人们，我实在是很无聊，所以还是去W市了。” 　　“和评论区姐妹说得不一样，W市这次旅游节治安挺好的，有人专门巡逻，问路还会给带路。” 　　“还有，那个小金龙好可爱啊！之前在市中心的路边，现在被搬到郊区的公园里了。总之体验很好。” 　　“对了。”说到这里时，这位楼主也有些害羞。 　　“那个，我这次带着宁崽的应援物去的，中途不小心掉了，一个穿着‘特殊管理局’制服的小哥哥追着我，追了好一段路，才把东西还给我。” 　　“你们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楼主将帖子发出去，自己去玩耍了，等到过了两个小时再点开时，愕然发现自己的帖子上了热门。 　　无论是转发还是评论都是99+。 　　评论区里全都是W市旅游相关。 　　“……实不相瞒，我差点被偷，也是‘特殊管理局’小姐姐帮的忙，她还和我打听哪里能买宁崽的应援。” 　　“我朋友也是，反正只要身上带着宁崽相关，他们都会很热情。” 　　“所以楼主，有没有可能小哥哥喜欢的不是你，而是我们宁崽呢？” 　　楼主：“？？？” 　　就在网络上因为W市旅游而吵吵闹闹时，那些待业在家的编制妖终于忍不住了。 　　这日子，它们实在过不下去了。 　　“必须要给那个姓宁的找点儿事。” 　　然而，这密谋前一个小时刚商量好，后半个小时就被举报了。 　　举报自己同伴的编制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听说局里发工资了，我也想回去上班。” 第60章 　　既然要为了工作而出卖搞事的同事，这些编制妖就没打算留手。 　　这些日子，它们见识到了这位新领导的手段，知道对方不是一个心软的妖。 　　既然如此，想要讨得领导的欢心，就能简简单单只阻拦前同事做坏事这么简单。 　　因此，它们提供了同事们部分黑历史，力度大到妖局对接的妖听了都不敢决断，快速报到了宁宿这里。 　　“什么？还有妖和我实名举报？还想和我当面谈？” 　　由于换了工作场所，又梳理好了手下的小妖，再加上新招来的小妖干劲十足，宁宿暂时可以休息一下。 　　原本好奇于W市的旅游节情况如何，他正想去凑凑热闹，在吕局来之前放松一下，却没想到，自己反倒是接收到了热腾腾的举报。 　　“它们是怎么想的呀？” 　　接到举报第一时间，宁宿没有见这些编制妖，而是找了杜秘书咨询相关情况。 　　在他上任之后，吩咐杜秘书做的事，对方都做得很好，在交流之中，双方也算是建立了一定的信任。 　　杜秘书也察觉到了这点儿不同，心中暗自高兴，在为宁宿解释这些编制妖的心理时，也格外仔细。 　　“它们大约是近日受到了您新政策的影响。” 　　在很长一段时间，W市妖局的员工们都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状况，局长本人及它的亲信都过得很好，工资及时发，也不需要正经处理什么业务。 　　除此之外，没有关系、不朝着领导靠拢的普通编制妖就惨了。 　　拿不到工资不说，还整日忙个不停。 　　当然，现实不是电视剧，不只是只有两类妖——除了这两个极端之外，还有一部分妖处于这两者之间。 　　它们既干活，又讨好领导，连带着偶尔会拿到一定的好处。 　　此次，前任局长去世，最为难的就是它们这群妖——不算是前任局长的铁杆，因此不会直接被总局处理。 　　但在之前也拍过前任局长的马屁，做过一些违心的事，怕新来的领导不喜。 　　当然，最重要的是，随着妖局近几年财务状况恶化，它们哪怕当舔妖，实际上也没拿到钱啊！ 　　如此一来，明明是过着中等日子的它们，忽然也变成了底层妖——尤其是在知道局里发了工资之后，它们的心态就更不平衡了。 　　明明闹一闹罢工，只是为了想办法和新领导拉扯一下，没想到新领导根本不理会它们。 　　到了最近，发现妖局整个都搬了，但是无人告知它们，它们终于破防了。 　　破防之下，一部分妖干出了“给新领导点儿颜色看看”，而另一部分妖悍然举报，想要重回妖局。 　　如此算起来，大家都在发疯。 　　只不过是发疯的方式不大一样。 　　“……原来如此。” 　　杜秘书一番分析，可算是把这些不上不下的编制妖的心理给说透了，而在明白这些之后，新的问题摆在了宁宿面前。 　　如今部分编制妖投诚，他要如何处理这部分编制妖。 　　论起数量，这一部分编制妖数量不少，加起来有几十个。如果处理不好，任由它们发疯，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W市正在举办着旅游节。 　　“你有什么建议？”遇事不决，宁宿先将问题抛给了下属。 　　好在杜秘书本人根本没有觉得为难，相反，他还觉得是宁宿看重他、在意他—— 　　毕竟，在前任领导在时，他也不受重视。 　　前任领导非但看不起一些弱势妖，还看不起人类，对于他这个办公室秘书，往往都当成是打杂的小弟。 　　如今，宁宿肯拿这种关键问题咨询他，显然是想要用他的前兆。 　　“属下觉得，应该分而化之。” 　　“具体说说？” 　　闻言，宁宿也产生了兴趣。 　　“据属下所知，这些编制妖平日也算是恪尽职守，只是碍于当时局里的气氛，不得不朝着前任局长靠拢。” 　　这就是为之前的编制妖说话了。 　　宁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不是没混过职场，知道对于个体来说，有时候朝着领导靠拢未必是想要升职加薪，光是为了正常开展业务，不被欺负，都需要额外为领导提供许多情绪价值。 　　“因此，我觉得这些编制妖，不必一杆子全部打死。” 　　见宁宿没有太抗拒自己的建议，杜秘书心中安稳了些许。 　　“只是，”杜秘书语气一转，“毕竟它们旷工许久，也不能不罚。” 　　“哪怕这些编制妖想要以立功的方式，减轻它们的罪责，但妖局仍然需要给予对方一些处罚。” 　　宁宿点点头。 　　“而且，属下认为，当下正好是机会——局里可以正好借着这些编制妖举报前同事，肃清一下本局乃至本市的旧风俗，也让别的妖能明白您的处事风格。” 　　这一点，可谓是说到了宁宿心上。 　　妖局这些编制妖如何处理是小事，但W市整个市乃至妖局所影响的整个区域妖怪们的风气是大事。 　　前任局长如此作风，连妖局本身都乱成这样，治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言自明。 　　如果能借着整顿妖局，给其他普通小妖发送信号，让它们知道妖局不一样了，也是一石二鸟之计。 　　“这件事你做不合适，让我亲自来吧。” 　　宁宿还是很体贴杜秘书的，出主意的事让杜秘书干，但真正到了得罪编制妖时，就自己干。 　　杜秘书又忍不住感慨前局长为什么不早点儿死了。 　　打定主意，有了指导方针，宁宿真正干起活来效率非常高。 　　先把举报同事的编制妖叫进来，允许对方告状，并且让杜秘书记录对方的所说的罪证。 　　然后就是局内派妖去查。 　　也是在这个时候，宁宿才知道为什么W市乱象丛生——原来在近些年，一些编制妖从局里捞不到钱，竟然与一些坏心思小妖一起搞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许多游客莫名奇妙在W市丢东西，就是因为这些小妖搞事。 　　“……你们真有想法。”宁宿冷冷道。 　　记录这些罪证的小妖缩了缩脑袋，它发誓，它真的从宁大人的语气中感觉到了怒意。 　　这些老同事，还真是有本事，能把好脾气的宁大人也气成这样。 　　前来告状的编制妖审了半天，求证用了一天——事实上，由于这些编制妖是带着诚意来的，它们交待的事人证物证俱在，很快就查实了。 　　然后就是抓妖。 　　干坏事实在是太多的，宁宿没有留手，直接都抓了。 　　在这部分恶贯满盈的妖中，有不少妖都是前任局长的亲信，在总局来收尾时，不知道怎么逃过了，没想到却犯在了宁宿手里。 　　这些妖显然在被抓时还有些不服气，先是利诱、再是威胁。 　　可宁宿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动手。 　　到了这个时候，编制妖们才察觉到当自己的顶头上司很能打是怎么一种感受。 　　宁大人比他们局里最厉害的妖还要强得多。 　　只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这些肇事妖就被制服了。 　　这让其他编制妖心生感慨—— 　　前任局长在时，对方自己不是一个厉害妖，又想要在为非作歹时保证自己安全，于是花了不少精力和功夫笼络局里的厉害妖。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那些武力值更高的厉害妖享受了特权，不工作了，局里风气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坏的。 　　现在好了，新局长本身就是大妖，自己就站在武力值巅峰上，无论什么妖想要造次，都越不过他去。 　　这一下就少了许多矛盾。 　　而且，以肉眼可见的，经历过这次“专项整治”，怕是也不会有妖再敢挑衅宁宿的权威了。 　　收拾完了少数干坏事很多、实在无法原谅的编制妖，并且将它们关押之后，眼下算是正式进入了正题。 　　这些举报同事，查实之后立了功的编制妖该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不光是这些编制妖们关心，就连最近刚进入妖局的新职工都在好奇。 　　宁大人会将编制妖们留下吗？ 　　如果留下的话，它们的工作会受影响吗？ 　　宁宿很快就给了自己的解决办法——这些告状的编制妖举报有功，暂时不革除对方编制妖的身份。 　　但是，纵然是有功，这些编制妖无故旷工，不得不罚。 　　宁宿给的处罚方式，就是降低这些编制妖的薪资待遇和标准，降到与临聘人员一样。 　　除此之外，既然是临聘标准了，这些曾经旷工的编制妖就别想着清闲，局里哪里需要，就得往哪里去。 　　至于什么时候恢复薪资标准，宁宿给的答案是“看表现”。 　　有了这三个字，这些旷工的编制妖们一颗心就吊在半空中。所谓看表现，那么表现好会恢复待遇，表现不好，那仍然有被赶出妖局的可能。 　　打了棒子，宁宿也不是不给甜枣。 　　看在这些编制妖战战兢兢的模样，他宣布了关于这些编制妖的薪资政策。 　　旷工的工资是别想要了，但之前的欠薪单位是认的，而且，在之后的每个月，妖局都会正常发工资。 　　编制妖们的眼睛亮了。 　　在这一刻，它们止不住地激动。 　　虽然还要经历折磨的“实习期”，但好在工作保住了不是？更何况，宁大人还承诺给他们解决欠薪。 　　有了这样好的条件，它们还奢求什么？ 　　处理完这部分编制妖，妖局的人事关系总算是彻底理顺了——然而，妖局的变革对于整个W市妖族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正值旅游节，不少小妖想要浑水摸鱼，对人类游客下手，结果都被拦住了。 　　“你想死吗？妖局现在是真的管事的！” 　　“新来的那个局长抓了不少妖，据说是要按照妖局的规则处罚。” 　　“真的假的？” 　　几十年来都没人管它们这些小妖，怎么忽然就来了个管事的？ 　　有的小妖听劝，放弃了搞事的想法，但有的小妖不信邪，心存侥幸，仍然想要从人类游客那里赚点外快。 　　结果还没等它的爪子挨到人类游客的包，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妖局员工抓住了。 　　而且，这些妖局员工不只是一个。 　　为了局中制定的kpi，这两三个先后发现这一案件的编制妖竟然当着小妖的面吵了起来。 　　“是我先看到的，这个案子是我的。” 　　“我先抓住的这个妖。” 　　“抱歉，我先上报了。” 　　眼看着两三个妖局的编制妖为了它的归属吵起来，小妖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 　　最终，它弱弱地说道：“你们别再为我吵架了！” 　　编制妖吵架暂停，默契地转过头：“闭嘴。” 　　做坏事还敢得意了？ 　　咱们W市的清誉就是被你这种坏小妖给毁了。 　　“……家人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咱们市最近好安静啊。” 　　“就是说我今天去了家附近的公园，竟然连鸟叫声都没有了，好神奇。” 　　旅游节进行到一半，得益于W市的良好治安，不少游客体验极佳，忍不住安利给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而对于W市本地人来说，又是另外一种体验了。 　　最近的流浪猫、公园里的鸟，连带着偶尔出没的壁虎都没见了。 　　“坏了，不会是触发什么Buff了吧？” 　　动物出现了异状，不少人都或多或少有所感觉，看到网上的讨论，不由得脑洞大开。 　　“该不会是什么平行时空合并，亦或者是被拉入了什么游戏吧？” 　　“难道是天灾预警？” 　　关于W市动物为什么产生异状，帖子里讨论了一百多楼，但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 　　有知情人士总算受不了了，发帖解密：“有没有可能，是咱们市来了个厉害的领导呢。” 　　厉害到以一己之力很快收拾好了妖局，又朝着其他的小妖开刀。 　　这位知情人士是一个消息灵通、方便网上的家养妖，这一段时间风声紧，吓得不敢出门。 　　见网上有讨论，终于忍不住了，出来忍不住黑妖局领导一把。 　　作为唯一真正说到点子上的回复，这只家养妖有些得意，在发出之后，就开始满怀期待地等待人夸它。 　　哪怕不夸它消息灵通，好歹也得恭敬地询问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然而，当这只家养妖等了一会儿，再打开帖子看时，发现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搭理它。 　　还是骂它的。 　　“马屁精滚粗。” 　　在单位里拍领导马屁还不够，匿名上网还要“领导”来“领导”去的，不是马屁精是什么。 　　家养妖气得够呛。 　　它是在拍马屁吗？它明明就是个黑子——而且，你们这些人类好没有眼光，明明它说得是实话。 　　而且，它是鹦鹉精，不是马屁精！ 　　网络上的吵吵闹闹宁宿并没有在意，更不知道有一只小妖因为自己被气得在家打滚。 　　近些日子，在杜秘书的提醒下，他也感觉到了妖局内日益内卷的气氛，及时叫停了KPI的做法， 　　但是，这并没用。 　　小妖们依旧斗志昂扬。 　　这一次，换杜秘书劝他：“就让它们去吧——它们没有安全感，这样努力，也只是想珍惜眼前的好日子。” 　　而且，除了业绩之外，小妖们难免也有一种想要报答宁宿的心思。 　　用一位编制妖的话来说，便是人类得了好处，都会有报恩的念头，更别说是它们妖了。 　　它们总不能比人类还没心没肺吧？ 　　宁宿无法，只好换了办法。 　　他分了一部分小妖去干别的。 　　“摆、摆摊？” 　　妖局如今这么多编制妖，一部分妖巡逻就够了，另外一部分妖既然不忙，那就去给妖局创收。 　　“是呀。”宁宿讲解道，“你们可以卖艺，也可以从朋友那里弄点花草之类的东西来摆摊卖。” 　　“因为是工作时间，所以赚到的钱归局里，但是局里会给你们抽成。” 　　为了防止小妖们再次内卷，宁宿提前说清楚：“这个是不算业绩的。” 　　编制妖们这些年很少接触人类，一时间有些惶恐。但考虑到这是宁宿的建议，它们还是咬着牙去干了。 　　结果比想象中好得多。 　　相比于人类种的花来说，小妖们自己能找来的花卉质量好得出奇——每一束花都是大朵盛开的，惹眼极了。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小妖，就有第二个，能卖花就能卖水果。 　　小妖能找来的水果自然味道也不错。 　　“我去，W市到底是什么好地方？最近多了好几个神仙摊点，我真的都不想走了。” 　　对于旅游节来说，吃喝和玩乐一样重要，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好玩，在美食上略有缺陷，那么有了小妖们摆摊，也算是补上了一这块。 　　当然，有卖东西成功的小妖，就有干什么都不成功的小妖。 　　对方干脆躺平，变成了原形开始卖身。 　　“给抱给撸不给亲，二十元一次。” 　　另附妖局帮忙制作的收款码。 　　很快，这只妖生意爆满，门庭若市，但更快，这只小妖被懂行的人类举报了林业局。 　　“有人人工养殖小熊猫，还把它带出来卖艺。” 　　不一会儿，小熊猫妖被带走了。 　　论资历，它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W市的旅游节又因为这只小熊猫又火了一次。 　　连翻的热度，导致W市这个无人问津的非旅游城市也变得热闹起来，持续半个月的旅游节，硬生生创造了以往大半年的话题度。 　　旅游收益自然也是节节高升。 　　作为此次旅游节的最大功臣，特殊管理局得到了当地政府的表扬，旅游局的局长干脆握着的宁宿的手，表情激动： 　　“您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宁宿：“……” 　　他早点来不了，一年之前，他还在舞台上唱跳打歌呢。 　　出于对宁宿的感激，旅游局局长慷慨地将旅游节闭幕式的讲话机会让给宁宿。 　　“您放心，我们不会说您的职位的。” 　　他们都知道宁宿是名人。 　　不少人也看过《山魂》。 　　有这样一位明星当同事，这些W市的官员喜悲参半。 　　喜的是有了宁宿，W市的话题度不缺了；悲的是，宁宿年纪轻轻就与他们同级，可谓是用一年走完了他们大半辈子的路。 　　这无疑显得他们很废柴。 　　好在有懂行的同事安慰他们：“没关系，说不定等我们死了，他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大妖嘛，再怎么短寿，一千岁总要有的。 　　各位W市的领导们：谢谢，更郁闷了。 　　于是，在W市旅游节的最后一天，烟火大会结束之后，在主持人念到：“接下来有请W市的代表讲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宁宿走了上来。 　　台下观众：“？” 　　在线直播的观众：“？” 　　小哥哥，你是不是走错了。 　　虽然主持人只说了“W市代表”，但无论怎么说，在这个场合里，上台的该是某某领导才对吧。 　　为什么会上来一个帅哥？ 　　“那个，没人在意，这个人长得很像宁宿吗？” 　　“不可能是宁宿吧，他不是演员吗？” 　　“不不，其实我们宁崽是爱豆。” 　　“宁粉能不能滚出直播间？这么爱找存在感，滚回自己的地盘去啊？” 　　由于主持人没有说这位代表的姓名，网络上吵了一阵子就停下来了。 　　除了个别疑神疑鬼的，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人是宁宿。 　　开什么玩笑，就算宁宿最近热度不低，他也只是一个拍了一部戏的新人演员罢了。 　　怎么可能以代表着一个市，以官方的名义上台发言？ 　　不再好奇宁宿的身份，无论现场还是线上的观众都安静下来了——听帅哥说话，尊重一点怎么了？ 　　而且，这位和宁宿很像的帅哥实在是非常懂行，对方三两句就结束了发言，还给大家抽了奖。 　　如此温柔，如此贴心，在对方下台时，许多都发出依依不舍的叫声。 　　让她们再看看帅哥怎么了呢！ 　　七月底八月初，旅游节彻底结束，距离宁宿到达W市正好半个月。 　　吕局安顿好了家里的事，终于姗姗来迟上任。 　　“您终于来了！”宁宿有些激动。 　　终于可以把日常行政工作全甩出去了。 　　“你自己不也干得很好吗？” 　　吕局参观了一番妖局，光是路过时，都能看到小妖们对宁宿信服、崇拜的目光。 　　当然，关于自己故意让宁宿先到，把舞台让给小辈这件事，吕局根本没有提。 　　“我要是干得不好，岂不是浪费您的一片心意。” 　　吕局的好意，宁宿也是懂的。 　　将工作情况大致与吕局讲完，宁宿彻底放松了——虽然梳理人事关系这类事他也能干，但他真的不喜欢。 　　他还是更喜欢处理具体的业务。 　　“行，你玩去吧。”吕局哭笑不得，朝他挥了挥手。 　　然而，宁宿的梦想还没成真，还没能去亲自把业务部门拉扯起来，妖局门口就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个，听说贵局里发工资了，既然这样，能不能把欠我们的债也还一还？” 　　或许是意识到这是正经的政府机关，上门讨债的人也小心翼翼。 　　通过这位的叙述，宁宿和吕局才知道，原来上任局长那般奢侈，办公条件如此先进，完全是因为对方靠着特殊管理局的信誉，在外赊的。 　　而且，赊欠的人，还不止这一个公司。 　　宁宿：“……” 　　这前任局长，死得也太早了。 　　在暂时安抚住了这位债主之后，宁宿与吕局面面相觑。 　　“怎么办？” 　　先不说在外的欠款，光是给小妖们发工资，也是一大笔钱。 　　妖局这么一个情况，财政部门肯定是不会帮的。 　　想起这个，宁宿不由得埋怨总局，对方所谓的来处理后事，实际上是搜刮走了前任局长的遗产，把烂摊子留给了他们。 　　就算是按照人类的法律逻辑，前任局长生前欠的债，也应该是用它的遗产偿还吧？ 　　就应该把这部分钱从总局哪里要回来才行。 　　“总局那里，不好弄啊。” 　　旁人不知，但吕局却是清楚的——总局看似风光，实际上也紧巴巴的。 　　要不然，对方为什么一心想把宁宿要过去。 　　除去宁宿是大妖之外，能赚钱也是重要原因。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吕局的话中若有所指。 　　“我？”宁宿不明白。 　　“别的局长是成年妖，不好张口，但你不一样，在大妖眼中，你还是个幼崽啊。” 　　为了要钱，幼崽撒泼打滚卖萌又怎么了？ 　　宁宿：“？” 　　不是，他只是上班而已，为什么还需要卖艺卖身还卖萌啊？ 第61章 　　考虑半天，宁宿还是婉拒了吕局的建议。 　　作为大妖，宁宿是个幼崽，偶尔也会吃一点儿属于幼崽的红利，但总体来说，他的心智还是成年人，干不出这种卖萌打滚的事。 　　何况，他虽然听说总局领导已久，但归根到底双方还是陌生人。 　　对着不熟的人卖萌，宁宿是绝对无法跨过心里那道坎的。 　　更何况，宁宿没有说的是——卖萌这种手段只所以有用，是因为对方喜欢他。 　　如果不喜欢，这种手段就成为了雷点，非但起不到作用，还会多此一举。 　　“行吧。”吕局没有勉强。 　　反正他也只是一个建议，到底干不干，如何干，还得是宁宿这个本人说了算。 　　从吕局的办公室退出来，宁宿又在办公区转了一圈。 　　这些时日，由于妖局的员工数量增加，再加上大家干活积极性很高，宁宿就和吕局商量，等到再过一段时间，就正式将科室分一分。 　　这样一来，每个科室再提拔一两个负责人，也算是变相给大家升了职。 　　当然，这个想法最终还没有定下来，目前只是在和吕局商量之后，同杜秘书说了一声。 　　杜秘书听得两眼发光。 　　W市妖局刚刚经历过大的变动，如今又被宁大人梳理了两次，能够用得上的员工并不多。 　　而他在这一段时间也算是与宁大人积累了默契，想必就算升职，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只是，杜秘书思考了一番，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同事。 　　“宁大人是最公正的，新来的吕局长看着也不是个爱找事的领导，大家好好干。” 　　除了刚刚被敲打过、降了待遇的编制妖，其他没有案底的妖局员工都忍不住摩拳擦掌。 　　妖局的职位流动性很弱，几十年都没有变动，如今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它们必然不能错过。 　　“这个杜秘书还是挺聪明的。” 　　观察到了妖局内部气氛的变化，又察觉到几个编制妖有意无意想办法展示自己的工作能力，吕局评价道。 　　对于杜秘书而言，他在前不久刚刚在领导面前刷过脸，算是立了功，而后，在得知内线消息之后，没有隐瞒，而是鼓励同事们好好表现，姿态不可谓不高。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杜秘书也是一个自信的人。 　　他不但相信妖局领导层的识人眼光，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因此才大方地将内线消息提供给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以才能从上一任局长手下平稳地混过来嘛。” 　　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说，宁宿本人也很喜欢杜秘书光明磊落的做法，而且，他之所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杜秘书，未必没有让对方传播出去的意思。 　　对于打工人来说，升职加薪是挂在眼前的胡萝卜。 　　妖也不例外。 　　“……你越来越适应这个岗位了。”吕局听了，忍不住感慨道。 　　不久之前，宁宿还是一个打工妖呢，到了现在，就已经开始站在属于管理者的角度看待问题了。 　　宁宿面无表情：“再高级的牛马也是牛马。” 　　都是打工，又有什么高低贵贱。 　　话虽如此，升职了之后，所要处理的工作还是不同的。 　　宁宿没有在外跑业务，而是趁着这个时间把业务部门建了起来，按照A市妖局的模式，设置了两个业务小队。 　　宁宿让它们自己推举自己的小队长。 　　拥有小队长之后，宁宿就让他们开始出任务——虽然两个队伍之间没有业绩比拼，但谁也不想落在后面，所有员工都很努力。 　　如此一来，警方之前无法处理的案件有了妖局的帮助，意外发现了新的线索。 　　不少潜逃的肇事妖很快被捉拿归案，连普通的民众也得到了切实的好处。 　　“家人们，我真的要夸一夸W市的相关部门了。” 　　“今天我家丢了猫，给相关部门打电话之后，竟然真的派人来帮我找猫。” 　　“对了，由于小猫太调皮，老是拆家，来的工作人员还说主动帮我和小猫谈一谈。” 　　楼主附了一张照片，是一只大橘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蹲着，而在它面前，是一个年轻的、穿着“特殊管理局”制服的小姐姐。 　　远处，阿花教育这只橘猫妖。 　　“有人类铲屎官愿意养你就已经很好了，不缺吃不缺喝的，为什么还要在家里捣乱？” 　　橘猫妖年纪不大，但也能隐约感觉到阿花身上的妖气，因此早早就缩头缩脑。 　　在被批评时，它有些委屈地喵喵叫。 　　“人家不是故意的喵，是喵不喜欢姐姐新谈的男朋友。” 　　“那个人类雄性，趁着姐姐不在家翻来翻去的，还在墙上钉了钉子。” 　　“那个坏人，还打喵，呜呜。” 　　橘猫妖伸出自己的爪子给阿花看。 　　果然，橘猫白色的前腿上少了一撮毛，如果不注意，恐怕看不出来。 　　阿花：“……” 　　好严重的伤势。 　　只不过，阿花虽然觉得这个小猫妖有些娇气，但也没有忽略对方话语里的细节。 　　“你说，有个人类的男人在你主人家翻来翻去？还往墙上钉钉子？” 　　“嗯！”橘猫舔了自己的爪子一下，点点头。 　　“那你又为什么跑？” 　　橘猫妖委屈道：“是因为那个男的趁着姐姐不在，和别人打电话说要把扔出去。” 　　正是这样，它才跑的。 　　说到这里，橘猫妖站起来，主动蹭了蹭阿花：“您听得懂我说话，帮我告诉姐姐，让她和那个男的分手行不行？” 　　阿花后退了一步，没有答应橘猫妖，而是站起来给宁宿打电话。 　　“……这个案子不简单，你直接和警方说一声。”宁宿听完，在听到“钉钉子”这几个字时，表情有些凝重。 　　“是。” 　　得到了宁宿的支持，阿花及时报了警。 　　那位人类铲屎官原本正在乐呵呵地在网上和网友聊天，忽然见到特殊管理局的小姐姐带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 　　“您好，女士，我们怀疑您家里被不法分子装有监控摄像头，请允许我们去您家看看。” 　　“这是我们的证件。” 　　警方来意清晰，又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铲屎官小姐姐没有拒绝的理由，苍白着脸，将人带回了自己家。 　　不一会儿，警方就从对方穿衣镜上方发现了针孔摄像头，除此之外，铲屎官小姐姐的卧室和卫生间也有一个。 　　“……”小姐姐有些茫然地抱着自己的橘猫。 　　她不知道为什么，剧情会这样发展。 　　“您对是谁安装这些有想法吗？”女警员问。 　　“是我男朋友。” 　　读作男朋友，实则是未婚夫，两人相亲认识，谈了小半年，双方家长都算满意，已经打算谈下一步了。 　　可谁知道，竟然发生这一出。 　　“喵呜喵呜。”就在气氛有些凝滞时，橘猫跳了出来，对着一个地方叫嚷。 　　“这里应该还有。”阿花提醒道。 　　果不其然，除了卧室卫生间等地方，门口竟然也有一个。 　　“他用这个监视你的进出。”了解到女孩子是否在家，就方便对方潜入来做后续的维护工作。 　　“这太危险了！” 　　好在据橘猫妖说，那位相亲对象刚动手不久，而最近女孩出差不在家，恰好是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 　　“但这种人不抓，不合适吧？” 　　阿花和两位警员小姐姐同仇敌忾，她们毫不犹豫，在弄清楚位置之后，就打算去抓人。 　　“我开车载你们。” 　　铲屎官小姐姐原本心情沮丧，恨不得将自己关起来，等到梳理好了情绪再出门，可谁知道，请来的几位女孩子显得比她还要义愤填膺。 　　她难得地呆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心中晦暗难堪的情绪似乎消失了个七七八八。 　　对啊，她难过什么，又不是她做错了事。 　　该难过的另有其人才对。 　　更何况，她就算有错，也是因为眼睛瞎了，识人不明——其他的，大可以不必往自己身上归集。 　　“走！”拿着车钥匙，小姐姐风风火火，这就打算去找事。 　　“等一下。”阿花示意带上橘猫，“带上它，说不定有用。” 　　“？”满脑子怒火的小姐姐又呆滞了一下。 　　三人两妖一辆车，很快就赶到了那个男人的家。 　　“他是自由职业者，居家办公，现在在上班，应该没有察觉到自己露馅了。” 　　由于相亲对象不喜欢猫，小姐姐连猫丢了都没和他说。 　　“行，那我们直接上去。” 　　“别着急。”阿花说，“让它先去看看。” 　　……它？ 　　橘猫妖没忍住扭了一下屁股——它还是不习惯这么多人都看着它啊。 　　压力很大的。 　　“看看人在不在，在干嘛，记得及时报信。” 　　阿花把专业的通讯设备挂在了橘猫的身上。 　　橘猫妖难得被赋予如此重任，“喵”了一声，下了车。它智商不低，完全能够理解阿花的指示，悄无声息地溜上了楼。 　　一只胖滚滚的橘猫到处都是，它在居民楼里溜达，也只是有人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很快，橘猫妖就到了指定的地点，先从楼道的窗户翻出去，然后顺着楼层的外延，绕到了对方的窗边。 　　见状，铲屎官小姐姐看得紧张到发抖，生怕自家主子掉下去。 　　“放心，没事的。” 　　通讯器里，橘猫妖“喵”了一声。 　　“人在家，我们上去吧。”约定了信号的阿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然而，还没等下面的人赶上去，就听到通讯器里持续不断地“喵喵喵”声。 　　“坏了。” 　　不远处的天台，原本应当在工作的偷窥男，此时正靠在窗边抽烟，听到有猫叫声，好奇地打开窗。 　　好死不死，恰好与抱着通讯器的橘猫脸对脸。 　　“你是……橘宝？” 　　认识的橘猫不多，但相亲对象家的那一只偷窥男是很熟悉的——哪怕他怎么说用猫当头像不吉利，相亲对象都要坚持用。 　　相亲对象家的猫突兀地出现在阳台，而且身上还挂了设备。 　　偷窥男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神蓦地变了，转身就要逃跑。 　　购买监控的收据的收据还在家里，他必须要第一时间销毁。 　　“橘猫，上！”在阿花利落地指示中，橘猫喵地一声，冲开了玻璃，直接跳到了男人身上。 　　“让你欺负喵！让你欺负姐姐！” 　　橘猫妖一边骂一边打，小小的猫拳如同沙包，重重地锤在男人身上。 　　只不过，橘猫妖装小猫装习惯了，哪怕是在怒骂，听在男人耳中，也只是“喵喵喵”的声音。 　　而在这时，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想要反抗，却被小猫砸的疼晕了过去。 　　“咚咚咚。” 　　“开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阿花、警方和铲屎官小姐姐都冲了进来。 　　“橘宝！你没事吧！” 　　橘猫妖装柔弱地跑了两步，跳进了自己主子怀里。 　　刚刚真的好可怕！它差一点就把这个男的打死了。 　　打死了，是要坐牢的。 　　铲屎官不明白自己的猫到底做了什么，只以为它害怕，连忙把猫抱在怀里哄。 　　唯一的知情人士阿花：“……” 　　你们这些家养妖，真的好做作啊！ 　　偷窥男很快被捉拿归案，由于发现及时，这位偷窥男还没来得销毁证据，来了一个人赃俱获。 　　“他应该是要社死了。” 　　在通报案情时，警方相当讲究，给所有当事人都打了码，除了那个偷窥男。 　　案件报出来后，引来网上讨论无数。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位偷窥男还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主播，在网上的人设理智清醒，完全想不出对方私底下还会有这样一面。 　　按说是案件到了这里，已经起到了警示和惩罚的作用，奈何网络世界看起来就这么小一点儿，不少人通过橘猫认出了主人。 　　“那个，博主，我好像在一个社会新闻上看到你家橘宝了。” 　　“是错觉吗？” 　　人类铲屎官小姐姐——名叫林霜霜的女孩早在这一段时间搬了家，和父母说清楚之后，不再与偷窥男一家再联系，借此机会，还正好换了一份更喜欢的工作。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林霜霜不再在意往事，在被询问时，大方地承认了案情与自己相关。 　　“是啊，多亏了特管局的小姐姐，她来帮忙教育橘宝的时候发现的。” 　　“小姐姐很谦虚，说是多亏了橘宝，家里的摄像头也是橘宝告诉她的。” 　　“现在橘宝可乖了，真是超级感谢她。” 　　……W市特殊管理局？ 　　这几个字怎么有点熟悉？ 　　一些记性好的，忍不住到处搜索，很快，她们发现了在不久之前，这个W市的特殊管理局刚刚出现过。 　　在W市举办的旅游节中，穿着特殊管理局制服的工作人员负责巡逻，抓了不少小偷，还帮游客干过不少杂活。 　　“天啊，神仙部门！” 　　“之前也做了不少好事。” 　　“等下，这个局真的帮忙教育小猫吗？” 　　不少铲屎官在小姐姐的叙述中，敏锐地发现了重点。 　　“我家猫猫最近有点淘气，还拆家，那我是不是能……” 　　由于各地前几年都推广了政务公开，一些人通过高强度网上冲浪，还真的找到了本地的特殊管理局的电话。 　　“你好，请问您这里是特殊管理局吗？那，您可以帮忙训猫吗？” 　　电话另一端，特殊管理局的接线员：“？” 　　这又是什么新的诈骗方式？ 　　等到这些特殊管理局的员工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哭笑不得：“抱歉，只有W市有这项业务。” 　　“W市为什么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对方的领导很有趣吧。” 　　那可是宁大人啊。 　　各地特殊管理局的方针不一致，因此处理群众的要求也不同。 　　一些服务态度好，编制妖数量充足的地方，也不拒绝群众提出的要求，想办法帮了几次忙，还意外收获了不少线索。 　　如此一来，不光是W市妖局在网上有了姓名，连A市妖局也跟着吃了一把红利。 　　等到月底各个部门之间依照群众满意度评分时，特殊管理局的分数遥遥领先。 　　这让A市妖局的局长无比后悔。 　　宁宿，怎么就被调走了呢？ 　　然而，被前上司记挂着的宁宿此时心情并不算好，随着W市妖局在网上有了热度，所招来的，还是更多的债主。 　　“……抱歉，是听说贵局换了领导，所以才来问问的。” 　　“不知道之前的货款，贵局能否给处理一下呢？” 　　生意人讲究以和为贵，在来要债时姿态也放得很低，就算措辞也选得是最委婉的那一挂。 　　来人是一位做生意的中年女士，态度十分柔和，似乎仍然担心自己说的话惹怒了其他人，想了想，解释道： 　　“这个生意是我的丈夫负责的，公司也是他的，只不过前不久他出了事，去世了，所以我才来问问……” 　　“马上要开学了，我家孩子需要学费。” 　　宁宿与吕局对视了一眼。 　　他们当然知道局中的财务状况不好——在前一段时间遇到要债的公司，吕局想办法给别人解决了一些。 　　这些日子又发了一个月的工资，账务情况可谓是捉襟见肘。 　　“您别着急，带当时的合同和发票了吗？”宁宿悄声叹了口气。 　　女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惊喜道：“带了，带了！” 　　合同和发票交给财务，在确认了真实性之后，财务为难地来找宁宿。 　　“宁局，这……” 　　宁宿说：“不多的话，我先垫付吧。” 　　孩子要上学，是大事。 　　财务拿着合同走了，心情有些沉重。 　　局里的财务状况就是这样，领导能垫钱一次，但不能次次都垫。 　　吕局拍了拍宁宿的肩膀：“不愧是从我们A市妖局里出来的。” 　　明明A市是经济发达的地方，可A市妖局的领导们却有一种神奇的传统——付费上班。 　　昔日，在办菜妖驿站时，A市妖局钱不够，也是几位领导垫资修建的。 　　可谓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忘本。 　　“您别开玩笑了。”宁宿知道这是吕局在逗自己。 　　“您快想想办法吧。” 　　怎么赚钱——W市妖局与之前在A市的情况不一样，不可能复制当时的状况，去投资一个戏拍。 　　先不说有没有合适的戏和导演，就算是拍了，也未必能天时地利人和，和《山魂》一样达到票房丰收的效果。 　　相同的办法，只能用一次。 　　况且，A市妖局之所以能投资，是因为A市妖局有一些家底，也能借来钱，而W市完全不同，只能靠自己。 　　“想来想去，就暂时只有一个办法了。”吕局语气深沉，“这办法，之前聊过。” 　　“归根到底，咱们还是得靠自己啊。” 　　在说到“自己”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所谓“自己”，自然就是从总局哪里搞钱。 　　宁宿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莫名地，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吕局不光是想问总局要钱，更重要的是，对方看热闹不嫌事大，是真的想看自己变身幼崽卖萌要钱。 　　似乎是为了打消宁宿的抗拒心理，吕局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宁宿讲一则旧闻。 　　“其实，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包袱。” 　　“咱们总局的局长，其实和你还有一些关系。” 　　“什么关系？”宁宿警惕地说。 　　“他是大妖，又活了这么久，能坐稳总局局长的位置，自然是有些来历。” 　　“而且，你知道，但凡是这样的大妖，身体里都有些龙的血脉。” 　　显然，这也是和龙的本性以及当年众多古妖国中龙族最强有关。 　　“它也是龙？”宁宿好奇道。 　　“大概率不是。”吕局摇头，“如果是龙，大家早就知道了。” 　　如果总局局长是龙，古西凉妖国的问题也不必等到宁宿觉醒之后才解决了。 　　“但据传闻说，它与龙有些关系。” 　　当然，吕局之所以把话题拐到这个角度来，显然不只是为了和宁宿八卦大领导，而是劝宁宿打消心中的顾虑。 　　“他既然有一点儿龙的血脉，就一定会继承一些龙的习性。” 　　这些龙最经典的一个习性就是，宠崽。 　　“所以，你明白了吧，这个办法绝对是大有可为。” 　　“卖一次萌问总局要一百万，干不干？”吕局受不了宁宿的犹豫，用了激将法。 　　宁宿：“……” 　　您不是局长，您是龙贩子。 　　翌日，周一，各局与总局召开线上会议，总局局长与各分局局长参加。 　　由于网络上的知名度提高，总局局长额外表扬了一下W市和A市的妖局，肯定了他们积极为百姓服务的工作态度。 　　说完了例行的公事，总局局长问：“还有事吗？” 　　其他局长纷纷说没有，只有吕局举手：“我有些情况需要私下和您汇报。” 　　“是和我们宁副局有关的。” 　　总局局长原本准备撤退，在听到“宁副局”三个字之后，停了下来。 　　他按照吕局的请求，专门连线，问道：“什么事？” 　　吕局先介绍了背景，说明了W市妖局的具体情况，请求总局返还抄没的前W市妖局局长的遗产。 　　“这不可能。”不出所料，总局拒绝得十分干脆。 　　“你们W市妖局还欠着总局钱呢。” 　　被总局抄走的东西还想往回来要？没门儿。 　　吕局显然也不意外总局的回复，他佯装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因为我们局里缺钱，宁局到处找钱，累得身体都不好了。” 　　总局局长：“？” 　　这吕老头，在开什么玩笑？宁宿是龙，还是大妖，怎么会因为劳累而身体不好？ 　　“不信您看看。” 　　说着，吕局将摄像头朝着一旁转过去，露出了面无表情的小金龙。 　　按照吕局的要求，小金龙并不是上次天空遨游的那一版，而是又缩短了一点长度，参考了一些动画片的“加萌版”。 　　说是叫小金龙，不如叫Q版龙更合适。此时的小龙爪短腿短，坐在桌子上，小小一只，仿佛被椅子扶手圈在了里面。 　　“？” 　　总局局长刚想问吕局在搞什么鬼，下一秒，没忍住瞪大眼睛。 　　“局长，您怎么了？！” 　　秘书出门为他接水，刚推开门，就发现自己即臭屁又脾气差的领导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紧接着，领导骂了一句，匆匆站起身来找东西。 　　一抬手，鼻血流了下来。 第62章 　　总局秘书发誓，他入职这么久，绝对没有见过自家局长这么狼狈的样子！ 　　除了到处找纸巾擦鼻血之外，嘴里还咒骂着什么，而后终于在自己的帮助下找到了湿巾，仰着脖子将出血止住了。 　　“您没事吧？” 　　秘书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朝着局长放置在桌面上的屏幕看去，但又担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连忙收回了目光。 　　“？” 　　这是在干嘛？ 　　或许是秘书犹犹豫豫，好奇又不敢看的样子太过纠结，让妖不小心联想到了别的方面，总局局长更生气了： 　　“你刚刚脑袋里在想什么？” 　　“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不讲规矩的妖吗？” 　　秘书：“？” 　　冤枉啊，他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打工人，他只是好奇领导流鼻血的原因，怎么就被不分青红皂白地训一顿？ 　　关他什么事啊？ 　　再说了，就算领导在办公室里看不该看的东西，那也是领导自己的错，骂他干什么？ 　　他是什么很好欺负的小可怜吗？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地上有没有血迹。”秘书满腔怒火，然而话到嘴边，却变了个味。 　　话落，秘书恨不得抽自己——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果然班上久了，浑身一股班味儿，连胆子都变小了。 　　“真的？”局长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秘书。 　　他怎么觉得，自家秘书刚才的目光中充满了暧昧、调侃，就好像自己真的在办公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真的。”秘书敷衍。 　　被懦弱的自己打击到了，秘书根本不想理会自己的领导。 　　“行，那你帮我把桌子收拾了再出去。”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有在工作时间、在办公室里违规操作，总局局长故意让秘书帮忙。 　　他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只是刚刚看了一眼幼崽而已！ 　　“好的，局长。”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帮忙收拾桌子上的文件，等靠近屏幕时，仍然没忍住，快速地瞄了一眼。 　　一个老头儿！ 　　人类老头儿！ 　　对了，是W市妖局的局长，吕局。 　　天啊！ 　　在这一瞬间，秘书的脑海中迅速闪出了一系列关于“黄昏恋”、“人妖之恋”以及“两老头在一起竟干那事”之类的标题。 　　想到这里，秘书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该八卦局长的感情状况，还是该担心自己的安全。 　　毕竟自己也不年轻啊！ 　　而且他也是人类，万一局长看上他了怎么办？ 　　“出去吧。”总局局长自认为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朝着秘书挥挥手，俨然错了自己下属欲言又止的目光。 　　撇开这个意外不谈，总局局长重新回到了桌前。 　　画面另一端的人已经换成了吕局。 　　总局局长暗自松了口气，拧起眉来，质问道：“吕用，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总局局长不是傻子，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宁宿。 　　他知道，宁宿这条龙性格其实颇为内敛，虽然愿意为了一些目的去做一些事，但这绝对不包括在陌生妖眼前卖萌。 　　一定是有人撺掇。 　　想到这里，总局局长沉着脸，不悦地凝视着屏幕之中的另外一个人。 　　这位当总局局长的大妖身处这个位置很久了，居移气养移体，再加上对方原本就是厉害的妖，光是目光，就能给人带来不少压迫感。 　　像极了质问带坏自家小孩的危险分子。 　　事实上，吕局根本不怕，他既然想出这样的主意，就早想到了应对策略。 　　面对大领导的质问，他继续哭穷；“局长，不是我们故意找事，是我们真的很穷啊。” 　　“您看，连小龙都饿瘦了。” 　　吕局又将摄像头转了过去，露出了在一旁的龙崽。 　　金灿灿的鳞片，着实有些黯淡。 　　总局局长又捂了一下鼻子，强行移开眼睛，才怒道：“别给我搞这些小把戏！” 　　这小把戏对他一点儿用都没有。 　　说着，他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说起来，这也不怪他，他一个成年大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破功，可是来自于血脉之中的冲动，又让他忍不住关心幼崽过得好不好。 　　这是种族延续所带来的必然影响。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吕用！！！” 　　连续三个感叹号，绝对表明这位大妖不平静的内心。 　　吕局见好就收，立刻将摄像头调转，不再招惹快要爆炸的大领导。 　　终于，在总局局长濒临发飙时，吕局不再玩别的花招，而是说起了正事。 　　“这部分钱，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讲，您都应该给我们分局。”吕局认真地分析道。 　　“您也知道，在过去几十年，W市在位的这位局长始终没有受到约束，它的胡作非为，极大地破坏了妖局在W市的威信。” 　　总局局长不以为意：“说重点。” 　　身为统管整个妖局的最大领导，总局自然知道W市妖局是什么鬼样子。 　　但之所以一直不换它，显然也不是没有理由。 　　其中的原因，一是这位前任局长虽然瞎搞，但终究在任上没有出现致命的错误，它们没有办法换个妖来坐。 　　二，就是W市妖局的特殊位置了。在W市邻近，有一片还未被纳入妖局管理区域的古妖国。 　　这些古妖国的妖实力不错，但轻易不出来，躲在茂密的深林之中，妖局根本无法轻易得罪它们。 　　如此一来，基于这种忌惮，其他妖也不愿意往W市任职，一来二去，W市妖局局长就一直当到了现在。 　　可是，这与他们新班子来要钱有什么关系？ 　　好在吕局的功课不是白做的，相处这么久，也知道这位大领导在意什么。 　　他也没再掰扯什么“应不应该”、“威信不威信”，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利益。 　　“您不愿意给予我们帮助，那也行吧。”吕局叹了口气。 　　“？？”吕局的话风转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宁宿脑门儿上都挂了无数问号。 　　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是说好一定要想办法要来钱吗？ 　　好在吕局并没有在退让之后就彻底结束自己的游说，而是换了个角度：“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就放在赚钱上了。” 　　毕竟，债要还嘛。 　　总局局长面无表情，等待吕用这糟老头子表演。 　　“原本我们想有空去隔壁看看，可是忙起来，恐怕就没有时间了。” 　　隔壁。 　　听到这两个字，总局局长波澜不惊的面孔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个点儿变化。 　　“你在和我讲条件？” 　　吕局佯装无辜：“这怎么能算是讲条件呢，我们只是在和您汇报工作而已。” 　　而且，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嘛，事情要一件一件做，问题要一点一点处理，他们得先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才能进一步满足领导的额外要求。 　　何况，从道理上来讲，W市妖局只管W市，隔壁古妖国没有纳入他们管理范围之内的版图，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总局局长：“……” 　　可恶。 　　吕用这个老狐狸！ 　　对方就是掐准了他想要让宁宿插手那片古妖国的领域，所以才大肆和他谈条件。 　　最让他生气的，是那古妖国明明古代是某位龙君的领地，收服这片区域对于宁宿来说并不算是难事。 　　但如果宁宿不愿意，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瞬间，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吕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将总局局长惹怒了，仍然乐呵呵地端着茶喝着，甚至招呼起了宁宿。 　　“来，小宁，吃点儿零食，中午没吃午饭呢。” 　　为了不影响大领导决策的心情，吕局干脆没有将摄像头转过去，连带着视频另外一边的总局局长只能听到幼崽吃东西的咀嚼声。 　　这个吕用，到底给他看一眼啊！ 　　在心中怒哼了一声，在记仇本上又给这老头添了一笔，总局局长开始琢磨起了吕局给的条件。 　　钱，当然重要。 　　总局的收入来源也很有限，还需要对各分局救济，账务情况是一点儿都不健康。 　　可是，那W市边上的古妖国，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与古西凉妖国不同，古龙妖国中有实力的妖更多，情况也更复杂，说是古龙妖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怎么想。 　　如此一来，就算不收服这些妖，光是了解其中的情况，对于总局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而这件事，除了宁宿之外，别的妖都办不到。 　　吕用估计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拿捏住了这一点，当做是要钱的筹码。 　　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权衡了利弊，总局局长终于做出了结论：“可以。” 　　“钱可以给你们一部分，但是，这只是借给你们应急，不算是下拨给你们的。” 　　总局经济不好，局长也变成了抠门妖。 　　对于款项的性质，他界定得非常清楚。 　　“行。”吕用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怕还钱，就怕总局不愿意拨钱——此处，吕用还动了一个心眼儿，总局光说是“借”，但没说借多久。 　　只要借得足够久，还款周期足够长，这笔钱四舍五入就是他们的。 　　然而，总局局长在这一方面比吕用的经验丰富多了。 　　“两年还，一年还一半。”总局局长说，“不还的话，这笔钱就从其他经费里扣。” 　　吕用：“……” 　　是的，按照惯例，总局每年还是会给各妖局下拨一定的专项经费，要不是这笔钱，前任局长也撑不到今天。 　　“三年。”吕用试图讨价还价。 　　“一年。” 　　“两年半。” 　　“一笔钱两年一次还清。” 　　吕局见好就收：“……行吧。” 　　聊胜于无。 　　谈好了这笔钱的金额和还款条件，这次博弈就算圆满结束。在结束之前，总局局长还是提了自己的条件。 　　“如果有余力的话，弄清楚隔壁的情况。” 　　似乎担心吕用这老狐狸会阻碍宁宿的行动，他想了想，附送了另外一个信息。 　　“上次在G市发现的人贩子案，G市那边一直在查，最近新发现的证据指向了你们隔壁。” 　　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但千丝万缕的相关性与这片妖国脱不了干系。 　　果然，在总局说到收服妖国时，宁宿没有多大的反应，但说到这件由自己亲自办下来的案子时，他明显来了兴趣。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姓蒋的人贩子手上有所谓“灵药”和“仙器”，那些都是妖的东西。 　　而且，拐卖儿童，罪无可恕，不将其的窝点彻底捣毁，显然还会有更多的儿童受难。 　　开始是儿童，之后未必没有小妖被卷进去。 　　毕竟，为了生意，这个群体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双方的谈判已经彻底结束。作为下属，要给总局局长面子，等待对方先挂。 　　然而，视频另外一头，总局局长迟疑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一样，最终对吕用道： 　　“过几天我给你们寄点儿东西，你给它吃。” 　　这个所谓的它，自然是指宁宿。 　　幼崽吃不饱，像什么话！ 　　说完，总局局长挂了视频。 　　看着漆黑的屏幕，宁宿与吕局面面相觑。 　　“……我真的在怀疑我是不是关系户了。” 　　他真的是凭实力进的妖局吗？ 　　纵然感动于大领导对于自己的关怀，但眼前的活还是要继续干的。 　　隔日，总局将收走的钱返还了一部分，等到账之后，便将这部分钱和欠款都理了理。 　　总局给的钱，吕局、宁宿和局里的财务负责人坐一起开了个会。 　　除了还欠款之外，近期还有一批人员开支，因此，哪怕总局给的钱不多，仍然要留一小部分负责基础的人员开支，以及应急。 　　“所以我们为什么这么穷啊？”饶是宁宿心态好，到这时也想抱头了。 　　吕局抿了一口茶水，淡定道：“这就是快乐守恒。” 　　但凡上一任领导过得苏爽，下一任就会被烂摊子吸走快乐。 　　“你想一下我们下一任应该会过得不错，就够了。” 　　宁宿：“……” 　　他哪有那么好心，管下一任的死活做什么。 　　吕局听了他的抱怨，幽幽道：“所以你的上一任也是这么想的。” 　　宁宿：“……” 　　好有道理，但快住口吧。 　　总局给的钱不够，并不能完全覆盖妖局的欠款，因此，在一番统筹之后，决定按照比例给债主们都解决一点儿。 　　这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态度。 　　解决完这次，想必在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些债主不会上门催要了。 　　至于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很快，妖局将要求债权方拿能够证明交易真实性的凭据来登记，等到本局审核没问题，再给支付一定的款项。 　　这一消息流出去，在W市生意界里形成了极大的影响。 　　一直以来，官方的项目好拿，也好结款。但是这些年，随着房地产行业的滑落，地方政府经济不景气很久了。 　　像特殊管理局这样主动还钱的，是第一个。 　　“我靠，是真的假的啊？不会是耍我们吧？” 　　“听说换领导了，也是有可能的吧。” 　　“周姐家给解决了一点儿，应该没有错，都去试试。”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不少被欠了债的厂商都来了，而他们在审核之后，的确获得了一部分欠款。 　　这款项虽然不多，但也能应急。 　　“吕局，宁局，真是谢谢你们了。”被欠钱的厂商们都有些感动。 　　要债时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纠结这比烂账能否要的回来。等到拿到一部分钱了，不再焦虑了，思绪就注意到了更多的地方。 　　首先，特殊管理局的情况也不太好，光从其更换了办公地点就能看出来。 　　其次，这两位领导是新来的，与旧债无关。可他们愿意管这件事，显然就是难得的有良心的领导。 　　普通人没有什么别的回报办法，只能送锦旗，写文章登报，找媒体报道。 　　由于这事是真事，又是不少厂商一起来申请报道的，当地媒体也不怕被人骂拍马屁，光速见了报。 　　这些年，地方政府债务是个老大难问题，见一地的机关做出了正向的表率，不少媒体都转发了。 　　如此一来，连带着许多兄弟部门都汗流浃背。 　　不是，你们要不要这样卷？ 　　真不是他们不愿意还钱，而是真的很困难啊。 　　在其他问题上，宁宿与吕局都算是谦虚和气，但在这个问题上，在听到别的部门抱怨时，都会笑眯眯地道：“那你们也还呗。” 　　“没钱？没钱想办法啊。” 　　每当说到这里，宁宿心中都愤愤不平。 　　拜托，为了找钱，他都豁出去卖萌了。你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付出还抱怨。 　　别太过分！ 　　意识到这两位局长都是面儿上的好脾气，实际上心中颇有计较，不少人都闭了嘴。 　　再过几天，有人看到报道，试图仗着宁宿与吕局是生面孔，伪造交易合同和凭证试图骗取资金。 　　宁宿发现之后，直接将其送到了警方去，离开时，还附送了一个幻术大礼包。 　　再然后，这位异想天开的小贼就在派出所里学了两天的猪叫。 　　要不是及时被放出去，恐怕还会开始学猪吃饭。 　　“……喵的，听他这么叫，我们派出所的狗连饭都不敢吃了。” 　　就这两天，生生饿瘦三斤。 　　一直减不下来的肥忽然减掉了，这让派出所的警员们都哭笑不得。 　　七月底，欠款偿还事项大致已经结束，除了许多锦旗之外，W市妖局还收获了来自W市诸多小厂商的信任。 　　虽然偶尔购物仍然要现款现结，但报出“特管局”的名字，总会得到一定的折扣。 　　除了“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好处之外，偶尔，妖局还能获得来自于这些小生意人们主动提供的线索。 　　八月下旬的一日，一个中年女人来到妖局，期期艾艾地说是有一些问题要反应。 　　“怎么了？”这日，宁宿不忙，恰好在业务部门的办公室坐着，闻言问道。 　　虽然是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来报案，但见接待自己的员工是个年轻的大帅哥，这位当事人还是怔了一下。 　　这位小哥，好看得像是电影里的明星。 　　“我想找你们领导。” 　　她不确定这位小哥能不能管她的事。 　　“他就是我们领导。”阿花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这是我们宁局。” 　　“？” 　　中年女人呆滞了片刻，最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是这样，有小贼在我们这里买东西，不付款，拿了东西甩一些花花草草就走。” 　　而且，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一开始，她还追出去，等到又来了两次，她发现对方能凭空消失之后，就不敢追了。 　　由于每次对方买东西买得不少，几次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货款，她终于忍不住了，想报警。 　　恰好这时，有一个朋友在自己家，听说了自己的遭遇，就劝她去特殊管理局反应问题。 　　“你这种有点邪的案子，找他们正好。” 　　“他们似乎还会把人变成猪呢！” 　　宁宿：“？” 　　不是，他只是用幻术让人认为自己是猪啊，怎么能造谣他们把人变猪呢？ 　　后面这样做是违背妖局规章制度的！ 　　但无论如何，由于特殊管理局的美名和好信誉，女人还是决定相信朋友的话，找到了宁宿这边来。 　　“您先别急。”宁宿示意阿花给女人倒杯水，等对方平静了，才继续问：“不知道您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家开了个小店，里面什么都有，有孩子玩的玩具，还有衣服之类的东西。” 　　宁宿点点头。 　　“可以让我看看您的说的花花草草吗？” 　　“可以的。”女人很细心，几次的花草都带了，还用保鲜袋装了起来。 　　“朱果，雪灵草，人参果？” 　　阿花吃了一惊。 　　这位店主所带来的植物，对于小妖们来说都是好东西，其中一部分对于人类来说也是难得的药材。 　　可惜许多人不认识。 　　“这些东西，是药材吗？”女人试探着问。 　　奇怪，她明明也找自己学药科的朋友鉴定过。 　　“您的店里有监控吗？”宁宿继续问。 　　“有的。” 　　监控店主也带了，在特管局的电脑上打开，只有对方来买东西的画面。 　　画面中，这位神秘买主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不知道是经济拮据还是其他，每次都穿着同样的衣服。 　　当然，碍于角度等一系列原因，店主所说的“凭空消失”也没拍上。 　　“这样，您的这些药材，我们买下来吧。”宁宿做了主，“等他下次再来时，请您通知我们。” 　　“好。” 　　由于不知道这些药材的价格，店主干脆要了自己货款等价的钱，在拿到钱之后，感激地对宁宿笑了笑。 　　“实在是太感谢了。” 　　要不是特管局，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弥补这一部分的亏空。 　　等她离开后，阿花好奇地问：“宁局？” 　　“能拿出这么多灵草，应该是隔壁的妖。” 　　这么多年来，W市妖局的编制妖们都形成了默契，一听“隔壁”，就噤了声。 　　就在宁宿以为这件事已经算是告一段落，没过几日，就听到警方传来噩耗。 　　小金龙雕像被偷了。 　　宁宿暗喜了一秒，紧接着反应过来。 　　不对啊，那雕像体积很大，重量也不小，三两个成年人类都抬不动，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好在小金龙雕像旁边安了监控，警方通过查看，很快锁定了嫌疑人。 　　是一名年轻的男子。 　　只不过，比起嫌疑人的样貌，警方更好奇的是，这么大的雕像，对方是怎么这样轻轻松松搬起来的？ 　　宁宿看着视频中一张不久之前才见过的脸，沉默了。 　　你们隔壁的妖，不要太过分。 　　他都还没有主动去找茬，对方竟然敢来偷东西。 　　说完了案情，警方的人离开了，宁宿彻底摸不着头脑，找吕局、杜秘书等人来开会。 　　“不是，这个隔壁妖是想干什么？” 　　之前不明白市场规律，用灵草来购买人类的物品，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对方竟然莫名其妙地偷走了小金龙雕像。 　　“或许，它就是喜欢呢？” 　　宁宿：“？” 　　吕局提醒道：“你别忘了，隔壁早年是古龙妖国，是龙君的领地。” 　　既然如此，这些妖或多或少都传习龙的文化，拥有龙的血脉。 　　“可是，这个雕像并不值钱。” 　　这么长时间过去，雕像表面的金粉掉了不少，看上去并没有一开始光泽。 　　何况，过去了这么多年，随着龙的消失，古龙妖国早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说不定对方还讨厌旧时的统治者呢？ 　　说这句话时，现场其他人都沉默了。 　　宁宿：“？” 　　吕局叹道：“你在说什么，那可是龙崽的雕像！” 　　这个世界，会有人不喜欢龙崽吗？ 　　宁宿还要再提出质疑，很快，就被警方提供的另外一个视角的监控说服了。 　　在另外一个视角，能够拍到那个年轻人在搬走小金龙雕像之后的样子。 　　对方朝着W市附近的森林的方向逃窜，不一会儿，似乎是担心树枝会划伤小金龙的表面，便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衣服脱下来盖在雕塑上。 　　除此之外，实在让不过的，它便将树枝全砍了。 　　顺着对方的路线，如今只剩下一排秃树。 　　宁宿：“……” 　　你们隔壁妖，到底要不要这么夸张？ 第63章 　　“家人们，谁懂啊，一觉醒来，门口的树全秃了。” 　　纵然说最近怪事频发，W市的市民们已经练就出了一颗见怪不怪的大心脏，但一夜之间，自家附近的树遭到了不明原因的损害，不少人还是没绷住。 　　“谁能告诉我，这都是怎么了。” 　　网络上，IP是W市所在省份的用户发言，分享的都是家或者公司、学校附近的惨状。 　　“外星人攻打地球了？还是说不明生物在向地球示威？” 　　“……不是，就算是外星人来了，也不至于先拿我们W市下手吧，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城市！”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天空中降了酸雨呢？有一条龙王，它之前在W市受了苦，最近十年之期已到，回来杀杀杀杀杀！” 　　“那这龙王是不是有点磕碜，对着树下手干嘛？” 　　W市的居民在网络上发帖时，相关地方媒体也紧跟着报道了异象。 　　到底是专业的媒体机构，提供的图比普通人用手机拍出来的清晰得多，连秃树的路线都给整理好了。 　　“看上去是有点儿意外啊。” 　　“W市的夏天很好看，搞这一出，恐怕会影响旅游业吧？” 　　“楼上的担心多了，我们旅游节刚过，况且，就算树没秃，咱们的旅游也不行。” 　　不少人原本是看着新闻报道被勾起了好奇心，结果点进来看到了不少W市居民的发言，不由得汗颜。 　　“你们W市人精神状态好美。” 　　网络上的讨论热热闹闹，线下，W市的有关部门也在伤脑筋。 　　要编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合理地说服网友呢？ 　　这个活计，推来推去，最后落在了妖局头上。 　　“这事与你们有关，请帮忙想个办法吧？”旅游局的领导得到了差事，来找宁宿帮忙。 　　宁宿愣了一秒。 　　不是，为什么这种事也要他来干？ 　　旅游局领导笑眯眯地拆穿：“毕竟那个神秘人偷的是您的小金龙雕像嘛。” 　　这个小金龙是特殊管理局为了迎接自己的新领导而专门打造的，这个消息在W市的机关里不是秘密，旅游局的领导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不少人还感慨特殊管理局的风气是不是太腐败了，结果等到宁宿来，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全改了口风。 　　“要是弄个这雕像能请到好领导，那我们也愿意啊。” 　　还有一些下属碎碎念：这玩意有用吗？能不能把我们局长送走。 　　他们也想拥有一个脾气好又帅气的上级啊！ 　　“？”那时，这句话中的主人公恰好路过，心中无比复杂。 　　不是，他还在呢！ 　　总之，旅游局局长的逻辑也非常简单，这件事与你们妖局有关，你们妖局就负责处理吧。 　　好在这个问题不算为难。 　　之前在A市时，这等编理由、给肇事妖们收拾烂摊子的事全是小杜在做，由于和小杜很熟，宁宿也学习到了一些精髓。 　　关键不在于理由是否合理，而在于一定要厚脸皮。 　　只要咬定一个原因不放松，怀疑的群众也没办法。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到了办公室的通知，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咱们市很快就要举办马拉松了？” 　　旅游局局长：“？” 　　互联网上，有关W市树木神秘变秃的热度并没有消减，并且随着传播领域的扩大，大多数网友的注意力反倒转移了。 　　大家莫名其妙地玩起了梗。 　　一排秃树的照片被制作成了各种表情包—— 　　《好秃然啊》 　　《秃然变强》 　　《老师我头发呢》 　　《我和我的秃头同事》 　　对于社畜打工人来说，关心这些树忽然秃掉重要吗？毕竟自己的头发早就掉完了。 　　而这时，W市官方的解释姗姗来迟。 　　“为了迎接‘欢乐杯’暨W市马拉松比赛，我市特地为参赛选手规划了合理的路线，准备特殊标识，请大家敬请期待。” 　　与这条公告一起发布的，还有一条马拉松路线。 　　和媒体所公布的秃树线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七十。 　　“？”网友们被逗乐了。 　　“坏了，还真被你们编出理由来了。” 　　“老师，我的脑子要长出来了，这理由我相信了怎么办？” 　　“……你们也太夸张了，就算举办马拉松也不需要砍树吧？多影响市容市貌啊。” 　　“抓住一个老实人！” 　　网友们议论纷纷，显然对W市官方给出的解释半个字都不相信。 　　举办马拉松？需要这么折腾吗，还砍树，骗鬼呢吧？ 　　而且，谁家的树是一夜之间砍掉的，相信有关部门半夜加班，不如让他们相信这些树是自己把自己的枝丫给砍掉了。 　　“夏天了，这些树想减肥，也是能理解的嘛。” 　　面对网友们辛辣的讽刺，W市官方选择了装死——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想不出更靠谱的理由。 　　除了装死之外，他们开始大力度宣传马拉松比赛。 　　这让比赛的承办方和赞助方都有些受宠若惊。 　　——对于W市来说，他们这么重要的吗？ 　　有了这出乎意料的流量，这一届在W市举办的马拉松比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报名人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 　　而且，这些报名的人也不只是为了参赛。 　　“……跑步什么的不重要，我就是想去W市感受一下这里人特殊的精神状态。” 　　“比赛重要吗？当然是想去看一下我兄（秃）弟（树）咯。” 　　在前一段时间，有乐子人UP主将这些秃树发到网上，网上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领养活动。 　　其中，一个只剩下树干的树荣登最热。 　　“这树断手断脚的样子，像极了我的傻x领导。” 　　这一句吐槽，被各种社畜默默顶上了热评。 　　面对网上居高不下的热度，W市旅游局头都大了，在被网友有意无意捶打之下，竟然做出了不错企划。 　　到了临近马拉松比赛开始之前，旅游局从农户那边订购了一批滞销的花束，将这些秃树都装点起来。 　　秃树变花树，一整条道路上都是，看上去绚丽极了。 　　这样办法，非但引来了游客、参赛选手的惊叹，还为本市的鲜花市场做了宣传，一时间，到处都是W市相关的消息。 　　可谓是因祸得福。 　　为了给隔壁妖收拾烂摊子，W市相关部门花费了不少心血。然而这还不算结束，在隔壁妖偷了小金龙之后的不久后，在小金龙雕塑曾经立着的地方，多了不少灵草。 　　由于这个地方是妖局派人守着的，翌日，发现这一堆多出来的东西，这让阿花脸色相当不好看。 　　“宁大人，是属下失职。” 　　她明明守在附近，却没有察觉到隔壁小偷妖的踪迹。 　　“没关系。”宁宿对于这位小偷妖的水平大致有了一个估计，虽然无法从一个妖的水平得出隔壁整体妖怪的实力，但也大致有了参考。 　　对方显然比W市这群编制妖的厉害多了。 　　也不怪前任局长心生忌惮。 　　劝解阿花一番，宁宿也没在意对方悄无声息地又出现了一次，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拿来的灵草上。 　　“隔壁盛产灵草吗？” 　　怎么这些古龙妖国的妖买东西都不付钱，用灵草当做一般等价物？ 　　“它们……是挺富有的。” 　　与阿花这些在外讨生活的小妖不同，古龙妖国这片区域古往今来都是富庶之地。 　　先不说对方有悠久的传承，就光是生活环境，隔壁就比普通地区好得多。 　　“听说隔壁地下还有一条灵脉。” 　　所谓灵脉，就是地精汇集之处。有了足够多的地之精气，无论是植物、动物、乃至于妖也受益。 　　不光是植物天生生长茂盛，就连妖修炼起来也快得多。 　　得益于洞天福地，万事不愁，也不怪隔壁的妖不愿意出来。 　　没有生活压力，又能自给自足，何必要出来受苦？ 　　“你说得对。”虽然“隔壁”这两个字一再提起，但这还是宁宿第一次较为详细地了解对方的信息。 　　“听起来它们真的很有钱啊。” 　　在说这句话时，宁宿打开了地图。 　　如果说在地图上，W市有一个手掌那么大，那么隔壁妖国的面积，恐怕有W市三分之二那么大。 　　在人类的地图上，隔壁的区域是由森林、丘陵、山脉所构成，由于物种众多、环境复杂，平日里很少有人踏足。 　　这也给了妖怪们与世隔绝的底气。 　　按道理说，对于这些妖平静的生活，宁宿不应当轻易去打扰。 　　可谁让妖局穷，而隔壁又很富呢？ 　　既然隔壁很有钱，能把灵草当钱花，那支援一下可怜又贫穷的妖局又有什么错呢？ 　　毕竟，隔壁是古龙妖国，而他也是龙，大家四舍五入是一家嘛！ 　　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 　　宁宿脸上的表情微微振奋。 　　搞定古龙妖国，与它们做生意，不但能缓解妖局的困窘，还能查找G市未尽的线索。 　　可谓是一石二鸟。 　　一旁，阿花并不知道宁宿为了赚钱而想出了什么可怕的主意，她只是觉得周围气温在短时间下降了几度。 　　她忽然感觉到了冷。 　　再看宁大人跃跃欲试的神情和双眸中跳动的火焰，她一时间更害怕了。 　　宁大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考虑到目前的状况，纵然因为穷得发慌，宁宿没有着急暴露自己的打算。 　　摆在眼前，反倒不是被偷走的小金龙，而是这一堆亟待处理的灵草。 　　也不知道隔壁妖是否心中有一杆秤，但这小偷妖似乎的确有些意思——在与那位老板娘买东西时，给的灵草只是普通水平。 　　而来交换小金龙时，这灵草就升了级，数量还不少。 　　把这些灵草卖出去，恐怕抵得上两三个小金龙雕塑的成本。 　　“真有钱。” 　　宁宿想要通过和隔壁做生意搞钱的念头更加坚定了。 　　“这么多灵草怎么处理，我们自己卖？”吕局看到这些灵草，有些头疼。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渠道能卖掉，光是处理这些东西都需要花费许多功夫。 　　“不。”宁宿想了想，“交给总局，让他们去想办法。” 　　从经济理论上来讲，卖原材料当然不如卖深加工产品来得利润高。 　　可做生意也需要量力而行，他们W市没有会处理灵草的妖，也缺乏相关知识，甚至连市场价格也未必能搞得清楚。 　　既然如此，还是直接将这些灵草处理给总局最方便。 　　至少，总局算是半个自己人，不会坑他们。 　　“行。”吕局想了想，答应了。 　　宁宿与吕局都是利落之人，既然决定了此事，很快就联系上了总局的秘书。 　　“【照片】，【照片】，【照片】。” 　　灵草照片发过去，对方很快就有所反应，视频打过来，对面不光是那位总局秘书本人，还有不久之前刚刚见过的总局局长。 　　“你们去隔壁了？” 　　总局局长之所以在，自然不是因为这些灵草——说实在的，这些灵草虽然多，但还不至于被总局放在心上。 　　只是，相比于灵草本身，其背后透露出来的含义更引人瞩目。 　　W市地区也有灵草，但突然间拿出这么多来，显然是只有隔壁妖国有这样的手笔。 　　“没有。”宁宿老老实实回答。 　　这一次，他用人形和大领导见面，比上次自在多了。 　　对面似乎也是，在看了他一眼之后，愣了一下，就很快进入了办公状态。 　　“详细说说。” 　　宁宿简要叙述了一番经过，总局领导的嘴角抽了抽。 　　瞧瞧，说什么来着，排除万难把宁宿派过去，果然是正确的吧？ 　　要知道，隔壁古妖国的妖怪的踪迹其实并不多见，至少上一任局长在任多年，也没能像宁宿这样一来就和对方打上交道。 　　当然，说更直白些，是那位前任领导原本也想和隔壁处好关系，奈何对方不理会。 　　三番两次，那位前任局长才偃旗息鼓。 　　总之，都是局长，但双方在古妖国那边的待遇完全不同。 　　难道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吗？ 　　说道这里，总局局长没忍住，又看了宁宿一眼。 　　对于这位大领导的想法，宁宿并不知晓，此时，他正在叙述自己的想法。 　　他想把这些灵草直接卖给总局。 　　“可以。”总局局长想了想，点头，“我给你们市价，有多少总局收多少。” 　　总局到底还是有着分局没有的底蕴，能够处理这些灵草的妖不止一个，专精的大妖也有两位。 　　得了这些灵草，妖局也可以想办法与人类的公司研制一些药物。 　　相信有了新的、便宜的药物，那些在私底下猖狂的未知势力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 　　想到这里，总局局长也有些怔愣。 　　这个想法，不光是他没想到过，之前总局所有的妖都没有朝这个方面想过。 　　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它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和人类合作。 　　而宁宿在考入妖局之后，无论是借鉴人类的菜妖驿站也好，还是靠着电影赚钱的《山魂》也罢，都在为它们提供着新的思路。 　　“这些事我让秘书和你们联系。” 　　想到了新的办法，总局局长不再在具体的琐事上浪费时间，而是匆匆地离开了。 　　“他怎么了？” 　　怎么他们这位大领导打着视频，一会儿发呆一会儿若有所思，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样子。 　　“不知道。”这个问题，吕局也想不通。 　　既然之后的细节都与总局秘书对接，宁宿便没有客气，和对方谈好了价格。除此之外，还将收货、运货的内容也甩给了总局。 　　“到时候我们也派个妖出来，和总局妖学一学。” 　　但凡是学到手的，都是本事。 　　吕局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在谈论完这部分公事之后，有些好奇地说：“小宁，你有没有发现，那位总局的陈秘书看我的目光很奇怪。” 　　是吗？ 　　宁宿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位总局秘书在讲价的时候的确很好说话。 　　“难道您长得很像他的哪位亲戚？”宁宿好奇道。 　　“或许吧。”吕局思考了片刻，没有别的主意，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 　　靠着灵草小回一波血，无论是宁宿还是吕局都小小轻松了一下。 　　只不过，月底，看着妖局的账务，宁宿又无奈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原来，在业务部门成立之后，W市妖局开始进行正常的业务活动，为小妖进行正常的身份登记，抓捕犯事的小妖等。 　　而在这期间，总会产生一些额外的成本。 　　比如说，在和小妖打斗时，把人类的农田毁了，农田里的产出就需要妖局来赔。 　　“……宁大人，我们已经很小心了。”编制妖发誓，在打斗的时候，它们绝对是秉承着能不增加额外成本绝不增加的心态去的。 　　然而，肇事妖也不是傻瓜，见这些妖局编制妖束手束脚，很快就弄明白了它们的顾忌，专门往农田里钻。 　　要不是阿花喊了一句“快拿下”，恐怕它们还真的让对方给跑了。 　　但是这样一来，肇事妖是抓住了，农作物损害不少，对方嚷着让妖局给想办法。 　　对了，这里农作物的主人不是人类，而是一只以种田为业的人参妖。 　　“赔吧。”宁宿叹息。 　　这都是合理开支，再怎么节省，也不能抠这部分钱。 　　然而，在宁宿批了这笔开支之后，这位编制妖还是犹犹豫豫，不肯离开。 　　“怎么了？”宁宿好奇地问。 　　这位编制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宁大人，那个人参妖拜托我问问，今年它种的作物丰产，咱们妖局能不能帮忙找找销路？” 　　人参妖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很好，但碍于妖族的身份，很多都卖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 　　在W市，像人参妖这样的妖怪不小，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 　　当然了，这位编制妖在汇报的时候，完全是将那人参妖的话进行了最大程度的润色。 　　实际上，在它们不小心破坏了庄稼之后，那人参妖拎着扫帚不但追着它们打，还边打边骂： 　　“你们这群编制妖，一天不干正事，整天还在这里捣乱，一群吃干饭的家伙。” 　　“还什么妖局呢，人家人类的政府还帮忙招商引资，处理滞销花束，你们干了什么？整天耀武扬威，屁用没有。” 　　被人参妖一通骂，放在往日，编制妖们还能理直气壮地重申妖局的职责，可宁宿上任之后，它们被灌输了不少为妖服务的宗旨，因此，被人参妖骂之后，它们心中也生出了点儿触动。 　　由此，编制妖才大胆提意见。 　　“很好。”宁宿及时鼓励编制妖，“能察觉到小妖们的要求就很好。” 　　编制妖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不吭声。 　　宁宿安抚完手下，才开始思考对方提出的这个问题。 　　帮助小妖们卖东西，这的确是妖局的职责——妖局既然要求小妖不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那么，作为义务，就要帮助小妖们创造保密的条件。 　　更何况，妖局服务小妖，帮它们提高生活水平，也是宁宿一直在做的事。 　　只是，既然决定帮忙，如何去帮，也是一个问题。 　　“你先去忙，让我再想想。” 　　“是。”编制妖乖乖走了。 　　出门之后，它恨不得摇阿花的肩膀。 　　宁大人，他真的太温柔了！ 　　如何帮助小妖们处理滞销的农产品，宁宿一时间没主意，只好打电话给小杜求助。 　　小杜在宁宿走之后也升了职，此时还是忙忙碌碌，不过，在接到宁宿电话之后，他将车停到了路边专心通话。 　　“助农啊？倒是有个相关机会——你考不考虑直播。” 　　原来，当前恰好有一款爆红的直播类的综艺节目，名叫“助农大比拼”。 　　节目内容和标题一样，就是节目组搞噱头，把两位明星请来，请他们一起带货。 　　为了提高节目的有趣程度，节目中也会搞一些花活，但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嘉宾的带货量。 　　因为有着明确的数量对比，这个直播节目一经出现，就成为了流量粉丝们打架的好地方。 　　拼社交媒体的转评算什么，来拼号召力和带货量啊！ 　　由于这节目确实也打着扶贫助农的名头，产品的质量也可以保证，而且节目抽成很低，粉丝们在这个前提下竞相购买，也成为了被鼓励的事。 　　作为前一段时间最有存在感的艺人，宁宿自然也收到过这个节目的邀约。只不过，那时候宁宿已经在W市走马上任，小杜就帮忙拒绝了这个邀约。 　　“如果你想上的话，我去和他们说。” 　　宁宿思考了一番：“好，麻烦你了。” 　　《山魂》刚下映两个月，目前还没有更红的电影，宁宿的名字仍然能打。恰好，W市的这些产品也符合节目的要求，小杜一对接，对方就答应了。 　　这类直播节目团队专业，节目流程顺的很快，很快就答应了做一期W市专题。 　　双方定下来之后，节目飞速官宣。 　　在第一时间，各种网友快速赶来： 　　“？我眼睛花了，这是谁？” 　　“失踪人口回归！” 　　“天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已经几十年没见过我家崽了！” 　　和激动不已的粉丝相比，宁宿参加这个节目也招惹来了一些负面反馈。 　　“这么久不出现，一出来就割韭菜了？” 　　“哈哈之间不是说拍戏是‘短暂地回来一下’，拍完就离开吗，这怎么又回来了？” 　　“是找不到新工作才来接这种通告的吧？” 　　如果说，在官宣宁宿时，各种黑、酸发言不断，那么在节目官宣了另外一位嘉宾时，网络上的热度直接达到了顶峰。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位即将和宁宿PK的嘉宾来历不小—— 　　对方非但年纪轻轻就在爆剧中担任一番，还天生具有观众缘和感召力，在这个带货综艺刚火时，就创下了销量记录。 　　哪怕这个综艺已经播了大半年，仍然没有人打破他的记录。 　　论热度，这位名叫庄景澄的演员在同龄人之间数一数二，论带货能力，更是无人可以挑战。 　　因此，在节目官宣之后，不少乐子人都兴奋了。 　　“节目组这是专门找的对照组吗？” 　　“这是明摆着让宁宿下不来台啊。” 　　“说什么呢，要不是有《山魂》，宁宿凭什么和庄景澄相提并论啊。” 　　“要不宁宿借此机会学习一下庄景澄的敬业精神？” 　　网上乐子人高兴得要死，然而在线下，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庄景澄早早就加了宁宿的微信，有些忐忑地打招呼：“宁老师您好，终于能加上您的联系方式了。” 　　“之前的事真是谢谢您。” 　　能让这位年轻的流量如此客气，自然是双方之前有过交集。 　　说起来，庄景澄算是苏银的表弟，当时在拍摄《山魂》时，宁宿曾经为了赔罪送给了苏银一块平安符。 　　后来，由于庄景澄需要去国外参加活动，为了保证安全，苏银便想将自己的平安符暂时借给自己的表弟。 　　宁宿知道之后就没让他借，而是重新做了一块送过去。 　　好巧不巧，这平安符还真为对方挡了一次灾。 　　因为有着一番前因，庄景澄一直想要感谢宁宿，但一直没有机会。听说这一次请的是宁宿，以为是宁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联系了节目组。 　　一来二去，就成为了另外一位嘉宾。 　　“宁老师说，他想卖出去最多的货，不在意另外一名嘉宾是谁。” 　　考虑到这个原因，节目组干脆就请了庄景澄，才有了这样堪称炸裂的阵容。 　　官宣之后，舆论过于喧嚣，节目组也有点担心，私底下和小杜沟通。 　　“没关系，他不会在意的。” 　　娱乐圈很热闹，也很有用，但归根到底，都是宁宿为了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只要目的能达成，被无聊的人嘲几句并不重要。 　　搞定了带货节目，宁宿花了几天时间，和吕局一起，将W市区域内需要帮扶带货的小妖都捋了一遍，最终确认了一个名单。 　　这些小妖起初还不信，是看到节目的官宣之后才发现妖局不是在开玩笑。 　　“太、太阳真从西边儿出来了！” 　　宁宿：“……” 　　不是，他还没走呢！ 　　忙完这些，按说是节目之前的准备工作就做完了，然而，妖局的车在露过一排花树时，宁宿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翌日，在隔壁与W市的交界处多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立牌，上面正是这次直播的宣传内容。 　　宁宿与庄景澄相对而立，“购物直播”四个字大大地写在上面，除此之外，还有这一次直播带货的货物内容。 　　为了吸引隔壁妖的注意力，宁宿再一次忍痛牺牲肖像权，吩咐会画的小妖画了小金龙上去。 　　“你这是？”吕局长好奇。 　　“测试一下。” 　　探一探隔壁的妖与现代社会的融合度到底有多少，也试一试对方对待妖局和自己的态度。 　　立牌和海报挂了上去，宁宿就没有再管。 　　可谁知，过了几天，一名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小妖来报：“宁大人，有、有动静了！” 　　“？” 　　宁宿赶到现场。 　　只见自己的海报和小金龙被妥帖地撕了下来，不翼而飞。 　　而庄景澄的那一部分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扔在地上，还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踩了几个爪印。 第64章 　　由于未知妖的奇怪行为，大大的广告立牌成为了白板，无辜地立在W市与隔壁妖国的边界线上。 　　“这爪印还很新鲜，应该是不久之前才踩上的。” 　　宁宿弯腰，捡起了庄景澄的海报，用手指摸了摸那几个爪印的位置。 　　林间的风不大，最近也没有雨，爪印上的泥土还是湿润的。 　　也就是说，他们张贴的海报在不久之前之前才被拿走。 　　宁宿大致算了一下时间，从张贴海报到今日，大概有五日的时间—— 　　虽然不能确定对方出现的具体时间频率，但可以确定，他们选择的这个位置，的确是一条对方妖出入的必经之道。 　　就算不是必经，对方也能收到来自于这个地方的消息。 　　这就好办了。 　　宁宿想了想，在一番准备之后，在这块公告板上贴上了新的海报—— 　　这一回，他没有再用节目组出品的制式海报，而是自己设计了新内容。 　　海报上具体介绍了节目中的一些产品和用法，还特地增加了如何参与这个直播节目，在上面购买东西的教程。 　　宁宿如此用心，先是用小金龙吸引隔壁妖的目光，再然后又画大功夫做教程。仔细地像是在教导幼儿园的小朋友—— 　　哪怕是小朋友，只要识字，手上有手机，也能按照他的办法操作，进入直播间，购买自己想要的商品。 　　“等下，你想让这些隔壁妖参加进直播节目之中？” 　　哪怕吕局自己也是一个老狐狸，也被宁宿的奇思妙想和异想天开给惊到了。 　　“它们需要买东西吗？” 　　吕局问完这句话，脑海中瞬间闪过不久之前，隔壁妖用灵草在商店购买物资的经过，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是了。 　　隔壁这些妖不是傻瓜，它们只是因为占据天时和地利，不必辛苦出来遭受社会毒打。 　　但这显然不代表着它们不会享受。 　　谁能逃脱得了人类工艺品的诱惑呢——就算不需要这些物件儿来改善生活质量，娱乐总是要的吧？ 　　要知道，无论大妖还是小妖都不会天天修炼，加上寿命长，大多数时候都很无聊。 　　早年，在娱乐生活很不丰富的古代，也多得是一大堆妖怪混进人类社会找乐子，更别提现在了。 　　连玄龟、唐二宝这样的大妖都难以抵抗电视剧、游戏的侵袭，普通小妖自然不会例外。 　　曾经，吕局甚至分析过，一部分小妖明明可以自给自足，却仍然要来人类社会打工，除了求生之外，还有一部分社交需求。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自己的脑子里转一转，大多时候，吕局都不对妖族的生态做什么评价。 　　不过—— 　　“你想要让它们出来吗？” 　　向隔壁妖国极力安利直播带货的节目显然只是一个开头，但来自于现代的科技与娱乐会对隔壁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个完全在计划之外。 　　吕局完全想象不到隔壁封闭的妖国被现代人类的生活方式改变的样子。 　　“当然不是。” 　　隔壁妖国对于生活在其中的妖即是保护也是限制，在没弄清楚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宁宿自然不想打乱现在的秩序。 　　“我只是，想给它们更多视角。” 　　或许是一直以来，那位出没的隔壁妖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亦或者是因为对方挂了一个古龙妖国的名头，而自己的确是龙，宁宿对于隔壁的感情颇为复杂。 　　渐渐地，甚至生出了一点儿莫名的责任感。 　　自给自足、自娱自乐很好，可生活在隔壁妖国的小妖，有没有想过了解一下外面呢？ 　　他想提供多一个机会，而进与出，选择权自然还在对方手里。 　　不过，以上只是宁宿一点儿不切实际的想法，摆在眼前更实际的，就只有一个目的。 　　“我只是想赚点儿钱，又有什么错呢！”宁宿理直气壮。 　　W市与A市不一样，A市富的是人类，相比之下，小妖们境遇不佳，因此要借鉴人类先进技术和管理方式。 　　W市就不一样了，盘来盘去，就这群隔壁的妖们最有钱，不过妖的生意做什么？ 　　“……行。” 　　吕局还想说什么，但很快被宁宿的逻辑说服了。 　　毕竟，穷是整个妖局的事。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吕局不得不问：“你的教程写得这么详细，但它们能买东西吗？” 　　这个直播带货的综艺与真正的直播一样，为了防止粉丝们刷数据，在选定货品之后需要付款才计算销量。 　　如此一来，对方需要手机、收货地址和靠谱的账户。 　　这三个，哪个不是一道大坎。 　　要知道，隔壁妖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用灵草当作货币的程度。 　　“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对于宁宿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他统计出了之间隔壁妖曾经去的几个店铺。 　　每个店铺都增加了租赁手机服务。 　　除此之外，宁宿还和店铺的主人打过招呼，如果那位神秘的客人想要用手机，尽管用，为此，他还提供了靠谱的账户。 　　吕局：“……” 　　你太夸张了。 　　想到这里，吕局甚至为隔壁妖擦了一把汗。 　　不是你们陷入了消费主义陷阱，而是这个陷阱本身的段位太高啊！ 　　与此同时，吕局看待宁宿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些带货主播似乎也是这样想发设法招揽客户的。 　　为了让客户来消费，一些主播甚至可以靠着变装来当噱头——等等，变装？ 　　吕局眼前忽然出现了宁宿变成龙崽，龙崽身上穿着花衬衫，手上摇着旗子的画面。 　　……不行，太可爱了，不能再想了。 　　“吕局、吕局？” 　　“局长？” 　　宁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敬爱的领导会忽然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堪称奇怪的表情。 　　针对隔壁妖的营销对于宁宿来说只是闲笔，虽然想了不少法子，也花了心思布置，但总得来说，并未对其抱有特别大的期待。 　　因此，在不布置好了手机租赁业务，也准备好了专门的账户，但在得知隔壁妖没有再来过之后，宁宿也只是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没关系。” 　　反正这也只是灵机一动的尝试，他也没打算立刻就获得想要的结果。 　　目前来看，摆在眼前的还是带货直播的综艺节目。 　　他得加把劲，把小妖们滞销的货物卖出去才行。 　　八月底，是W市最热的一段时期，往常的这个时候，W市的市民都会躲在家里，吹着空调，然而，今年到底有些不同。 　　“那个带货的直播节目搞了一个现场比拼诶，你去看吗？” 　　临近节目开播，W市的居民们在上班上学之余，额外的话题都被这个给占据了。 　　“不去，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带货嘛。” 　　虽然是打着助农的旗号，但他们大多数又不是商家，并非利益相关者，何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这你就不懂了吧？” 　　稍微了解一点儿这个节目的，故作神秘地摇摇头：“这个节目才不会这么简单。” 　　“他们的主意多着呢。” 　　果然，带货节目似乎并不想浪费这次的卡司，何况，嘉宾还是诚心实意想要配合，这不搞点儿事都对不起观众。 　　因此，直播节目慷慨地将选品会变成了水上乐园项目。 　　“？这是什么？有人介绍规则吗？” 　　由于嘉宾们独特的号召力，为节目吸引了不少新的观众，这些观众什么都不懂，也未必买东西，但光是她们来凑热闹所提供的流量，就足够将刚开的直播间送上了频道首页。 　　节目组的主持人笑眯眯地介绍：“这是给两位嘉宾选择自己要带货的品牌。” 　　所有入选综艺节目的货品，都是由节目组筛选过，但到底哪位嘉宾带哪样东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决定。 　　从程序设计上来说，既然两位嘉宾要比拼带货量，那么公平就很重要。 　　带一些冷僻的小家电的，自然和一些常用的生活必须品没法比—— 　　对于后者，尤其是一些可以囤积的物品，别说是冲销量的粉丝了，连一些路人也会因为氛围而买一买。 　　因此，如何给两位嘉宾分带货的内容，就成为了一个大难题。 　　好在节目组聪明人很多，既然节目组来分会涉及到公平问题，一不小心还会被粉丝狂骂，倒不如把选择机会交给嘉宾。 　　既然如此，好不好卖，便全看嘉宾自己的认知和眼光。 　　哪怕是选错输了，嘉宾团队和粉丝也不会过分责怪他们。 　　在节目组设置这个环节之后，直播节目的紧张度一下子就拉起来了，也就是说，嘉宾之间比拼在正式直播前一天就打响了。 　　而由于前一天的节目只是让两位嘉宾分产品，时间很宽裕，因此就给了节目组偌大的搞事空间。 　　“我怎么记得，之间有一期为了让嘉宾定胜负，还让他们做卷子呢。” 　　做卷子这一期恰好是节目组紧跟时事的杰作。 　　那一段时间，恰逢某位以高学历著称的艺人翻车，让观众对娱乐圈艺人的文化程度产生了好奇。 　　因此，在之后的一期，节目组干脆出了一套数学题，直播让两位嘉宾答题，答得嘉宾□□。 　　那还是一些粉丝亲眼看到自己的偶像做不出题，抓耳挠腮。 　　最终，对方申请与直播间的粉丝一起做题，一两个小时，偶像与粉丝之间共患难，互相嫌弃，堪称是娱乐圈经典画面。 　　由于这一期效果特别好，选品会整活的惯例就一致持续了下来。 　　有去鬼屋的，还有直播蹦极的，总之，节目组总能找出有趣的花活。 　　“……我怎么觉得这一期不会简单呢？” 　　在直播间弹幕刷个不停时，宁宿与庄景澄已经到位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换衣服。 　　衣服是节目组准备的，都是贴身、防水的衣物。 　　俗称，不透版泳装。 　　“我也觉得。”与庄景澄打完招呼之后，宁宿看着自己手上拿到的布料，陷入了沉思。 　　就在嘉宾对着衣服沉默相对时，前方的主持人已经公布了节目内容—— 　　《水上乐园之智勇大闯关》。 　　一句话简介，就是在水上乐园设置若干障碍，而两位嘉宾竞速，速度更快的那一方获胜。 　　当然，一般来说，这种闯关节目惩罚环节都比通关环节好看，失败了，自然是掉到水里，浑身湿透。 　　弹幕一片寂静。 　　半晌，才有人刷出问号。 　　“大夏天的，你是想让我们流鼻血吗？” 　　“在你们节目组看来，我们观众是这么色的人吗？” 　　“带货就带货，卖东西就卖东西，扶贫就扶贫，需要嘉宾出卖色相招徕客人吗？” 　　“是的，我们需要。” 　　观众们虽然在弹幕上假假地抱怨着，但飞速上涨的弹幕绝对说明了TA们的兴奋。 　　与此同时，不少人开始到处分享直播链接。 　　“家人们，快点儿，看当红男明星湿身诱惑了！” 　　由于这个宣传词加的屏蔽词不够多，以至于不少链接都被封掉了。 　　“？” 　　拜托，你只是个社交媒体，又不是绿江文学城，要不要这么敏感？ 　　纵然分享链接时困难重重，但直播间极速飙升的热度一点儿都不作假，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来到了全站排行榜前列。 　　这登顶速度，比以往节目快多了。 　　“看来大家都还是很诚实的嘛。” 　　这年头，谁不喜欢看帅哥，还是一次来两个。 　　“看来我们的反抗是没用了。”围观群众的欢呼、线上观众的捧场，导致节目组的气氛也有些热烈。 　　如此一来，就算两位嘉宾有意见，恐怕节目组也不会更改自己的初衷。 　　“来都来了，只能如此了。”宁宿也有些无奈。 　　到底曾经是爱豆，也当过演员，再加上自己确实担负着责任，纵然未必有多愿意穿节目组给的衣服，但一番犹豫之后，两人都妥协了。 　　只是，换好衣服之后，两人打了个照面，心中都有些意外。 　　“……宁老师，您锻炼得很好嘛。” 　　并非是庄景澄刻意恭维，而是宁宿的身材优越性远胜于他见过的其他人。 　　庄景澄自己也算是个半个内行人，知道要练到宁宿这样，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当然，还要天赋。 　　“看来圈内盛传您不会再接演艺工作是假的了。” 　　不光是粉丝们担心宁宿的工作状况，连圈内都有许多猜测。 　　起初，在《山魂》声势最浩大时，宁宿团队没有乘胜追击接下下一份工作，圈内还道他是另有资源和打算。 　　可谁知道，连续两三个月了，对方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就有许多人犯嘀咕。 　　庄景澄也是其中一位。 　　只是此时，他看到了宁宿的身体状态，脑海中类似的猜测才全部消失了—— 　　肯花这么多功夫维持自己的身体状态，宁宿怎么可能不接工作了？ 　　既然对圈内的工作没有指望，何必要费这个功夫？ 　　宁宿察觉到了庄景澄话语中的潜台词，一时间就有点百口莫辩。 　　冤枉啊，他这才没有保持身体状态而刻意锻炼。 　　非要说锻炼的话，和业务部门一起抓肇事小妖算吗？这倒是田间地头到处跑。 　　说到底，他之所以还能维持现在的身材，完全是吃了作为大妖的红利。 　　毕竟，还有人觉得他身为幼崽吃得不好，专门找东西给他进补呢。 　　关于身体状态的原因宁宿不好解释，只好以沉默将之敷衍过去，为了防止庄景澄顺着这个话题深聊，宁宿明智地转移话题： 　　“庄老师练得也不错。” 　　话题回到自己身上，庄景澄也不故作谦虚，点点头：“是啊，我每天大概花费两个小时在健身上。” 　　身为圈内男明星，身材就是自己的核心资产，庄景澄能走到这一步，在事业心上自然数一数二。 　　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庄景澄身上有一种坦然的特质，听他说话时，让人不由得对其产生好感。 　　不愧是当红的明星。 　　宁宿自然也喜欢有一说一，不矫揉造作的坦诚之人。 　　在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中，情感是流动的，对方是否喜欢自己，自己显然也能够感觉到，至少，庄景澄此刻就能感觉到宁宿的善意。 　　至少，这位宁老师是真的不讨厌自己。 　　这让同性人缘很差的庄景澄有些感动。 　　因此，他乘势提出自己的想法：“宁老师，咱们接下来的项目，能不能好好比一比？” 　　纵然庄景澄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标是为了还人情，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斗争，他还是有些跃跃欲试。 　　论体能，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虽然没有玩过智勇大冲关的项目，但他是运动爱好者，想来表现也不会差。 　　他如此，想必宁宿也差不多。 　　而且，这一环节的结果其实并没有太过重要，只是图一个乐子，他想抓住难得的机会，和宁宿较量一番。 　　他表哥在他面前吹宁宿的机会太多了，他也想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 　　“？” 　　宁宿望着庄景澄燃烧着熊熊战意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 　　不是他不愿意和庄景澄比，更不是他不愿意全力以赴，而是他怕自己太认真，这些水上的器材受不了。 　　到时候，要是他不小心捏坏了什么，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恐怕不好编造理由。 　　庄景澄并不知道宁宿在想什么，见其沉默，以为宁宿不习惯于这类比拼，安抚道：“宁老师，别怕，年纪轻轻的，冲起来就完了。” 　　宁宿：“……” 　　要是冲起来，完的可能不是他。 　　两人换好衣服，（庄景澄单方面）定好了挑战合约，终于到了出场的时间。 　　“哇哦！” 　　“泳装美男·湿身诱惑。” 　　在宁宿与庄景澄出现的那一刹那，弹幕已经刷疯了。 　　碍于一些审核标准，两位嘉宾的服装其实并不露，甚至看上去还有一些保守。 　　只是，因为要运动，有可能还会落水，这一层薄薄的服装，就紧紧贴在嘉宾的身上。 　　“我们宁崽，身材很不错嘛。” 　　“完了，母爱变色。” 　　“不是，我们宁崽，怎么裹这么紧还害羞啊？” 　　宁宿此刻确实有些不自在。 　　在他在当爱豆时，也曾为了舞台效果穿过一些颇为暴露的衣服，只是那时候，他万事以表演为先，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可今日，看见现场混在人类之中，密密麻麻的小妖，宁宿无奈了。 　　你们这些妖，是不是有点儿太爱看热闹了？ 　　原来，在现场热闹的围观群众边上，还有不少小妖也来了——有的是妖局的编制妖，专门来给宁宿打气。 　　还有一些干脆就是听到风声，跑来看这位最近在妖界很火的宁大人。 　　小妖们本来想来瞻仰宁大人的英姿，可没想到，宁大人……好性感！ 　　看到小妖们纯洁又好奇的眼睛，宁宿忍不住捂脸——不是，这么玩，他之后还怎么办公啊？ 　　小妖们还会配合他的工作吗？ 　　好在社死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在主持人宣布完规则之后，就轮到了正式的比赛。 　　猜拳之后，庄景澄赢了，选择先跑。 　　“……就知道会是这样。”弹幕叹气。 　　无论是之前当爱豆也好，还是在影迷会玩游戏也罢，宁宿猜拳就没赢过。 　　庄景澄稍稍做完准备活动之后，便站起身来，对着宁宿笑了笑，站在了起跑线上。 　　弹幕对于两位嘉宾之间的互动自然不可能放过。 　　“他俩认识？怎么感觉挺熟的。” 　　“不熟吧，没合作过。” 　　“我家崽和很多人都是朋友。”宁宿的粉丝冒出来发言。 　　自然，庄景澄家的粉丝战斗力只高不低：“别给自己艹万人迷人设了，我们景澄那是有礼貌。” 　　“现在不对你们客气点儿，等会赢了你们不好下场。” 　　正如庄景澄对自己的运动能力有信心一样，他的粉丝自然也非常清楚自家偶像的实力。 　　庄景澄的运动能力的确是在同龄人之中数一数二的，只听一声清脆的哨声，对方就如同猎豹一样奔了出去。 　　顷刻间，已经过了两三关。 　　“哇，好猛啊。” 　　“怎会如此，他是专业运动员吗？” 　　“专业运动员也没他那么快吧？”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Ｓ _Η _Ｕ_ 九_⑨_ ._ ℃_ o _Μ 　　弹幕上议论纷纷。 　　事实上，庄景澄也不觉得这些项目难，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的，是好像在奔跑时，风的方向刮得有点儿问题。 　　另一边，宁宿用妖力率先驱赶了趴在器材上看热闹的小妖，这才为庄景澄可供表现的空间。 　　……早说了别这么爱看热闹吧！ 　　在这一刻，宁宿甚至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收拾不懂事孩子的老父亲。 　　小妖们被宁宿用轻柔的力驱赶，讪讪地离开了——它们未必没有给这个人类使点儿绊子的想法，但既然被驱赶，就只好乖巧离开。 　　不能做让宁大人不开心的事。 　　小妖们都被从水上的器材赶到了水里，有的妖为了更好的视野，爬到了搭好的器材架子顶上。 　　“快来，这里视野好。” 　　不少妖眼睛一亮，也跟了上去。 　　“不是，等等——” 　　宁宿刚察觉到了不对，就见这个原本看上去很牢固的钢架，在挂上小妖之后摇摇欲坠。 　　而庄景澄正在闯关，眼看着就要到这摇摇欲坠的钢架附近。再一步，就大概率会被倒下来的架子砸中。 　　危险！ 　　不能出事。 　　在内心判定，宁宿只花了零点一秒。 　　目前在直播中，庄景澄不能受伤，小妖们也不能暴露。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别人显然是救不了。 　　只有他。 　　在下定这个决心的同时，宁宿毫不犹豫，不顾主持人的叫喊，直接跳进了水里。 　　加速。 　　与此同时，庞大的妖力已经探了出去，化作透明的触手，拦住了摇摇欲坠的钢架。 　　而这时，庄景澄终于感受到了道具的意外，脚下一滑，摔进了水里。 　　在摔倒时，恰好被游过来的宁宿拦住。 　　下一秒，宁宿带着庄景澄猛地游走，避开了终于塌下来的道具。 　　“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我靠，道具出问题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 　　由于意外发生得极快，以至于当一切尘埃落定时，观众们才反应过来。 　　“宁宿救人了？” 　　“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啊？” 　　“我什么都没看到！” 　　“嘉宾没事吧？” 　　节目组也是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赶了过去。 　　好在宁宿延迟了道具掉落下来的时间，又救了庄景澄离开，除了一些道具损坏之外，并没有别的损失。 　　庄景澄吓得脸色苍白。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自己心知肚明，在刚才的那一下，他受了惊，小腿抽了筋。 　　要不是宁宿救他，他恐怕真的躲不过。 　　“谢谢宁老师，这是您第二次救我了。”紧急之下，庄景澄眼光有些泛红。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间里，由于镜头一直追随着两位嘉宾，以至于旁人都在关注节目组道具安全问题时，仍然有人趁乱磕了一口。 　　“……是我的错觉吗，这两位老师，看着有点配。” 　　“CP感绝了。” 　　对于现代网民来说，磕糖绝对是无所谓，随便说说，可被某些妖看在眼中，顿时勃然大怒。 　　“这些肮脏的人类，到底在说什么！凭什么侮辱龙君！” 　　距离W市几十公里的隔壁妖国，几只妖也在看着直播。 　　出乎宁宿的意料，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手机，也学会了怎么看直播。 　　“息怒，息怒。这是开玩笑的。” 　　“不行，接下来还有别的环节，我必须要让龙君战胜这个讨厌的人类。” 　　“……还有他讨厌的粉丝。” 　　见自己的族人还在迟疑，这位妖哀求道：“虽然龙国早已不存，可这位是仅存的龙君啊。” 　　“难道您愿意让对方被欺辱吗？” 　　“……可是，这样会暴露许多我们的信息。” 　　显然，它们不只是只会用灵草交易这么简单。 　　这只妖使出杀手锏：“若是成功帮助龙君夺冠，会有一次和龙君见面的机会，据说还能握手和拥抱。” 　　还能提出一个不过分的条件。 　　“难道你不想看龙君的幼崽形态？” 　　“？” 　　迟疑的妖沉默了，半晌，对方递来了装有网银的手机。 第65章 　　“报！家人们出事了，某带货综艺节目翻车了！” 　　直播带货节目的正片在周六，而选品会的直播则在周五。 　　节目直播的时间，恰好是社畜们工作的时间，不少人看不了直播，虽然好奇，但只能通过摸鱼看看文字转播。 　　原本以为选品环节不是正餐，哪怕有意思也有限，没想到随手一刷，就刷到了八卦论坛上的新消息。 　　“住口，说清楚，是节目出事了，不是‘家人们’出事了，我们好得很。” 　　楼主用词不当，吃瓜人嫌弃对方有些晦气，还没看关键内容，就先挑刺一番。 　　好在楼主虽然标点符号用得不好，但脾气不错，并不在意别人找茬。 　　“我好好说——就是这节目本来想搞点儿噱头，让两位嘉宾湿身诱惑来着，但水的确是下了，就是嘉宾差点没命了。” 　　一句“差点没命”炸出许多人。 　　“啊？怎么没命了？搞水上乐园项目淹死人了吗？” 　　“不是吧，谁这么衰？是节目工作人员还是嘉宾啊？” 　　要是嘉宾，乐子可就大了。 　　先不说节目组可能会直接无了，恐怕整个娱乐圈都会大地震。 　　“说什么鬼话呢，人都好着呢，楼主你能不能别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小学语文不及格是吧？” 　　论坛上的帖子回复速度到底是赶不上观众们好奇的速度。 　　很多人直接不看帖子了，切到了社交媒体上—— 　　至少这上面的报道不会啰啰嗦嗦，半天说不到重点。 　　很快，许多吃瓜路人发现那位楼主虽然表达能力欠佳，但对方确实总结对了。 　　第一，的确是出了大事。 　　第二，节目也就差一点点出人命。 　　得益于带货节目直播的众多机位，为了给观众们呈现更好的效果，也为了后期在正式制作节目时能有更多的素材。 　　不光是闯关路上有着许多机位，在项目正式开始之前，嘉宾身上也会被工作人员装上微型拍摄装置。 　　此刻，在网上疯狂流传的，就是以庄景澄为视角的片段—— 　　视频中，只见他快速向前奔跑，连带着四周景色不断倒退，在通过两三关之后，便遇到了道具钢架从天而降的意外。 　　纵然是在屏幕之外，也能从这个角度看到朝自己迎面而来的道具。 　　“我靠，这是末世是吧？” 　　“怎么会如此？” 　　“看上去很害怕。” 　　“节目组真的不给个理由吗？” 　　为了方便传播，激起围观群众的兴趣，剪视频的营销号用了心机，按道理说，在后面还有庄景澄落水被救起的内容，但营销号的视频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 　　这无疑是让后知后觉的吃瓜群众不停追问。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嘉宾有没有事啊？能不能给个说法？” 　　就在群情激奋的当下，相关热搜也上了好几个，迫使节目组也不得不出来澄清。 　　“因为一些意外，节目录制过程中出现了安全事故，此时正在紧急处理，请观众们放心。” 　　吃瓜群众：“？” 　　他们当然不放心。 　　到了现在，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节目组说话也含含糊糊，真是要把人急死了。 　　好在节目本身很热闹，在场的观众很多，纵然营销号想打时间差赚一波热度，也很快有了人上传了自己在现场拍到的视频。 　　“是挺危险的，毕竟人在移动中，道具坠落的话说不准会不会伤人。” 　　“但好在宁宿救得很快嘛。” 　　“我靠，为什么宁宿能游这么快啊？简直不是人的速度。” 　　等下，什么东西？ 　　在庄景澄的粉丝群里，快速集结的许多粉丝安静了一秒——就在刚刚，因为营销号所发布的视频，许多没有看节目的粉丝快吓傻了。 　　她们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管此刻的自己正在干什么，飞速拿出手机在群内冒泡。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一定要有所作为。 　　“只有我家景澄出事，另外一个嘉宾就没事？” 　　着急之下，这群粉丝不但骂节目组，连带着宁宿也骂上了。 　　可谁知道，还没等她们冲去节目组的微博下讨一个结果，就看到了其他人观众视角上传的视频。 　　道具的确掉落了，也很危险，但在出事之前，另外一位嘉宾先救了她们的哥哥。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粉丝群内燥热的气氛陡然变凉了几分。 　　“有人说吗？不是组织着去闹事吗？” 　　粉丝群体中充斥着从众行为，尤其是当面临紧急情况时，大部分人选择将脑子下线，听从一些看似权威的大粉指示。 　　这一回，就有战斗属性的大粉出现，想要带着粉丝群体去找事。 　　可谁知道，后续发展来得比她们的行动还要快。 　　“……那个，其实我一直想说，咱们景澄没事。”群里自然也有蹲直播的粉丝，这一群人中还有不少买了庄景澄的专用机位的观看权。 　　对于这群粉丝来说，她们不但看到了直播时道具掉落，更看到了庄景澄掉下水中，以及被赶来的宁宿正好救下的画面。 　　甚至，通过庄景澄身上的机位，她们甚至看到了宁宿那一瞬间凑近的脸。 　　堪称是美颜暴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节目组想做的内容，在不经意间其实已经达成了。 　　只不过近距离观看这一幕的，是庄景澄的粉丝罢了。 　　这是一群不大可能跳槽去另外一家的群体。 　　哪怕是如此，不少粉丝在那一刻，心跳仍然慢了一拍。 　　“总之，咱们景澄没事，大家还是要保持理智。”由于刚才的气氛有些焦灼，一些胆小的粉丝甚至不敢冒泡。 　　到了如今，气氛稍微冷静一点儿了，才冒出来说明情况。 　　“当然，节目组还是要骂的哈。” 　　由于宁宿救了庄景澄，一起还没有酝酿起的网络舆论风暴就此消散。 　　碍于宁宿的仗义相救，一些粉丝刻意避开了与宁宿有关的话题，稍微大胆一点儿的，还专门发了微博感谢宁宿。 　　当然，更多的是悄悄拿出了自己的小号，关注了宁宿的微博和搬运资源的大粉。 　　此时此刻，直播现场。 　　“庄老师，您没事吧？” 　　由于项目上的意外发生得极快，在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宁宿已经将庄景澄救上来了。 　　节目组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宁宿说：“他腿抽筋了。” 　　在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庄景澄自始至终都没有用力，是靠着宁宿将他托了上来。 　　节目组的医生飞速赶来。 　　“只是扭伤了，喷点儿药就行。”听说庄景澄的伤势不碍事，节目组紧扣的心弦又松了一格。 　　此时，已经有人报了警。 　　警方来之后，一起去检查道具。 　　宁宿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别人或许不知，但他自己是十分清楚的。此番道具跌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凑热闹的小妖们。 　　这群肇事的小妖们此时正站在一旁，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它们也知道是自己闯了祸。 　　“宁老师？” 　　毕竟是年轻，庄景澄上了药之后一会儿就好了，配合上医生的冰敷，这一会儿的功夫，疼痛感就下去了，他甚至试探着想走几步。 　　自己身体无事，便有了心思注意其他，庄景澄敏锐地察觉到了宁宿的沉默。 　　“没什么。” 　　宁宿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伸出手，帮助庄景澄按了按小腿。 　　归根到底，是这些小妖想来看自己。 　　这问题，得他来处理。 　　“医生这个不可以乱按——”庄景澄的助理阻止道。 　　结果，下一秒，便听到庄景澄“嘶”了一声。 　　而后，他有些奇怪地问：“宁老师，您对我腿做了什么？” 　　他怎么完全不疼了？ 　　就好像随着宁宿的按压，有一股冰凉的触感取代了小腿原本的灼烧感，等宁宿收手时，他的小腿完全恢复如初。 　　“？” 　　庄景澄兴奋地看着宁宿，有些好奇道：“您这是武功吗？内力？” 　　他就说嘛，宁宿救他的时候能那么快！ 　　看来，游不过会武功的人不是他的问题。 　　“？” 　　庄景澄的关注点出乎意料，连宁宿都给干沉默了：“你就当是吧。” 　　妖力，怎么不算是内力的一种呢。 　　庄景澄伤势不重，连带着节目组的压力小了许多，但在直播节目中出现了道具伤人问题，这显然是重大事故。 　　警方到时，节目的直播已经关闭了，但许多观众还在直播间里没有离开——他们想知道第一手情报。 　　不一会儿，检查出来了。 　　结果出乎意料。 　　道具团队的一位助理竟然真有问题。 　　“他收了一个商家的钱，想给节目找点儿事。” 　　说起来，这也与这个节目本身的定位有关——带货节目的红火，自然是促进了一部分产品的热销。 　　相对而言，这些热销产品的竞争对手就遭了殃。 　　非但质量比不过，连仅有的一点儿客户也被吸走了。 　　这次买通助理的商家因为这个节目销量大减，心生怨怼，因此买通了一个员工搞事。 　　“……这也太离谱了。” 　　电视剧看多了吧？ 　　对于这个结果，无论是节目组还是嘉宾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如果庄景澄真的出了事，对方固然是达到了“搞个大的”的结果，但也将自己陷了进去。 　　得不偿失。 　　“对了，买通他的是哪个商家？”庄景澄在一旁旁听，听完了，有些好奇道。 　　谁知，他不说话也就罢了，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节目组和自己团队的工作人员都沉默了。 　　“轻语。”最终，助理小声说。 　　庄景澄也沉默了。 　　轻语，他本来一开始是要带这个品牌的，只是因为没谈拢，他一气之下，带了对家的货。 　　这一次，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场直播意外变成了复仇商战，接下来的环节自然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好在庄景澄心态不错，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决定继续将节目录下去：“既然我身体没问题，就接着录吧。” 　　此次虽然是在给宁宿帮忙，但通告费还是正常拿了的。 　　总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彻底罢工了吧？ 　　要是真的这样虎头蛇尾地把节目结束了，才是真正的直播事故呢。 　　于是，一些观众们惊讶地发现，在直播节目停播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又重新开了。 　　“？节目组好勇啊。” 　　“这是在干嘛？出事了还要播？不要命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出了道具问题，哪怕是嘉宾想，节目组不想让他们再闯关了。 　　换言之，节目组需要换一个方式让两位决定胜负。 　　节目组理亏，于是这个决胜负办法交到了两位嘉宾手里。 　　“宁老师，您说。”庄景澄慷慨地将决定权交给宁宿。 　　“猜拳吧。” 　　这个最简单。 　　然而，在宁宿提出这个建议的同时，弹幕瞬间冒出了许多问号。 　　“宁崽！别！！” 　　“不要这样，妈妈不许！” 　　“你忘了吗，你这么多年，猜拳就没赢过。” 　　宁宿没有看弹幕，自然不知道自己粉丝的心理阴影，而是自顾自地用最简单的方式把胜负定出来。 　　“三局两胜吧。”庄景澄提议。 　　“行。” 　　两分钟后，主持人咳嗽了一下：“恭喜我们庄老师获得胜利！” 　　庄景澄笑眯眯地去选自己明日要带的货品，还在镜头面前走了几步。 　　弹幕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好奇道：“咦，可以正常走路，看来真没事。” 　　“没受伤就好，看上去精神状态也不错。” 　　趁着这个当头，节目组见观众风向不错，发布了正式的公告—— 　　由于那位道具助理被警方带走了，在警方没有确切的结论之前，节目组也只能说是意外。 　　原本做好了被狂骂的准备，然而，节目组发现自己公告下面回复寥寥。 　　“不是，你们快看直播！” 　　原来，在庄景澄赢了猜拳之后，选择了自己要带的货品——除了宁宿指定了归自己的那一部分，庄景澄将许多难带的货选给了自己。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报恩？” 　　“就算是报恩，也不必这么让吧，实在是太爱了！” 　　当然，弹幕中也有反对的声音：“装什么，真以为我们龙君打不过你吗？” 　　这个回复由于太过无厘头而淹没在了“他超爱”的弹幕中。 　　选品的环节终于结束，面对今天发生的意外，宁宿下了班还没有回家，而是将小妖们集合在一起，训了一通。 　　小妖们被说得脑袋都抬不起来。 　　呜呜，它们是有错，但也只是犯了全天下小妖都会犯的错。 　　谁不想看宁大人泳装的宁大人呢？ 　　看着这群缩成了鹁鸪的小妖，宁宿叹了口气，好好讲道理：“我不反对你们看热闹，但是你们也要用好方式和方法。” 　　类似于今天这种情况，小妖们被卷入其中，出了问题，小妖们会不会受到处罚？ 　　要知道，对于伤了人的妖，妖局一向是从重处罚。 　　“对不起宁大人，我们应该用好轻身术的。” 　　如果这些问题都注意到了，也不会发生后头的事。 　　“别这么严格。”吕局见宁宿在训话，溜达过来劝两句，“这事也不完全是它们的错。” 　　相反，提前把这么一个障碍排除，也不是坏事。 　　宁宿：“……” 　　说溺爱，到底谁更溺爱？ 　　得益于前一天的意外，第二日正式直播时，热度再一次刷新了记录。 　　然而，弹幕上刷的并不是昨日的事，而是观众们让宁宿去参加奥运会。 　　被节目组转告，并且要求和观众互动的宁宿：“？” 　　这又是什么新的花活？ 　　经过弹幕解释，宁宿才知道，原来昨天国家代表队意外在游泳项目上折戟，惹得泳迷们十分不满。 　　一些乐子人做调侃视频，将自己游泳救人的内容和一位专业人士的拼接在一起。 　　起初，乐子人用宁宿这业余人物的素材，只是为了用来嘲讽发挥失常的运动员，可仔细做下来，却发现了不对劲。 　　根据游泳的距离和时间来对比，宁宿的速度并不比专业人士慢。 　　反之，在爆发力上，还更胜一筹。 　　这个视频一出，泳圈的人也绷不住了，直呼视频主有才。 　　拿宁宿和运动员比，亏他想得出来。 　　显然，哪怕视频中给出了结果，这些人也并不相信。 　　然而，当圈内专业人士真的来审视这个视频和宁宿的速度时，竟然真有一位国家级别的教练在网上询问： 　　“这是谁，有人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帮我问问他考不考虑来练游泳。” 　　这一下，新乐子顿时盖住了昨日的直播事故，今日弹幕上全是传话的。 　　宁宿无言以对。 　　新的话题带来了不少观众，连带着之后的节目都顺利了许多—— 　　庄景澄的确十分专业，在休息一晚上之后，他的状态好了许多，无论介绍商品时，还是在上链接时，语气中都充满了活力。 　　而宁宿则是另外一种风格。 　　他观察过庄景澄的带货模式，提前做过分析。相比于庄景澄热情洋溢的语调，他的说话速度更缓，用词更加清晰。 　　而且，由于宁宿做了不少功课，导致他介绍产品的专业性很强。 　　“不错诶，是一种有文化的感觉。” 　　“他好像在当爱豆之前，真的读了不少书的，是本科毕业吧？” 　　在直播风格上，宁宿也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只是，虽然庄景澄为了给宁宿减轻负担，选走了一些相对不好卖的产品，但由于宁宿负责的农产品很多，仍然在销售量上差了庄景澄一截。 　　“这个销量，是橙子姐姐们发威了呀。” 　　原来，除了产品本身是否好卖的原因之外，还有庄景澄的粉丝集体团建。 　　昨日的直播意外，还是让许多粉丝怜惜不已。 　　除此之外，非但是庄景澄的粉丝出手，就连路人出于好意，随手带走几件儿。 　　“宁宿的粉丝虽然也不少，但还是差了一点。” 　　面对自己的落后，宁宿倒不在意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他只是有些不甘心，小妖们的东西很好，而自己显然没有将这些好处完全展示出来。 　　“啊，宁崽在思考。” 　　弹幕似乎看看出了他的郁闷。 　　但很快，宁宿就想到了办法，面对有些滞销的西瓜，他干脆示意镜头跟着他，然后随手选了一个打开。 　　“我吃给大家看吧。” 　　弹幕：“？” 　　吃播？ 　　隐藏在弹幕之后的某些小妖：您在犯规。 　　然而，宁宿并不知道这些小妖的看法，在他看来，食物最重要的是口感，既然无法用语言来传达这份好吃，不如就让自己吃给大家看。 　　“不是，还真吃？” 　　“他还真是没架子。” 　　宁宿非但自己吃，还将小妖们种好的水果等分给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 　　一时间，直播暂停，所有人都吃了起来。 　　“……真不错，挺好吃的。”庄景澄诧异道。 　　这出自W市平平无奇的西瓜，竟然比他吃过的贵价水果还要好吃。 　　弹幕：“真的假的？你是托？” 　　“不是吧，我看庄景澄助理吃了好几块了。” 　　碍于面子，庄景澄本人或许会礼貌夸赞，但他的工作人员显然没有这个义务。在发现对方也吃得停不下来之后，直播间的粉丝终于动心了。 　　“那我也来点儿。” 　　“试试看。” 　　在宁宿的主动出击之后，滞销的水果终于以一个让人满意的速度卖出去了。 　　然后，其他的农产品也是同样的方式。 　　其中，庄景澄的团队甚至私底下自己买了一些。 　　一方面是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还一部分宁宿的人情。 　　他们不想让宁宿输的太难看。 　　将小妖们的农产品大致买完，宁宿松了一口气，脸上久违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虽然接下来的产品也会计入自己销售额中，但帮助小妖们清空了仓储，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他笑的好开心啊。” 　　“呜呜守护宁崽笑容，从我做起。” 　　“不许对龙君不礼貌！” 　　弹幕上热热闹闹，一些宁宿的粉丝也为他而感到开心——虽然宁宿本人为了卖货吃了不少东西，但完成助农任务，显然也从其中获得了不少成就感。 　　至于弹幕上老是冒出来的“龙君”不“龙君”的奇怪称呼，宁宿的粉丝们就集体无视了。 　　是《山魂》看多了得了癔症的吧。 　　卖完了农产品，宁宿还有一些工业品任务要完成——这些工业品也是W市本地工厂生产的，也属于需要的扶植的产业。 　　对于这些任务，宁宿仍然介绍得很认真。 　　只是，不同于美味食物，这些类似于指甲剪、刮毛刀的小物件儿一家只要买一个就能用很久，不少人并没有替换的需求。 　　到了这个时间节点，宁宿的销售额自然而然地就降下来了。 　　好在宁宿知道其中的原因，也不着急，而是按部就班地推销着。 　　在隔壁森林之中。 　　“我要买！你不许拦我，你没看那个人类的销售额又比龙君的高了吗？” 　　“可是这次是指甲剪和刮毛刀！我们不需要！” 　　“胡说，我们需要。” 　　拿着手机的妖在此刻就像是掌管了财务大权，也不顾同伴的反对，三两下下了单。 　　察觉到这些东西不好卖，这位慷慨妖直接全要了。 　　下一项，纸尿裤，也要。 　　再下一项，童书，不错，买了。 　　三两下，几十万的款项统统出去了。 　　见自己的同伴还要说话，这位慷慨妖理直气壮：“人类打赏喜欢的主播都要花几百万，我们给龙君花这点儿钱算什么？” 　　其他妖：“……” 　　你说得好对，但要不是花我们的钱就好了。 　　这张卡的钱刷完，然而直播还没有结束，慷慨妖直接换了个账户。 　　“这是哪来的？” 　　“抢的。”昨日，它已经预料到了钱不够的情况，因此去找其他族的妖打了一架，抢了对方的手机。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消费是从仇人的账户里出。 　　“密码？” 　　慷慨妖冷笑：“以豺老二的智商，除了123456之外还有什么？” 　　连续大额购买自然也引起了节目组的注意，一不小心，这个叫做“龙君唯一座下走妖”就登上了榜一大哥的位置。 　　由于对方什么都买，而且还是冲销量式的买，很容易让人明白对方的属性。 　　是狂热唯粉没错了。 　　只是，为什么不是“座下走狗”而是“座下走妖”这个问题值得讨论。 　　宁宿凝视了这个ID几秒，借着休息的空档，他找到了杜秘书。 　　“查查这个账号的IP。” 　　杜秘书提前做过功课，速度很快，快速定位到了对方的位置。 　　对方的IP，正飘在W市附近的森林里。 　　“您怎么知道是隔壁的？”兜兜转转，竟然真的将隔壁妖引了出来，杜秘书也有些感慨。 　　“别的妖都很穷。” 　　在扣扣索索为主旋律的小妖之中，隔壁的妖有钱得十分突出。 　　“……行。”虽然是在说小妖，但杜秘书总感觉自己的膝盖也中了一枪。 　　而此时，远在G市的调查组也收到了新消息。 　　“动了！有个账户动了！” 　　原来，在之前一网打尽人贩子之后，G市妖局和警方顺着余下的线索，锁定了几个可疑的账户。 　　对方或许也知道有问题，这些账户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 　　就在G市警方都快要放弃时，忽然，其中一个账户有了开支。 　　“快！看看，账户买了什么东西。”警方和妖局的工作人员都凑了过去。 　　终于，在一番操作之后，找到了结果。 　　只是，面对账户的开支明细，警方和妖局工作人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能不能有个人来告诉他们，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个可疑账户买纸尿布，尿不湿，刮毛刀，湿厕纸啊？！ 第66章 　　在同一个项目上奋战了好几个月，G市的特别行动小组可谓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如今可疑账户有了变动，虽然购买的是他们看不懂的东西，但这仍然作为一条线索，报给了总局。 　　哪怕账户买的东西与案情无关，但也算是线索嘛。 　　好几个月的打工，已经使得G市小分队疲惫不堪。 　　好在总局似乎颇为重视这件事，在不久之前，于更高层级上建立了行动小组接手了他们的工作，自然，他们这个特殊工作组就即将散伙。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伙计们。” 　　上报完了银行账户的异常，算是完成了当日的工作。 　　此刻已经时间不早了，在等待下班的时间段，一位工作人员摸鱼刷了一下社交媒体，意外间看到了当下还在进行的直播带货节目。 　　这节目，怎么除了嘉宾熟悉，连带的货都这么熟悉？ 　　“等下等下！” 　　工作人员叫回了自己的同事，然后按照时间顺序开始捋购买顺序。 　　片刻后，办公室内一片沉默。 　　“……这银行卡，不会真的被别人捡去盗刷了吧？” 　　要不然，这购买顺序怎么与带货顺序都一样？ 　　“难道我们这个消息报错了？”一位工作人员有些担忧地问。 　　“不。”另外一名妖局成员摇头。 　　如果说，光是看购买记录，没有看到节目以及带货嘉宾，他或许还会怀疑是盗刷了。 　　可在看到屏幕中的宁宿之后，这个疑问就完全不存在了。 　　那可是宁大人啊！ 　　一旦事情和宁大人关联在一起，还能是小事吗？ 　　“……” 　　听完了妖局同事振振有词的解释，在场的以及不在场的都沉默了。 　　虽然知道是自己的好同事不愿意再节外生枝，可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类似于骄傲的语气又是为何？ 　　这位宁大人，有这么奇妙吗？ 　　身在W市的宁宿并不知道在遥远的G市，一位同系统的同事对他寄予强烈的信心。 　　此时的他，正在请节目组从后台联系那位“龙君唯一座下走妖”。 　　“联系它一下，让它别买了吧。” 　　宁宿此次参加带货节目是为了小妖们，对于自己究竟能不能赢并不在意。 　　从原则上来讲，如果靠着自己的影响力能卖出货物固然好，可卖不出去也不必强求。 　　在不知道这位“座下走妖”的身份时，宁宿尚可以无视对方冲榜的做法，但在知道对方是隔壁妖时，就无法再任由对方乱花钱了。 　　“……这纸尿裤，它给谁用？” 　　买回去，能用上吗？ 　　在对方买指甲剪时，宁宿尚且可以理解成隔壁妖国的妖们有修剪指甲的需求，但看到纸尿裤时，已经全然无语了。 　　为此，他专门停了下来强调： 　　“我知道一些朋友是为了支持我，所以买了很多东西。但是希望大家可以理性消费，按需购买。” 　　在说这些时，“龙君唯一座下走妖”的动作似乎停了一下，但过了一会儿，到了下一个产品时，对方仍然开始买买买。 　　“好家伙，这是什么粉籍，竟然这么傲。” 　　“宁宿都劝自己土豪粉别买了，竟然还在买。” 　　“连正主面子都不给，好有个性我好喜欢。” 　　“好夸张，土豪姐姐/土豪哥哥，还缺不缺腿部挂件儿。” 　　早在宁宿停下来专门说这件事时，弹幕敏感一点儿的观众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可这位“座下走妖”的行为，又将这件事拐到了另外一个角度。 　　“真的第一次见这么癫的土豪粉……” 　　不光是直播间，连论坛也讨论了起来。 　　“理性讨论，关于正主带货落后，土豪粉想冲第一，正主在直播里打招呼让别买了，但没有用，这种剧情算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回复的帖子被顶了上来。 　　“放几年前的绿江，该说不说也算一个‘强制爱’。” 　　“不过这个土豪不给面子，也确实让人不理解。” 　　“宁宿脸都黑了，怜爱一秒，粉丝打架工具人罢了。” 　　正因为有这一出，连带着庄景澄的粉丝心情都平和了。 　　这种赢，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全网都讨论着这位土豪粉丝与宁宿之间的微妙关系时，隔壁妖国，穿着“座下走妖”马甲的慷慨妖正在与妖打架。 　　毫无意外，那位豺老二发现了自己手机丢失，赶了过来。 　　“拿来！” 　　人形的豺老二气得面色发红，脖子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显然是对于慷慨妖偷了它手机的行为十分不满。 　　“拿什么？”名叫“鹿草”的慷慨妖佯装不知，好奇道。 　　“我的手机，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昔日鹿草也与豺老二交手过许多次，也不是没有抢过对方的东西。 　　可对方没有今日这样暴躁过。 　　就好像这个手机藏了不少秘密一样。 　　鹿草察觉到了不对劲，挑眉道；“怎么，手机是你的命根子？” 　　“你该不会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妖的东西吧？”鹿草笑嘻嘻地说。 　　“《动物世界》？”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人类拍摄的动物世界对于妖来说也像是那种片子。 　　面对鹿草的调侃，豺老二眼睛死死盯住它，像是盯着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样，在鹿草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里，它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鹿草。” 　　在两妖之间的气氛快要拉到某个危险的界限时，与鹿草在一起的同伴喊了一声。 　　“直播快结束了。” 　　只是这一句，鹿草的注意力就瞬间转移。 　　对哦，直播结束的话，也不知道龙君赢了没？ 　　“算了算了。”一旦心中有了更重要的事，鹿草就懒得搭理没意思的豺老二了。 　　“给给给，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小气吧啦的。”鹿草将手机扔了过去。 　　虽然双方一直是以仇敌关系，彼此之间也互相看不过眼，可这片妖国才多大，就算不专门见面，一年到头也会打几次交道。 　　何况它们住得这么近。 　　“对了，我这次在外面买了不少东西，你需要什么？”作为妖国的货郎，鹿草很是有职业精神。 　　可谁知道，豺老二仍然没理它，在确定自己的手机安然无恙之后，沉着脸转身就走了。 　　“不是，这是干什么？脾气这么大？” 　　看到鹿草满脸不忿，甚至想要追上去询问一番，同伴连忙拦住了他：“别和它一般见识。” 　　“这豺老二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少掺和它们之间的事。” 　　这几年，豺老二的确经常进出妖国，很多时候都是几个月不见，而且回来时身上味道也不好闻。 　　对于一些妖怪来说，未知就意味着危险。 　　“知道了。”自己同伴祖上有占卜的大妖，在天赋能力上天生就有这方面的本事，鹿草也信服对方的判断。 　　“等它心情好了不再去劝一劝。” 　　同伴叹了口气，没说话。他知道鹿草是一个热情的妖，要不然，也接不了货郎这个活计。 　　好在它们几个受了前辈的福泽，勉强有一些能力自保，要不然，也不能在这片妖国生活下去。 　　“啊！坏了！” 　　就在同伴妖感慨于妖国的情况复杂时，忽然听到自己热情开朗的同伴抱头痛呼。 　　而后，变成了原形在地上跳来跳去。 　　同伴妖：“？” 　　这又是什么新的庆祝方法？ 　　“龙君得第一了？”它试探着问。 　　“嗯！”鹿草低声答道。 　　另外一位嘉宾粉丝的购买力也很厉害，但到底还是不如鹿草肯氪金。 　　“那你为什么这样？” 　　龙君赢了，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问题是，龙君早几分钟前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别买了，我没理他。” 　　“不但没理，我还从行为上拒绝了他。” 　　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在所有人面前打了龙君的脸。 　　天知道这个直播软件这么智能，它没看到消息，点的是自动购买啊！ 　　“……我会出事吗？”鹿草小声问道。 　　“会的。”同伴妖点点头。 　　“大妖们都很讨厌别人不听自己的话。”更别说是龙君了。 　　此时此刻，鹿草简直想要流宽面条泪。 　　龙君，您听我解释啊！ 　　该死的豺老二，要不是它打扰自己，自己哪能看不见龙君的消息！ 　　直播结束，宁宿与超过庄景澄几十万的销售额拿到了冠军，只不过，在他夺冠之后，周围人恭喜他的少，安慰他的多。 　　“没关系宁老师，能卖出东西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宁老师，这个我有经验，现在的粉丝确实不好管理。” 　　“您不让粉丝乱买东西是好心，相信除了个别粉丝，大部分都能理解的哈。” 　　宁宿哭笑不得。 　　不是，这些人都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如果说起初自己的建议没又被理会时，自己确实有些愕然。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个节目为了方便观众，还会有一些类似于“自动购买”的设置。 　　看到那位“座下妖”在之后都买了一些奇怪的数量，他心中就有了类似的猜测。 　　至于对方为什么明明在看直播，却要设置自动购买，这个问题宁宿也能解释—— 　　说不定是森林里的网不好呢？ 　　撇开了这个问题不谈，节目结束，卖出货的商家们忙忙碌碌急着打包发货，而嘉宾们到了分别的时候。 　　“宁老师，您什么时候走？我们能一起吗？” 　　此时此刻，庄景澄的经纪人与苏银的经纪人正在私聊，两人不约而同都在吐槽自己的艺人。 　　苏银倒罢了，毕竟和宁宿一起拍了几个月的电影，可庄景澄这么黏人又是为什么呀？ 　　只凭自己被救了吗？ 　　这宁宿到底有什么魔力？ 　　“我还要在W市待一阵子。”庄景澄默认宁宿的家在A市，宁宿没有过多解释。 　　“……好吧。”庄景澄有些失望，“那之后有空出来玩。” 　　经过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和宁宿成为朋友的。 　　“好。”宁宿答应了下来，又感谢庄景澄愿意来上节目帮忙。 　　“您太客气了。” 　　走的时候，庄景澄拿着宁宿的临别赠礼，依依不舍地上了保姆车。 　　“……您给他这个当礼物，真的合适吗？”杜秘书在一旁好奇地问。 　　为了补偿庄景澄在节目上出现的意外，宁宿送了一瓶稀释了二十倍的月华出去。 　　对于妖来说，月华是难得的补剂；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完全是加浓版冰美式，社畜打工人的绝赞快乐水。 　　“应该是可以的……吧？”宁宿思考了一秒。 　　考虑到庄景澄热爱工作，事业心强，给他稀释的月华能够提高对方的工作效率。 　　而且，他今日用妖力帮对方治疗了伤势，一些妖力还残存在对方身体里。 　　有这份稀释版的月华，不但能彻底中和这部分妖力，还能对身体造成积极影响。 　　总之，这是一份经过思考之后的礼物。 　　“希望他不要一次喝太多。”杜秘书意有所指。 　　另一边，庄景澄退了房，赶往机场，考虑到这瓶液体要过安检，庄景澄想了想，将木塞拔了出来。 　　“没什么气味啊。” 　　这是干嘛的呢？ 　　“喂，别喝——” 　　助理的“别”字刚刚出口，就见庄景澄已经一仰头，将整瓶月华灌了进去。 　　助理：“……” 　　怎么不把你喝死？ 　　好在一瓶下肚，庄景澄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舒坦了，浑身有使用的力气。 　　“这是什么？提神效果还挺不错的。” 　　“既然如此，来把接下来的行程顺一下吧。” 　　助理：“？” 　　当天晚上两点。 　　庄景澄：“我觉得工作室买的这个剧本不行，还得让编剧再改改。” 　　凌晨六点。 　　“那个，小刘，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帮我办了没啊？” 　　清晨八点。 　　“小刘小刘！我鬓角的头发好像长出来了！太好了，以后不用涂发际线粉了。” 　　助理小刘：“？” 　　谁来把这个癫公收了啊？ 　　九月初，借着直播的热度，小妖们滞销的农产品卖了个七七八八，借着这股风潮，W市的农产品也在市场上有了一些名气。 　　本地农业局的领导看着统计上来的数据，叹了口气：“还得要明星推广啊！” 　　一直以来，W市的水果质量都不错，尤其是农业局的领导上心，不但请了本地农业大学的教授前来指导农民耕种，还每年在育种上花大功夫。 　　可哪怕是这样，仍然除了本地人之外无人问津。 　　这下倒好，只不过是靠着一个直播节目，来自W市的水果就自动有了美名。 　　对于这个话题，网友们了解得自然更深： 　　“总之，就是宁宿带的这一波水果最好吃。就连我妈平时不碰水果的，这一回都抢着吃。” 　　“除了这一波，其他W产的生鲜质量也不错，但也就是比平均线好一点儿。” 　　“坏了，这不会是扶贫，而是宁宿自己吃到好吃的蔬果，专门借了这个节目安利给粉丝吧？” 　　“他真的，我哭死！” 　　“可谁知道，他还是在网上碰到了他命数中的劫——座下妖大佬。” 　　说起这个名字，讨论水果的话题就自动偏了，歪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最近有一本好看的同人，你看了吗？小明星X叛逆粉丝的。” 　　“嘿嘿嘿，我自己也写了一本，姐妹要不交流一下？” 　　“？”一边围观网上的舆论，宁宿一边打问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粉丝不但吃瓜，还自己编瓜。 　　他和这位粉丝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无视了网络上无聊人类幼崽们的胡闹，到了约定开会的时间，宁宿关了屏幕，转身上了楼。 　　楼上不大的办公室里，坐的都是W市妖局在这一段时间提拔上来的新骨干。 　　吕局坐在最上首，见宁宿来了，才慢吞吞地放下茶杯，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 　　妖局的例会不常开，往往有事了才会在周一开一次，而这两个月以来，最大的事件显然就是帮小妖们卖货。 　　“这个我来说吧。”杜秘书接过了话茬。 　　由于这一段时间的表现，他已经正式被定为了办公室主任，因为还兼任着局长秘书，因此仍然被称为杜秘书。 　　“截止目前为止，所有小妖的货都卖出去了，销售渠道通畅，目前销售额超百万。” 　　“它们请我代为转告对妖局的谢意。” 　　妖局员工们鼓起了掌。 　　无论是编制妖还是人类员工，脸上都黑了好几个色号——无他，完全是因为在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帮小妖们发货晒的。 　　小妖们虽然种田是一把好手，奈何对互联网一窍不通，如何发货，如何包装，还得靠他们教。 　　这份来自小妖的谢意，他们的确当之无愧。 　　好在这一切两位局长都看在眼里，虽然没办法给他们加薪水，但也允诺了调休。 　　“除此之外，就是小妖们想要成立一家农业公司的事了。” 　　用宁宿的话来说，小妖们都不傻，傻的妖是种不好田的。在这一段时间里，它们围观了人类的做法，深刻感受到了公司与品牌的好处。 　　因此，在一番思考之后，它们联合起来，也打算成立一家公司。 　　由于靠着特殊的经历汇聚在一起，小妖们在确定公司名和品牌名时几乎没有分歧，很快就定了下来。 　　说到这里时，杜秘书顿了一下。 　　宁宿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它们叫什么？”只听吕局好奇地问。 　　杜秘书：“金龙牌。” 　　公司叫W市金龙农业股份有限公司，品牌叫金龙牌，连品牌LOGO都是一条亮闪闪的小金龙。 　　除此之外，它们还想邀请宁宿当它们的品牌代言人。 　　宁宿：“……” 　　你们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小妖们的农业公司待议，其他人又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总之，整个W市妖局除了穷之外，其他工作都算是在正常进行。 　　散会后，吕局与宁宿都没有离开。 　　在本市的会议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会。 　　在半个月前，由于带货直播出现的意外，可疑账户突然有了动静，停滞许久的案情有了进展。 　　在G市的调查组报告了这一线索之后，总局立刻联合相关部门，定位了这个银行账号的登录位置。 　　可谁知道，从这一日起，手机的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快就离开了原地，开始在国内飘。 　　等到几个妖局联合起来，截获了这个手机时，才得知这个手机早就易了主。 　　被耍了。 　　银行账号所提供的信息有限，兜兜转转，案情又回到了发现这个账号动态的直播间上。 　　因此，宁宿作为当事人也被喊了过来。 　　在这时候，宁宿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那位叛逆粉丝付款用的是可疑账号。 　　“这事你们提前也没告诉我啊。”宁宿蹙眉。 　　如果那位叛逆粉丝真有问题，最快捷的方式不是通过他去联系吗？ 　　“咳。”在场的其他妖没有说话。 　　实际上，并不是它们忘记了，而是一位总局领导不允许—— 　　用这位总局领导的话来说，这个可疑人士明显就是宁宿的粉丝，按照规矩，宁宿本人是不是也应该避嫌呢？ 　　正式因为如此，总局把重心放在了追踪这个账号的IP上，反倒是瞒下了宁宿这个最该知道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现场有些尴尬。 　　宁宿耸了耸肩，挂了视频。 　　神经，他又不是泥人！ 奇* 书*网 *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吵完了架，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总局局长亲自来和解，宁宿气没消，把电话推给了吕局。 　　一番拉扯之后，吕局挂了电话。 　　“给了多少？” 　　“免了一半债务。” 　　听到这里，宁宿紧绷的嘴角终于勾出一抹笑意。 　　这样的话，还算不亏。 　　亏他发脾气发得及时。 　　既然总局已经打草惊蛇了，宁宿也不着急找线索。他先忙了两天工作，以至于直播节目组绕了一大圈才联系上他。 　　“是这样的，宁老师，当初您的粉丝在我们直播间购买了商品，在商家发货之后，那位粉丝似乎始终没有去取。” 　　由于对方购买的量很大，物流方不好退回，因此又联系了商家。 　　再然后，就是节目组出面。 　　“不知道您是否可以联系对方取一下货呢？” 　　随着节目组请求发来的，是一张商家后台的截图——对方填写的地址是W市内靠近妖国的一家快递驿站，名字只有一个“鹿”字。 　　鹿？ 　　宁宿揣摩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婉拒：“我也不认识这位粉丝。” 　　“不过。” 　　“如果节目组告诉对方如果增加了一个礼物的，可能会增加对方取货的概率。” 　　当日，节目组就以自己的名义给这位粉丝后台发了消息：【为了答谢客户的支持，我们为您赠送额外的礼物：小金龙抱枕一只，目前抱枕已到收货点，请及时领取。】 　　除此之外，附带一张图片。 　　没过多久，这个自那日直播之后就沉寂的账号忽然冒了泡。 　　“不能多送几个？” 　　节目组：“？” 　　联系上了这位大客户取货，节目组也送一了口气，而W市妖局的成员们便开始在取货点蹲守。 　　往日，隔壁妖国虽然存在感不低，但隔壁这些妖们没有犯事，双方自然是和平相处。 　　如今，对方涉及到案件中，妖局这才出动，算得上是有理有据。 　　然而，这位隔壁妖显然也不笨，在确定收货地址之后，仍然好几日没有露面，显然是耐心十足。 　　“让驿站关两天门吧。”宁宿思考一番道。 　　“就说是送孩子上学去了。” 　　九月，恰好是新生上学的时间点，这个驿站的老板的确有一位刚刚入学的大学生，连额外的借口都不用找。 　　驿站老板听说有关部门要执法，还给补贴，乐滋滋地交了钥匙走了。 　　在闭店之后第一日，隔壁妖仍然没来。 　　久等不至，连编制妖们都有些疑虑，宁宿干脆将它们都撤走，只剩下自己。 　　翌日清晨，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待在驿站内的宁宿睁开了眼——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再然后，驿站之上的屋顶的一个角落被小心翼翼揭开了。 　　一个身影顺着从屋顶爬进了房间，再顺着一根立柱潇洒地滑落下来。对方哼着歌，轻车熟路地准备带走自己的货物时，忽然对上了一双陌生而熟悉的眼睛。 　　“你好？”宁宿笑眯眯地道。 　　“？”被骗了！ 　　在见到宁宿的那一瞬间，鹿草就知道这事儿简单不了。 　　然而，比起被骗，更让他难过的，是节目组允诺的小金龙抱枕恐怕也是假的。 　　它竟然是这么好骗的妖！ 　　鹿草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走了。 　　宁宿见状，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似乎是因为和对方打了不少交道，也理解了一些对方的脑回路，在此时，竟然能理解对方郁闷的点究竟是什么。 　　“虽然没有抱枕，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抱抱我？”思考片刻，他试探道。 　　四舍五入，他也是龙嘛。 　　“？” 　　话落，这位隔壁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而后，对方变成了原形，一股脑扎到了宁宿怀里。 第67章 　　“龙君！抱抱！” 　　宁宿摸了一把自己怀里的豹子脑袋，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又低下头，凝视对方。 　　关于自己的榜一粉丝昵称是“鹿”，但原形是一只豹子这件事，他还得再思考一下。 　　鹿草被摸了下脖子上最敏感的地方，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抬起头，将自己的脑袋往宁宿手心里蹭。 　　“……等一下，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这位狂热大粉取货名字叫做“鹿”，据与它打过交道的店主们说，对方偶尔还会自称“小草”。 　　加上一直以来，对方都是灵草开路，看上去所有印象完全都指向是食草性动物，可没想到，起名和真身完全是两回事。 　　“啊？”鹿草呼噜地正舒服，恨不得宁宿能将它从头摸到尾巴一刻不停，听到这个疑问，它有些茫然地说：“我叫鹿草啊。” 　　“你不是鹿？” 　　也不是类似于麋、麂之类可爱的小型食草动物。 　　闻言，鹿草更茫然了：“我没说过自己是鹿啊。” 　　由于这个问题时是宁宿提出的，鹿草也没有觉得被冒犯，而是仔细地解释道：“我们的起名规则和人类不一样，都是想叫什么叫什么。” 　　“所以？” 　　鹿草严肃地说：“我小时候被一只鹿踢了脑袋，之后还吃草拉了肚子。” 　　综上所述，将自己最讨厌的两种生物加入自己的名字，从而达到警示的效果。 　　鹿草，由此得名。 　　宁宿沉默半晌，还是没忍住，打出一个问号。 　　好先进的取名方式，一不小心就把人骗了。 　　刻板印象害死人！ 　　“不过，这个名字也有点好处啦。”说到这里，鹿草有点害羞。 　　经常是在自己变成人形，报上名字时，许多人都会下意识认为它是无害的动物，无论做生意还是与妖交往都占点儿便宜。 　　当然，如果对方心怀不轨，想要打架，那鹿草可就赢大发了。 　　早年，豺老二欺负它的时候，它就是靠这个办法出其不意将对方揍了一顿的。 　　怎么说呢，就是挺合理的，但宁宿还是有些沉默。 　　感受到了宁宿的沉默，鹿草终于反应了过来，控诉道：“您该不会以为我是鹿，所以才抱我的吧？” 　　宁宿：“……” 　　坏了，一点儿小小的偏好被发现了！ 　　事实上，也不怪宁宿颜控，但他之所以心念一动，愿意用抱抱来安慰鹿草，也确实先入为主，一位对方是一头小麋鹿。 　　可谁知道，对方是个超大的豹子。 　　“……您怎么这样！”鹿草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哭腔。 　　宁宿也不想自己显得太渣，连忙安抚：“其实你也很可爱！” 　　也。 　　在这一刻，鹿草的语文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好过，在品出这个字的含义之后汪汪大哭。 　　怪它，没有生成一头可爱的鹿。 　　粉丝福利已经发完，再抱已经不合适了，何况，宁宿还有其他的问题想问，便试探着放开鹿草，让它从自己的怀里出去。 　　然而，鹿草一动不动。 　　轻轻推一推，对方抬起头，无辜地看着自己，似乎自己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宁宿：“？” 　　你这是碰瓷知不知道！ 　　好在鹿草作为古龙妖国的货郎，有着最基本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在宁宿怀里赖了两秒钟之后，依依不舍地退开了。 　　它知道自己的原形不受喜欢，心酸地变成了人形。 　　呜呜，它怎么就不是鹿呢？ 　　鹿草变成了人形，两妖都自在多了，打开了驿站的门，任凭阳光和空气流通进来。 　　而在阳光照进来的同时，宁宿与鹿草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驿站仓库堆积的货物上。 　　鹿草猛地跳了起来：“真不是我不听您的话啊！是豺二郎它忽然找来了，耽搁了我看屏幕。” 　　见过了面，抱过了，鹿草才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干的蠢事。 　　“您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鹿草小心试探。 　　事实上，买了东西不提货，还非要等到没人盯守的时候才来，其中未必没有这个担心。 　　在过去一段时间，鹿草用着自己的仅有的一点儿手机流量上网，搜自己的ID和直播相关。 　　每搜一次，都会得到一次新的惊吓。 　　一开始，这些人类猜测他的身份是多么显贵，如何看不起宁宿，鹿草都会满头问号。 　　它何德何能，看不起龙君？ 　　每当这个时候，鹿草都会试图摆事实，讲道理，用它购买的数据和平台自动购买的功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停下来。 　　而这时，总有人不相信它，问它的图是不是P的。 　　很快，它就发现了其中的症结。从那日直播节目之后，网上与它同名的ID如雨后春笋冒出了出来，光是“座下妖”，就足足有二十多个。 　　在这二十多个座下妖中，鹿草想要证实身份，于是发了自己的平台截图，可谁知道，因为太过内卷，早在他之前，就有一个“座下妖”早就发过了后台图片。 　　如此一来，它这个真的“座下妖”反倒是被误认为赝品。 　　在网上与网友昏天黑地吵了几日，手机没电了，鹿草想办法充了电，才继续战斗。 　　而这时，一系列同人文冒出来了。 　　鹿草看了几天，看得脸颊发红。 　　天啊，它和龙君谈恋爱？亏这些人类想得出来！ 　　龙君还是个幼崽呢！ 　　话虽如此，如果不代入原型的话，人类的小说还是很好看的，鹿草还是废寝忘食地看了好几天，打赏了好几位作者。 　　因为看文，导致鹿草直接忘记了提货的事，哪怕短信提醒，它也没顾得上看。 　　闻言，宁宿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理由，谁能想到呢？ 　　之前，鹿草买了东西不提货，而且还故作玄虚，非要等到驿站老板离开之后才露面。 　　为此，妖局专门开了一个讨论会，讨论隔壁与妖局之间的关系，并且做了几个预案。 　　实际上，哪怕是这一次见面，妖局的员工们也有些不放心。 　　虽然隔壁那位“座下妖”从头到尾都表现出来的模样都颇为善意，可对方未必不是在伪装。 　　万一对方心机很深，一开始就打算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并且在这次动手伤妖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是周末，妖局的几位编制妖都没有下班，而是蹲守在距离驿站不远处的房子里，一旦驿站这边有动静，就第一时间赶过来。 　　可谁知道，妖局一番准备无疑是与空气搏斗。 　　这背后的原因无疑让人暖心。 　　“前两日，你就没发现驿站边上的不对？”纵然鹿草的逻辑自洽，宁宿仍然多问了一句。 　　鹿草懵了一下：“不是啊，前两日我有点忙。” 　　追的一位同人太太突然更新，鹿草兴奋极了，要不是得知有小金龙抱枕，它恐怕还不会出来呢。 　　至于为什么不走寻常路，从驿站的房顶跳下来，完全是因为它想节省时间。 　　谁知道，龙君竟然就在驿站内等自己。 　　所以它怎么就不是鹿呢？ 　　“很好。” 　　在弄明白鹿草迟迟没有来取货的原因之后，宁宿顿时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果然，脑补要不得。 　　尤其是针对自己不熟悉的妖，分析对方的动机更是一件十足没必要的事。 　　毕竟，生活环境不同，双方的逻辑也完全不同。 　　似乎为了印证这句话，鹿草抬起头，眼巴巴地问：“那龙君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宁宿：“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就没生过气。” 　　好耶！ 　　这些日子来，压在心中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了下来，鹿草感觉到自己轻松了许多。 　　“还有。” 　　鹿草抬起了头，心跳加速。 　　“……人类的同人小说少看一点。”宁宿犹豫片刻，提醒道。 　　他怕鹿草沉迷其中，浪费时间不说，还移了性情。 　　鹿草的眼睛黯淡了一下。 　　呜呜呜，龙君果然不喜欢它们豹子。 　　好在这个话题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看了一眼天色，宁宿邀请道：“我请你吃饭？” 　　“好！”鹿草一口答应下来。 　　请鹿草吃饭也是宁宿提前订好的行程，考虑到对方的接受度，宁宿专门包了一家家常菜馆。 　　在去菜馆的路上，宁宿也顺势吩咐自己的员工散了。 　　鹿草似乎对此有所察觉，但看在宁宿的份儿上，它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地跟着宁宿去菜馆。 　　“点菜吧。” 　　这还是鹿草第一次进人类的馆子，好奇地看了菜单好几分钟，才犹犹豫豫地点了几个素菜。 　　宁宿加了几道肉。 　　“你是豹子，多吃点儿。” 　　伪装龙君喜欢的草食动物失败，鹿草有些失望。 　　点了菜，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恰好是聊天的好时机，鹿草主动道：“不知道龙君大人有什么想问我呢？” 　　鹿草虽然心思单纯，但也不是傻子。 　　它是因为一系列事情耽搁了，可到的时候，龙君恰好就在等它，这其中是缘分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现实又不是同人小说。 　　更何况，在它没有及时取货时，平台承诺小金龙抱枕，这何尝不是一种催促？ 　　综上所述，龙君想要见它。 　　而它在直播平台上买了东西，货都到了，这件事已经是尘埃落定，龙君也说了没有因为它不听话而生气。 　　那么，龙君找它应该是别的事了。 　　“据平台说，你买东西的账号有两个？”宁宿试探着问。 　　然而，哪怕宁宿已经组织了语言，试图将这个问题问得委婉，可在这一瞬间，鹿草仍然警惕了起来。 　　“您怎么知道？！” 　　难道，龙君除了喜欢鹿，还喜欢豺二郎那种妖？ 　　前者它勉强能接受，后者是真的不可以啊！ 　　见鹿草如此反应，宁宿的心也沉了沉。 　　可谁知道，过了片刻，见饭桌上一片寂静，鹿草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说：“您不要喜欢豺二郎好不好？” 　　说罢，模仿小鹿那样眨眨眼。 　　宁宿：“？” 　　豺二郎又是谁？ 　　好在经历过一番鸡同鸭讲，宁宿终于搞清楚了鹿草的逻辑，与此同时，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也就是说，那个中途用了一下的账号是豺二郎的？” 　　“是啊。”鹿草有些茫然。 　　只不过，在它看见宁宿的脸色有些不好时，终于意识到似乎是自己误解了什么。 　　“那它现在在哪里？” 　　这一回，鹿草没有争宠，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前几天它出去了。” 　　所谓“出去”，自然是离开古龙妖国。 　　和它一起离开的，还有往常经常和它混在一起的同伴。 　　鹿草意识到了不对劲，问道：“它怎么了？” 　　为什么龙君要追问豺二郎的下落？ 　　宁宿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将在G市发生的人贩子拐卖事件告诉了鹿草。 　　“什么？！拐卖人类的幼崽？”鹿草也惊了，它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豺二郎竟然做出这种事。 　　它们妖国是很封闭没错，可妖怪多了，也有着自己的规矩。 　　禁止欺负幼崽妖，绝对是这些规矩中最重要的几条。 　　“怪不得秋止说它身上有难闻的味道。” 　　在外作恶，身上味道又怎么会好闻？ 　　“秋止？”宁宿好奇地问。 　　“是我朋友，它是一条鳄鱼。” 　　身为鹿草的朋友，秋止的名字自然别有用意——早年，秋止喜欢吃一种鲑鱼，但因为吃得太多，导致那一带的鲑鱼全都灭绝了。 　　然后，秋止为了提醒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哪怕爱吃，也要吃到秋天就停止，因此叫“秋止”。 　　宁宿：“……” 　　撇开这些与话题无关的打岔，宁宿用意志力将话题重新拉到豺二郎身上：“那它会去哪里呢？” 　　鹿草思考了片刻，老实道：“我不知道。” 　　事实上，身为古龙妖国的货郎，鹿草之所以和豺二郎时不时交流，是因为对方也算是货郎的一种。 　　只不过，相对于鹿草只能在妖国附近采买不同，豺二郎等几个妖能够去到的区域就更大了。 　　很多时候，妖国里一些贵重的大件儿——类似于人类的电器，家具，还有许多新物件儿，都是豺二郎它们小团伙买回来的。 　　因为这个原因，哪怕豺二郎等人不是妖国的本地妖，也能够在妖国享有一定的声誉。 　　因此，对于对方的行踪，鹿草也只能从对方茶余饭后的吹嘘中大概得知，至于对方的最新行踪，是完全不知道的。 　　“等等。” 　　哪怕此刻的话题是豺二郎，宁宿仍然注意到了鹿草口中的重要信息。 　　“你只能在附近采买？” 　　为什么？ 　　鹿草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黯淡，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是呀，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妖，不能乱跑嘛。” 　　曾经，有一次族老心情好，说漏了嘴，还说它和秋止的长辈都是曾经妖国的大臣呢。 　　妖国里，有专门侍奉龙君的大臣，也有普通的妖，而它们都是大臣的后代。 　　也正是如此，在整个古龙妖国，它们是最先一批知道宁宿身份的妖，也是先一步看了《山魂》的妖。 　　“为什么土生土长的妖就不能离开妖国？”宁宿好奇地追问。 　　鹿草低声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们是龙君的属民吧。” 　　千年前，龙君忽然消失，从此之后，一些妖国的妖就发现自己的变化——它们这些本地妖在离开妖国之后，它们的妖力就会变弱。 　　一开始，它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等到后来，妖国里流言四起，说是龙君抛弃了它们。 　　再然后，什么血脉诅咒都冒出来了。 　　久而久之，它们也不爱出门了，整天窝在妖国里不外出。 　　对于一些习惯的宅家的妖，不出门固然好，可是鹿草当了货郎，感受过自由，因此对于龙君的决策十分疑惑。 　　为什么要将小妖们关在妖国里呢？ 　　明明它们是因为喜欢龙君才成为古龙妖国的属民的！ 　　可为什么，龙君非但一声不吭地消失，还在离开之后，仍然限制它们呢？ 　　闻言，宁宿沉默了。 　　以往，在刚来W市，对古龙妖国有所了解时，他也曾经好奇过这些妖为什么不出来。 　　杜秘书解释说这群妖国的小妖能够自给自足，不必劳作，所以才在古龙妖国躺平的。 　　那时候，宁宿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 　　后来，因为的确有鹿草在W市活动，不像是行为受限的样子，宁宿才算是被这个角度给说服了。 　　或许，的确是因为这些妖国里的小妖们恋家，不爱出门。 　　可谁知道，在今日，宁宿又从鹿草这里得到一份全新的说法。 　　当然，按照惯例，宁宿也对这个说法抱有一定的怀疑。 　　无论是电视剧也好，电影也罢，许许多多故事的桥段中已经无数次证明了，有时候真相绝对不能靠片面之词。 　　而且，身为一条龙，宁宿对于自己一族的本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要说打架，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下咒，尤其是下这种牵扯到方圆几百公里的咒，显然杀了它们也做不到。 　　那么，这群小妖不能离开妖国，是否另有原因呢？ 　　在宁宿全神贯注思考问题时，鹿草在一旁眼泪汪汪。 　　不是，抱我啊，我们都怎么惨了，龙君为什么不抱抱我？ 　　见宁宿想得入神，鹿草干脆伸出手，抱住了宁宿的胳膊。 　　宁宿还以为它真的难过，伸出手来，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鹿草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事实上，它对于这个问题的解释一半真一半假——真，是作为妖国之妖，的确行为受限。 　　假，则是它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难过。 　　这么多年，它也早就想通，待在妖国里万事不愁，如今还有网购，比起那些朝不保夕的妖，它们已经幸福多了。 　　当然，如果能够获得自由的话，它会更开心的。 　　一顿别具滋味的饭吃饭，宁宿将鹿草送回了驿站。 　　驿站里还有鹿草滞留的东西。 　　也不知道鹿草用了什么法术，将那一大箱又一大箱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宁宿有些担心：“这些东西，你能卖得出去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鹿草为了冲销量而购买的这些东西，许多妖怪都用不上。 　　“您别担心，我有办法。” 　　在取完了在平台购买的东西之后，鹿草又多取了一个包裹。 　　似乎是空间塞不下了，它拆开了包装盒，因此，宁宿也看到了快递里的东西—— 　　一大堆印有小金龙的包装袋。 　　用鹿草的话来说，就是妖国的妖如果想要这个包装袋，就得买一定量的东西才行。 　　宁宿：“？” 　　不是，你们妖国不是因为失去自由的原因，不喜欢龙吗？ 　　鹿草眨眨眼：“怎么会呢，黑红也是红。” 　　正是因为在意，所以只要与龙有关的东西，在古龙妖国都卖得很好。 　　这也是它敢在平台上乱买的原因。 　　作为货郎，它还是有一定职业操守的。 　　“……行。”在约定了鹿草回去询问豺二郎的消息之后，双方终于告别。 　　与鹿草分别之后，宁宿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通过鹿草得知了豺二郎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去向何方，但案情也算是有了进展。 　　另外一方面，则是关于古龙妖国的情况。 　　昔日龙君一夕之间消失，而小妖们无法离开，这是真的吗？ 　　宁宿是个幼崽，对于这些妖族的往事知之甚少，许多认知都是从朋友或者前辈那里得来的。 　　因此，对于这个问题，他照例去问了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具有龙族血脉的总局局长。 　　汇报完豺二郎相关，总局局长淡然以对。 　　早在发现手机的时候，它们就默认这条线索丢了，因此，对于这个结论也不算是意外。 　　但这一番辛苦当然也不算是白干——在明白豺二郎等人与妖国有关之后，至少，古龙妖国中的妖不会再给豺二郎等妖提供任何帮助。 　　单说是失去古龙妖国之中的海量灵草，显然对于它们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宁宿点头。 　　这也与他想的一样。 　　只是，在他结束了这个话题，询问关于妖国的问题时，这位淡然自若的局长竟然跳了起来。 　　“呸！它们配吗？少给自己加戏！” 　　“那位龙君才不会专门在离开之前给它们特殊照应呢，还下咒，龙君亲自下的咒，它们配吗？” 　　宁宿：啊？ 　　从未想过的答案增加了。 　　另一边，鹿草大包小包地回到了森林，第一件事就是先见了古龙妖国目前的领头妖，被它们称作是族老的妖。 　　“我知道了，豺二郎它们会被逐出妖国，我会通知妖国的所有妖。” 　　“你等回去豺二郎的屋子看看还有什么线索，及时提供给外面。” 　　无论是否愿意和外面打交道，豺二郎参与诱拐人类幼崽就是不可饶恕的，干出这种事，就算是触了古妖国的逆鳞。 　　“是。” 　　聊完了外面的事，鹿草拿出了自己购买的货物。 　　“你自己卖就行，分成到时候给我。”族老对此不以为意，看都没看。 　　“好。” 　　与族老汇报完了所有问题，鹿草本就应该离开了。可是，今日或许是见了宁宿心有所感，干脆拿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来问。 　　“什么？龙君诅咒，我们不能离开？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见族老反问，鹿草一脸茫然。 　　这不是它们妖国的共识吗？ 　　在得知鹿草是怎么形成的理解后，族老松了口气：“哦，那不怪你，那是有对家的妖混进来了，散布了谣言。” 　　鹿草：“？” 　　对家？ 　　经过族老介绍，鹿草才知道原来早在千年前，倾慕龙君的妖也不止它们这些，因此，古龙妖国也不止一个。 　　只是，唯有它们在龙君消失之前获得了一条地下灵脉。 　　“这应该是龙君在走之前亲自迁来的。” 　　正因为这条灵脉，它们妖国始终未散，与之相比，其他的妖国就维持不了，早就四分五裂。 　　一些妖出于嫉妒，混入古龙妖国，散布一些类似于“龙之诅咒”的谣言，还引发了一场大战。 　　那时候，恰好是鹿草它们这批小妖长大的时候。 　　“您之后怎么不说？” 　　族老瞪眼：“我澄清过啊！” 　　只不过，那时候鹿草和秋止都处于中二期，哪怕族长说了，它们也不信。 　　再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想法到现在。 　　鹿草：“……” 　　洗脑包害死人！ 　　恍恍惚惚拿着自己的货物离开族老的住处，鹿草浑然没发现自己少了东西。 　　等到开始卖货时，鹿草找了所有地方，也没能找到那些小金龙袋子，顿时慌了。 　　不是，它袋子呢？ 　　没这包装袋，它怎么把东西卖出去？ 　　另一边。 　　族老乐滋滋地将顺来的小金龙包装袋放在柜子上，在它的旁边，赫然是之前宁宿挂在W市与妖国之间展牌上的海报，被裁剪下来的那部分好端端地被放在桌面上。 　　除此之外，挂在族老房间的，还有几幅挂图，分别都与龙有关。 　　族老叹了口气，难得地给这些早已消失不见的龙君上了一炷香。 　　它等了许久，还以为龙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就在它快要死心时，等来了一位龙君，还是一只幼崽。 　　真好啊，临到老了，还可以继续当龙君的属民。 第68章 　　九月中旬，连续几个月的忙碌之后，W市妖局进入了一段难得的闲季。 　　妖局的编制妖累得瘦了一圈，靠在办公室里如咸鱼一般仰头望着天花板。 　　“我怎么觉得，自从咱们宁大人来，咱们就没休息过？” 　　这话倒是真的。 　　宁宿来了W市妖局不到四个月，W市妖局的编制妖却像是渡过了两年，每天一睁开眼，脑子里第一个念头都是“今天要做什么”。 　　如果说一开始它们的紧迫感是来源于局里的制度设计，不好好干活就会失去这份工作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完全是一种自我驱动力促使它们向前奔跑了。 　　“那个，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姓罗的老师？” 　　在编制妖靠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妖从门口探进了头，怯生生地问。 　　“来了！”刚休息了一会儿，就被叫起来干活，这位姓罗的萝卜妖脸上有些麻木。 　　落在办事的陌生妖眼中，就变成了妖局编制妖固有的傲慢。 　　办事的陌生妖没忍住抖了抖，有些心慌。 　　它不会被为难吧？ 　　它是从W市周围的小县城里出来的，和它的爷爷生活在一起。 　　最近，爷爷身体不舒服，非但吃不进去东西，连月华都吸收不了了，急得它每天都哭。 　　这时候，它的同伴告诉它，关于这一类的问题，可以去找妖局求助。 　　“妖局新来的领导似乎不错，去问问吧。” 　　万一呢？ 　　爷爷的病不能拖，因此这位来自的小县城的妖蹭了人类的大巴车，辛辛苦苦来到了市里，又想办法问到了妖局。 　　可是，妖局的妖好凶啊！ 　　这让它想起了早多年前爷爷来过妖局的经历，那时候，它刚出生，需要办出生证明，爷爷也是像它这样一路问到了妖局。 　　只是，那日似乎格外不顺利，妖局的编制妖心情不好，拿爷爷发泄不满，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却借口“手续不齐”，差使爷爷跑了好几趟。 　　W市与县城之间的距离并不近，小妖们的时间虽然不值钱，但来来回回奔波在路上，也绝对不是什么轻省活。 　　最后，或许是有人看爷爷太过老实，指点了它一条明路。 　　“送点礼吧，别折腾自己了。” 　　爷爷痛定思痛，想办法花钱买了点好东西，这才把事情办下来。 　　只是，从这次之后，爷爷一听到“妖局”两个字就生气，有时候甚至会怒骂。 　　到了后来，它才知道，原来那次为了贿赂妖局的编制妖办事，爷爷把大半家当都用进去了。 　　有了这样的印象，小妖自己对妖局也是敬而远之，这一次，是走投无路才来求助的。 　　为了能够办事顺利，它从身边的妖那里借了一大笔钱，按照现在的收入来说，恐怕后半辈子妖生都要用来还钱了。 　　可是，谁让是爷爷生病了呢？ 　　它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做好了心理建设，小妖颤抖着嗓音与这位姓罗的编制妖说自己的诉求。 　　“等下，你是隔壁县城的？” 　　小妖刚说完，便听到编制妖拧着眉，打断了它。 　　这就要孝敬了吗？可是它的诉求还没说完啊！ 　　就在小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时，便见这位编制妖忽然拿出手机来。 　　“你有手机吗，下个这个APP吧，之后简单的事情不用跑，直接在上面办就行了。” 　　啊？ 　　办事小妖呆滞了一秒。 　　见小妖不吭声，而是一脸茫然，编制妖见惯了这种场景，淡定地安慰道：“没手机？那也没事，反正APP现在还很简陋。” 　　“你要办什么事来着？你说，我给你办。” 　　仿佛还嫌不够，编制妖熟练地宣传自己局里的新政策：“对了，之后我们还会在各县设置办事处，到时候你们就不用跑了。” 　　“……哦，哦。” 　　“来登记一下吧，到时候请你给办事处打分。” 　　办事小妖稀里糊涂地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 　　弄完这些之后，它差点儿忘记自己是来妖局干什么了。 　　“你有什么问题，需要妖局怎么样的帮助呢？” 　　或许是因为这位编制妖虽然脸色差，但语气中却没有盛气凌人的意味，说的内容也都是业务相关，小妖心中的恐惧终于少了点儿。 　　也许，爷爷的事，它不必送礼，就能办下来。 　　“我爷爷它有些不好了。”小妖低声说。 　　这一回，它没有被性急的编制妖打断，对方耐心地听完自己的诉求。 　　“我不知道它是生病了还是怎么样，它已经昏睡好几日了。”小妖黯然道。 　　“你别着急。”听说是急事，编制妖的脸色也变了，安慰了小妖一句，道：“我们局里有懂治病的妖，我现在就去叫它。” 　　说罢，如同风一般地卷走了。 　　眼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座位，小妖没忍住，又“啊”了一声。 　　很快，编制妖回来了，还带着一位戴眼镜的陌生妖，这位陌生妖提着一个医药箱。 　　“哎呀，你急什么！我的鞋子快跑掉了。” 　　接下来的事，对于这位来办事的县城小妖来说，堪称是梦幻了。 　　那位姓罗的编制妖带着它，还有那位医生一起，很快土遁回了县城。 　　“你这土遁行不行啊！”显然，这种赶路方式并不常见，而且这位编制妖使用妖力不够熟练，中途，它们不得不冒出地面来换气。 　　结果一次在臭水沟，一次在坟场。 　　编制妖自己的脑袋差点顶到人类的墓碑上。 　　付出辛劳的确是有用的，县城妖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才进了城，回来只需要十分钟。 　　这时候，爷爷还在床上躺着呢。 　　妖局的医生上前看病，半晌，神色有些莫名。 　　见他这样，其他两妖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它没事，就是好久没吃东西了。” 　　俗话说，饿的。 　　小妖不敢相信，喃喃道：“不会啊，明明是爷爷吃不进去东西，才生病的。” 　　医生摇摇头：“你的因果搞反了。” 　　“我来试试吧。”为了将老妖唤醒，编制妖干脆掏出了一瓶局里发的月华出来，想办法倒进了老妖的嘴里。 　　片刻后，对方就有了神智。 　　医生抬了抬下巴。 　　小妖又惊又气，扑到老妖身上：“爷爷，你怎么这样呢？” 　　老头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讪讪道：“我这不是想省点儿钱嘛。” 　　孩子年纪大了，也不能就这么混着，它想找个能给小妖们开蒙的学校，或者是当学徒的机会，将孩子塞进去。 　　但转念一想，以上哪一种不要钱呢？ 　　为此，老妖只能省吃俭用，非但不多吃东西，还将月华也节省出来，囤起来，换一点儿东西出来。 　　家人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哪怕是妖怪，也脱离不了血脉亲情。 　　那位小妖听完，汪地一声就哭出来了，只有编制妖虽然感动，但仍然摇摇头，等小妖哭完后，打断了这一感动的画面。 　　“你们不知道吗，现在如果读书的话，可以向妖局申请助学贷款。” 　　这是刚刚提出的新政策，刚宣传没多久，编制妖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两位妖科普了。 　　两位陌生妖来自己家时，老妖原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为自己治病，老妖是很感激的。 　　可谁知道，对方突然来了一个“妖局”。 　　老妖的脸色瞬间变了。 　　就在老妖还在怀疑是否又是妖局心怀不轨，将敛财勒索包装成一个新的名头时，那编制妖已经转过头来，恨铁不成钢地批评它。 　　“你要给孩子赚学费是好事，可你要讲究方式和方法呀。” 　　怎么能靠不吃饭省钱呢？ 　　“你这个年龄，手脚都还利索着，怎么能在家里待着呢？你要出去工作呀。” 　　啊？ 　　老妖懵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妖说它年轻。 　　编制妖仿佛感受到了它的困惑，问：“你现在多少岁？” 　　老妖算了一下：“一百八。” 　　它们族里，最长寿的妖也就是活三百岁。 　　“这不就对了！”编制妖拍了一下手，苦口婆心道，“用人类的算法，你现在还年轻呢。” 　　“你看我们吕局，人类平均寿命七八十，他如今都六十三了，最近还加班呢。” 　　“你要对自己严格要求啊！” 　　经过编制妖这么一忽悠，老妖自己都懵了，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确实不老。 　　意识到自己还年轻，光是有了这个念头，就足够让老妖精神大振了。 　　说起来，它之所以用极端的办法来存钱，何尝不是因为自己认为自己又老又没本事。 　　前一段时间，它丢了工作，这个念头就愈发深刻了。 　　编制妖给老妖做完了心里疏导工作，但深知这还不够，相对而言，如何给这个家庭带来经济收入，才是最重要的。 　　“咱们市很快有一个厂叫金龙公司，过一阵要招妖，你辛苦一点，去劳动两年吧。” 　　至于老妖想要让自己的幼崽当学徒的请求，直接被编制妖否了。 　　“它年纪轻轻的，干什么活？去学校好好读书去。” 　　据编制妖说，W市也会开一所寄宿学校，名叫W市妖怪第一中学，到时候，只要是小妖都可以上。 　　“人类有九年义务教育，咱们没钱，暂时只能搞三年了。” 　　但这三年，不用交学费，妖局还提供吃住，显然能改善许多小妖的生活条件。 　　老妖一家人经历过一番观念洗礼，在编制妖道别时候，仍然是晕晕乎乎。 　　“爷爷，罗姐姐说得是真的吗？” 　　它们真的能进工厂工作，还能去读全是妖怪的学校？ 　　“你掐我一把。”老妖说道。 　　小妖掐了一把，疼得老妖流眼泪：“你这兔崽子，怎么还真掐啊！” 　　它这老妖还是个病妖呢！ 　　小妖拆穿它：“你才没病。” 　　就是饿的。 　　意识到自己爷爷没事，小妖不再理会它，而是三两步追出去，拦住了编制妖和医生。 　　“罗姐姐，这个送给你。” 　　小妖从兜里掏出了礼物，递给编制妖。 　　买这份礼物时，小妖十分不愿，可在这时候，它却很庆幸自己准备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要不然，它要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谢呢？ 　　编制妖看了一眼小妖递来的礼物，脸色变了，伸手拧住了小妖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哪来的钱买这些？出去借钱了是不是？” 　　半个小时后，编制妖带着小妖退掉了礼物，还清了借的钱。 　　虽然借钱时间不长，但那借钱妖还想要利息，被编制妖瞪了回去。 　　无债一身轻，小妖茫然地被编制妖送回了家。 　　“好好学习，小崽子。” 　　编制妖转身离开，小妖再一次跟了上去。 　　“罗姐姐，你为什么这样呢？”小妖能想通编制妖要“孝敬”、要“礼物”的逻辑，因为提供服务是有偿的。 　　因此，它反倒是不理解这位罗姐姐的逻辑。 　　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一家这么好？ 　　编制妖停下脚步，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然后道：“这是我们的职责。” 　　这也是宁局上任之后反复和它们强调的。 　　如果说还有什么的话，恐怕就是属于它自己的私人原因：因为在需要帮助时，它获得了宁大人的帮助。 　　那么，她也希望在别人需要帮助时，自己能够提供助益。 　　“你要是想报答我的话，就好好读书吧，做一个有能力帮助弱小的妖。”最终，编制妖揉了揉小妖的脑袋，离开了。 　　身后，小妖站在原地，直到编制妖和医生离开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小罗老师好口才。” 　　在小妖看不到的地方，医生笑着调侃。 　　编制妖瞪了它一眼。 　　“就是不知道工厂和学校罗老师怎么解决呢？” 　　编制妖瞬间呆住了。 　　是的，所谓招人的工厂，指小金龙公司，如今刚刚在创办阶段，招人倒还是在日程上，但W市妖怪第一中学，就完全没影儿了。 　　也是上个月宁宿随口在局里提了一句罢了。 　　距离招生，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想到自己一激动之下，已经把这消息秃噜出去了，编制妖有些后悔。 　　但很快，这后悔就变成了坚定：“我不能骗幼崽。” 　　“所以？” 　　“我去催领导。” 　　宁宿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被下属反向PUA的一天。刚开完会，他就被一个眼熟的编制妖拦住了，然后被询问关于助学贷款和学校的建设问题。 　　“很快，一定！” 　　宁宿有些狼狈地敷衍完下属，逃窜而去。 　　事实上，这一段时间他根本没空，在与鹿草见面之后，对方回去之后提供了不少关于豺二郎及小团伙的消息。 　　这些消息虽然称不上百分之百相关，但仍然能够给总局的调查提供一定的帮助。 　　宁宿作为消息的搬运者，这一段时间夹在两边做着中介工作。 　　除此之外，宁宿在住了三个月员工宿舍之后，终于搬家了。 　　他在W市找了新的房子，在这一段时间，还忙着购置家具和用品。 　　总之，很忙。 　　在忙碌的时候，关于妖怪学校的规划，自然是暂时搁置——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妖局没钱。 　　事到如今，从总局借的钱还欠着呢。 　　宁宿掩面溜了一次，可谁知道，那位编制妖显然不会这么简单地被他这样糊弄过去—— 　　过了两日，他在上班途中见到了笑眯眯的编制妖，对方和他打了声招呼，佯装意外：“哎呀，宁大人，好巧。” 　　宁宿：“……” 　　一点都不巧。 　　他像是傻子吗？ 　　如此一来，被“偶遇”了几次，整个局的员工们都知道了，开始乐呵呵地看笑话，甚至把“宁大人今天被堵了吗”当成是打赌的乐子。 　　爱看热闹的吕局自然也在其中。 　　“您就不能管管吗？”宁宿没好气道。 　　作为局长，明明吕局才是那个应该被堵的人！ 　　“这我管不了啊。”吕局一边看热闹，一边佯装无辜地安慰，“你就忍忍吧，前一段时间大家也累了。” 　　“你没看最近单位气氛好了很多吗？” 　　工作也分忙和闲，就和一根弦一样，不能一直绷着。前一段时间大家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应该稍事休息。 　　作为领导，给大家提供乐趣，也是工作内容中的一环。 　　“而且，它们只是看乐子，没骂你，已经很好了。”说起这个，吕局有着丰富的经验。 　　但这样闹着也不是事，宁宿找了个时间，把编制妖叫来，好好地聊了一下。 　　只是听完了宁宿的理由，这位叫做小罗的编制妖思考片刻，试探着问： 　　“我知道局里很困难，但或许我们不必一下就建好学校，而是一点一点的干呢？” 　　比如，先一两个班，把适龄的小妖召集来，先开班上着课。 　　等到条件到了，再扩大范围，招收更多的小妖。 　　“你这下属，是个妖才。”吕局原本在一旁旁听，听完小罗的建议，不由得感叹道。 　　对方说了一句话，连当旁观者的他都快被说服了。 　　“九月是开学的季节，人类的幼崽都有学上，我们的小妖幼崽，怎么能在家待着呢？” 　　这不是激将法是什么？ 　　“什么我的下属？”宁宿抓住了吕局话语中的错漏，“明明是妖局的下属。” 　　吕局摇头：“这次还真不能这样算，她是从A市妖局调来的。” 　　原来，这位小罗也是个狠妖。早年，她冲着宁宿考上了A市编制，后来宁宿调走了，她也要调。 　　在得知不能调走之后，她干脆打算在实习期辞职重新考。 　　由于这一番动静很不一般，A市领导们都知道了，当时的局长才做主给她开得绿灯。 　　“还有这回事？”宁宿有些茫然。 　　吕局为小罗鞠了一把同情泪：“你忘了，你当时在A市为了查假药，收拾了当地一批黑恶势力，当时小罗的姐姐就在里面。” 　　黑恶势力解决了，小罗姐姐也获得了自由。 　　当年，小罗就考上了A市妖局。 　　原来如此。 　　只是，哪怕是自己的迷妖，也不能反向管理自己呀，宁宿有些头疼。 　　吕局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真的是因为局里没钱才拖延吗？” 　　或许，只是因为宁宿的低落情绪，才导致了他近一段时间执行力的低落。 　　宁宿被看出了心中的症结，叹了口气。 　　“还是因为隔壁妖国的事。” 　　不同于鹿草的自我开解，纵然在那日的谈话中，鹿草将话题拉了回来，但宁宿仍然能够感觉到对方发自内心的疑惑和不解。 　　这种“怨”击中了宁宿的心。 　　哪怕之后总局局长否认了这个说法，宁宿仍然没有完全想开。 　　他只要一想到是自己的同族将这些妖关在妖国，千年不得出来，他就难以去面对整个妖国。 　　得益于是龙，他获得了妖国妖别样的偏爱，与此同时，他又如何去面对来自于前辈们做的错事呢？ 　　真是个幼崽啊！ 　　听完宁宿这么一通心路历程，吕局都忍不住叹气了。 　　幼崽的担忧，哪怕是思绪卷成一团，也好像是阳光晒过的草堆，透着一股清新味道。 　　“先不论这其中有没有误会——如果真的是前辈们做错了事，那你就去弥补啊！” 　　啊？ 　　作为一个老是给别人出主意的人，宁宿还是第一次这样被安慰。 　　“不管是不是，反正它们喜欢你，你就主动一点。” 　　吕局的方法总是很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卯上去，干了再说。 　　或许，事情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呢。 　　“你是大妖，有许多年的寿命，而你还是个幼崽，时间站在你这一边，无论干什么，都慢慢来。” 　　只要去做，就总会好的。 　　猛地灌了一口来自吕局的鸡汤，驱走了心中一丝阴霾，宁宿很快就想通了—— 　　纠结什么，干就完了。 　　如果妖国的妖被禁锢了千年，他就想办法放它们出来；如果对方有不满，它就尽力弥补。 　　很快，整个W市妖局的编制妖，它们的工作狂宁大人回来了。 　　“来开个会，商讨一下小金龙公司的事。” 　　随着宁宿的活力回归，有些疲累的W市妖局好像重新注入了能量。 　　虽然工作很忙很累，但比起懒散的宁大人，它们似乎更喜欢对方活力四射，忙忙碌碌的状态。 　　看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妖局的员工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又有的忙了。”说这话时，编制妖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纵然宁宿想要解决妖国的事，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还是将赚钱的事摆在面前。 　　如今，能作为妖局现金流来源的，就是眼前的金龙股份有限公司了。 　　作为W市妖怪创办的唯一一家公司，妖局自然对其有扶持的义务。 　　因此，宁宿在一番纠结之后，成功地接下了公司代言人一职，并且承诺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其拍摄广告。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目前摆在面前的，是收获季刚刚过去，从田地里采摘的农作物已经靠着直播卖了出去。 　　必须得想一个能够畅销的产品卖才行。 　　就在宁宿因为小金龙公司卖什么而伤脑筋时，隔壁妖国中，族老正在将鹿草找来训话。 　　“已经有半个月了！” 　　在过去半个月，龙君都没有再主动亲近它们妖国。 　　平日里，族老并不是什么都管的风格，也很少将它们叫来训话，鹿草一时间有些茫然。 　　在意识到族老焦虑什么时，鹿草反应过来，大大咧咧地说：“不是吧，前不久我们不是才和龙君提供了豺二郎的消息吗？” 　　这活还是它对接的呢，族老也允许过。 　　难道族老老糊涂了？ 　　“不，不对。”族老摇头。 　　这其中的逻辑不对。 　　前一段时间，龙君刚刚赴任，那时候，W市的情况很差。龙君恐怕是想要赚钱，很快想起了它们。 　　因此，无论是贴过来的直播广告，还是后续的海报，都是想要开发它们这个市场的缘故。 　　可现在，W市的妖局的经济情况已经没有好转太多，可龙君忽然不从他们这里搞钱了。 　　这其中一定是存在着什么问题。 　　“上次你和龙君见面说了什么，再老老实实地和我说一遍。” 　　鹿草懵了一下，但见族老如此认真，便将前后都细说了一次。 　　“等下，你说什么？” 　　“你和龙君说了不能离开妖国的事？” 　　鹿草眨眨眼，不明所以：“是、是啊。” 　　坏了！ 　　族老一拍大腿。 　　鹿草现在知道了是洗脑包，但龙君不知道啊！ 　　以这一段时间它对龙君的认识，对方显然是一个极为责任的幼崽。听到鹿草的话，对方一定是心怀愧疚，以至于开始避免和它们打交道。 　　这怎么行？ 　　它们是龙之国的属民，怎么能因为一些误会，让龙君远离它们呢？ 　　更何况，这世界上想做龙君属民的妖那么多，万一有心机妖见缝插针，趁着这次勾走了龙君，那它们岂不是哭都没处哭去？ 　　一想到幼崽因为这个而伤心，族老浑身不自在。 　　不行，必须要让龙君知道它们的心意。 　　“你过来，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儿心思已经被隔壁妖察觉，此时的他，正在吭哧吭哧做调研。 　　与此同时，还在靠着电话给自己找外援。 　　这农闲的空档期，小金龙公司到底要做什么主营业务？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靠谱的结论，就收到了来自小金龙公司的消息。 　　它们收到一个奇怪的订单。 　　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买家是从网上联系上它们的，要求订购若干个小金龙抱枕。 　　这些抱枕买家给了设计图，就是它们商标上的样子，对方不但慷慨地订购许多，还主动给了很高的价格。 　　只是，这样好的条件，这些抱枕的收货地却是隔壁。 　　如果说看到前面的内容有些“天降馅饼”的话，那么看到这个地址，小金龙公司就不敢擅专了。 　　W市的妖都知道，隔壁是禁区。 　　来自禁区的订单，自然是要交给妖局。 　　拿到这份订单，宁宿也愣了一下，这件事鹿草似乎并没有提前告知过自己。 　　只是，在看到订购数量时，宁宿愣了。 　　1298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不久之前，鹿草才大致和自己说过妖国的情况。 　　不算豺二郎那些外来妖，妖国的属民一共有1298位。 　　这一份来自于隔壁妖国的订单，似乎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所有属民，都很喜欢他。 　　“咳，生产吧。”莫名其妙地，宁宿有些脸红。 　　半个月后，小金龙抱枕交货。 　　只不过，金龙公司并没有按照高价收取，而只要了成本价。 　　“对了，里面还有特殊的礼物。”交货时，小金龙公司的说道。 　　族老率先打开了包装，里面除了一个可爱的Q版抱枕之外，还有一张签着名的宁宿照片。 　　照片写着不一样的祝福语，还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 　　看着这颗爱心，族老难得有些怔愣——明明是想哄哄幼崽，没想到到了最后，反倒是被幼崽哄了。 第69章 　　1298只小金龙像是宁宿与隔壁妖之间的一个小小默契，礼物送完了，宁宿的心也定了。 　　因此，在鹿草委屈巴巴地来找宁宿澄清时，宁宿也就只是“哦”了一声。 　　搞明白是鹿草弄错了，而自己也被误导，为此还低落了好一阵子，宁宿有些哭笑不得。 　　身在局中，确实也不如局外人清醒。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不出门呢？” 　　纵然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同样的问题，依然存在。 　　在更新了认知之后，鹿草也对自己整个妖国的生态有了新的认知，闻言，它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我们脱离外面的世界太久了。” 　　这千百年来，妖族的踪迹逐步消失，反倒是人类的高楼大厦一直修建，森林之外的环境日新月异，反倒是它们过着同样的日子。 　　妖国对于它们来说既是保护，又是妨碍。 　　原来，一直以来阻止它们走出这块地界的，并不是作为借口的龙君，而是它们自己。 　　鹿草越想越痴，以至于体内的妖气有些横冲直撞，用人类的话来说，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宁宿：“……” 　　这小妖，在想什么。 　　怎么能把自己给想抑郁了？ 　　好在宁宿虽然对鹿草的情况有些陌生，但之前为了从原形变成人形与佘姬和晋学习了不少知识。 　　见状，面对鹿草的变化，他快速地帮忙护法。 　　似乎感受到了宁宿妖力的护持，鹿草很快从妖力溃散稳定了下来，然后，就进入了入定修炼状态。 　　宁宿再一次震惊了。 　　不是，这小妖，就这么信任他吗？ 　　要知道，像是妖族这类修炼的场景，只会在潜意识里十分亲近的妖面前才会入定。 　　可他和鹿草只见过了两面啊！ 　　大概修炼了一整天，鹿草醒来时，只觉得自己浑身神清气爽，卡了许久的瓶颈也破了。 　　而醒来时，宁宿正坐在一旁看书，显然是在保护它。 　　鹿草眼泪汪汪：龙君果然还是爱它的。 　　然而，就在鹿草打算主动给宁宿一个抱抱时，宁宿看了一下时间：“你醒了就好，我要下班了。” 　　为了陪鹿草，宁宿已经额外加班三个小时了。 　　鹿草：“啊？” 　　这一次，它是真的眼泪汪汪了。 　　与鹿草说清楚了关于隔壁妖国的误区，双方因祸得福，算是通过交流暂时达成了友好的协议。 　　对方到底是古龙妖国，彼此有特殊的渊源在，宁宿为此花的心思也多一些。 　　但关于妖国接下来怎么发展，是继续封闭，还是愿意出来，双方之间的关系又没有达到这一步，宁宿还不方便过问。 　　总之，隔壁妖国接下来到底要怎么相处，还得再审慎思考一番。 　　好在只要有正向、和谐、友善的交流基础，其他的都是时间问题。 　　暂时将隔壁妖国的事抛开，宁宿借着空闲的时候，去视察了小金龙公司的情况。 　　另外，他也需要给自己的小金龙抱枕补尾款—— 　　是的，作为一名称职的偶像，宁宿再一次花钱上班了。 　　隔壁妖虽然为了订购小金龙定了很高的价格，但宁宿却将其拦了下来，只吩咐小金龙公司收了成本价。 　　其他的一部分，宁宿打算自己来补。 　　毕竟，这是宁宿给隔壁妖的礼物。 　　可谁知道，原本打着补尾款的主意，到了小金龙公司，负责这些业务的主管妖却不要他的钱。 　　“咳，宁大人，这其中发生了一些意外。” 　　不要宁宿的钱，自然是有原因的。 　　主管妖神色躲闪，看上去十分可疑。 　　“发生什么了？”见状，宁宿心中也是一咯噔。 　　“……那个，我们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巧合，多生产了一些抱枕。” 　　宁宿：“所以？” 　　“我们赚了不少。”说这句话时，主管妖有些心虚地眨眨眼。 　　这个主管妖的“赚了不少”显然是真的不少，以至于让它不惜先斩后奏。 　　原来，小金龙公司摸索出自己道路，其中也存在着一些“意外”。 　　小金龙公司的定位原本是农业公司，一开始，在接了隔壁的单子之后，的确是有些不会做。 　　但考虑到做生意不容易，不能说是没做过就浪费这个机会，于是找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妖一起尝试。 　　尝试自然就有失败的，除了一开始完全不像的抱枕除外，还有一些走线瑕疵、小部分颜色用错的非完美品。 　　这些次品也都要成本，但碍于没有经过最后的质检，只能搁置在一旁。 　　销售部门的小妖灵机一动，见状道：“不如送了吧？” 　　既然没办法卖，当赠品也是好的，总比摆在一边等待回收好。 　　“行。”这也是一个维护客户关系的好法子。 　　因此，在小金龙公司剩下的订单里，除了小妖们精心准备的农产品之外，还附带了一个新鲜的抱枕。 　　客户对于这个赠品的反应有些不一样，有的人觉得不要钱，收着就完了；也有人觉得多此一举。 　　“你们做主业就行了，只要水果好吃，我还是会买的。” 　　这些客户觉得小金龙公司的做法是一种不必要的谄媚行为。 　　这些瑕疵品不多，大概也就几十个，送出去之后所产生的效果也寥寥。 　　就在小金龙公司也没在意，在做完这批货之后还在犹豫自己接下来做什么时，忽然，这小金龙抱枕在网上爆了。 　　抱枕的火热，是因为一个网红的经验分享。 　　原来，这位网红小姐姐之前吃了小金龙公司农产品的安利，从网上订购了一大批水果。 　　由于对方的购买量很大，销售额很足，因此小金龙公司在发货时，毫不犹豫地附带了一个小金龙抱枕作为附送品。 　　收到这个额外的馈赠，小姐姐本人也没在意，家里抱枕很多，根本没地方放。 　　但由于小金龙抱枕确实很可爱，因此对方将其放在车后座上。 　　隔日星期日，小姐姐跑了一趟长途，顺便捎了一个朋友的朋友。那位朋友那天有些奇怪，上了车一声不吭。 　　在看到那个小金龙抱枕之后，吓了一跳，似乎整个人魂都吓出来了。 　　对方抖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声：“你怎么有这个抱枕？你认识它吗？” 　　小姐姐被问得莫名其妙，随口说了一句“朋友送的”，那朋友的朋友就不吭声了。 　　等到把人放到了目的地，那人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那位朋友，明明不长那样来着。 　　那她是怎么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就让对方上车的？ 　　深夜玄幻事件，小姐姐吓得够呛。在回到家之后，与朋友核对了，才发现自己遇到了诈骗！ 　　朋友拜托她载的人根本没等到她！ 　　如此一复盘，小姐姐真的吓得魂飞魄散——万一对方有歹意，岂不是她的安全无法保障？ 　　无论如何，逃过一劫，都是自己的运气好。再仔细考虑时，小姐姐注意到了重点。 　　那个可疑的人，是因为看到了小金龙抱枕才离开的。 　　而且，对方似乎有些害怕这个东西。 　　由于这全程的“疑似遇险”没有证据，大部分剧情都是自己的猜测，小姐姐只能在与朋友吐槽一番的前提上，当个段子发在网上。 　　“家人们，谁信啊！我竟然被一个抱枕给救了！” 　　由于剧情太过离奇，网友们自然不信，连她的粉丝都觉得有些过于离谱了，委婉地劝说她： 　　“宝，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休息一下吧？”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说胡话呢？ 　　路人嘲笑，粉丝不解，被连番质疑，连带着小姐姐本人也疑惑了。 　　随着时间流逝，当天晚上的惊魂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她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是她记错了？ 　　就在她自我怀疑，打算删掉这个帖子时，帖子下面多出了一个新回复。 　　“卧槽！是宁大人的抱枕！” 　　宁大人？宁什么大人？ 　　这是什么很有名的人吗？ 　　就在小姐姐打算在网上搜索一番，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时，那个回帖的人把自己的回复删了，添加了一个更加正经的版本。 　　“你遇险大概率是遇到搭车的了，还好你运气好有这个抱枕。虽然你不懂我在说什么，但建议你好好保存。这东西可以当传家宝的。” 　　有这么神吗？ 　　但因为对方的回复十分认真，是难得的相信自己说法的回答，小姐姐想了又想，还是将帖子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某个属于妖怪的论坛，这篇转载的日记成为了大热贴。 　　“家妖们，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和宁大人原形一样的小金龙抱枕，你们不想拥有吗？” 　　几乎是在片刻的时间里，回复就刷起来了。 　　“我靠，是那个小金龙公司生产的！据说W市妖局管它们。” 　　“也就是说……这是宁大人允许的？” 　　“我这不买爆！” 　　“楼主，打赏你了，这么好的东西没有自己吞，而是发了上来，有良心。” 　　很快，这帖子的分享数快速上升。 　　在若干小妖的群里，都在讨论这个新出炉的抱枕—— 　　这可是宁大人亲自许可的版本！想想吧，多年以后，当它们的崽崽遇到了事，需要换钱，这抱枕可是硬通货。 　　“不是，为什么提钱啊，这抱枕本来就很可爱啊——这可是龙崽！” 　　除了务实派，自然也有宁宿的狂粉派。 　　但无论是什么派，它们都找到了楼主给的小金龙公司的订购链接，下单了。 　　小金龙公司原本想要暂时歇业，连原材料都没再进货，忽然发现自己多出了汹涌的订单，一时间愣了。 　　如果说隔壁妖的订购只是一个引子，那么这些订单所代表的，全都是钱啊！ 　　时间不等妖，也知道人类制造业的山寨能力绝无仅有，如果人类商家发现了这个商机，恐怕就错失了这次机会。 　　因此，在“与宁大人先商讨”还是“直接生产”这两个选项之中，小金龙公司的管理者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如果宁大人生气，它就抱着宁大人的腿哭。 　　得益于管理者的果断，小金龙公司接下了这些订单，并且加班加点生产，在人类发现商机之前，成功地赶完了大部分订单。 　　当然，在这时候，人类的厂商也注意到了小金龙抱枕的热卖。 　　但在这时候，小金龙公司已经完成了产品的迭代——它们在抱枕的枕芯里加入了一些简单的灵草。 　　这是人类厂商想要模仿，却无法轻易获得的东西。 　　同样，也是宁大人曾经提到过的“核心竞争力”。 　　有了加的这些静心、安神的灵草，它们的小金龙抱枕在人类世界里也好卖了。 　　虽然没有卖营销和推广，但有偶然间买到这个抱枕，觉得好用自发给安利的人类。 　　“这抱枕用着挺好的，本来和客户吵架了气得不行想辞职，抱着这个抱枕过了一会儿冷静了。” 　　“为了客户辞职，凭什么呀？他们又不给我发工资交五险一金。” 　　类似的帖子十分之多，多到了有人误认为小金龙公司买营销的程度。 　　总之，由于在人类世界也打开了销量，小金龙抱枕在过去的热卖季荣登“宝宝最喜欢的抱枕”排行第一名。 　　小金龙公司甚至被某平台官方邀请参加不久之后的双十一活动。 　　宁宿：“……” 　　脖子好痒，脑袋要长出来了。 　　花了一定时间梳理了小金龙热卖的逻辑，宁宿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担心于自己的丑样子被宣传到到处都是，而是欣慰、甚至是赞叹于小金龙管理者们的本事。 　　这一系列决策，可谓是出乎意料。 　　尤其是在抱枕里加入干灵草的行为，更是让宁宿都没想到。 　　“那如果灵草失去效果了，顾客要怎么办呢？” 　　在与宁宿坦白时，这位小金龙公司的管理妖也有点担心，可谁知道，得到的反馈出于意料。 　　“我们弄了替换芯，只需要三分之一的价格。” 　　小金龙卖199元，而枕芯只需要60元。这60元，自然是灵草的成本。 　　“不错。”宁宿点点头——连获取可持续收益的办法都想到了。 　　管理妖确切地感受到了宁宿语气中的欣赏，有些呆愣。 　　“好好干。”莫名地，宁宿有些开心。 　　小金龙热卖自然让他十分开心，可比起赚到钱，更让他高兴的似乎是小妖们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展现出来的本事。 　　这无疑也证实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小妖们之所以日子过得不好，不是因为资质差，而是缺少机会和平台。 　　当它们拥有了方向和道路时，会自发地把日子过好。 　　小金龙公司的管理妖也不知道这位尊贵的大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见对方高兴，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段时间为了赶工，的确是迫使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办法。 　　好在所得到的结果不错。 　　而更美妙的是，它们的所有努力被宁大人看见和认可，这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在管理妖的拒绝下，宁宿的尾款最终还是没有付出去，相反，还得到了大笔代言费。 　　只是，他虽然确定不追究小金龙公司的先斩后奏，但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加款式。 　　“我觉得只有小金龙抱枕有点单调，不是吗？” 　　很快，消费者们很快发现，小金龙公司很快提出了新的款式——一只黑色的龟龟。 　　与小金龙抱枕的定位不一样，这只玄龟玩偶主打安抚和陪伴。 　　出了新品自然有一个打开市场的过程，但小金龙公司发现，很快，玄龟玩偶的订单也多了起来，而且这些购买玩偶的消费者大多来自于X市。 　　古西凉妖国的妖们：这是它们妖王，它们能不支持吗？ 　　前一段时间，X市妖局恰好与古西凉妖国的旧妖有一些摩擦，眼看事态不佳，忽然，随着玄龟玩偶的热卖，形势忽然稳定下来了。 　　X市的林副局起先不知道原因，分析一番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查到这家小金龙公司一开始是卖金龙抱枕的，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和宁宿脱离不了干系。 　　“不愧是他！” 　　说起来，那时候来X市的时候宁宿还是刚进单位的新人，如今已经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局长了。 　　想到这里，林副局也忍不住感慨。 　　作为这件事的一个小插曲，唐二宝气冲冲地打来了打电话：“咱们不是天下第一好吗？” 　　为什么只卖玄龟，不卖狐狸？ 　　宁宿：“……” 　　行。 　　考虑到W市的办公APP还靠着唐二宝公司给研发，宁宿通知小金龙公司再加一个款式。 　　等狐狸玩偶出来时，唐颂之慷慨地下了一个大单，然后公司每个员工、合作伙伴和亲友都送了一波。 　　这一举动，自然又使得商界议论纷纷。 　　在这时候，唐颂之担心宁宿多想，还专门打来了电话。 　　不是之前小金龙抱枕他不支持，而是实在是一直断货买不到。 　　对于唐二宝和宁宿这两个弟弟，他绝对是没有偏袒谁的意思。 　　宁宿：“……” 　　那真是谢谢了。 　　谁也没想到，小金龙公司靠着意外找到了自己的赛道，赚到了公司能够发展下去的钱。 　　随着小金龙公司利润的增加，妖局也收到了来自小金龙公司的反哺—— 　　一笔不小的钱款入账。 　　随着这笔钱的到来，停滞已久的助学贷款终于可以发放了，与此同时，搁置已久的小妖学校也要开始进行建设了。 　　只是，在讨论妖怪学校建设细节时，又遇到了新的阻拦。 　　相比于招生、教师、课程等诸多因素来说，选址是目前亟待解决、又不好解决的一个问题。 　　无他，实在是因为W市虽然经济不算前列，但人口多，城区老，哪怕到了郊区，也有人类的踪迹。 　　而小妖们上学，自然是少暴露为妙。 　　妖局选了几个地址，都不算是满意。不是人多，就是地价贵，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有关部门的审批。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宁宿沉思片刻道。 　　吕局挑眉：“快说。” 　　“我想把学校放在市和隔壁妖国的分界处。”就是不久之前，他们放公告牌的地方。 　　宁宿如此一说，妖局其他妖的眼睛都亮了。 　　想想真是好地方！ 　　首先，那里是地势平坦，道路也算宽敞，方便施工。其次，隐蔽性好。对于W市的人和妖来说，森林里面都是禁区，平时也不会去逛。 　　最后，哪怕这里偏了点儿，但学校是寄宿学校，也不影响小妖们上课。 　　唯独最让妖担心的，就是隔壁妖国的态度。 　　它们会答应吗？ 　　毕竟，在边界建设妖国算是一个信号，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生气。 　　“我问问吧。”宁宿说道。 　　说罢，他拿出了手机，然后开始编写消息。 　　其他妖：“？” 　　虽然现在是新时代没错，可用这种方法和隔壁妖国联系，这是可以的吗？ 　　仿佛意识到同事们的好奇，宁宿解释道：“我加了隔壁一个妖的微信。” 　　在不久之前，宁宿给隔壁妖送了礼物，有一个妖回了一封长长的信，由于这封信有些肉麻，宁宿没看完，但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在信中，据这位粉丝说，它算是妖国的族老，能够管一些妖国的事。 　　因此，宁宿这次就问它了。 　　消息发过去，宁宿原以为需要等待一阵子才能得到回信，可谁知道，对方竟然立刻就回了他的消息。 　　就好像是对方把手机带上身上寸步不离一样。 　　“当然可以！我们非常欢迎。” 　　“请问龙君大人什么时候派人来施工呢？我们也可以帮忙。” 　　起初，宁宿以为这句话是一句简单的客气，可没想到，翌日到了指定地点，非但地已经被平整好了，周围不好清理的植被也被收拾干净了。 　　除此之外，对方还很上道地拉了横幅：“祝W市第一中学开工大吉！” 　　连不能暴露妖怪的存在都考虑到了。 　　跟随宁宿一起来考察的杜秘书：“？” 　　不是说这些隔壁妖很难搞吗？ 　　你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谄媚的样子，可真让人齿冷啊！ 　　有了隔壁妖的配合，再加上无人打扰，妖局找的工程队很快动工了。 　　与此同时，不小心暴露身份，如丧家之犬的豺二郎甩掉了追兵，越想越生气。 　　它明明好好地做着坏事，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一想到装模作样、讨厌至极的鹿草以及族老，它就恨得牙痒痒。 　　不行，它要报复。 　　纵然上面不允许它暴露行踪，但简单的报复是一定要的。 　　用什么方式可以达到既不用自己出面，又能报复的目的呢？ 　　豺二郎想起了前段时间和人类学到的招式——舆论战。 　　想到妖国之所以继续过好日子，是因为没有人类打扰，豺二郎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片刻之后，一篇帖子发在了人类流量最大的论坛中。 　　《W市未被开发的奇迹之森，百分之九十的当地人也没去过》 　　豺二郎虽然智商一般，但在拍照上小有天赋，之前，它用手机拍过妖国之的画面，由于灵气充沛，只见拍出来的照片也是一等一的。 　　植物青翠葱茏，雾气弥漫，宛若仙境。 　　果然，豺二郎的帖子一发，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奇迹之森？我也是W市的，我怎么没听过？” 　　“楼主拍得真好看，明天是周末，我也带着家人去看看。” 　　有质疑的，自然也有相信的，如今短途周边游十分火热，不少人看着有些眼热。 　　豺二郎看到了人类热情的回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有了这些秋游的人类，它就不信妖国这些妖能坐得住。 　　万一有妖伤了人类，恐怕连妖局都保不了它们。 　　豺二郎的计划歹毒且出其不意，它自己显然也十分满意，发完贴关掉了手机，静静地等待前方带来的好消息。 　　然而，等待了一天，两天，仍然没有消息传来。 　　豺二郎满脸愕然，不惜又买了一张电话卡，有了流量，才登上了论坛。 　　出乎意料的是，它的帖子已经被封了—— 　　版主给的理由是：推荐情况与现实不符。 　　豺二郎：“？” 　　不是，这照片是它自己拍的，妖国也是它自己去过的，怎么就与现实不符了？ 　　怀揣着怒意想办法找回自己的帖子，它开始努力爬楼—— 　　原来，在它发帖的第二日，就有人类去打探了。 　　只是，打探的消息与自己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楼主傻x吧，神秘之森个屁，人家在附近修学校呢！刚把野餐垫铺开，就是哐哐哐的响声。” 　　这感觉，绝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没错，这位层主还传了图。 　　图中，赫然是那红艳艳的横幅：“祝W市第一中学开工大吉！” 第70章 　　关于“奇迹之森”的帖子出现得快，删得也快，以至于除了豺二郎本妖破防之外无妖伤亡。 　　干坏事没有成功，反倒是被气了个够呛，豺二郎摸摸兜里为数不多的一点儿钱，打算找个工地干两天。 　　在逃跑的时候受了伤，暂时不能使用妖力，只得卖苦力糊口。 　　这年头，钱也不好赚。 　　由于成为了妖局关注的重点嫌疑妖，以往的老板不敢用它，它只有沦落到去工地打点零工维持生计这样子。 　　该死的妖国，该死的鹿草！ 　　网络上的帖子导致了豺二郎的无功而返，但这帖子掀起的一丁点儿涟漪，还是影响到了妖局。 　　原来，看了那帖子的本地人并不少，除了来野餐的风景党之外，还有认出了图片中一些野生药草的采药党。 　　说起来，这也与当下正在修建的学校有关。 　　昔日，W市郊区的一些市民虽然也知道森林里有好东西，但碍于这边冷冷清清，人迹罕至，为了自己的安全，轻易不敢过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听说政府要在这边建学校，一些人的胆子瞬间就变大了—— 　　虽然建学校敲敲打打的声音影响野餐郊游没错，但绝对不影响他们采药啊。 　　害怕的时候，只要想想自己兜里没钱，就会产生巨大的勇气。何况，这不是还有工人正在工作吗？ 　　对于这一始料未及的现象，妖局也有些沉默。 　　它们能管得了妖，但是怎么可能管得住人？ 　　这些人类要来采药，它们总不能想办法把人吓回去吧？ 　　这年头，要是无事发生就算了，要是有了灵异事件，恐怕反倒是成为热点了。 　　到时候，反倒是弄巧成拙。 　　更何况，再退一万步来说，妖国所在的区域也算是本省的范围，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允许人类进来采药。 　　“找外援吧。”就在宁宿纠结这一问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时，吕局拍了板。 　　人类的事，就该人类的部门来管。 　　由于之前在W市旅游节时帮了大忙，在后来的相处中也十分和睦，旅游局的领导一听说特管局这边需要找林业局帮忙时，主动穿针引线。 　　“这不是巧了吗？他们早就想和你们亲近一下了！” 　　旅游局的局长笑呵呵地说。 　　说起来，W市林业局的工作也不好干，按照官方的规定来说，林业局的职责是管理辖区内的生态建设，负责野生动物和森林资源的保护。 　　别的都好说，只是对于与妖国这片森林有关的事项，他们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这森林，到底归不归他们管呢？ 　　说是不管吧，但一部分面积算是他们W市内；可要是管吧，他们自己人都不敢靠近。 　　人都去不了，怎么管理？ 　　一开始，他们还试图去找特管局的前任局长商量，试图拿出一个章程来，结果吃了几回闭门羹，双方领导又大吵了两架，这事最终不了了之。 　　摆烂了，毁灭吧。 　　由于这么一大片森林不知道该如何处置，W市林业局每次在向上级汇报时，都需要额外介绍这部分的原因。 　　遇到较真的上级，对方甚至会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 　　“是真管不了，还是你们不行？” 　　苦这个问题久矣，在得知特管局换领导时，林业局领导们不顾形象地拍手称快。 　　而后，新的特管局领导班子表现出来的进取和担当更是让林业局意外不已，要不是领导拦着说再看看，恐怕早就找来了。 　　如今，特管局真的打算处理森林的问题，林业局更是十分高兴。 　　此时，听说特管局需要帮点儿小忙，林业局的领导忙不迭地就答应了。 　　“这事不算大事，你放心，交给我们准没错。” 　　平日里，也少不了为了自己的经济利益往森林里钻的人，和这些人打交道，林业局经验多得很。 　　“那就麻烦你们了。” 　　林业局的巡逻队出手，果然一些徘徊在森林边上的人被吓住了。 　　毕竟森林附近的草药很多，他们的行为也算不上完全合规，看到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就觉得心里发怵。 　　只是，要他们离开，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似乎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有的胆子大的，干脆往森林更深处钻，要不是遇到的小妖是原形，恐怕真的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这不行。” 　　林业局的人也有些伤脑筋——总不能他们也追上去吧？ 　　好在这一段时间，小金龙公司效益很好，开辟了新的业务条线，这些新产生的工作岗位吸纳了一部分的人。 　　还有一些更加顽固的，几个部门联合起来想了个办法。 　　翌日，还在森林边上鬼鬼祟祟的人类就见到了熟悉的执法者。 　　“我是来看风景的！”将自己的篮子悄悄背在身后，这位屡教不改的采摘人理直气壮。 　　“我们不管你看不看风景。”林业局的员工也笑眯眯道，“就是问你参不参加我们的官方活动。” 　　“答题，得礼物。” 　　林业局的员工让对方看了一眼奖池——除了现金奖励之外，还有诸如大米、抽纸、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每一件都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再看自己找了一早上没有多少收获的篮子，这人犹豫了一下：“怎么答？” 　　“就是做选择题，你看，全都是你们自己采药相关的知识。” 　　眼前人穿着制服，也不怕是骗他们的，这采摘药材的人点头：“怎么算奖励？” 　　眼看着对方上钩，林业局的工作人员高兴道：“连续答对六道题就有能累积一个积分。” 　　在规则设计上，林业局工作人员直接借鉴了某江文学城上一个叫做“积分夺宝”的游戏。 　　一个积分就能赢一包抽纸，对方想了想：“我试试。” 　　林业局工作人员将答题的平板递过去：“来，每道题只有十秒钟的思考时间哦。” 　　“知道了。” 　　原本以为是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在故意为难人，可真看到了题目，却发现内容并不难，也的确是自己经常见的药草相关的内容。 　　选择题，第一道，选C，正确；第二道，也正确。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 　　眼看着答对了第五道，距离最终的奖励只有一步之遥，题目忽然变难了。 　　问某草药有几个花瓣。 　　选项分别是五到八。 　　不是，这谁能记得住啊？ 　　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一眼林业局工作人员的脸，见对方神色没有什么不对劲，才低下头，蒙了一个。 　　选B。 　　“恭喜你，回答正确！” 　　积分一分，获得抽纸一包；当然，这奖励也可以累积，等到有五个积分时，能获得菜籽油一壶；十积分时，还有额外的现金奖励。 　　“还来吗？” 　　采药人一咬牙：“来！” 　　这一回，在第五题时失败了。 　　“再来。” 　　于是，在森林边上出现了这一样一群奇观，好几个人明明带着锄头和背篓来采药，此刻却蹲在一旁，排队答题。 　　“你快点儿，你这积分不是已经兑了吗？搁这干嘛呢？” 　　“又错了，换人换人。” 　　林业局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是不是有点儿离谱。 　　怎么答题还上瘾？ 　　负责寻找题库，并且拜托好友制作了这个题库的宁宿表示：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找的都是这些采药人大概率会答的题。 　　对于回答的题，只要答对，大脑就得到了即时奖励，分泌了多巴胺，再加上题目不多，就算碰到不会的题失败了，也只会激发他们下一次尝试的动力。 　　这与人类刷短视频上瘾的逻辑是一样的。 　　然而，这些采药人的答题活动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些人就不再来了。林业局的工作人员担心，刻意去询问原因。 　　那些采药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之间为了把题做对，这不是私底下自己了解了不少相关知识嘛。” 　　正是因为这些知识的累积，这让他们在一家药材厂招临工时成功赢过了其他竞争者，成功找到全职工作。 　　有了固定的工作，自然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得了好处，这采药人甚至悄悄和林业局的员工说：“同志，你们也小心啊，那里面邪得很。” 　　一进去就老觉得有眼睛盯着他们。 　　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没好气：“那你们为什么还进去？” 　　“这不是为了钱嘛！” 　　有了这一次成功的经验，林业局似乎也找到了如何处理这些棘手的人类—— 　　答题夺宝是不会有了，没有特管局的赞助，他们自己不会出礼品。 　　但反着来，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于是，W市一些试图在森林里搞东搞西的人类忽然发现，林业局变得难伺候了起来。 　　偷偷伐木被抓到，不但要按照规矩惩罚，甚至要被强迫答题。 　　一次结束，第二次见面，林业局的工作人员还要考，而且张口第一句话都是“让我考考你”。 　　次数一多，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们一见这些穿制服的人就头疼。 　　其他的处罚就算了，可这做题，他们是真不行。 　　说实在的，要是能读书，他们也不至于走这个行当。 　　时间久了，有些人了解的法律法规多了，甚至转行直接不干了——之前是不懂，所以才稀里糊涂地进来。 　　现在得知这行风险那么大，还是换个工种算了。 　　何况，他们是真的不想再听到“让我考考你”这种讨厌至极的话了啊！ 　　在古龙妖国森林附近徘徊的人类最终被这样解决，不光是林业局，还是宁宿本人也没有想到。 　　“……不愧是科举制度延续了上千年的国家。” 　　答题，恐怕是刻在华国人民DNA中的被动技能。 　　当然，这也得益于华国上下贯彻得极好的九年义务教育，文盲率早已被降到一个可以被忽略的地步——否则，答题活动恐怕在一开始就无法进行下去。 　　在作为人类时，类似的基础政策如同空气，弥漫在周围，宁宿习以为常，尚且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但当他进入了属于妖的世界，了解到了这些小妖，才开始羡慕起人类对于文化知识的普及。 　　就如同小罗说的，它们小妖还做不到九年义务教育呢！ 　　出于这一点儿感慨，W市妖怪第一中学还在建设，但宁宿采纳了小罗的建议，主动和吕局提了开学的事。 　　“要不，就先把学生找来，让它们先上着课？” 　　第一届他们还是尝试，估计招不到多少学生来。 　　但没关系，所有事都不是一蹴而就，有了第一届的经验，等到第二年，无论是妖局、老师还是学生，就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吕局也不嫌宁宿想一出是一出，而是思考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你打算招多少个学生？” 　　“几十个吧，多了看管不过来。” 　　招的小妖幼崽不多，故而许多问题就能简单化——校舍和教室可以用临时活动板房来将就。 　　老师最近一段时间也物色了一位。 　　只是其他的工作人员呢？ 　　“只能先麻烦妖局的各位同事们忙一阵子了。” 　　具体的招聘，只有等架子搭好再找合适的妖来兼职。 　　吕局看到宁宿忙忙碌碌，并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些想法，有些无言以对，顿了顿，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忘了，关于这个学校，我们还可以有别的安排。” 　　宁宿：“？” 　　吕局恨铁不成钢：“咱们这个学校选址定在W市和妖国之间的交界处，难道只是因为这里安全吗？” 　　当然不是。 　　正是因为这学校的特殊选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有着作为桥梁的意义。 　　“你说，咱们第一届招生，也招点儿妖国的幼崽，你看怎么样？”吕局挑明了自己的意思。 　　宁宿：“！” 　　姜不愧是老的辣！ 　　宁宿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如果小妖学校招了妖国的小妖，那么妖国的员工也能够被招进来。 　　妖国年龄大的妖也不少，找一位来当老师也不错。 　　至少，对方至少能讲一讲妖界的历史。 　　想到这里，宁宿有些兴奋，没忍住，拍了一下吕局的肩膀：“总局局长说得没错，您真是足智多谋啊！” 　　被小辈这样直白地夸张，吕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没大没小。” 　　但一听到“总局局长”四个字，吕局忍不住哼了一声。 　　别以为他不知道，什么“足智多谋”，明明是骂他老狐狸才是！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一大把年纪来W市任职，想要的不就是小辈这样直白又有效的夸奖吗？ 　　有了吕局的建议，宁宿的一个担心迎刃而解。 　　正如同妖国不会拒绝宁宿将学校建在交界处的建议一样，它们也不会反对送自家幼崽上学。 　　“不愧是龙君，哪怕很忙也要关心幼崽的教育问题。”族老在微信里狂吹彩虹屁。 　　宁宿还没习惯族老肉麻的说话风格，还有些害羞，在聊完正事之后，很快找借口结束了对话。 　　族老笑眯眯地收回手机。 　　这么容易就害羞，龙君真可爱。 　　不过，龙君自己还是个幼崽呢，竟然就担心起了别的幼崽的事。 　　对于宁宿的需求，妖国一向是当作最紧急、最重要的大事去办的。 　　当天，宁宿刚说完自己的想法，族老就组织妖国的小妖们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选拔。 　　族老挺直肩膀，背着手，看着自己召集来的妖，面无表情地训话：“这一次选出的小妖，是代表我们妖国出去读书的，关乎到妖国乃至于龙君的颜面。” 　　“无论是家长，还是小妖自己，都要铭记这一点。” 　　“是！”妖国的妖都到齐了，听完族老的介绍，脸上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先不说幼崽能够得到教育是好事，单说是被选出来，送到龙君身边，都是值得吹嘘一辈子的大事。 　　更何况，这些妖虽然生活在封闭的妖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幼崽送到龙君身边，如果被龙君看重了，那岂不是在长大之后能够求个一官半职？ 　　对了，千年过去了，听说外面人类皇帝都已经没了。 　　但无论如何，能够被龙君看上就是好事！ 　　族老一心想要挑出有本事的幼崽，其他妖也想自己的幼崽能够入选，双方一拍即合，将这个仪式办得十分严肃。 　　族老亲自一个一个选幼崽。 　　“你是哪家的？蛇家，哦，不行，你太矮了，怎么快一百岁了还不能化形？” 　　小蛇幼崽不幸淘汰。 　　“你这崽倒是养得白白胖胖。”族老看了对方一眼，“会说话吗？” 　　豪猪幼崽有些害怕地点点头：“一二三四五。” 　　“还会别的吗？” 　　幼崽摇头。 　　族老：“基础太差，我怕龙君以为我们的幼崽只有这个水平——明年再去吧。” 　　整个妖国统共一千多个妖，幼崽也只有百十个，被族老挑来挑去，竟然没有一个幼崽能够入眼。 　　这些小妖幼崽平日里被家里宝贝着，哪里被这样嫌弃过，面对如此直接而不佳掩饰的评判，委屈地嘤嘤直哭。 　　家长妖们看着心疼，不由得有些生气，鼓气勇气质问道：“您的标准这样高，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能让您满意的幼崽？” 　　“当然有了！”族老忍不住想了一下龙君原形的样子，笑眯眯道：“龙君就很好啊！” 　　又可爱，又有本事。 　　真是让人一想到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存在。 　　幼崽家长：“……” 　　先不说您为什么要拿满分的答案来对照它们幼崽，就光是把他们崽崽和龙君比的行为，就已经是碰瓷了啊！ 　　那可是龙君！ 　　虽然族老十分挑剔，第一轮所有幼崽全灭，奈何任务在此，必须要选出二十个幼崽来。 　　族老叹了口气，矮子里拔高个，最终选出了二十个崽崽来。 　　“出去要听族老和龙君的话，知道吗？” 　　选完了幼崽，选拔活动就彻底结束了，鹿草和秋止都有些疑惑。 　　龙君是一个做事很妥帖的大妖，按照它们对于龙君的认识，既然通知幼崽们去上学，大概率也会聘用一到两位妖国的工作人员才对。 　　毕竟，对于这些幼崽来说，这是它们第一次去上学，也是第一次出远门。 　　面对鹿草和秋止的疑问，族老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是啊。” 　　是有这么回事。 　　“但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年纪轻轻，干不好龙君吩咐的差使吗？” 　　“所以？” 　　族老将自己的袖子一甩，长叹一声，佯装无可奈何道：“这出门的活计，就只好我老妖亲自来干了！” 　　鹿草&秋止：“？” 　　您别以为这样说，就能掩盖您私藏消息，并且靠着权限把出门见龙君的机会黑箱给自己的事实！ 　　鹿草和秋止都有些痛心疾首。 　　一向以公正和慈和著称的族老，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摆平了妖国的妖，选定一个黄道吉日，族老就带着二十个幼崽出发了。 　　按道理说，它们的脚程并不慢，然而妖的居住区距离两地交界处距离很远，以至于它们一共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到。 　　眼看着茂密而幽静的环境逐渐向后，树木逐渐变得低矮，日光也逐渐明朗，族老莫名有种紧张忐忑感。 　　它真的走出妖国了吗？ 　　这一次，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带着妖国的希望，去迎接新的命运。 　　一时间，族老竟然有些心跳加速。 　　然而，下一秒，它的眸光定住了——在不远处，有几个人影立着，见到它们，微笑着朝着它们挥挥手。 　　是龙君。 　　小妖们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靠着血脉和直觉，纷纷扑到了宁宿腿上，要一个抱抱。 　　二十个小妖，一个个抱了过去。 　　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有些年迈的老年妖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虽然没有说话，但宁宿仍然是看懂了，试探着问：“您也要抱？” 　　族老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龙君抱其他幼崽，而它抱龙君，很合适！ 　　都是抱抱幼崽，又有什么不同呢？ 　　W市妖局创办了第一所妖怪学校，对于整个妖界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事。 　　虽然校舍还没完全建成，但总局的宣传稿已经满妖界飘了—— 　　什么解决了小妖的教育问题啦，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呀，总之，宣传稿里光是意义的段落，都写了一大篇。 　　除此之外，总局还专门采访了族老，拍摄了关于幼崽们的照片。 　　在学校之外，与古妖国建立联系，显然又是一项政绩。 　　由于这两件事分开都算是妖族的大事，合并在一起，就更是王炸，一时间，几乎全国的妖都听说了消息。 　　妖国的最新进展，豺二郎也是从工友那里听来的。 　　这些日子，它辗转几个工地，辛辛苦苦搬砖，才靠着一个同为妖怪的工友留了下来。 　　就这样，工头还嫌它丑，扣了它的钱。 　　想到自己的日子，豺二郎不由得心生哀怨。而这份哀怨，在看到入学的小妖幼崽的合照时达到了顶峰。 　　这些幼崽，不就是妖国的二丫、三蛋和麻子吗？ 　　凭什么它们能上学，而自己只能在这里搬砖？ 　　豺二郎算了一下年龄，悲从中来，不由得“嗷”地一声哭出来。 　　论年龄，它在它们族里也还是个宝宝呢！ 第71章 　　进入了十月，妖界可谓是热闹纷呈。 　　对于有条件上网的小妖来说，新鲜消息是一条接着一条。 　　先是W市妖局建了专门给小妖的学校，与古龙妖国达成了合作意向。 　　再然后，菜妖驿站全国一共达到了一百家，与它一起官宣的，还有全国《小妖常识一百问》的竞赛活动。 　　除此之外，还有各地妖局免费开的公开课，只要小妖们有时间、愿意学习，就能获得一大把知识。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各地的促进就业活动—— 　　作为就业率最高的影视行业，小妖演员公会也发展得更加成熟了，副会长豆丁还接受了妖局的专访，手把手教有志于加入影视行业的小妖怎么找工作。 　　总之，整个妖界都很热闹。 　　不少许久不出现的妖乍一关注，不由得有一种穿越到了平行时空的错觉。 　　“这都是啥呀？妖局现在怎么是这个画风？” 　　在一些妖的印象中，妖局还是那个办事拖沓、平日里什么都不管的机构。 　　“你落伍了吧？自从宁大人来了，妖局真的改变了很多。” 　　宁大人又是谁？ 　　在问这个问题时，问话的妖总会被鄙视，并且被科普一大堆宁宿的经历——什么建菜妖驿站啦，建学校啦，收服妖国啦，等等。 　　一些妖在听完宁宿的事迹之后，总会呆一呆，在听说宁宿是大妖幼崽后，大概率会瞪着眼睛发出惊叹。 　　“好厉害的幼崽！” 　　除了在谈论宁宿之外，不少人将关注点也放在了妖局身上。 　　以往，妖局懈怠惯了，别说是这样主动发布新闻稿了，小妖们想要了解一点儿最新消息，全都是靠自己私下里的相互交流。 　　听到小妖们的感慨，一些聪明的妖欲言又止：“有没有可能，之前是因为妖局没有什么好宣传的呢？” 　　原本也只是大致维持了力所能及的秩序罢了。 　　哪里像是现在，在真正做了一些有利于妖界的事之后，有了底气开始大吹特吹。 　　好在小妖们并不反感妖局吹嘘自己的政绩，只要对方切切实实在做事，满足一些成就感也没什么。 　　更何况，就在今年，妖局招纳编制妖也成为了惯例，除了招考流程固定下来之外，招聘编制妖的数量也比去年多得多。 　　有了这样一条固定的通道，小妖们也就有了进入妖局的方法。 　　说不定，再过些年，它们也能成为一名编制妖呢？ 　　宁宿对于总局的嘚瑟，以及小妖们的吹捧并没有多少实感，实在是因为他正忙着小妖学校的事。 　　在妖国的小妖们到位之后，W市的小妖们也通过了考试入学了。 　　纵然校区还在建，但小妖们可喜可贺地开学了！ 　　为了感谢W市当地领导的支持，在开学这一天，特管局特地邀请了W市当地各位领导前来剪彩。 　　还请主要领导发表了讲话。 　　“真是一段特殊的经历啊。”讲完话，W市的领导感慨。 　　领了这趟差事，W市的领导们当然也知道这是一座专门教小妖的学校，更知道这些可爱的小孩子都是妖。 　　一开始，他们听说要接触这么多异族，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发怵。 　　只是，到了现场，用亲眼看见了小崽子，不少领导才松了口气。 　　“都是孩子嘛，一样的。” 　　从肉眼上来看，妖族幼崽与人类幼崽都差不多。 　　只是，在说完这句话时，这位领导愕然发现，两个熊孩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打起了架。 　　再然后，就都变成了原形。 　　看见一只孔雀和一只长臂猿互搏，领导深吸了一口气：“我还需要调理一下。” 　　宁宿把两个幼崽分开，一妖瞪了一眼，和领导赔笑：“您把它们看成小动物就行。” 　　领导幽幽道：“我也想——可是会说话的动物，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啊。” 　　话虽如此，W市政府为了支持这所学校，专门吩咐也拨了一些款项。 　　“无论是人是妖，大家爱护幼崽的心都是一样的。” 　　W市妖界第一中学正式步入正轨，于第二日正式开课——听到这里，不光是宁宿，还有妖局的员工们都松了一口气。 奇!书! 网!w!w!w !.!q!i!s! h !u!9!9!.!c!o!m 　　总算忙完了。 　　这一段时间，大家不但要处理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额外负责小妖幼崽的招聘和学校开办的其他杂事，工作量何止是加倍。 　　“这段时间大家分开调休吧。”吕局宣布了好消息。 　　W市妖局的工作人员欢呼。 　　只是，在调休的第二日，宁宿就接到了小妖学校人类老师的告状：“宁局，您要是不出面的话，我这工作是真的干不下去了！” 　　宁宿听了吓了一跳。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位人类老师是他们花了大功夫请来的—— 　　对方在人类学校也是一位名师，是因为对方曾经卷入过与妖有关的案件，靠着打感情牌才挖来的。 　　可谁知道，对方第一天就要辞职。 　　这还了得？ 　　宁宿飞快地赶往事发现场，到了学校，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这位老师是与那位妖国的族老发生了冲突。 　　宁宿赶到时，族老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秦始皇算什么？要不是靠着我们龙君，他能拿下自己的皇位吗？” 　　闻言，那位原本不想与这个老头子吵架的老师也怒了：“您自己发癫就算了，别给小孩子灌输错误的观念！” 　　眼看还要爆发冲突，宁宿连忙将族老拉开，两边安抚，各种劝架。 　　族老仍然很生气，只是看在宁宿的面子上，不再继续与老师起冲突，但纵然是被宁宿安抚，仍然没有消气。 　　在它看来，那是它们妖族的历史。 　　纵然如今妖族称霸已经是往事，许多成名的大妖也逐渐被同类遗忘，但不应当连历史也被否认。 　　看着族老气咻咻的样子，宁宿叹了口气。 　　看来让族老给小妖们当老师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小妖们年纪轻，很难同时接受两套体系。 　　但小妖们也不是人类，如果只上人类的历史课，显然也不合适。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调整课程。 　　把德育、识字、体育课之类的挪到第一年上，等这些小妖心智成熟一点儿再开及历史课。 　　经过宁宿的解释，人类老师很快就接受了：“是我的问题，它们是妖，不是人。” 　　族老虽然也接受宁宿的安排，但看上去有些失落。 　　宁宿没有劝慰，只是交给他了一个新的工作——写教材。 　　“人类有人类的教材，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这个工作除了您之外，恐怕也没有别的妖能干。” 　　就靠着这一句话，族老成功地被哄好了。 　　鹿草看了叹为观止。 　　“不愧是宁大人！” 　　或许是因为编教材这份工作的确很有意义，亦或者知道在学校里工作，自己能够时不时见宁宿一面，总之，族老彻底不回妖国了。 　　由此，对于妖国的管理权，竟然就这样交给了妖局。 　　这份洒脱，让宁宿与吕局汗颜。 　　在他们的预计中，招收妖国的幼崽来读书，只是融合的第一步。可谁知道，妖国根本不在意这些，快速将进度条拉满。 　　“……这活，我们不能不干吧？”吕局幽幽地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宁宿之所以被总局想办法调到W市，就是为了收复古龙妖国。 　　虽然过程和想象中的差了许多，但结果总归是殊途同归。 　　管理妖国的权力族老交出来，如果他们W市妖局因为工作量大而不要，要让总局知道了，恐怕会气得立刻从京市赶过来喷他们。 　　但接了，又得考虑怎么处理妖国的这群妖。 　　他们是不需要休息的吗？ 　　好在吕局是个老狐狸了，能在职场上混这么久还没有被累死，显然是很有自己的一把刷子。 　　“你别急，我们去问问林业局。” 　　怎么管理这片森林，他们最明白。 　　“……就申请自然保护区吧。”林业局的工作人员思考片刻，拿出了一份文件出来。 　　在申请自然保护区之后，这片森林开放多少领域、如何开发、以及是否谢绝游客，都将会把握在自己手里。 　　除此之外，妖国这一片妖，也能够得到官方的保护，至少在短期之内，能够有一个缓冲的余地。 　　“不行我们还可以建一个野生动物园嘛，这样里面动物的工作也解决了。” 　　宁宿：“……” 　　在这一刻，宁宿想的不是别的，而是A市动物园里的那位端着铁饭碗的鸟，翠峰。 　　哪怕是在经济发达，小妖们日子过得都不错的A市，翠峰的日子也是一等一得好。 　　毫无疑问，宁宿对于这个选项动心了。 　　只是，申请自然保护区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落实的，先不说先得写申报文件，走流程，上级评估，就算是保护区自己也得满足一定的条件。 　　作为可借鉴案例，便是隔壁市申请自然保护区，在流程上卡了许久。但对方运气很好，发现了某个珍惜动物，很快就通过了。 　　总之，这自然保护区多久能通过，会受到许多因素影响。 　　而且，就算确定通过，也得等上许久。 　　之所以说这些，完全是因为林业局的工作人员看在宁宿的面子上，才会说这么清楚。 　　然而，宁宿的关注点却落在了“珍惜动物”这四个字上，他思考了片刻：“我懂了。” 　　林业局工作人员：“？” 　　不是，您懂什么了？ 　　很快，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就知道宁宿所谓的“懂了”是什么意思，在森林的边缘，出现了一头云豹。 　　早些年，由于森林覆盖率减少以及人类的盗猎，云豹的数量一再减少，最近一次记录，还是十年前某县救助了一头老年云豹，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踪迹。 　　对于这头突然出现的云豹，林业局虽然也有所怀疑对方出现得是否太过巧合，但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而这时的，一些观众已经发现了这头美丽的豹子，拿出手机开拍了。 　　眼看市民这样的大胆，林业局的员工们吓了一跳，等走进了，才发现市民们之所以这样大胆的原因—— 　　这豹子，脾气可谓是好到出奇。 　　此时，阳光正好，对方似乎也在晒太阳，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 　　这时候，一条流浪狗有些呆，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豹子是多恐怖，溜溜达达地靠近了对方，嗅了嗅。 　　云豹没管这条小狗，翻了个身，把脑袋朝着另外一面。 　　“……好可爱！”观众们远远地疯狂拍照。 　　这时候，林业局的员工们疏散了好奇的路人，穿着防具靠近了它，这云豹似乎明白一样，老老实实地被林业局带走了。 　　在离开时，甚至注意了拍摄角度，对观众们点点头，打招呼。 　　路人又是一阵惊呼。 　　林业局的工作人员：“……” 　　怀疑这头云豹成精了，但没有证据。 　　W市出现云豹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媒体，有了地方媒体的报道，很多人都知道W市出现了珍惜保护动物。 　　再看网上流传的热门视频，许多人都眼馋了。 　　“这种大猫还有没有啊？我们观众能不能看一眼？” 　　“收门票也行！” 　　有了外界的声浪，W市的林业局也被上级询问了：“你们那里出现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怎么不上报？” 　　W市林业局：“……” 　　有没有可能，他们的报告正在写呢？ 　　许久不出现一只野生云豹，上级显然也很兴奋，催促道：“你们好好救助，只要是合适的要求，都可以提。” 　　因为这一只云豹的出现，W市一下成为了焦点。林业局碍于舆论的热情，陆陆续续发了不少云豹相关的宣传视频。 　　即马拉松之后，W市再次成为了热门旅游目的地。 　　网上的热度和林业局工作人员甜蜜苦恼妖国的妖自然不知道，它们只是遵从宁宿的吩咐，有事没事出去溜溜。 　　“这是你们在找工作，表现都要好一点儿。” 　　既然是找工作，妖国的妖都拿出了最高的诚意。 　　第一天是鹿草打头，第二日就换了别的妖，它们都记住了宁宿的嘱咐，因为是求职，人类四舍五入都是面试官，它们的态度都很积极主动。 　　只是，等到第三天，出现一个圆滚滚的大熊猫，林业局实在绷不住了。 　　“够了！各位老爷，真的够了！” 　　不用再出来秀了。 　　无论是他们，还是上级单位，大家都快要疯了。 　　林业局领导在一旁发疯，大熊猫就慢吞吞地吃着手上的苹果——这苹果是刚刚一位人类小姐姐塞给它的。 　　龙君说了不许对人类发脾气，但没说不能吃来自人类的食物，大熊猫安心地啃了起来。 　　工作人员看到大熊猫如此人性化，福至心灵，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她试探着对熊猫说： 　　“建自然保护区的事已经定了，你能不能和你的老大说一声，不用再出来了。” 　　熊猫没理她。 　　“我知道你听得懂。”熊猫耳朵抖了抖，低头啃苹果。 　　“不说话的话，我去和你们宁局告状去。” 　　熊猫一脸震惊地抬起头，下一秒，看到了这位人类工作人员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狡诈的人类！ 　　事已至此，珍惜动物终于不每天都往出来冒了，林业局与其上级部门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作为这件事的后续，宁宿甚至接到了林业局特殊的邀约。 　　“宁局，听说您对动物很有研究，我们这里有刚救助的一只小老虎，不知道您能让它吃奶吗？” 　　宁宿：“？” 　　离谱。 　　当然，宁宿最终还是去了，小老虎并不认识他，甚至畏惧他身上的妖气。最终，宁宿靠着模仿老虎的妖气才获得了认可。 　　最终，小老虎在宁宿怀里吃了奶。 　　W市林业局将这一条喂奶视频发在自家官号上，不到几个小时观看量破百万。 　　“让我看看这个人是谁？” 　　“好神奇，竟然和我偶像长得好像。” 　　“是我奶奶粉的那个姓宁的人吗？” 　　自从几个月前带货直播之后，宁宿再一次销声匿迹，粉丝都被他这行为搞得没脾气了。 　　“算了算了，人活着就行。” 　　怀着这一想法，不少人从事业粉、颜粉转成了生命粉——由于不用和别人的粉丝吵架，也不用做数据控评，追星体验一下就好了起来。 　　有了这份心态，在别人家粉丝嘲讽时，宁宿的粉丝也能自得其乐。 　　“怎么，羡慕？羡慕你担也躺着呗。” 　　只是，区别在于有的人躺着就是躺着了，而有的人躺着还有一些奇特的新工作。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因此，在W市林业局发了宁宿喂小老虎吃奶时，粉丝们还算淡定——不就是蹭上了官方的热度，热度破五百万嘛。 　　等到这一条视频被转发到外网，引起了一群外国人的惊呼时，粉丝也只是冷笑。 　　《山魂》里宁宿的华彩段早在外网红过了，上次的数据比这次还好呢！ 　　只是，等到粉丝们看到宁宿和救助的小老虎贴贴时，粉丝们眼红了。 　　就不能也和粉丝也贴贴吗？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如果说W市之间陆续出现珍惜动物已经在网络上有了一定热度的话，那么，W市林业局发的这一条短视频就像是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人们对W市野生动物的热情。 　　前一段时间的动物巡游再一次成为了热门。 　　无论是云豹也好，熊猫也好，甚至是鳄鱼都有了自己的粉丝。 　　“鹿草，妈妈的宝，好可爱！” 　　“秋止好有趣，明明是鳄鱼，但却叫这么文艺的名字。” 　　关于起名的趣事官方也和粉丝们分享过了，观众们被这无厘头的取名方式硬生生地沉默了好几秒。 　　“好冷。” 　　名字起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再起了。 　　随着这些“动物”的走红，社交媒体上多了许多相关视频。 　　毫无疑问地，豺二郎再次破防了。 　　躺在自己阴暗的床上，豺二郎刷着视频，满脸痛苦。 　　不怕兄弟过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古龙妖国的妖，如今过的好日子，何止是开路虎这么简单？ 　　妖国那片区域成立了自然保护区，再开一个野生动物园，这些妖的生计都保证了。 　　也就是说，这些妖吃上了公家饭！ 　　相比之下，它豺二郎什么都没有。 　　独自一个妖时就容易抑郁，豺二郎抹着眼泪，畅想自己没有离开妖国的日子—— 　　要是它没干这么多坏事，是不是在动物园里混饭吃这种好事也能轮得到自己呢？ 　　只是这一次，豺二郎还没难过多久，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警察同事，就是他！” 　　工友带着穿制服的警察到了。 　　原来，由于豺二郎在进入工地之后老是不吃饭，也不与工友们一起活动，整天抱着手机，赚来的钱也都买了电话卡。 　　工友们便怀疑豺二郎是被卷入了电信诈骗之中。 　　出于好心，工友们报了警，希望警察能够帮豺二郎认识到错误，及时挽救损失。 　　可豺二郎本妖做贼心虚，看到警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它不跑倒罢，这一跑，使得警察也不得不追。 　　哪怕是受伤妖力无法使用，豺二郎的速度也比人类快多了。警察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一边开车追，一边上报了给了妖局。 　　“……最后它是怎么被抓到的？” 　　“它没跑过警车。” 　　一方面，是因为豺二郎的续航不如警车持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赚来的钱，都用来上网了，没怎么吃饭。 　　收缴了豺二郎的手机，警方好奇地打开了对方的搜索记录，看到的内容令人心酸—— 　　从一开始的“如何曝光讨厌的人”，再到“错过九年义务教育还能上学吗”，最后就是今天搜的“没上过学能不能考公务员”。 　　纵然知道这是个做了许多坏事的妖，工作人员也沉默了。 　　社会到底对这个妖做了什么！ 　　但工作人员的同情心很快在听说豺二郎与拐卖儿童的案子有关之后就全消散了，看到豺二郎，恨不得吐它口水。 　　哪怕是对方自称是个幼崽也没用。 　　“你都七八十岁了，还幼崽呢？” 　　豺二郎的落马对于妖局来说绝对是意义非凡，顺着豺二郎这条线，终于算是能够剖开案件背后的一角。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打工的。”豺二郎为自己辩解，“和我联系的只有一个人，说是老板的秘书。” 　　深入古龙妖国，豺二郎的日常是在采购时，将里面的灵草带出来换钱。 　　“听起来算是一个非核心的小喽啰。”由于宁宿是此事的亲历者，因此也被叫来旁听。 　　“但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总局局长拧眉。 　　好在妖局很明白怎么从这类小妖嘴里套出话来，在一番审讯之后，终于问出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原来，除了替犯罪集团运送药材之外，豺二郎还需要帮忙探索妖国的消息、地形还有各种具体情况。 　　由于一条消息给一份钱，豺二郎和自己的伙伴都十分尽力。 　　这几年，经过它们的打探，犯罪集团对于妖国的了解恐怕比妖国一些妖本身都多。 　　宁宿的脸黑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豺二郎交待完这些之后，还说了自己偶然间听来的东西。 　　“它们好像在找东西。” 　　找东西？ 　　妖国除了灵草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它们觊觎的呢？ 　　只是，这个问题哪怕是询问族老，得来的也是茫然的表情：“除了一些龙君的遗泽之外，妖国并无其他。” 　　就算是龙君留下的东西，在这些年来也逐渐被消耗殆尽了。 　　连在古龙妖国生活了上千的族老都不知道，既然如此，对方又怎么知道古龙妖国有好东西的呢？ 　　品味了一番其中的差异，宁宿莫名觉得有些意思。 　　几方连线，吕局看到宁宿这样，不由得牙酸了一下—— 　　以他的经验，宁宿露出这个表情，往往是有人倒霉了。 　　“既然它们想要什么东西，还没拿到，就大概率会继续盯着这里。” 　　这样的话，如果它们制造一个诱饵，放上足够令人心动的东西，对方会不会上钩呢？ 　　“你的意思是？” 　　“最近自然保护区刚申请下来，按说是要拍摄纪录片的。” 　　事实上，也有许多节目和宁宿联系了，其中不乏有名的制作组、团队，更有不少人拿出了直播的噱头，想要博取关注。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给一个光明正大能够进入妖国的机会，就看对方敢不敢来。 　　十月底，在小老虎喂奶的视频在社交媒体上爆红之后，《自然探索》的节目确定了自己下一个行程。 　　W市，神秘之森。 　　除了常驻的嘉宾之外，还增加了三名临时嘉宾。 　　宁宿赫然在列。 　　只不过，在节目组官宣时，其他嘉宾的头衔是“知名歌手”、“演员”，而宁宿干脆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大使”。 　　向来注重头衔的粉丝：“？” 　　飘了？ 　　一个许久没工作的过气演员，竟然还敢冠“国家”的名义？ 　　只不过，粉丝们没在意多久，便见国家林业部转发了这一条官宣。 　　“很开心宁先生能成为国家动物保护大使，期待与您一起为野生动物创造更好的环境[爱心]。” 　　路人：“？” 　　粉丝：“？” 　　不愧是你。 　　官宣之后，《自然探索》节目开始准备工作，而嘉宾们也开始了解自己下一期的新同事。 　　混在其中的犯罪分子叹了口气：这节目时机蹊跷，地点更蹊跷，眼看着就是一个圈套。但还好，它是常驻嘉宾，还是不起眼的男性。 　　它身份一向瞒得紧，长得又平凡，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此时，宁宿也在与总局局长、吕局分析这一次的形势： 　　“临时嘉宾不用看了，太明显，大概率不是；工作人员中有可能，我已经派人混进去了；最后可能的，就是常驻嘉宾。” 　　宁宿的目光从几位常驻嘉宾的脸上扫过去，最终停留在一张男人的脸上。 　　“是他吧？长得贼眉鼠眼的，还能在娱乐圈混，一看就是妖怪。” 　　吕局：“？” 　　总局局长：“？” 第72章 　　纵然对于嘉宾一通分析，没有确切的证据，仍然无法抓人。 　　换句话说，找出犯罪嫌疑妖是第一点，从对方口中得到更确切的消息、确定罪证，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这个目的，宁宿等人很快就没有再漫无边际地猜测，而是沉下心来做具体工作。 　　不一会儿，杜秘书就将嘉宾的资料汇总好了，拿了过来。 　　宁宿快速浏览了一番嘉宾们的详细资料，最终，将目光定在那位刚刚被锐评过的嘉宾身上。 　　“我怎么觉得还是他呢？” 　　也不怪宁宿再次怀疑，实在是这位名叫孙嘉的男嘉宾的走红之路很有特色。 　　据资料显示，对方是靠着《自然探索》这个节目打开知名度的—— 　　一开始，对方只是一个小演员，靠着“捡漏”成为的嘉宾。 　　而后，对方在某一期中展露了自己特殊的天赋：对方自称是动物爱好者，成功救助过动物，并且具有丰富的动物知识。 　　在节目中靠着“百科全书”这一设定站稳脚跟之后，这位嘉宾又陆陆续续展现了“受动物喜欢”、“有爱心”、“关爱野生动物”这些特质，进而大火，成为常驻嘉宾。 　　“你们发现什么没有？”宁宿问。 　　这位嘉宾从头到尾所主打的路线都是与动物有关。 　　这份“金手指”，如果放在人类身上，当然算是奇特。可对于妖来说，又不算什么了。 　　何况，在真正去探究对方过往的经历时，对方并没有类似的经历和专业知识。 　　就好像这些特点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你说得有道理，值得重点关注——只不过，通过学习和努力，未必不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在宁宿怀疑这位嘉宾时，吕局没忍住又看了对方的照片，忍不住幽了一默： 　　“毕竟，这幅长相，能在这个节目里混下来，努力一点也很合理。” 　　宁宿：“？” 　　总局局长：“？” 　　就是你小子带坏我们龙族幼崽的？ 　　就在妖局等人为了抓到犯罪嫌疑妖而做前期准备工作时，《自然探索》的节目组也来到了W市。 　　节目在十月底官宣，十一月初拍摄，赶完后期之后大概在十一月中旬上映——这行程在以往这么多期拍摄中也算是紧凑的。 　　但考虑到现实情况，这样着急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不蹭神秘之森的热度，也要考虑到拍摄的现实，要是拖到了十二月，W市天气如何不说，森林里的动物恐怕也没有现在这样活跃了。 　　毫无疑问，《自然探索》的策划组排除了许多选项，将来W市拍摄的企划提到前面，为的就是这群在网络上极具关注度的神奇动物。 　　如果这一期节目做得好，非但能得到很好的收视，想必也能留下来，成为经典。 　　这是节目组所有人都想要追求的。 　　带着这份期许，节目组一路从S市飞到W市，在机场落地之后，就见到了来接他们的人—— 　　W市林业局的工作人员。 　　“欢迎欢迎！” 　　双方是合作关系，料想到在节目播出后也会为W市带来一大波旅游收益，官方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真切了。 　　“谢谢。”得到政府部门这样热情地招待，节目组也很开心。 　　先不说之后合作情况如何，至少有关部门表现出来的重视还是打消了他们不少顾虑。 　　节目组到达酒店，下榻之后，经过简单的修整，就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第一个环节就是与主管部门开会。 　　通过这个会议，一是弄明白当地主管部门的想法，探索可以合作的方式； 　　二就是请求主管部门帮助了。一些环节，自然要获取当地更熟悉的地形和环境的工作人员帮助。 　　几个部门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让节目制作组意外的是，这一次会议的参会单位，除了耳熟能详的林业局、旅游局之外，还多了一个没听说过的特管局。 　　特管什么？ 　　节目组的制作人和导演心中暗自嘀咕，但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而是客气地与当地官方的工作人员寒暄。 　　由于节目组挂了一个央视的名头，某种程度都算是自己人，几方在客气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 　　节目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说新的自然保护区刚刚建立，拍摄的节目应当以介绍保护区内的动物、生态环境为准，但他们节目不是纯粹的纪录片，还需要兼顾趣味性。 　　换句话说，他们在科普的同时，还需要整一些花活儿。 　　尤其是在网络上大火的动物，他们一定是要想办法加入自己的节目的。 　　说完自己的需求，节目组小心观察着各位有关部门的神色，在看见在座各位脸上没有抗拒的神色后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都是打工人，都能互相理解彼此的需求。 　　毕竟，类似的阻拦他们在别的地方遇到不少，有些主管部门太过严肃，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法设计节目内容和节目效果。 　　此刻在心中暗自庆幸的节目组根本不知道，W市的有关部门并不是一开始就这般淡定和见怪不怪的，只是因为早已经受过刺激，此刻才能表现得格外包容。 　　试探性的需求提出而没有被解决，节目组也算是探知到了相关部门大致的底线，便图穷匕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们想让几只热门的网红野生动物配合拍摄，最好能设置成为节目中的一道关卡。 　　如果更进一步，能和嘉宾互动是最好的。 　　制作人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会议室里陷入了寂静。 　　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交换着节目组看不懂的信息。 　　这无疑让制作人有些忐忑。 　　怎么了？是他们的要求太离谱吗？还是说官方无法接受野生动物被娱乐化？ 　　要不然他们退一步，不与动物互动，只远远拍摄就行了？ 　　然而，在节目组迟疑着是否要改口风时，刚刚还在交流的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开口了：“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不行。” 　　节目组：“？” 　　“你得找他们。” 　　一位林业局的工作人员指了指，制作人的目光顺着对方的手，望向了两个一直沉默的工作人员。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介绍的时候，是说这两位是来自于一个叫什么“特管局”的单位？ 　　“你需要它们配合你们到什么程度？” 　　什么什么程度？ 　　节目组的几位工作人员齐齐懵了一下。 　　杜秘书耐心地解释：“拍照是第一档，互动是第二档，要是配合拍摄的话，还得再加一档。” 　　节目组仍然有些不明白。 　　这些“档”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位工作人员没搞错的吧，对方的言外之意，难道是这些拍摄、互动都能做的意思？ 　　看见节目组一脸呆滞，杜秘书也有些无奈。 　　谁让他在来之前，族老和他专门打了招呼呢。 　　拍摄可以，有些别的要求也行，但是得收钱。 　　至于为什么妖怪也需要钱，被问及这个问题时，族老有些不好意思，还请他保密。 　　它们想存点钱，给幼崽买礼物。 　　这个幼崽，自然指的是宁宿。 　　“别的孩子有的东西，我们龙君也要有。”杜秘书看了一眼族老的手机，页面上赫然是一条新闻。 　　某地区的土豪父母给自己的孩子买了两栋楼，孩子不用上学，只需要收租就可以在家躺平。 　　杜秘书看了沉默许久。 　　他也不是不能给这些妖怪当崽崽的。 　　话虽如此，杜秘书还是转告了族老的要求，节目组听到野生动物配合拍摄要收钱，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听说还能提供各种服务，又愣了一下。 　　“您能让我亲眼见见吗？”节目组的制作人小声说道。 　　“当然。” 　　当天下午，节目组派了两个人去见了几只动物，在氪金与动物握手、合照之后，当晚上回去加班改策划。 　　这一期节目的收视，稳了！ 　　就在节目组加足马力，进行各方面拍摄准备时，各位嘉宾估计着时间，纷纷落地W市。 　　孙嘉是与另外一位男性常驻嘉宾一起到的，一路上，这位嘉宾都在与孙嘉聊天，试图拉近感情。 　　落地的时候，这位男嘉宾好奇道：“孙哥，怎么心情不好？是不舒服吗？” 　　在男嘉宾看来，这一期孙嘉的舞台将会十分大。 　　想想孙嘉的定位——动物界的百科全书、受动物欢迎，纵然对方其貌不扬，凭借着这些优势，也能俘获观众的心。 　　观众就喜欢看嘉宾和动物贴贴。 　　这也是节目嘉宾更换，孙嘉一直能够留下的原因。 　　“还好，就是有些头疼。”孙嘉敷衍地说道。 　　能不头疼吗？别人来拍摄，是正儿八经地工作；它来拍摄，是送命啊。 　　眼看前方是大坑，跳，也要倒霉；不跳，也要死。 　　知道自己进退维谷，恐怕没有人能心情好——再一想到这件事结束，自己妖的身份也要暴露了，好不容易苟住的工作也没了，孙嘉就有点生无可恋。 　　与同行的男嘉宾一起到了酒店，那位奉承了一路的男嘉宾实在忍不住了，试探道：“哥，你拍摄的时候能带我一下吗？” 　　只要孙嘉愿意提一下他，他就也有镜头。 　　孙嘉假笑了一下，应承：“当然——不过，这次恐怕不是我说了算。” 　　还有个更红的呢。 　　男嘉宾想了一下，也沉默了。 　　只不过，他不想这么丧气，打起精神劝道：“我们这是专业节目，人气不人气没那么重要。” 　　这不是连孙嘉都苟住了吗？ 　　节目定在十一月五日拍摄，早在官宣之后，网络上的热度就居高不下。 　　无他，实在是能吵的架太多了——骂节目组蹭热度的，骂宁宿的，骂嘉宾的，总之一团乌烟瘴气。 　　好在网络上吵架也有时限，等到正式开拍这一日，节目组直播间的弹幕还算是平和。 　　按照惯例，节目组不会全程直播，为了招徕观众、留下悬念，只会在第一天短暂地直播一下。 　　往往这个时候，也是能看出一个节目真实关注度的时候。 　　毕竟，网络上的热度是假的，能否转化成节目的收视，才是节目组重视的东西。 　　“你好，我是林和。” 　　“周也维。” 　　“孙嘉。” 　　到了集合地点，嘉宾们开始自我介绍。在这个时候，观众就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 　　直播房间里也陆续有了讨论。 　　“哇这期嘉宾真不错，这几个人都听过。” 　　除了孙嘉是常驻嘉宾之外，另外两个人是临时嘉宾，但也都是在娱乐圈内有些作品的存在。 　　有作品就代表着有故事，少了需要额外了解生平的环节，弹幕也聊得很开心。 　　“他们都对孙嘉好客气啊。” 　　“能不客气吗？今天一看就是孙嘉的主场。” 　　在直播开始之前，节目组从宣发、互动等各方面都已经透露了这一期的主题——野生动物。 　　谈及动物，但凡是这个节目的观众怎么可能不期待孙嘉的表现。 　　对方可是靠着这个而红的。 　　孙嘉为数不多的粉丝有些得意，但在公共场合仍然压制着自己的优越感—— 　　“也没有啦，大家客气了，嘉哥只是单纯的动物爱好者而已。” 　　话虽如此，但语气中的得意一望皆知。 　　就在嘉宾与弹幕都随意地聊着时，其他嘉宾也到了，又一番寒暄之后，孙嘉仍然处于话题中心。 　　粉丝再次暗自开心。 　　只是，还没等他们乐完，就见嘉宾之中的氛围变了—— 　　几个寒暄着的嘉宾忽然不说话了，目光都盯着其中一个方向，从身体姿态来看，分明是等待某人到来的意思。 　　“谁来了？” 　　哪位嘉宾这么重量级，至于所有人都不说话， 　　如此多弹幕询问，加上节目组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快将镜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于是，只见晨光熹微之时，一个穿着简单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太阳光穿过林间的叶子照在他身上，宛如镶了一道亮闪闪的金边。 　　看见这一幕，弹幕硬生生地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大片弹幕刷了出来—— 　　“我靠。” 　　“宁崽，妈妈的崽！好帅啊崽崽！” 　　“你说这长相干嘛不好，非要来拍这综艺。” 　　当然，最后一句话一发出来就被节目的粉丝举报了。 　　他们这是央视的正经节目好不好！ 　　有了宁宿的到场，弹幕的话题完全变了，这让孙嘉为数不多的粉丝有些在意—— 　　一分钟前，他们嘉嘉还是中心呢。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大家的关注重点就都变了？ 　　孙嘉的粉丝暗自神伤，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多想法，无论是弹幕也好，还是嘉宾也罢，目光依旧随着宁宿而移动。 　　随着宁宿走近，忽然有人发现在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靠！小老虎！” 　　跟在宁宿后面跌跌撞撞有些踉跄的老虎崽子，正是在不久之前在大热短视频中出现的那只小奶虎。 　　也正是被宁宿抱着喂奶那一只。 　　这只幼崽年龄不大，脾气却不小，加之前一段时间生了病十分黏人，在饲养员的请求下，短暂地来和宁宿见一面。 　　按照原计划，宁宿在与小崽子见一面之后就来拍摄，可谁知道这小家伙将宁宿当成家长，十分黏人。 　　“抱歉。”宁宿和导演道了声歉。 　　这属于是节目组策划的额外环节，这一意外，想必又会给对方增加工作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导演此刻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这哪里需要道歉？ 　　他们开心得很——原本他们还在考虑怎么能拍到小老虎呢，没想到对方真的就来了。 　　天佑他们节目啊！ 　　小老虎跟了一会儿，累了，被宁宿抱起来，交给了跟来的饲养员。 　　等到小崽子离场，弹幕才依依不舍：“就不能再看一会儿吗？” 　　“近距离看老虎幼崽还是第一次！” 　　“宁崽和老虎好配哦！” 　　小老虎被抱走，宁宿这能够和其他嘉宾打招呼，原本是第一次见面，可无论是临时嘉宾也好，常驻嘉宾也罢，都对宁宿十分热情。 　　这种热情不同于对孙嘉的有些客气的热情，而是一种带着一点儿星星眼的讨好。 　　“不是，至于这样吗？” 　　宁宿也只是拍了一部戏而已。 　　两厢对比，孙嘉的一些粉丝破防了。 　　而在这时候，一些路人也在问相同的问题，有粉丝给解释：“你们没发现，这三个非常客气的都是演员吗？” 　　“有江湖传说，说是宁宿旺男演员。” 　　举例来说，就是《山魂》的男二苏银在与宁宿合作过之后，飞快接到了大ip饰演男一。 　　之前与宁宿一起参加购物直播的庄景澄在节目结束之后，也接到了一个心仪的电影。 　　两者都是在与宁宿合作之后事业高升，就冲着这一点，在得知宁宿是嘉宾之后，就有很多男演员报名。 　　“要不要这么迷信？”有弹幕吐槽。 　　“……不迷信还是娱乐圈吗？” 　　比起那些著名的迷信方式，争取与宁宿一个节目，已经很健康了！ 　　看完弹幕的科普，孙嘉的粉丝已经彻底麻木了——有了这一层，这节目里的人缘谁能比得上宁宿啊！ 　　只不过，下一秒，他们的心情已经很快调整过来了。 　　在宛如众星捧月的待遇中，宁宿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唯独在看见孙嘉时，微笑了一下，主动伸出手。 　　“孙老师，久仰大名。” 　　镜头照着自己，苟在一旁的孙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宁老师，您过奖了。” 　　孙嘉的粉丝无视了正主脸上难看至极的表情，愉快撒花：“果然这个节目没有我们嘉嘉不行。” 　　握了一回手，孙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已经想办法掩盖自己妖的身份，但在握手时，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对方澎湃的妖力。 　　以他的身子骨，对方能打他十个！ 　　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节目开始了正式的录制——节目组颁布了要求：嘉宾们一共八个人，分成四组，然后竞速。 　　哪一队先到达终点，就可以获得重量级代言和代为捐出的慈善金奖励。 　　当然，在这条路上节目组也会设置众多关卡，需要完成关卡的任务，才能获得继续前进的物资。 　　“我们在关卡中设置了惊喜的嘉宾哦。”节目主持人笑盈盈地道。 　　弹幕不吃这套：“惊不惊喜我们看看再说。” 　　主持人介绍完之后，便是节目最关键的分组环节。 　　由于孙嘉在节目中的人设是博学、谦虚，往往在分组时等待被选择的那一个，而今日，他一反常态，快速地和那位与他一同来的男嘉宾组了队。 　　在得知这个结果时，宁宿有些失望：“原本还想和孙老师组队呢。” 　　成为一队，就可以与这妖寸步不离了—— 　　从对方的表现之中，宁宿已经大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孙嘉的面色扭曲了一下。 　　这大妖，是想让他死吧？ 　　弹幕一片可惜，连孙嘉的粉丝也有些失望——比起和糊咖组队，他们当然更愿意让孙嘉与宁宿一起。 　　如果这两人组队，恐怕在这节目中无人能敌。 　　在一片事业粉之中，零星几个粉丝觉得有些好奇：“我怎么觉得，嘉哥好像有点躲这个新嘉宾？” 　　带着这个疑问，在接下来的环节中，孙嘉的表现更是如此。 　　作为节目中的老嘉宾，孙嘉组合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达了第一个关卡。 　　只是，在往日要表现得环节，对方诗也不念了，也不科普了，急匆匆地就想往前赶。 　　这一下，不光是弹幕，就连节目组也发现了不对。 　　“孙老师，您怎么了？讲两句呗？”与他一同组队的嘉宾也着急。 　　与孙家组队，自然是想要更多的镜头，如今对方这样，别说是镜头了，剪下来恐怕连画面也没有。 　　孙嘉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出了问题，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开始科普这些孔雀的历史。 　　当群演的孔雀妖带着小弟懒洋洋地听着，等听到对方科普自己的历史时，孔雀妖越听越不对。 　　什么，它们一族和传说中佛教的孔雀明王有关时，孔雀妖生气了。 　　胡说！它们是土生土长的华国妖！ 　　你才是老外！ 　　于是，在节目组镜头刚转向孙嘉，准备给这个老嘉宾一些舞台时，就见一群刚刚慵懒的孔雀跑了过来，对着孙嘉开啄。 　　“胡说！胡说！”还有孔雀配音。 　　孙嘉愣了一下，抱头就跑。 　　救命，它最怕这种尖嘴的生物。 　　另一边，宁宿与自己的搭档也到了地点，前一秒还在追着孙嘉啄的孔雀们纷纷停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下一秒，它们整整齐齐地走到了宁宿面前，开了屏。 　　平日里，一般都只有族老、族老等妖等够见到龙君，现如今，终于轮到它们了！ 　　由于孔雀妖们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正在上班赚钱—— 　　它们开着屏，亦步亦趋地跟着宁宿，宁宿走到哪里，它们跟到哪里。 　　除了雄孔雀之外，雌孔雀也不甘落后，翘起了自己的尾羽。 　　如果不是不能在镜头前说话，它们早就开始嚷嚷“龙君看我”了。 　　节目组：“……” 　　监控器后看着妖局：“……” 　　被热情追逐的宁宿：“……” 　　不是，你能不能别这么热情？ 　　到底是几十只孔雀一起开屏的盛状，节目组呆滞过后，飞快开始跟拍。 　　直播间没见过这个场面，弹幕已经刷疯了。 　　宁宿叹了口气，纠正热情的孔雀妖：“我不是雌性。” 　　向他开屏，是不对的。 　　孔雀妖却根本不管这些，理直气壮道：“可您是崽崽啊！” 　　它们一族开屏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它们现在吸引龙君的注意力，又有什么错。 　　宁宿：“……” 　　另一边，被啄了几下，妖气有些翻涌的孙嘉已经受不了了，悄悄与自己的同伙通话： 　　“求你了，赶紧下一步。再不快点我就要被弄死了！” 　　不远处，请了专业外援的妖局收集到了这个信号，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干坏事就干坏事，怎么还用人类的通讯设备？ 　　用这对讲机，不是往枪口上送吗？ 第73章 　　为了拿到古龙妖国的东西，犯罪团伙所派出的自然不只孙嘉一只妖。 　　而且，在派出的这些妖之中，孙嘉算是最弱的一个。 　　用对方的话来说：“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想为老板办事，下辈子吧。” 　　孙嘉：“……” 　　不是，这荣誉是它想要选择的吗？它也不想啊！ 　　基于这样的观念，孙嘉也懒得与这群妖交流，对于这群妖之后的计划，它也完全不关心。 　　在整个计划里心甘情愿地承担一个前哨的作用。 　　这样的定位，自然被这些所谓的厉害妖瞧不起，听它在通讯里求救，为首的冷哼一声： 　　“需要你管？撑不过一个小时，你就等着死吧。” 　　孙嘉：“……” 　　不如让它现在就死。 　　孙嘉与幕后妖的对话通过对讲机来通讯，其内容自然是被妖局和警方尽收耳中。 　　只是，除了得知对方另有计划，便只知道了一个额外的关键信息。 　　一小时，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为什么非要孙嘉撑过一小时呢？ 　　而且，既然对方能够与孙嘉通话，想必对方的距离也不远。 　　那么，这些妖现在在哪里？ 　　弄不清具体的含义，妖局只能一边增加人手，一边通知宁宿注意。 　　“我知道了。” 　　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宁宿回过神来，忽视了在自己面前疯狂开屏的孔雀们，抬头看了孙嘉一眼。 　　就这一眼，让孙嘉吓了个哆嗦。 　　宁宿：“……” 　　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明白孙嘉不是主要肇事妖，宁宿的注意力就暂时转到了别的地方去，连带着，孙嘉感受到若隐若无的威压也少了一些。 　　它不由得松了口气。 　　老天爷，这些大妖真恐怖！ 　　而且，既然这大妖不理它，那也就说明它偷偷与组织联系没有被发现吧？ 　　阴差阳错间，孙嘉的心反而安定了——不得不说，对方脑回路能拐到这里，也算是一种天赋。 　　放下了心，孙嘉终于有功夫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的节目内容之中。 　　但下一秒，它就呆住了。 　　这些人类竟然对着孔雀妖争宠！ 　　原来，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之中，节目中的其他嘉宾也到了，眼看着这些热情的孔雀有些眼馋。 　　“这些孔雀开屏，是只有宁老师有，还是我们都有？” 　　其中一位嘉宾好奇地问道。 　　“你试试靠过去，看看孔雀理你吗？”搭档撺掇他。 　　“那当然不行，来的时候节目组就说了，这些都是野生动物，不能轻易去碰的。” 　　“先不说会不会被啄，离太近，对动物、对自己都不好。” 　　双方聊天时，导播恰好也听到了这一段内容，连忙将画面切了过去—— 　　就在刚刚这一会儿，眼看着这些孔雀十分美丽，弹幕已经跃跃欲试了。 　　这让节目组也有些担心，害怕自己的节目做出了错误的引导，好在两位嘉宾的对话及时制止了弹幕的这个趋势。 　　只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仍然有好奇的嘉宾凑上前去，试图和孔雀进行近距离的接触。 　　得到的自然是无视。 　　这群孔雀，竟然看都不看这位嘉宾一眼，与它们对宁宿的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心中太过于不忿，这位嘉宾竟然公然违背节目组的告诫，伸手薅了一把孔雀的羽毛。 　　这一下可谓是闯下了大祸。 　　这只孔雀原本就凑不到前面去，得不到龙君的青眼，再被这样一个无礼的人类咸猪手，孔雀妖生气极了。 　　非但立刻转过身，狠狠给了对方一下，还扇着翅膀，一边嘎嘎叫着，一边追着嘉宾啄。 　　这一画面惊呆了其他嘉宾和看直播的观众。 　　对方到底是节目的嘉宾，哪怕犯贱被孔雀追着啄，节目组也不好不管——工作人员连忙上前制止。 　　只是，这只孔雀谁的面子也不给，来一个啄一个，看见手上拿了工具的，更是战意盎然。 　　一时半会儿，节目的关注度就都在这上面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节目应该改个名，叫做《论野生动物是怎么收拾人类的》。” 　　“不，应该叫《那傻叉的人类》。” 　　“好夸张，我记得节目组说过不能去碰野生动物的，只能说是‘该’。” 　　“我想说，从头到尾孔雀那么热情，连宁宿都没伸手。” 　　反之，在孔雀追过去时，宁宿一直在与它们保持距离。 　　“这我看到了，有孔雀还挺委屈来着。” 　　天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一个动物身上看到了属于人类的情绪的。 　　那位嘉宾被啄了几下，倒在地上抱着脑袋，看上去惨极了。接收到节目组的求助信号，宁宿走上前去。 　　“你和它道歉，说再也不动手动脚了。” 　　宁宿没有着急驱赶孔雀，而是对嘉宾提出了要求。 　　对于宁宿的提议，嘉宾有些不明所以，但身上被啄过的地方疼得慌，连忙呜呜嘤嘤地祈求饶恕。 　　而这时候，那只发疯的孔雀停下来了，梳理了一下自己羽毛，矜持地走了。 　　哼，看在龙君的份儿上饶了你。 　　嘉宾被拉了起来，节目组配备的医生连忙给处理伤口—— 　　还好，那孔雀有些分寸，一些伤口只是出了血，但并不严重。纵然如此，嘉宾该打的针还是要打的，接下来的节目也录不了了。 　　“这孔雀是野生的。” 　　经过这一役，嘉宾们老实极了，连带着弹幕有些发热的脑子也凉了下来。 　　是他们的问题，不应该错估自己的魅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宁宿。 　　节目组趁机去采访了宁宿，对于这一情况，宁宿自然也有自己的说法。 　　“是我们之前有过一些渊源。” 　　在公众面前，宁宿不愿意说谎，只是将话说得格外委婉。但观众们很快就脑补出了其中的含义。 　　“我懂了，之间宁宿不是救助过那个小老虎嘛，这些孔雀一定也是他救助过的。” 　　“那怪不得这些孔雀对着宁宿开屏了。” 　　救命之恩嘛。 　　但这个说法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有人反对道：“我怎么觉得是因为宁宿好看呢？” 　　不是说孔雀开屏是求偶行为嘛？ 　　求偶，前提不也是喜欢吗？一定是孔雀喜欢她们宁崽！ 　　弹幕：“……” 　　你们这群亲妈粉、亲姨姨粉能不能收收味！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嘉宾们在接下来的环节都恪尽职守，排着队，保持着距离给孔雀们收拾住所。 　　节目组的设置是请孔雀为嘉宾们进行打分，分数最高的能够获得最好的一批物资。 　　为了让孔雀们配合自己的工作，节目组专门将各种不同颜色的卡片交给它们。 　　毫无疑问，代表着第一档的金色卡片被领头的孔雀妖叼了起来，直接送给了宁宿。 　　其他的，则是无所谓地乱分配。 　　“最没有悬念的一集！” 　　这个结果，不光是节目组猜到了，观众们也都知道了。 　　毕竟，孔雀是与宁宿有渊源嘛。 　　只是，孔雀这么聪明，是正常的吗？ 　　作为这个环节的结束，是孔雀们的“表演”——先前说好的是集体开屏，但由于这个项目已经用过，孔雀妖们自己加了一些动作。 　　“好漂亮，这是真正的雀舞啊！” 　　纵然一开始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可看到这一幕，观众们觉得蹲守直播间已经值了。 　　嘉宾之间的斗争固然有趣，但比起动物们曼妙的舞姿，又都不算什么了。 　　这才是他们看这个节目的意义啊！ 　　与此同时，宁宿也在看这些活泼的孔雀妖们。 　　在宁宿的视角下，这些孔雀自然不只是动物这么简单。 　　作为小妖，这群孔雀同样也足够可爱。 　　它们心情愉悦，妖力充沛，跳舞时妖气与这片森林之下的地精之气所勾连，形成一个源源不断的循环。 　　看到它们这样，宁宿似乎隔着时空，理解了当年建立妖国的那位龙君的想法—— 　　之所以建立妖国，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强大，而是为了给这些小妖提供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在自己的妖国里，这些小妖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转，宁宿就感觉到了四周的变化。 　　弥漫于这个森林中的一股神秘的力量就这样悄悄朝他聚了过来，涌入了他的四肢之中。 　　由于这力量性质温和，哪怕进入宁宿的身体，也只是顺着他的妖力一起游走，看上去乖巧极了。 　　更何况，这股力量还有一种可疑的熟悉之感。 [奇^书 ^网][q i].[s h u][9 9]．[ｃ o m ] 　　宁宿感觉到，在这股力量的加入之后，他对于自己妖力的运转更加得心应手了。 　　得到突如其来的馈赠，宁宿心情有些复杂。 　　这什么，答题送宝箱是吗？ 　　基于这力量的性质，以及这片地域的历史，宁宿能够猜测这份馈赠的来源——想必是与先前的龙君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礼物”也不是随便就给的，还是要他有所领悟，才能够得到先辈的青睐。 　　这前辈，还怪有原则。 　　原本在宁宿的印象中，龙族都是无条件宠崽的群体。 　　在发现对方的爱也有前提之后，宁宿反倒是平和多了。 　　就是说嘛，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睁开眼开始胡思乱想的宁宿并不知道，就在他吸收了一点儿来自同族的力量之后，在位于森林之中的某个地方，几颗被遗留的龙之精魄醒了过来。 　　“崽崽，崽崽！” 　　有崽崽来了。 　　只是，为什么崽崽不理它们？ 　　这些精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独一个圆球一样的精魄偷偷动了一下。 　　还好，趁着龙崽想问题的时候，自己成功地混了进去。 　　好耶！它是第一个被崽崽吸收的精魄。 　　而且，在与崽崽力量的交汇中，它也看到了一些关于崽崽的意识碎片——现在的人类社会真复杂，但崽崽真可爱啊。 　　位于妖国禁区发生的一切旁人自然无从知晓，只是对于宁宿来说，突如其来的实力增加让他的安全感也提升了许多。 　　吸收了这股力量，又想起了先辈的理念，宁宿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任务之上。 　　作为这群犯罪份子的前哨，孙嘉自然脱不了干系。而当宁宿看过去时，意外地发现了不对劲。 　　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孙嘉，赫然在宁宿眼中变成了一只黄鼠狼。 　　宁宿：“……” 　　大意了。 　　由于刚吸收的力量控制不好，直接将对方的原形看穿了。 　　好在孙嘉只是黄鼠狼，而不是什么更奇怪的东西。 　　宁宿连忙调整了自己的妖力，使得自己的视觉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样子。 　　一旁的孙嘉原本就瑟缩着，此时已经害怕得发起了抖。 　　它不知道别的妖是怎么看待这位大妖的，但到目前为止，它觉得对方强得可怕，光是刚才那一眼，就有了一种看穿它的本事。 　　由于心中畏惧，孙嘉干脆不吭声了，存在感少得可怜。 　　弹幕有人好奇道：“孙嘉怎么了？这期全是在划水。” 　　之前科普历史错了被啄，现在干脆连话都不说了，像极了渴望下班的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明星赚多少，他们又赚多少啊？ 　　自己如此划水，孙嘉自知自己恐怕将会工作难保——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通讯器中，它的同伴终于有了声音：“你可以撤退了。” 　　这是孙嘉与它们谈的第二个条件，待它们那边有所进展之后，它这边就可以找借口撤了。 　　这一点，也是得到了大老板的认可的。 　　“它还算有用，留着吧。” 　　得益于这一个评价，孙嘉收到了消息——与此同时，妖局当然也知道了最新的进展。 　　“看住孙嘉，它要跑。”宁宿收到了来自前线的消息。 　　“知道了。” 　　此时，节目内容过了孔雀的关卡，虽然意外颇多，但无论是讨论还是热度都超出意外，提前完成了任务。 　　以防再生出什么意外，同时也为了保护之后内容的神秘感，节目组工作人员便在确定了接下来一个环节的主要内容之后，与观众道别。 　　“为什么这也能搞悬念啊，你们节目组是不是没有心？” 　　不给他们看接下来的内容，为何撩他们？ 　　“这就结束了？才直播了两个小时啊。” 　　按照惯例，以往要直播三个小时以上的。 　　看到这一条弹幕，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之前直播这么久，不就是因为数据没达标嘛。 　　这次热度这么好，当然是早早关播了。 　　看见观众们的反抗情绪颇为浓烈，工作人员也不好立刻黑屏，见嘉宾们即将休息，脑海中念头一转，凑到了宁宿身边。 　　“要不让我们宁老师和大家说一句再见吧？” 　　随着这一句话，弹幕瞬间就被宁宿的粉丝占领了。 　　“崽，多说几句吧。” 　　“你知不知道我们全网乱窜，到处找你找得有多苦吗？” 　　“能不能别动不动消失啊？” 　　虽然嘴上说着当生命粉，但哪个粉丝不想了解一下偶像的行踪呢？ 　　看到弹幕上的抱怨，宁宿也有些愧疚感。 　　纵然参加一些活动大多都是为了其他目的，但身份所限，自己的确无法为粉丝们带来他们所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宁宿道：“抱歉，你们辛苦了。” 　　一张亮闪闪的脸庞在直播间里放大，宁宿的粉丝们正在纯享，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这样一句。 　　“不辛苦，命苦。” 　　“知道我们辛苦你就多多出现，多发动态。” 　　对于偶像难得的贴心，粉丝们感动极了，可谁知道，下一秒，就听到对方略带些迟疑地说： 　　“要不，你们换个人喜欢？” 　　粉丝：“？” 　　“？？？” 　　“把这话收回去，我们就当没听过！” 　　在这一刻，宁宿的粉丝们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厥过去， 　　在宁宿与弹幕道别之后，第一日的直播也就彻底结束。嘉宾们松了口气，开始正式地休息。 　　而这时，孙嘉已经找机会开溜了。 　　更准确的说法，是孙嘉在看到宁宿被工作人员叫去和观众道别时，它就借口肚子痛请假离开了。 　　这一阵子拍摄内容不多，导演虽然不乐意，但也点点头。 　　在孙嘉离开时，它的队友还在纳闷：“卫生间在另外一边，你别乱跑！” 　　孙嘉哪顾得上卫不卫生间，此时的它，宛如一只放了学重新获得自由的中学生，奔跑在属于自由的原野上。 　　它再也不顾忌人类的视线，将自己变成了原形，开始肆无忌惮地奔跑。 　　只是，跑了大概五分钟，孙嘉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树，它刚不是见过吗？ 　　迟疑着继续往前，孙嘉越跑越觉得奇怪。 　　以它的速度，已经跑出了这一块地界了才对。 　　意识到有些情况不妙，孙嘉开始给自己的同伴发消息，然而，任凭它怎么折腾，也无法与另一边取得联系。 　　坏了。 　　孙嘉心中咯噔一下。 　　意识到出了事，孙嘉咬牙，忍着心疼，从身上拔下一撮毛，打算用自己压箱底的招数时，只听到了幽幽一句话： 　　“我建议你别多此一举。” 　　宁宿从一棵大树之后走出来，劝解道。 　　如果没理解的错的话，那一撮毛是孙嘉的精血所凝，用一次就会损害多年修为。 　　“你跑不掉的。” 　　这是实话。 　　孙嘉能混到这一份儿上，自然也是听劝的存在，它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毛，颤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句话，既是疑惑，也是拖延时间。 　　“我也不知道。”宁宿看上去比孙嘉诚恳得多。 　　实际上，他的确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随着那股神秘力量的吸收，宁宿仿佛与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生物建立了联系。 　　在他寻找孙嘉的踪迹时，不光是能清晰地“看”孙嘉逃窜的路线，一路上，还有树木、草丛在无声地替他指路。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宁宿的语焉不详看在孙嘉的眼中，就好像是一种威慑和不近人情。 　　它咬咬牙；“你追我没用，现在它们已经进去了。” 　　进去？ 　　“而且，它们已经想办法破解了禁地的秘密，再不去，恐怕就晚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安全，孙嘉也不管其他，一咕噜全说了。 　　禁地？ 　　妖国还有这种地方？ 　　打量了孙嘉两眼，意识到对方没有说谎，宁宿快速地与妖局联系。 　　而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妖局那边也有了新进展：“我们发现对方的踪迹了，已经派了人去追。” 　　只是，妖局的编制妖还没有缩短双方的距离，就见到不远处的地上躺了几个人类。 　　人类的身边有□□。 　　“盗猎的。” 　　原来，这群盗猎的人类借着保护区尚且没有成立时，想要进来捞一笔，谁知道遇到了更凶狠的存在。 　　“还活着，但需要救治。” 　　前线，阿花一边分人送这些人类去疗伤，一边给宁宿汇报最新的进展。 　　“我知道了，你留下看人。” 　　“可是……”阿花有些迟疑。 　　如果不追的话，它们怎么会知道这群犯罪分子到哪里去呢？ 　　“我有办法。” 　　宁宿联系上了族老。 　　对方在听说禁地时，仍然是愣了一下；“我们哪有禁地这种东西？” 　　但在仔细回忆之后，它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拧眉：“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了。” 　　所谓禁地，指的是主人不愿意让别人窥探之处，自然也是放置最重要的宝物的地方。 　　早年，龙君从友人那边回来，乐滋滋地开辟了一块洞穴，并且加以炼制，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空间。 　　而后许多年，龙君都在陆陆续续往里面塞东西，并且和自己的亲友炫耀。 　　长此以往，许多人都知道了妖国有一块宝地，里面藏着许多龙君的珍藏，而传着传着，这宝地的说法就变成了禁地。 　　“说是禁地也没错啦，龙君从来不让我们进去。” 　　“里面都有什么？”时间紧急，宁宿直接问道。 　　族老咳嗽一声：“是龙君为幼崽准备的宝宝房。” 　　“？” 　　到了很久之后，族老才知道，原来龙君那日回来那样高兴，是因为自己会占卜的朋友告诉它，它日后将会有一个崽。 　　对于难以生子的龙族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龙君也为此准备了许久。 　　可谁知道，在它消失之时，也还没有崽崽的踪影——反倒是那辛苦准备的宝宝房被封印在了妖国未知的某处。 　　说完了这些，族老也有些疑惑：“这是许多年之前的旧闻了，这些妖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宁宿从族老之处知道了禁地的真相时，另一边，入侵的犯罪妖也赶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 　　龙族最珍藏的宝藏，它们来了！ 　　深呼一口气，领头的妖伸出手，将妖力注入泥土中，顷刻间，一个类似于房子的建筑从地下缓缓上升。 　　果然是真的！ 　　怀揣着对于未来的美好畅想，领头妖继续输入妖力。 　　紧接着，一个屏幕跳了出来。 　　“请验证身份。” 　　领头妖眨了眨眼。 　　等下，这个画风好像有些不对？ 　　千年前，有这种屏幕吗？ 　　空间内，那颗短暂窥见宁宿意识碎片的精魄正在乐滋滋地卖弄自己学到的新知识—— 　　“欢迎来到崽崽快乐屋。” 　　“为了更好地养育崽崽，请认真答题。注意，下面开始知识问答。” 　　“和崽崽培养关系最好的年龄是？A、10岁；B、20岁；C、30岁；D、任何时间都是。” 　　先前为了混进森林，被林业局积分夺宝答题摧残过的领头妖只觉得头晕脑胀，莫名有了一种想死的冲动。 　　不是，你们妖国的，怎么都这么喜欢让人答题啊？！ 第74章 　　“所以说，是它们误会了？” 　　“既然如此，那‘宝宝房’到底在哪？” 　　就在一群入侵的犯罪妖被答题环节拦住时，另一边，宁宿终于弄明白了所谓龙族宝藏的含义。 　　只是，哪怕知道这“宝藏”到底是什么，宁宿与族老也一时间找不到这“宝宝房”所在的位置。 　　想到这里，族老有些生气：“这些外来的妖知道得竟然比我还多！” 　　对于一个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老妖来说，这是不可以饶恕的。 　　只不过，族老在生气之后，心情不算着急，安抚道：“以先前龙君的性格，陌生妖想要进去，肯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而且……” 　　族老的语气有些微妙：“硬闯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 　　此时，宁宿还没明白“大问题”是什么意思，而在另外一边，答题的妖怪快要被气吐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古龙妖国的宝藏，还没搞明白里面有什么，就先遇到了拦路虎。 　　当然，对于一个叛逆的妖来说，遇到答题的关卡，第一反应当然不会是老老实实配合作答，而是试图直接暴力拆解。 　　答什么鬼题！ 　　领头妖直接将妖力化为刃，朝着这一块屏幕猛地劈去——光是妖力实体化这一项本事，便说明这领头妖实力不差。 　　紧跟在领头妖背后的妖们捧场地露出了惊叹的目光。 　　不愧是老大！ 　　然而，下一秒，这些跟班妖的眼神呆滞住了——那劈向屏幕的妖力之刃竟然“咣当”一声，弹在了屏幕上。 　　再然后，不再受领头妖的控制，从屏幕上滑落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刀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这怎么会？ 　　领头妖呆了一下。 　　那可是它妖力凝结的武器啊！ 　　以往，它也用这一招与旁的妖打过架，每一次，这一招都会成为杀招，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唯独在这一次失了效。 　　见它身体僵直，满脸呆滞，背后的跟班妖连忙挽尊：“老大，这次肯定只是意外！” 　　确实。 　　领头妖找借口安慰自己，而后重新树立起自信，打算再来一次。这一回，它没有再用之前的同一招，而是拿出了自己真正的武器。 　　一把妖刀。 　　这是它们老板看在它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份儿上，奖励给它的妖器，据说是上古传下来的宝物。 　　握着这把妖刀，领头妖重新拥有了自信——它就不信，拿这一个小小的关卡没有办法！ 　　双手握紧妖刀，领头妖将妖力悬浮于刀刃之上，深呼吸，谨慎地朝着这块屏幕劈下。 　　下一秒。 　　只听到一声熟悉的“咣当”声，眼前的屏幕丝毫未动，倒是领头妖的虎口处被震麻了。 　　要不是它紧紧握住了刀，恐怕这刀本身也会被挣脱手，摔在地上。 　　一次两次都不行，领头妖还想再试，只是那妖刀死活不愿意再配合领头妖。 　　一击之下刀刃上已经有了豁口，再来一回，恐怕刀也要报废了。 　　来自爱刀这样的反馈，领头妖还是第一次见——这一柄妖刀平日里是高冷的、难搞的、嗜血的，为了满足对方，领头妖杀了不少不顺眼的人和妖。 　　而关于“害怕”、“逃避”的情绪，它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暴力破解的方法不行。 　　领头妖收起了妖刀，正准备想别的法子，就听见背后的跟班们惊呼了一声：“老大，您看！” 　　原来，在这一段时间内，它选择了暴力拆解而不是答题，答题系统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在倒计时，整个屏幕都闪烁着红光，宛如一种无声的催促。 　　选什么？ 　　领头妖未必有多了解龙族，但既然龙族把宝藏叫做“龙崽快乐屋”，显然是很重视幼崽的意思。 　　既然如此，选D？ 　　可是，题干上是幼崽，那么超过三十岁，还算是幼崽吗？ 　　领头妖想要选答案的手伸了出去，念头一转，又愣了。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之中，错过了最后几秒。 　　“答题超时！你将接受惩罚——3、2、1！” 　　在倒计时最后一秒，所有妖都感受到了一种足以让灵魂震颤的疼痛，这痛苦无可避免，自内而外升起，痛得让它们在地上翻滚、嚎叫。 　　领头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力量，让它们如此无能为力。 　　“答题继续。” 　　屏幕上，新的问题已经刷新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领头妖没敢反抗，而是老老实实地看题目。 　　一次惩罚，已经足够它认清自己当下的境遇——眼前的东西既然能够让它们痛得说不出话来，自然也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它们全都杀死。 　　游戏规则，从来不是掌握在它们手里。 　　这厢，入侵的犯罪妖正在白着脸，纠结“宝宝三月最喜欢的辅食”是什么，另一边，宁宿与族老一起，开始寻找起了禁地的位置。 　　目前的情况固然如族老所说，妖国禁地有自己的防御机制，入侵的妖不会轻易得逞——可问题是，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阻止对方入侵这么简单。 　　阻止，只是是第一步。 　　弄明白对方到底是谁，抓到对方的位置，一网打尽，才是妖局和警方最终想要达到的最终结果。 　　他们不想让拐卖人类幼崽的事件再一次发生。 　　“禁地……禁地，让我想想。” 　　作为当下最了解这片森林的妖，族老还是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解谜的职责。 　　只是，在当年龙君在时，它还不算是龙君身边最贴心的妖，龙君也没有到什么都和它讲的地步。 　　而且，时隔千年，许多地貌都改变了，说是古龙妖国，但千年之前、千年之后显然已经是两种模样。 　　漫长的时光所泯灭的痕迹太多了。 　　只是，这句话显然又无法解释那群干坏事的妖能够找到禁地的位置。 　　“一定是有什么不变的东西。” 　　只有有一种恒久的、持续的东西，才能够一直屹立在此，等待后来者的探寻。 　　而妖国一直拥有的、并且被他们忽略的是—— 　　宁宿与族老对视一眼：“灵脉！” 　　古龙妖国之所以千年未散，一直保持着安稳，小妖们不必出去讨生活就能自给自足，靠得就是这样一条地下灵脉。 　　据说，这灵脉是前龙君失踪之前亲自迁来的，也正是因为这灵脉，导致古龙妖国一度被认为是最受龙君偏爱的妖国。 　　答案呼之欲出，宁宿也不犹豫，直接席地而坐，放出了自己的妖力。 　　妖力向着地下探去。 　　很快，宁宿感觉到了不同——在这片地下，如同暗河一般流淌着平静的力量，而他的妖力一汇入其中，就被吸收了。 　　“？” 　　就在宁宿疑惑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试图再分一股妖力探进去进去时，忽然，地下的平静被打破了。 　　这股力量似乎被唤醒了一般，猛地变得汹涌起来。 　　而宁宿从这加快的速度之中，似乎感觉到了澎湃的热意，还有一种纯然的激动和开心。 　　等下，这地下的力量也有情绪吗？ 　　宁宿还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便无暇顾忌其他了——那些神秘的地下之力在被激活之后，蓦地朝着他涌了过来。 　　这股力量之多、之杂，已经完全超出了宁宿的预料，将他的筋脉撑得快要断裂。 　　而这疼痛的感觉也只是一瞬。 　　很快，这些暴躁的、激动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宁宿的不适，竟然硬生生地减缓了速度，如同排队一般，开始慢慢与宁宿的妖力所汇合。 　　这也是龙族前辈所留下的馈赠吗？ 　　只是，怎么和他不久之前融合的那道力量不一样？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这份怀揣着善意和体贴的力量，显然是十分欣喜于他的到来。 　　感受着这份陌生的爱意，宁宿焦急的情绪在无形之中也被抚平了。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一些画面—— 　　自己躺在地上的身体、焦急等待的族老，远方正在与妖局沟通的节目组，以及更远处森林边上鬼鬼祟祟的人类。 　　在这一瞬间，宁宿什么都没干，可他的感知却布满了整片森林。 　　权柄。 　　他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如果将这片古龙妖国比作是一片局域网的话，那刚刚的过程，是这片地方给予了他最高的权限。 　　他成为了这片地界唯一的管理者。 　　就好像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拿到了家中所有门的钥匙，如果有一个中控台的话，他变成了坐在中控台前的人。 　　虽然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但宁宿还是理清了其中的逻辑。 　　正因为他变成了“主人”，这一片古龙妖国是他的家，因此，所有在他地界上活动的人也好、妖怪也罢，都成为了他的“客人”。 　　主人自然有了解客人在干什么，以及驱逐客人离开的权力。 　　想到这里，宁宿心念一动，将熟悉的几只保持着原形的小妖移到了那群鬼鬼祟祟，想要在森林里大干一场的人类面前。 　　这一下，不光是盗猎队懵逼，就连小妖们也惊呆了。 　　双方大眼瞪小眼，足足懵了十秒钟，那盗猎队才猛地跳了起来。 　　“有妖怪！！” 　　为首的人一边打摆子一边跑，吓得心脏狂跳，恨不得立刻瞬移到几公里之外去。 　　后面的人没注意这些动物是怎么出现的，见领头人如同见了鬼一样，心中有些困惑： 　　“我们跑什么呀？看见动物为什么还要跑？” 　　他们是来打猎的啊？ 　　“打你个鬼，你看看有多少猛兽。” 　　闻言，说话的人朝后望了一眼，被紧追不舍的猛兽惊呆了——不是，这么多大家伙？他们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啊？ 　　在森林里奔跑，又是被猛兽追，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会无人知晓。 　　很快，这群人被赶到的警方人员逮捕了。 　　“警察同志，这森林里有妖怪！”被收了作案的武器，为首的人没反应过来，只是苦苦告状。 　　警方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才是妖怪！” 　　小小的一个插曲，只是宁宿对于自己新拿到的一个权柄的小小的尝试，纵然如此，这效果也足够惊人。 　　他觉醒了天赋能力，也有结界，对于妖的力量也有所了解，正是如此，他才能够清楚地知道这些埋藏在森林之下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除了力量之外，将妖力以这样奇特的方式呈现，也是一种让超出了宁宿想象的本事。 　　好厉害。 　　宁宿这一番折腾，对于旁的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效果，可对于那些地下的力量来说，却是小崽崽正在尝试它刚拿到的新玩具。 　　因此，在宁宿尝试的过程中，这些力量只是安静地流淌着，耐心地等待着幼崽玩耍。 　　哪怕是宁宿脑海中冒出惊叹和羡慕时，这些力量也是想办法拍了拍宁宿的脑袋。 　　你还小，等长大了也可以。 　　接收到这个意识，宁宿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个幼崽。 　　怪不得龙族哪怕在众妖横行的年代，也是最强的存在。 　　由于好奇和兴奋，宁宿在获得关于森林的权柄之后，在无意间耽搁了一小段的时间。 　　如今，激动的心情冷却下来了，他也记起了自己的目的。 　　寻找禁地的位置。 　　而这时，之前困扰他的问题不再成为问题——成为这片妖国的主人之后，关于这片土地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尽收其中。 　　只要他想，他下一秒就能去到禁地的位置。 　　只是，当自己的目的可以轻松完成时，宁宿反倒是不着急了。 　　意识到这些地下的力量对于自己没有恶意，并且可以进行一定的交流之后，他便开始问东问西： 　　“你们是谁？” 　　“是龙族的前辈吗？”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多久了。” 　　不是说龙族的前辈以及很多大妖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吗？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远处，龙崽快乐屋里，几颗精魄齐齐叹了口气。 　　崽崽问题好多呀。 　　但问题多，也是崽崽活泼的证明，精魄想到这里，又变得开心起来。 　　只是，哪怕它们还想再和宁宿说说话，由于权柄交出去了，剩下的力量不足以让它们这样交流，于是： 　　“过来吧，崽崽，到我们身边来。” 　　宁宿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对方所说的“身边”，应当就是指的是他寻找的禁区。 　　了解到了这一点，宁宿意识脱落，与地下断开连接，醒了过来。 　　族老扑了上来：“龙君，您没事吧？现在还好吗？” 　　看见这个担心的老头儿，宁宿心情有些复杂——在获得权柄的过程中，他隐约也接受了一些关于这片森林的意识碎片。 　　从这些碎片中，他知道了这个老妖是怎么守着这片森林渡过了风风雨雨，日日夜夜，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对方对于他的在意。 　　不只是粉丝对于偶像的在意，虽然其中有血脉和传承的原因，但逐渐地，对方的关怀演变成了个体对于个体的关爱。 　　这种无条件的爱意让宁宿觉得心肠柔软。 　　“我没事。”宁宿下意识放低了声调，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知道了禁区在哪里，我带你去吧。” 　　族老愣了一下。 　　带它？ 　　这是龙君信任它的意思吗？ 　　宁宿没有分神解释，而是带着族老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远远地，他看到了一群陌生的妖在一个屏幕前捣鼓着什么，不一会儿，它们似乎被雷劈了，痛得在地上嚎叫。 　　但还未走进，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吸收了进去。 　　宁宿感觉到了，这是他在顿悟时接触过的那股力量。 　　似乎是因为被宁宿认出来了，那股力量发出了一些雀跃的情绪。而其他力量也抖了一下，对同伴表示着不悦。 　　等下，这又是什么发展？ 　　原来不止有一位前辈吗？ 　　不明白这些疑似前辈之间的关系，宁宿也不敢置喙，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这是射日弓吧？它原来在这里。”族老一眼就看到了一件宝物。 　　眼睛熟悉了室内的昏暗，宁宿能够看清楚整个室内的布局—— 　　藏宝阁。 　　这是跳入宁宿脑海之内的第一个念头。 　　无他，完全是在自己所在的空间里，全都摆满了东西。 　　左边，是一堆金灿灿的金币，右边，是各色的宝石。两边的物件儿堆成了一座小山，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除了这些让人看上去目眩神迷的装饰品之外，另一边的展柜上还摆放着不少器物。 　　刚刚族老脱口而出的“射日弓”，就是其中一件。 　　见宁宿好奇，族老解释道：“那是前主人早年最喜欢的武器。” 　　在前龙君消失时，族老还以为对方会拿走，没想到仍然留在这里。 　　“是了，之前龙君是说过要给崽崽当弹弓玩的。”族老叹息。 　　出于对上古武器的好奇，宁宿走近了，伸手摸了摸那件所谓的射日弓，下一秒，就被弓箭上面汹涌澎湃的妖气惊呆了。 　　以宁宿的认知，光从这一点来讲，这把射日弓拿出去恐怕便是能够引起腥风血雨的大杀器。 　　可到了龙族这里，也只能是崽崽的弹弓。 　　不愧是你们！ 　　无暇感慨于龙族前辈们对幼崽的宠溺，宁宿跟着族老看起了其他的东西。 　　除了武器之外，还有不少宝物。 　　光是族老能认出来的，就有好几件—— 　　“这是雪月大人的扇子。” 　　“诵林大人的炼丹的鼎。” 　　“河间大人的剑。” 　　族老看一件，感慨一声。 　　显然，这些东西在它当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也是伴随着这些大人成名的宝物。 　　而随着族老的介绍，宁宿也有些好奇：“您说的这些前辈，都是当年龙君的好朋友吗？” 　　他还记得族老之前的介绍—— 　　先龙君在朋友占卜之后，得知自己可能会有一个幼崽，为了养育幼崽，所以对方准备了这样一个宝宝房。 　　为此，对方似乎还问朋友要了不少珍藏。 　　显然，这些宝物恐怕都是那位龙君从自己的好朋友那里薅来的。 　　“这些大人也都是龙。”族老犹豫了一下，说，“但应该不算是朋友。” 　　在龙君消失之前，龙族只剩下了七条龙。 　　与外人的认知不同，这些龙君之间关系并不好，经常是王不见王。 　　说实话，它们龙君能够要来其他几位大人的宝物，它也觉得好奇呢。 　　“或许是因为您的面子。” 　　族老很快想通了。 　　幼崽的待遇是这样的。 　　躲在一旁，偷听宁宿与族老谈话的龙之精魄们欲言又止。 　　逛完了藏宝阁，顺着一道门出去，宁宿发现这个所谓的“龙崽快乐屋”比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除了最底下这一层是藏宝阁，也就是所谓的给崽崽留的零花钱之外，其他一共还有六层。 　　只不过，比起藏宝阁这一层的豪富之外，其他层显得正常多了，也与“宝宝房”的定位相符。 　　第二层是玩具房，里面有不少机关造物，宁宿一进去，就有机关玩偶站了起来，邀请他一起玩耍。 　　第三到四层是图书室，里面储存了不少书，只是宁宿看不懂古妖文，逛了一圈就离开了。 　　第五层是衣帽间。宁宿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许多毛绒绒的衣服，涵盖一个龙崽变装的所有可能。 　　想到某些人类幼崽被家长强迫换上羞耻的衣服出门营业，宁宿就赶紧溜了。 　　下一层，下一层。 　　而这时，藏在一旁的精魄们脑海中也默契地浮现出了一些让人心动的画面。 　　嘿嘿，打扮成各种样子的崽崽。 　　第六层和顶层是通的，就是一个起居室。 　　在这里，藏宝阁里熟悉的金币和宝石又出现了，它们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窝，仿佛在朝着宁宿无声地邀请。 　　不是，他们应该是东方龙吧？ 　　不是说西方龙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吗？ 　　他如此贫穷，存款只有那么一点儿，配睡在这一片金光闪闪的窝里吗？ 　　可话虽如此，宁宿的手指还是动了动——可恶，他该死的心动了。 　　参观完七层龙族的宝宝快乐屋，纵然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个崽崽，但仍然被前任龙君的用心所感动。 　　每一层，都倾注着来自于长辈的关爱。 　　“龙君真是用心啊。” 　　就在宁宿感慨于前辈对于幼崽的关爱时，七颗龙之精魄没忍住，又掐了起来。 　　“你说崽崽是大家一起养的，所以我们才给的宝物。 　　“宝宝屋明明不是你炼制的，你把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啊，明明说好七层分给我们一龙一层，让我们自己决定给崽崽准备什么东西的，结果搞成了这样子。” 　　“真不要脸啊！” 　　六颗龙之精魄孤立了其中一颗，如果宁宿在的话，就能发现这颗精魄对应的正是最开始与他产生链接的前辈。 　　“心机龙！” 　　被同族痛骂，这位前辈——妖国真正的主人，已经消失了的夙羽龙君笑眯眯道：“那崽崽就是喜欢我啊，你们咬我啊。” 　　自己花了大功夫准备，最终却被这个心机龙抢占了先机，获得了崽崽的好感，其他龙气死了，当真朝着夙羽龙君的精魄撞了过去。 　　“哎！干嘛！你们是不是玩不起？” 　　精魄们疯狂对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在过去的千年，打架是它们消磨时间的重要方式，然而，沉溺于讨伐心机同伴的它们忘了，今日的宝宝房里，不光是只有它们。 　　于是，在它们打得正上头时，摆在它们前面、供它们躲藏的架子被移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宁宿看着这些在空中飞舞的光球，眨了眨眼。 　　这就是各位前辈吗？ 　　就在他准备礼貌地打招呼时，便见这七个光球默契停战，飞到他面前，异口同声—— 　　“崽崽，我才是你爹啊！” 　　宁宿：“？” 第75章 　　“崽崽，我才是你爹啊！” 　　七个光球在自己面前挤来挤去，虽然只是光球，但宁宿仍然从它们的动作中看到了对自己答复的渴望。 　　宁宿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不知道各位前辈指的是？” 　　崽崽这么可爱，可这话语中却生疏极了，哪怕明白这是与崽崽的第一次见面，但精魄们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在想象中，它们已经与崽崽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了，可在现实中，崽崽还是不认识它们。 　　这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好在这些龙都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厚脸皮，哪怕被宁宿拉开了距离，但它们还是发挥了自来熟。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我们爸爸就好了。” 　　“那个，我是姨姨。”其中一个精魄小声地说道。 　　它刚刚只是为了抢夙羽的位置而已。 　　“咳，叫我哥哥也不错。” 　　比起其他老龙来说，它还年轻呢。 　　总之，在“你有七个龙爸之后”，又变成了“大家都是幸福的一家”的新剧本。 　　宁宿：“……” 　　或许，他刚才问得重点不是这个？ 　　眼看着崽崽又沉默了，而且陷入了沉思，龙亲戚们不由得反省了一秒是否自己太闹腾了。 　　但下一刻，它们又觉得很欣慰——崽崽遇到问题没有轻易就相信，而是能够自己思考，真是太棒了！ 　　这样的话，就不会被坏人骗了。 　　想到这里，七颗精魄齐齐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在思考了一秒之后，发现这些龙族前辈又陷入了新的怔愣，而且也不知道对方在脑补什么，透露出的情绪中带着强烈的愉悦。 　　见状，宁宿从心中生出了一丝无奈之感。 　　这些前辈，到底是在干嘛啊！ 　　思绪这么脱线，龙族到底是靠着什么成为最强的呢？ 　　经历过两次鸡同鸭讲，宁宿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让这些前辈脑补下去，恐怕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 　　因此，他主动地拿回了话语权。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不知道前辈们可以给解答吗？”明白绕来绕去只会让谈话更复杂，宁宿干脆开门见山。 　　崽崽问话的样子好帅气！ 　　精魄们又花痴了一会儿，理解了宁宿的意思之后，才齐齐点点头。 　　崽崽想知道什么，它们当然知无不言啦！ 　　幼崽都是很好奇的嘛。 　　又从这些前辈身上感受到“真拿你没办法”的情绪，宁宿嘴角抽了一下，靠着意志力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为了防止前辈们吵架，宁宿专门挑了一位提问，将目光投向了那位最早与自己交流的前辈身上。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夙羽龙君的精魄见崽崽从这么多精魄中单独挑中了自己，高兴地抖了抖，在其他龙嫉妒的目光中飘了出来，大声回答道： 　　“叫我夙羽爸爸就好。” 　　新时代，是叫爸爸而不是爹爹了，这群文盲。 　　宁宿无视了精魄套近乎的行为，客气道：“夙前辈。” 　　夙羽龙君：呜呜呜。 　　“不知道我与前辈有什么渊源呢？”宁宿问。 　　不怪他将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优先级，实际在是因为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诸位前辈对他如此热情与爱护，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是龙族幼崽的缘故，可是，在他的认知中，他只是意外经历了血脉觉醒，并不是想象中从龙蛋里诞生出来的幼崽。 　　这样的他，也能获得前辈们的爱与包容吗？ 　　亦或者说，前辈们期盼了多年的幼崽，真的是他吗？ 　　夙羽龙君的精魄原本还想再皮两句，只是，看到眼前幼崽皱起的眉头，感受到对方低落的情绪，它连忙大声说： 　　“你当然是我们的崽崽了！” 　　在说这句话时，夙羽龙君的眼前飘过一个画面——那是不久前在与崽崽短暂链接时，无意间窥见的一个画面。 　　那时，崽崽还是个人类幼崽，被养父养大。在上学时，每当老师要求写“我的父母”，崽崽都会陷入为难。 　　呜呜，崽崽真的太可怜了。 　　“当年，是阿爸生了你，为了怀你，阿爸在洞里蹲了好几个月呢！”夙羽龙君的精魄眼珠子一转，开始了忽悠之路。 　　等下，雄性的龙，也能生崽吗？ 　　宁宿听完了这一句，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前辈，开始想象对方一条龙盘在洞穴里孵蛋的场景。 　　“……龙君，您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眼看着宁宿的思想被带歪，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族老忍不住抗议道。 　　在见到这些龙之精魄之后，族老有些伤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到这一句，再没忍住。 　　谎言被拆穿，夙羽龙君的精魄也没有生气，嘟囔了一句真讨厌之后，终于拨冗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族老身上。 　　从被崽崽占据的记忆中，夙羽龙君的精魄扒拉了好一阵，才隐约将眼前这个老妖和记忆中一张脸对上。 　　“你是松启？怎么这么老了？” 　　记忆中，松启明明是一只年轻的小妖，因为能够被掉调到自己身边而高兴，也为没办好差事而偷偷流眼泪。 　　结果这么一晃，对方竟然变成这样了？作为颜控的夙羽龙君大受刺激。 　　族老：“……” 　　有没有可能，距离龙君您消失，已经上千年了？ 　　而且，龙君又凭什么这样说自己？从龙君离开之后，它为了妖国付出了太多！ 　　自己这皱巴巴的皮肤，难道就没有龙君摆烂，不负责任的缘故吗？ 　　感觉到族老的控诉，夙羽龙君心虚地目移，佯装无辜地嚷嚷：“哎呀，你这小妖，怎么这么严格？” 　　“一点都不可爱。”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熟悉的调调，族老忍不住眼睛泛红，哼了一声。 　　就是这样不着调的夙羽龙君，收服了许多妖的心，包括一些凶残的大妖，都愿意来到龙君的妖国，成为它的属下。 　　可现在，旧事俱往矣！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重，宁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贴心地咳嗽一声，转换了话题：“前辈，您还没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由于差点儿被对方忽悠，宁宿在发问时语气有些幽怨。 　　“真是一个不乖的幼崽。”夙羽龙君嘟嘟囔囔，但还是在宁宿疑惑的目光下，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虽然不是阿爸亲生的，但是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孩子。” 　　上天送来的？ 　　宁宿眨眨眼。 　　这又是什么回答。 　　见宁宿一脸疑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夙羽龙君着急道：“这次真没骗你！” 　　崽崽怎么就不相信它呢？ 　　眼看着夙羽信誉破产，其它龙暗喜了一秒，但又担心崽崽连它们都不认了，连忙出来帮腔： 　　“是呀，崽崽你就是上天送给我们的。” 　　“你是我们的崽崽呀！” 　　见其它龙说得稀里糊涂，其中一位叫作河间的雌龙精魄解释道：“你是夙羽的朋友占卜出来的。” 　　原本，随着灵气的变化，龙族已经许多年没有诞生新崽，就在所有龙都死了这条心，绝了这个念头时，夙羽龙君的好友忽然扔了一个炸雷。 　　它一次偶然的占卜中，发现龙族在未来还会有一个崽崽！ 　　这一下，炸的一潭死水的龙族都活跃起来了。 　　那时候，纵然占卜只有一个结果，没有过程，但“龙族还会诞生一个幼崽”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这些龙死寂的心灵泛起涟漪。 　　然后，它们行动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崽崽在何处，在何时会出现，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它们为了可能出现的幼崽而努力。 　　宁宿：“……” 　　感情只是算命的神棍随手划了一个大饼，就让这些龙不惜花了大把时间和精力，造出了宝宝房。 　　像极了早年忽悠他买房的中介。 　　这里会涨，那里会涨，可最后都成了烂尾楼。 　　仿佛是意识到这个说辞宁宿仍然没有相信，脾气暴躁的红色精魄着急了，催促道： 　　“夙羽，你快给崽崽看看证据啊！” 　　它们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自然不会是别的妖说什么，它们信什么。 　　之所以能够相信崽崽的存在，是因为有证据的。 　　“急什么？”夙羽龙君的精魄白了这位名叫诵林的精魄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宁宿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屏。 　　屏幕上划过一张照片。 　　宁宿刚想好奇这屏幕是怎么变出来的，下一秒就神色大变：“快关了！” 　　在这妖力变化而成的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其他，而是他本人的照片—— 　　一只金灿灿的幼龙正在酣睡。 　　这一刻，前辈们的精魄也被吸引了，齐齐看向屏幕。 　　纵然相同的内容它们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每次看，还会被吸引。 　　下一张，幼龙戏水。 　　再下一张，幼龙扑蝶。 　　而这幼龙，毫无疑问是宁宿自己。 　　这种被公放黑历史的事情不要啊！ 　　何况，宁宿表示，自己从来没有拍过这些奇怪的写真。 　　AI，都是AI！ 　　接连几张照片播放结束，四周陷入了寂静，龙族的先辈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姨母笑。 　　嘿嘿，崽崽。 　　幼崽就是最可爱的。 　　宁宿：“……” 　　在场的各位但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呢？ 　　“真是可爱啊！”身边的族老也喃喃道，接收到宁宿哀怨的眼神，它才讪讪笑了一下。 　　只是目光仍然没舍得从照片上离开。 　　经过这一回，宁宿算是弄明白了龙族前辈们是怎么心甘情愿被占卜的结果套牢的了。 　　一方面是它们原本就很渴望有一个幼崽；二是占卜的神棍妖的确拿出了证据来。 　　就是它的图片。 　　可是，问题又来了——明明相隔这么多年，自己的照片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难道是时间线发生了折叠？ 　　宁宿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龙族前辈们从崽崽照片的暴击中清醒过来，不以为意地道： 　　“这就是占卜的本事啊。” 　　要是占卜的大妖什么都做不到，好友还苦苦修炼这项天赋能力干什么？ 　　它们走占卜这条路的，所费的功夫不必其他妖少。 　　光是这句话，就将宁宿从科学的世界观中拉了出来。 　　宁宿沉默片刻：对哦，现在他处于不科学的世界。 　　除非他用科学解释妖为什么存在，否则就无法理解千年前的妖能知道自己的样貌。 　　“总之，你就是我们的崽！”夙羽龙君的精魄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面对如此强有力的证据，宁宿这次也沉默了。 　　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的确是这些龙的后辈就对了。 　　“这样的话，你不光拥有了父母，你还有很多亲人。”夙羽龙君的精魄安慰道。 　　在这一刻，宁宿也莫名地想到了自己过去的窘迫。 　　每当写“我的父母”时，他就只有将养父翻来覆去地写。 　　有关“母亲”的话题时，就写养父在他生病给他煮粥；关于“父亲”的话题时，写养父背他去医院。 　　到了最后，就连语文老师也知道他有一个温柔又能干的养父。 　　等到后来开家长会时，养父刚忙完一个科仪，穿着道袍赶到学校，才彻底让老师认识到了这位的庐山真面目。 　　从此，他也在学校里出了名。 　　对于这些过往的话题，宁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但在此刻被精魄提起来，却生出了一些别的滋味。 　　就好像是一个缺口被弥补了一样。 　　“我知道了。”宁宿忍不住笑了一下。 　　见崽崽配合，夙羽龙君的精魄高兴了起来，鬼点子又冒出来了：“崽崽，叫声阿爸听听。” 　　“夙羽叔叔。” 　　精魄有些失望，但比起是陌生人，这个进展又比想象中的好得多。 　　听他改了称呼，其它精魄也围了上来，宁宿只好“叔叔”、“姨姨”、“哥哥”、“姐姐”地乱叫一通。 　　在认亲之后，这些精魄似乎完成了一桩心愿，身上的光变淡了一些。 　　宁宿察觉到了这个变化，疑惑地想要发问，却被族老暗自拉了一下。 　　族老对他摇摇头。 　　宁宿只好将问题咽了回去。 　　精魄们身上的光变淡了，对周围的觉知似乎也变差了，它们并没有注意到宁宿与族老之间无声地交流，而是兴冲冲地带着宁宿去参观它们准备的宝宝房。 　　与上一次宁宿独自参观不同，这一回，是这座宝宝房的设计者们亲自介绍。 　　通过精魄的解释，宁宿也明白了长辈们的苦心。 　　比方说被宁宿略过的玩具房，里面不光是有木偶人这么简单，进去之后打开一个开关，还能进入训练模式。 　　在训练模式中，非但有着巨大的空间，还有前辈们的示范影像，足够让龙崽学会基本的招式。 　　第五层的衣帽间也是，里面暗藏乾坤，除了那些恶趣味的衣服之外，还有着一些前辈留下来的龙鳞。 　　无论是送人还是用来铸造，都是极好的材料。 　　除此之外的细节还有不少。 　　感受着这些细节，宁宿似乎也穿过了时空，感受着长辈们在准备这一切时思绪。 　　“不知道崽崽什么时候会来，所以能不能用的都准备上。” 　　“崽崽五岁的话，似乎需要磨牙。” 　　“这件衣服崽崽穿着一定好看？” 　　这间宝宝房就像是一个仓库，这些龙长辈们也一改平日的大手大脚，变成了抠门龙，但凡发现好东西，第一时间不是自己用，而是崽崽能不能用得上。 　　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么多的爱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龙族的崽崽吗？ 　　一不小心，宁宿将这个问题问了出去。 　　“傻孩子，你怎么会觉得只有自己获得了好处呢？”夙羽龙君摇头，纠正道，“如果之后有妖斤斤计较，说自己为你付出了多少，你一定要远离它。” 　　“为崽崽准备这些，本身就很幸福呀。” 　　想象着幼崽高兴玩耍的样子，接收它们礼物时亮起来的眼睛，趴在它们准备的窝里呼呼大睡的睡颜。 　　这每一件，都让它们觉得无比幸福。 　　这闪闪发光的日子，就好像是平庸日常中的点缀，让它们在无形中也找回了自己的存在。 　　“不要有负担。”夙羽龙君的精魄柔声说，“如果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叫我夙羽爸爸就行。” 　　宁宿：“……” 　　您真是见缝插针啊。 　　心中升腾出的一点儿感动如同泡泡“啵”地一声消散了，宁宿的心情只剩下对于这些不靠谱长辈的无语。 　　精魄们似乎也更喜欢吵吵闹闹的气氛，撺掇着宁宿：“这还有我们给你准备好的课程，你试试。” 　　崽崽身边没有长辈教导，学东西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精魄们趁机想将这个坏习惯纠正过来。 　　宁宿看了一眼愈发黯淡，甚至有些透明的精魄们，问道：“那我出来之后，你们还在吗？” 　　哎呀！ 　　真是一个黏人又聪明崽崽。 　　精魄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感慨。 　　本来想趁着崽崽在课程中自己将最后一点儿力量也交给崽崽，它们偷偷消失的，可没想到，崽崽却早已经猜出了它们的目的。 　　“在的在的。”它们也想多看崽崽一眼。 　　宁宿快速地进入训练室，走马观花地体验了一番—— 　　好在龙族的教育很方便，没有将他完全关在训练室、学不会不许出来的设计，因此，他只是将那些长辈想要教给他的知识存在了意识之中，等待随时调用。 　　几分钟后，他重新出现在精魄之前。 　　这一回，在接受了龙族基础教育之后，他知道了眼前的精魄都是什么东西。 　　一些龙在去世或者离开之前，担心自己一些愿望没有完成，因此留下自己的一点精魄。 　　随着愿望达成，亦或者精魄中的力量使用完毕，精魄就会消散。 　　精魄们也知道宁宿知道了它们的来历，有些不自在道：“崽崽不会因为我们是精魄，不是本体就不认我们了吧？” 　　精魄们有些扭捏。 　　离开本体太久，精魄们也有了自我意识。 　　“当然不会！”宁宿诚恳道。 　　好耶！ 　　精魄们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互相看了一眼，而后朝着宁宿飘来—— 　　在经历了森林中移交权柄之后，它们的力量只剩下为数不多一点儿，但这剩下的一点，它们也想交给崽崽。 　　说起来，它们也有自己的私心。 　　原计划是不和崽崽交流，直接将力量全交给崽崽的，可谁知道，它们没忍住和崽崽说了许多。 　　对话的过程，自然也是对力量的损耗。 　　可是，崽崽这么可爱，它们这么做，哪怕是本体也会认同的吧？ 　　谁不想和崽崽贴贴呢？ 　　想到这里，精魄们生出了一丝不舍，但这不舍在“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崽崽”这个念头前，又变得不值一提。 　　崽崽厉害一点，懂得多一点，在它们不在的时候，路会走得更加平顺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少说一点话，也不值得什么。 　　精魄们曾经也想象过自己消失时会是什么心情，可没想到，真正当它们消散时，竟然是幸福而无悔的。 　　宁宿看着精魄朝着自己飘了过来。 　　他也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的输送。 　　只不过，在这一次，他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龙。 　　他拒绝了力量输送，并且将自己的力量反哺给了这些精魄们——幼崽龙的力量不强，但也足够保住精魄们微弱的意识火苗。 　　而且，或许是接收到了来自于宁宿的力量输入，精魄们在意识昏迷之前，也读懂了幼崽的想法。 　　比起变成世界最强，他更想要它们在自己身边。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被幼崽爱着是这样的感觉呀——一不小心，它们被幼崽宠爱了。 　　精魄们陷入昏睡。这一次，它们没有了虚无与绝望，是带着期待与幸福睡着的。 　　下一次醒过来时，崽崽已经长大了吧？ 　　七颗精魄变成了颜色不同的珠子，被宁宿留了下来，在藏宝阁里找到一个盒子，再将它们放了进去，妥善保管。 　　做完这一切，宁宿这才有心思关注其他。 　　而等他回过神时，只见族老在一旁汪汪大哭，一边哽咽，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擦鼻涕。 　　“呜呜呜太感人了龙君，不要离开我啊龙君。” 　　宁宿悄悄离族老站得远了一些。 　　继承了龙族的宝藏，拥有了管理整个妖国的权柄，也学到了一些新知识，不过是短短一小段时间，他的实力就有了质的飞跃。 　　由于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宁宿没有在小屋里浪费更多的时间，从脑海中找出了收起小屋的办法，将小屋收了起来。 　　在将自己和族老转移到小屋之外时，他们意外地看到小屋外面有着十几具焦炭。 　　如果不是对方胸口微微起伏的话，恐怕会以为这些是尸体。 　　“这是什么？”宁宿好奇地问。 　　族老迟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进去的时候，它们就在？” 　　那些被困在门口答题的妖。 　　一开始，他们的任务是抓到这些妖来着！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宁宿琢磨了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是夙羽龙君的精魄搞的鬼。 　　它不想让它们进去，就准备了海量的题让入侵者答。 　　刚开始题目还算简单，但到了后面，精魄无暇管答题相关，就弄了一个托管。 　　而后题目越来越复杂，这些妖被雷劈的次数越来越多，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没有被劈死，完全是这群妖运气好。 　　宁宿：“……” 　　虽然是敌人，但也忍不住为对方掬一把同情泪。 　　与此同时，或许是这些领头妖久久没有回音，幕后的妖大概也知道它们出了事，启动了PlanB。 　　实力不行，自然就开始走下三滥的招数。 　　有一队的妖鬼鬼祟祟地冲着拍摄的嘉宾去了——它们很明白，自己相较于妖局的优势，就是可以没有下限。 　　如果是放在别的地方，宁宿或许还会有些担忧，耗费一番功夫才能解决。 　　可现在，这里是他的地盘。 　　想要在他的地盘撒野，岂不是在找死？ 　　因此，就在犯罪团伙悄悄靠近拍摄的人类嘉宾，试图挟持几个人供它们占得先机时，忽然，地下一股神秘的力量涌来。 　　它们竟然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原形！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身边出现了其他同样是原形的土著妖。 　　“鹿草，拦下它们。”鹿草耳边响起了宁宿的吩咐。 　　“是！” 　　“注意保护人类。” 　　接到宁宿的指示，鹿草眼睛一亮，招呼着自己的小弟就冲了出去。 　　于是，在《自然探索》节目组停下来拍摄花絮时，就听见了周围的动静。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一场真实的动物大战。 　　而且，这些动物似乎为了避开他们似的，不但打架离得远，当一位嘉宾差点受伤时，一只猴子还帮他挡了一下。 　　“快拍！快拍！” 　　作为影视行业从业者，节目组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害怕，而是疯狂拍摄。 　　多好的素材，他们节目又要红了！ 　　只是，动物们明明刚才好好的，怎么现在忽然发生了冲突呢？ 　　而且，有几只还是刚刚拍摄过的动物。 　　“难道，是因为想吸引我的注意力？”那位被保护的嘉宾沉思道。 　　这个森林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变量吗？ 　　可那位猴哥又是怎么爱上他的呢？是因为他刚给对方铲屎的身姿很曼妙吗？ 　　就在嘉宾感受到来自于动物的爱，以至于陷入选择的苦恼时，宁宿终于处理完了手头上的活，赶了回来。 　　而在他回来的一瞬间，感受到他的存在，不光是森林里的妖朝着它围过去，就连犯罪妖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其中，自然包括那位嘉宾在意的猴子。 　　脑补到领养猴哥回家的嘉宾：“……” 　　好消息，世界上真有万兽迷这回事。 　　坏消息，万兽迷是别人。 　　老天爷，这种幸福的剧本，就不能交给他来演绎吗？ 第76章 　　宁宿的到来意味着两边妖的大战彻底结束，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来将一部分“野生动物”带走了。 　　剩下的一部分，自然还要留下来配合节目组继续拍摄。 　　嘉宾们对于一部分动物被带走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对于带走动物的工作人员有所怀疑。 　　“这些工作人员是警察吗？警察怎么还管起了动物的事？” 　　配合着特管局的工作人员抓起了一个肇事妖的警员怔了一下，而后假装没听到。 　　她有什么办法，谁让特管局的人不够，临时借调了她们来办案呢？ 　　办完之后，她估计还得走流程，用特殊方法忘记这档子事。 　　怪只怪这群犯罪分子干坏事。 　　想到这里，警察小姐姐大着胆子，瞪了黄鼠狼妖一眼。 　　那黄鼠狼没忍住抖了抖。 　　警察的到来让之前欢乐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默，最终还是宁宿开口调节了氛围：“或许是林业局的人手不够吧？” 　　“对对，就是这样。”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连忙应和。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纰漏被掩盖了过去。 　　见状，看穿一切的孙嘉喃喃自语：“怪不得老大玩不过这妖局的妖。” 　　不怕妖局的大妖强大，就怕对方不光实力强，还有文化！ 　　听说这位龙君还是正儿八经地本科毕业呢。 　　想到这里，暂时获得缓刑，需要配合着录完节目的孙嘉悲从中来。 　　它们是多想不开，才落到了妖局的手里啊！ 　　之后由于不用直播，也没有意外的因素打扰，录制的速度很快。 　　在接下来的拍摄中，节目组仍然以一种动物作为关卡，每次见到这种动物，都配合着介绍和科普。 　　嘉宾们需要为动物做任务，而动物也会给予报偿。 　　而这些剧情设计都限制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总之，尽量在科普相关野生动物保护的情况下，兼顾节目的趣味性。 　　当然，节目组的设想与编排与现实中也不是同一回事。 　　至少，在后半程，他们都觉得这些野生动物格外的热情和激动。 　　动物们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非但表演得十分卖力，临别还给他们送了一些类似于野果的小礼物。 　　这一下，无论是嘉宾还是节目组都十分感动。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这个节目做好的！”就连节目组的同事也有了信念感。 　　对于这些综艺行业的人来说，将这些动物们介绍出去，为W市这片自然保护区带来关注度，间接地也能使得动物们过上好日子。 　　这就是他们的回礼了。 　　对于这些人类莫名其妙地打鸡血，孙嘉也只得暗自摇头。 　　有没有可能，这些妖之所以客气，不是在讨好你们呢？人家见到主人，当然会很开心啦。 　　人类，还是怪会自作多情的。 　　由于嘉宾们状态都很好，不到一天的时间，其他的环节就都录完了，节目正式宣布收工。 　　“这次素材很多，也多亏了大家配合，等节目播出了，我给大家发红包！” 　　拍摄顺利，制作人和导演都开心极了。 　　一个节目最终能呈现出什么效果，一是看素材，二是看剪辑，这一次，不光是素材拍得很多，由于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剪辑思路也不难找。 　　总之，来W市拍节目绝对是来对了。 　　工作结束，还要赶后期，节目组急匆匆地离开了。其他嘉宾陆续离开，孙嘉婉拒了和自己一起来的嘉宾，老老实实拉着行李走了出来。 　　妖局的工作人员在等它。 　　孙嘉想起了电视剧里的剧情，放下行李，配合地伸出了手——抓犯人，镣铐总是要的吧？ 　　谁知妖局的工作人员看了它一眼，摇头：“不用这个。” 　　宁局说了，这个叫孙嘉的妖很老实，不会跑的。 　　而且，就算跑，也跑不出W市这片地界。 　　孙嘉读懂了其中的潜台词，心情更是苦涩——它哪是不会跑，它是根本跑不掉啊！ 　　连那样厉害的老板都落马了，这偌大的华国，哪里有它的容身之处？ 　　孙嘉捉拿归案，至此，G市拐卖儿童的案件正式告一段落。 　　而这些犯罪团伙妖被抓，对于W市妖局来说，他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但对于妖局总局和警方来说，由这些犯罪妖所牵连出来的线索却超出他们的意料。 　　拐卖的人类犯罪集团与妖怪合作，自认为是掌握了核心科技，凭借着妖怪的本事，这些年一直逍遥法外。 　　可没想到，从某一日起，警方通过联合妖局，先抓到了犯罪的妖怪团伙。 　　靠着妖怪团伙，直接供出了人类团伙的拐卖线索。 　　在警方出其不意地突袭犯罪团伙的老窝，抓到了人类犯罪首领时，对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真是成也妖怪，败也妖怪。 　　靠着妖局提供的线索，警方成功破获了大案，抓捕了人贩子若干，解救了许多被拐卖还未卖出去的儿童。 　　就连那些已经被卖掉的孩子，也因为有了犯罪分子的口供，大致得知了去向。 　　总之，这一次破案，可谓是挽救人类家庭无数。 　　到了十二月，关于打击犯罪团伙的工作逐渐收尾，一些该抓捕的犯罪份子也捉拿归案。 　　至此，警方终于可以通知一些家庭前来认领自己的小孩了。 　　对于这等好事，普通人自然激动万分，三两下处理了手头的工作，不可置信地带着家人去警方通知的地点。 　　而同样的事件，发生在华国大地的许多地方，以至于虽然官方还没有通报，私下里已经有了传言。 　　“报！警方好像破获了一个大案，关于拐卖的。” 　　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论坛上一直是最先讨论的。 　　“这个我知道，我一个亲戚家里走丢了小孩，当时因为是姥姥姥爷带出去玩的，结果孩子丢了。这家人吵了好多年，前不久离婚了。” 　　夫妻之间的争吵都是小事，这件事最大的毒害，还是丢了孩子的姥姥、姥爷的自责。 　　老两口原本退了休，正是享受人生的好时候，却遇到了这档子事。 　　后来，因为常年郁结于心，再加上孩子始终没找到，早早就撒手人寰。 　　如今，警方忽然通知这一家孩子找到了，对方才后知后觉，原来不是姥姥姥爷不小心弄丢了孩子，而是孩子被犯罪分子拐走了。 　　只是，事已至此，孩子找回来了，这些年受的罪却无处言说。 　　老两口一直到去世，也没有能够宽恕自己。 　　“该死的人贩子！” 　　如此之类的人间惨剧，全都是由于犯罪分子的一己之私而造成的，这让人不由得想要唾弃这群害虫。 　　除了为一些重新找回孩子的家庭开心，一些人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这个案子最早曝光似乎是在G市。” 　　那时候，人贩子拐卖了一群小学生，那时候《山魂》刚刚热播，《海魄》也正是大热，那群小学生还靠着唱歌自己认亲，大家一起跑了出来。 　　这事件，哪怕是到了现在也被一些人传为奇谈，更何况，那位公益片导演还突发奇想，将这件事变成了灵感，拍出了一个画风格外不一样的打拐广告。 　　“……这次听说进展是在W市。” 　　而众所周知，宁宿正在W市录制一个自然保护相关的综艺。 　　二者之间的共同点，还有一个宁宿。 　　只不过，这说法一经提出，就招致了极大的反对声。 　　“不是吧，这也能联想？” 　　“你们宁宿的粉丝是不是疯了，到处揽功是吧？” 　　“快住嘴，别败坏了自家偶像的名声。” 　　关于社会事件的探讨，最后能变成粉丝打架，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好在提地点的层主并不是这个意思，及时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说，那个打拐广告拍得挺好的，吉利。” 　　“而且，说不准有些人身上就带一些奇怪的体质呢。” 　　由于层主及时澄清，这一楼总算是没有被毁，经此一役，宁宿的粉丝也察觉到了一些风险，开始自发约束粉丝。 　　“爱就少提，尤其是社会案件下面。” 　　“拜托各位，你们也不想他被骂吧？” 　　由于粉圈的自我整治，以至于在《自然探索》的综艺播出时，宁宿的粉丝也保持着低调的态度。 　　粉圈的宣传不多，再加上《自然探索》是央视先播，后一天才同步视频平台，以至于在开播之后，一些粉丝才被通知看电视。 　　“快看，你偶像出现了！他好可爱啊！” 　　一些宁宿的粉丝还在读书，再加上最近临近期末考试，正在图书馆里奋战复习，听到好友的提醒，第一时间不是激动，而是懵了一下。 　　啥？ 　　这节目是今天吗？ 　　粉丝又看了一下，发现这一次还真不是其他粉丝没有通知的锅，而是节目出于一些原因改了时间，提前一天播出。 　　算了，她们粉丝很好哄的，只要播出就行了。 　　收拾东西出了图书馆，路过楼下小卖部时买一杯饮品，回到寝室打开电脑开始看节目。 　　很快，节目从头开始播放，她也知道了为什么不追星的好友会单独夸一句宁宿可爱了。 　　原来，出于节目组特殊的设置，也不知道是调了画面的光线，还是运镜的原因，在电视画面里，宁宿的出场比直播中惊艳得多。 　　晨光熹微，绿叶轻拂，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镜头之中，一个穿着休闲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于是，屏幕前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我靠，我帅！” 　　身为顾导钦定的男主角，大家自然都知道宁宿是帅气的。 　　只是，《山魂》里有时代背景，也有特殊的妆造，虽然配合着角色滤镜，宁宿在《山魂》里魅力十足，但抛开整个剧，又很难有机会来了解这个演员本身。 　　但综艺镜头里的宁宿不一样。 　　对方穿着简单，几乎没有化妆，这自然清新的范儿很容易就让人辨认出这是宁宿，而不是电影中的角色。 　　再然后，就是那只跟上来的小奶虎了。 　　“啊！”纵然是早已经从之前的直播切片里看到过这个画面，等到了正儿八经的节目中时，观众仍然被萌了一脸血。 　　好可爱！ 　　屏幕中，宁宿接到了节目组的任务，需要在镜头面前展示给小老虎喂奶，这种让人不由得捧脸微笑的感觉就加了倍。 　　“好想把人和小老虎都打包带走。” 　　弹幕里有人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再然后，就是正式开始节目了。而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无论节目组也好、嘉宾也罢，就连动物都在给观众不断制造惊喜。 　　美丽的孔雀之舞，猴子们爬树表演，还有云豹的奔跑大赛。 　　更巧妙的是，节目组还遇到了森林之中的大乱斗——而这场动物之间的对垒，也被节目组处理得十分有趣。 　　总之，在节目播出到一大半时，观众的注意力还被紧密地吸引着。 　　对于许多习惯一边刷手机，一边看综艺的人来说，这完全是难得的体验。 　　等到最后，宁宿和队友完成了最后的挑战，成功地到达终点，动物叼来了挂有鲜果的树枝时，弹幕也开始“呜呜呜”了。 　　“喜欢这种温馨的风格。” 　　“真的只有这一集吗？一人血书再来一集，感觉这个保护区里的动物很多，这一次只是介绍了几种。” 　　“一人血书加一。” 　　“求求了，让宁宿常驻吧，反正他也没有别的工作。” 　　网上的讨论热闹纷纷，对于这一期节目的质量很是满意。 　　“该说不说，这是《自然探索》这些期来最好看的一期，节目组真的不考虑拍个续集吗？” 　　对于节目的满意，连带着观众的好感度也爱屋及乌地漫延到了嘉宾身上。 　　于是，很多年轻人听自己长辈提起了宁宿这个名字。 　　“这小伙子是叫宁宿把？长得真精神！” 　　对于粉丝来说长得俊朗的长相，到了长辈那里就是“讨喜”。 　　“他演过什么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电影消费市场虽然在扩大，但观影的主力军还是集中在城市及年轻人群体中，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没听说过《山魂》。 　　“他好像拍过一个公益广告。” 　　“还有首歌也红过。” 　　一开始，只以为宁宿是纯新人，喜欢归喜欢，也只是对于对方在节目中表现而衍生的好感。 　　等到得知对方不但出演了电影，还拍过综艺广告，这份好感就很快变质了。 　　“年纪轻轻的，真有本事。” 　　听长辈夸这一句时，年轻人心中不约而同产生了些许不妙之感。 　　紧接着，便听到长辈埋怨自己：“你也不和人家好好学学。” 　　年轻人：“？” 　　这是TA们想学就能学的吗？ 　　您怎么不和首富比一比？ 　　因为宁宿的存在，一不小心诞生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家庭战争，与此同时，随着《自然探索》的网播，并且成功刷新了收视率，一些负面的言论也都冒了出来。 　　“有的人是不是也太慕强了，一直夸红的人，就没有人在意别的嘉宾吗？” 　　或许是《自然探索》中宁宿与动物之间的化学反应很好，后期剪辑时也不由自主地给了他很多镜头，连带着观众们的讨论也在宁宿身上。 　　换言之，其他人的内容就少了。 　　自然，也引来了旁人的不满。 　　“你是哪家粉丝？”被约束着不能乱吵架，宁宿的粉丝也不管那么多，只提出了灵魂拷问。 　　屁股决定脑袋，先亮明粉籍再说话。 　　其他人自然不接招——要是说清楚自己的立场，那么吵架的性质就变成了粉丝打架，自然就不会引来别人的关注。 　　不理会宁宿的粉丝，这些人持续地搬弄着是非，歪曲着事实。 　　恰好，在这时候，又有了新的证据冒出来，成为他们攻击宁宿的佐证：先前《自然探索》的嘉宾孙嘉消失了。 　　由于孙嘉在人类社会也没有什么亲人，合作的经纪人也是短约，没有正事也不会主动联系。 　　因此，孙嘉的失踪是在他没有踪迹之后半个月才被发现的。 　　发现的人还是那位《自然探索》的嘉宾同事。 　　在得知不对劲之后，嘉宾先是联系了节目组，然后才报了警。 　　这一消息也没瞒过消息灵通的粉丝们。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不成？” 　　“节目组怎么说，孙嘉微博的ip地址还在W市呢。” 　　“好恐怖，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网络上众说纷纭，节目组没有及时辟谣，消息越传越离谱。 　　带着这份疑惑，一些人再去看《自然探索》的直播和综艺正片时，无形之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宁宿和孙嘉之间是不是有冲突啊？” 　　“孙嘉感觉一直都很害怕宁宿的样子。” 　　“孙嘉失踪真的和宁宿没有关系吗？” 　　带着阴谋论去观看，似乎每一帧的交互都有着别样意味，再加上有人发了一个节目副导演的截图，将这件事推向了顶峰。 　　早在节目更改播出时间时，就有粉丝询问副导演原因。 　　当时，对方含糊地回复了一句“不可抗力”。 　　而这句回复一经发散，就成为了新的解释。 　　“该不会是宁宿和孙嘉身上发生了点什么吧？” 　　“节目里真的有法制咖？” 　　为了避开这些影响播出的因素，所以节目才提前上线了？ 　　没有有效的遏制，网络流言越传越离谱，到了宁宿本人听闻的时候，已经发展到了他嫉妒孙嘉的才华，将孙嘉抛尸荒野了。 　　“啊？” 　　谁嫉妒谁？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孙嘉经过审问和调查，罪名已经大致定下来了—— 　　对方虽然加入了犯罪团伙，但由于没有直接参加活动，也没有别的犯罪记录，考虑到对方认罪积极，只需要封闭妖力，干苦力二十年。 　　对于这一结果，孙嘉感恩戴德，还专门找机会谢了宁宿。 　　“要不是您英明神武，早早出现，我恐怕还要在犯罪集团的胁迫下犯下更多不可饶恕的错误了。” 　　孙嘉眼泪汪汪。 　　宁宿品了品对方的用词，“犯罪集团”、“胁迫”，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混了娱乐圈的文明妖，连说话都在打太极。 　　“你好好劳改吧。”宁宿婉拒了对方的殷勤。 　　而这次，在宁宿了解到网上疯传的言论时，孙嘉也知道了，申请拿回自己的手机，并且主动要求帮宁宿澄清。 　　“他们怎么能这么误会宁大人呢！”孙嘉替宁宿打抱不平，看出去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不必了。”宁宿嘴角抽了抽。 　　“明天就好了。” 　　所谓明天，就是在节目播出之后的第二天，就在宁宿的粉丝们忙着约束自己，以及努力辟谣时，警方官方发布了最新的案情通告。 　　长长的一大段案情通告，自然讲的是人贩子集团的简单介绍，以及警方如何破获案件的过程。 　　在此之中，无论是G市作为关键点，还是W市彻底抓到犯罪团伙，都在案情介绍中得到详细的描述。 　　在称呼时，案情通告用了“我方”、“兄弟单位”，而在指向相关人员时，则用了热心群众X某作为指代。 　　因此，在看到案情通报之中“宁某”时，许多人都陷入了疑惑之中。 　　“……不会是我想得那个宁某吧？” 　　“说实话，不大可能，没这么巧。” 　　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时，下一条微博，警方就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官微用热情洋溢地语气宣布，由于这位热心群众在这刚破获的特大案件中贡献巨大，警方将授予其热心市民奖章。 　　配图，正是面无表情的宁宿从满脸笑容的警方工作人员手中拿到奖牌的图片。 　　莫名地，一些人甚至从这张图中看出了宁宿的生无可恋。 　　“不是，这是什么呀？”网络上不由得沸腾了。 　　破获特大案件没错，可为什么和宁宿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明星有关？ 　　警方的官微还在回复好奇的网民：“是啊，是专门辟谣的，宁老师身份特殊，本来不愿意加名字的，是我们勉强他加的。” 　　“对，这个奖也是刚创立的。” 　　“不能让我们真正干了事的人被误会。” 　　警方除了在帮宁宿辟谣之后，还感谢了《自然探索》节目的大力支持。 　　节目组在这个时候一脸懵。 　　他们确实知道宁宿在案件中立了功，不想自己的节目被其他因素影响，所以才提前播放了，可这案件破获，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呀？ 　　但很快，孙嘉被正式抓捕了，被宣布了罪名。 　　节目组：“……” 　　后知后觉，一身冷汗。 　　幸好他们节目提前播了，不然后期为了过审核加班会想死的。 　　此时，之间为了孙嘉说话，用孙嘉来讨伐其他人的网友沉默了。 　　原来这个节目真有法制咖。 　　以及—— 　　为法制咖说话的竟然是他们自己。 　　在关于特大案的关注之中，有人好奇于宁宿立功的细节，也有人重新翻看《自然探索》，寻找孙嘉的真面目，还有一群人，则在讨论一些细节。 　　“有没有人在意警方的小编叫宁宿‘宁老师’啊，这称呼，啧啧。” 　　“那小编平时很高冷的，这次语气很热情，还带着尊重。” 　　“真没人扒一扒宁宿到底是什么来历吗？警方说他身份特殊，而且，之前W市还有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代表官方上去讲话的……” 　　“细思恐极！” 　　就在网络上网友们八卦着各种内容时，宁宿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去一趟京市。 　　“那个老大非要见你。” 　　案件破获了，犯罪嫌疑人抓住了，可不代表着案件完全结束——至少，作为妖类犯罪团伙的老大，还没有彻底吐露实情。 　　对方是一位大妖，实力强劲，在使用了一堆办法之后，对方终于松了口，要求见宁宿。 　　总局答应了。 　　宁宿赶往京市，来到了关押犯罪大妖的地方。 　　“哼，小辈。”其他人退出去，牢里只剩下了宁宿与这位大妖，对方故弄玄虚，冷哼一声。 　　“想知道怎么变强吗？我手里有你们族的秘密。你只要把我放出去……” 　　宁宿沉吟片刻，伸出手，一拳头将对方锤飞。 　　“说重点。” 　　大妖没想到对方来这一招，也没想到宁宿这么凶残，倒在地上捂着脸难受了片刻，才重新找回思绪。 　　“放我出去，再V我50车费，我什么都说。” 　　宁宿：“？” 　　又是一个被互联网害了的蠢大妖！ 　　而且对方和人贩子合作，哪有什么良心，一看就是装的。 　　就在宁宿不打算浪费时间，直接撤离时，对方终于急了，说了实话：“你就不好奇你族里那些龙都是怎么消失的吗？” 　　终于，这一次，宁宿停住了脚。 第77章 　　“你就不好奇你族里那些龙都是怎么消失的吗？” 　　文明办公，遵纪守法，总局哪怕是关押犯罪妖的监牢也是窗明几净、光线充足，也正是因为这亮光，导致这位犯罪妖能够清晰地看到宁宿的踌躇。 　　这让它有些得意。 　　就知道这小龙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不过，宁宿显然也不是刚入职时的愣头青，常年在一线与妖打交道，早已经摸清楚了这些妖的小心思。 　　有些妖看似糊涂，但实际上颇为狡猾，如果顺着对方的思绪，那就是将主动权送到了对方手里。 　　只见他脚步顿住，犹豫片刻，又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离开了监牢。 　　啊？ 　　犯罪妖：“？？” 　　不是，你玩我？ 　　初次见面，第一回交锋，由宁宿靠着主动权取胜。 　　监牢里有监控，宁宿与犯罪妖的拉扯，自然也被总局工作人员尽收眼中。 　　“有点小聪明。”总局局长评价。 　　其他妖都没吭声，它们摸不准大领导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干脆在这时候不表态。 　　宁宿从监牢里出来，不一会儿，就被请到了会议室。 　　这些监控着监牢的工作人员们都在，见到宁宿，都有一种颇为神奇的感觉—— 　　就好像传说中的人物走到现实中了一样。 　　“久仰大名，宁局。”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总局局长佯装不满地提问：“你怎么不和它继续聊？” 　　将宁宿找来，自然是因为它们之前费了不少功夫，没能从对方口中问出想要的东西，这才请的外援。 　　可谁想到，初次交锋，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在场的其它总局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发现大领导前后表现的不一致性。 　　明明刚才还在夸人家宁局“有点儿聪明”，到了跟前，就又对人家吹毛求疵，吹胡子瞪眼？ 　　这不是作吗？ 　　好在宁宿合作过的上司数量不少，各种脾气的都有，如总局局长这样的，还不算是无法忍受的奇葩。 　　更何况，自己此次前来出差，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来之前，他是谈了条件的——一开始，W市妖局为了开展工作，和总局借了一笔钱。 　　之前免了一部分，这次只要能够从犯罪的大妖口中问出话来，剩下的一点债务也能彻底免除。 　　有了这好处，宁宿还挑剔什么态度不态度的？只要别太过分，他一切都可以无视。 　　只不过，或许是经常线上会议的缘故，宁宿发现，总局局长无论是说话的语调还是神情，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全天下领导都是一种鸟样？ 　　做好了心理准备，宁宿也不在意对方的催促，而是反问道：“您要是想听假话，我现在就回去让它编。” 　　是的，假话。 　　对于这位犯罪大妖的讲述，宁宿是半个字都不信。 　　至少，以这样的智商，是调教不出一批为它卖命的妖的，哪怕是给钱也不行。 　　据他所知，那些入侵森林的妖被抓后也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实话，是经过漫长的审讯，再加上总局想了办法，才问出了结果。 　　作为这些妖的幕后老板，想从对方口中问出真相的难度只高不低。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总局局长嘟囔道，“还算是没被妖国那些妖宠坏，伤了脑子。” 　　宁宿：“？” 　　这又是什么抱怨？ 　　初次见面，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宁宿与总局都不算是很失望，反正将那大妖关着，主动权掌握在它们手里。 　　到了午饭时间，总局秘书敲了敲门，提醒各位休息。 　　“走吧，让你尝尝我们总局食堂。”总局局长对宁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其他总局妖又沉默了。 　　这大领导怎么回事，看似对宁局吹毛求疵，但落在细节上，又是这般照顾。 　　这么多年，无论是谁来总局，还没见大领导陪吃饭过。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吗？ 　　然而，身为被特殊对待的本人，宁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在听说犯罪的大妖被关着、没有相应的惩罚时，摇了摇头。 　　“不行，只是关着没有用。” 　　对于大妖来说，在漫长的生命之中找乐子的方式多得是，就算是被抓困在监牢也是一样自在。 　　这样的话，没有压力，将对方关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总局的妖听了宁宿的分析，不由得点点头：“你说得对。” 　　这是它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角度。 　　“你有什么建议？”总局局长问。 　　宁宿思考了片刻——对于人类来说，被抓之后需要劳作、读书和学习，还要写思想报告。 　　借鉴过来，劳作是不行了，其他倒是可以。 　　宁宿心念一动，之前夙羽真君精魄捉弄那群入侵妖的屏幕再次出现，这一回，宁宿还增加了学习模块。 　　“学的是什么？”总局局长看了一眼。 　　“《刑法》。” 　　妖局虽然也有规章制度，但不如人类这样的法律这样成体系，而且，宁宿所要达到的目的是惩罚，学的东西自然是越枯燥越好。 　　“它会听话吗？”有总局妖问。 　　“它会的。”宁宿的话中意有所指。 　　很快，总局妖就知道了宁宿这句话中包含的含义—— 　　那位大妖一开始自诩是大妖，根本不在意妖局的这点儿小手段，只是，哪怕它拒绝学习和答题，在倒计时结束之后也会被劈。 　　如此一来，光是灵魂的震颤，都会让这个犯罪的大妖十分难受。 　　这才是坐牢嘛。 　　宁宿点点头。 　　一位审讯过其他犯罪妖的总局工作人员见状，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之前，那群入侵妖国的犯罪妖也不愿意交待，后来，是它们咨询了宁宿，才撬开了那些妖的嘴。 　　宁宿给的秘籍，也不过是区区“答题”二字。 　　那时，总局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金量，现在终于明白了。 　　宁局，看似温柔，其实恐怖如斯！ 　　犯罪的大妖被迫开始学习，宁宿与大领导去了食堂。 　　“吃什么？刷我的卡。” 　　见大领导破天荒地来食堂吃饭，其他工作人员原本在排队点餐，见状，连忙加快速度，端着餐盘跑了。 　　与此同时，关于局长来食堂的新闻也快速地经由各种小群，开始如同病毒一般传播。 　　“惊！局长来食堂吃饭竟然是为了……” 　　宁宿不知道总局局长在单位内的人设，更不知道对方为了自己破例，他没有胃口，只是随便点了些吃的，坐在了座位上。 　　青椒鸡翅。 　　总局局长看了一眼他餐盘里的东西，用干净的筷子将青椒挑了出来。 　　宁宿：“？” 　　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青椒的？ 　　收到了宁宿疑惑的目光，总局局长淡定道：“龙都不爱吃这个。” 　　宁宿这才想起了这位局长非但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还有着一些龙的血脉，这样的妖，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关爱幼崽。 　　“谢谢。” 　　简单地道谢之后，宁宿询问起了具体的案情——在此之前，审问犯罪妖的工作都是总局在做，W市妖局虽然也有参与，但大多是辅助型的内容。 　　具体的细节宁宿并不知晓。 　　如今，人类警方那边结了案，一些内情自然也可以揭露了。 　　“哦，这个妖叫岐，是个大妖。” 　　这一点宁宿已经知道了。 　　“它年纪很大，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对了，它是一个老鼠精。” 　　说起来，这个叫做岐的大妖也算是许多小妖的励志典范。 　　与其他猛兽不同，老鼠成为大妖的概率并不高，除非是经历过变异，否则很难得到大幅度的实力提升。 　　这个岐不但有过奇遇，还因为年纪大，靠着苟，成功地跻身大妖之列。 　　“怪不得。” 　　宁宿想到自己之前试探性挥出的那一拳，对方根本没有躲过。那时，他还以为对方在装。 　　可没想到，原来是因为对方实力真的不强。 　　除此之外，“从那个年代过来”倒也是真的——随着大妖们的消失，如今炼制妖器的手法也已经失传。 　　对方既有妖器，还会收集灵草炼制药丸，可谓是一个除了实力之外其他方面综合能力都很均衡的大妖。 　　可是，对方为什么会处心积虑与人类的拐卖集团混在一起，还养了一群打手妖呢？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以至于总局也不敢擅自结案。 　　说起来，在抓到这个岐之前，它们都以为抓到了一直以来在西凉妖国、M市大峡谷等地肇事的幕后黑手。 　　可没想到，这个老鼠大妖很怂，只认了协助人贩子犯罪一条，其他的都拒不承认。 　　“它的性格，确实也做不出来用噬灵虫害人的事。” 　　而且，岐身上气息干净，并没有让妖作呕的味道——也就是说，它的手上没有人命。 　　事已至此，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处，只能等待足够的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而后的几日，这位犯罪大妖岐仍然没有交待自己的动机，甚至，对方因为答题系统生了气，连宁宿都不搭理了。 　　妖局的妖也不惯着它，只提供一些必要的食物和水，任由它关在屋子里答题。 　　几日过去，接连被劈，岐终于有些慌了。 　　但这时候，它仍然满肚子花花肠子，愿意和总局谈，但先要撤掉这台糟心的答题机器。 　　这个要求反而让总局觉得答题的模式有用，又关了它几日。 　　而在这段时间之中，妖局的审问虽然没有进展，反倒是人类警察那边有了新的突破。 　　原来，在警方通知家长认领这些被拐卖的小孩时，发现了一小群奇特的孩子。 　　这十几个孩子年纪不大，但看上去十分聪明，不但知识渊博，被找到时，还在自己看论文。 　　更夸张的是，这些孩子哪怕被抓来，竟然也在上课。 　　人贩子集团给他们花重金找的老师，了解其进度，小小年纪，在某些领域中所掌握的知识，竟然不逊于人类的科研人员。 　　这一奇景的确是引起了警方的好奇。 　　人贩子之所以拐卖小孩，是为了获得经济利益，快速出手才能降低风险，提高收益。 　　可是，培养这群孩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出于这个原因，警方再次提审了人贩子集团，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原来，这群孩子都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儿童，是人贩子们专门找来的。 　　而培养这些儿童，不是他们的设想，而是那群妖怪们提出来的。 　　为了培养这些小孩，双方合作中妖怪们的分红，大多数都贴补到了这群“天才儿童”身上。 　　也就是说，这群妖与人类犯罪分子合伙，并不是单纯为了钱。 　　不过，哪怕是这群妖费尽心思供养这些孩子们读书，对方似乎也并不完全领情。 　　据警方调查，这些天才儿童们已经想过许多办法尝试着逃出去，而且随着几次迭代，逃跑方案已经很是完备了。 　　按照他们的进度，就算没有警方的救助，恐怕再过两年也能逃脱控制。 　　更夸张的是，其中一位女孩子还学会了大妖炼药的方法，在其中动了手脚，致使一些“灵药”失效，间接地阻止了好几起拐卖事件。 　　听到这里，不光是宁宿，总局妖们也呆滞了。 　　多么有想象力的大妖！ 　　只是，对方赚钱倒也罢了，替人类培养科学家又是怎么回事？ 　　“问问它吧。”宁宿提议。 　　连续多日的魔鬼答题，岐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在接连地被劈之后，它的意识防御变得十分薄弱。 　　再听说了小孩在它灵药里动手的事，终于彻底破防了。 　　它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大耗子，蹲在角落里嗷嗷大哭，一边哭一边自怨自艾：“我只是想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想活着？ 　　宁宿与局长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对于岐这样大妖来说，只要它不做坏事，这世界上还有谁能伤得了它？ 　　为什么非要折腾这一出？ 　　哭完了，岐抹了抹眼泪，恶狠狠地瞪了宁宿一眼，开始解答：“不是好奇你们家那些龙都去了哪里吗？” 　　“它们都因为太厉害，被老天爷收走了！” 　　它就不一样了，当年它正是因为不厉害，所以才逃过了这一劫。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它就算不主动修炼，实力也在提升，说不定哪一天，它也被抓走了。 　　那时候，它的电视剧、番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 　　“所以，你才养了一群天才儿童？”岐抽了一下鼻子，点点头，“人类比我们妖聪明多了。” 　　妖活那么多年，都没有造出一个飞机来，而在短短的几十年，人类不但让火箭升了空，连卫星都造出来了。 　　与其靠着自己和妖，不如好好养育一群人类。 　　说不定，对方能知道早年大妖们失踪的秘密呢？ 　　可那些小孩，它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也要背叛它？想到这里，岐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宁宿：“……” 　　其他妖：“……” 　　好超前的想法。 　　暂时结束了审问，回到了会议室，总局妖们面面相觑。 　　“你相信它说的吗？” 　　一夜之间，大妖们不见踪迹，是因为太厉害，被老天爷收走了。 　　“信一半吧。”宁宿说道。 　　纵观他身边的大妖，唐二宝早年只是个幼崽，够不上“太厉害”这一条；玄龟早年受伤多年，苟在西凉妖国养伤； 　　至于晋，对方还在寻找突破自己血脉的机遇，当年恐怕还是条小蛟呢。 　　如此一来，竟然全部都不符合条件。 　　“局里呢？”宁宿问。 　　据他所知，妖局早就存在了，其中也少不了年龄很大的编制妖。 　　“留下的都是辅助型。” 　　对于一些强大的妖来说，妖局编制困不住它们，它们去留随心，需要闭关的时候就撤了，妖局对它们的控制其实并不强。 　　“也就是说，除了岐的说法，我们没有别的补充了？”总局局长不悦道。 　　“我想想办法。”宁宿沉思片刻，说。 　　宁宿的办法自然是拿出前辈们的精魄珠子出来——有什么问题是比问本人更方便的吗？ 　　然而，精魄珠子依然在沉睡，并没有被唤醒。 　　总局局长看着这些珠子，叹了口气：“别问了，它们估计也不知道。” 　　精魄只是寄托主人某一部分的执念，并不等于主人的全部思想，如果这些龙都是出于不可抗力的因素离开的话，想必也不会留下相关内容。 　　“不过，也不用特别担心。” 　　见宁宿情绪低落，总局局长还是找了个反例出来哄幼崽：“那位龙君在离开之前，不是还迁了一条灵脉过去吗？” 　　有这个时间做准备，想来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 　　“当年发生了什么，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说不定，弄明白了，就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 　　许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宁宿点了点头，将有些焦虑的思绪抽了出来，而后，就看到了会议室里各位总局妖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怎么了？” 　　总局妖们连忙收敛了表情。 　　没事，它们只是觉得太阳从东边儿出来了而已——老天爷，大领导竟然会安慰人？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了解了岐的动机，案子总算是结了——岐虽然是没有害人，但拐卖人口的罪名少不了。 　　总局废除它的妖力，并且监禁三百年。 　　这三百年里，对方都要劳作、行善，所得也会捐给学校，用于下一代的教育。 　　对于这一结论，岐非但没有抗拒，反倒是高兴万分——它发现了一个多年以来忽视的逻辑。 　　既然变强会被抓走，那只要不强不就行了？ 　　失去妖力的它，目前反倒是最安全的。 　　欣喜的它额外还为妖局提供了别的线索——原来，因为当年的事，不少留下来的大妖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刺激。 　　如它这样打算靠着科技改命的是一波，还有干脆摆烂，到处做坏事，企图报复社会的又是一波。 　　相比于它的温和，其他破罐子破摔的大妖，恐怕就要癫狂多了。 　　“你们小心哦。”岐发誓，在说这句话时，它的语气里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好在岐的预警并没有吓退妖局的成员们，事实上，就算没有处心积虑的幕后黑手，不同的案件也在每天都发生。 　　如果只因为担心将来的事，耽误了眼前的工作和生活，岂不是得不偿失？ 　　换句话来说，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过一天是一天吧。 　　料理完了岐，宁宿的出差之旅算是彻底结束。只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又被抓住了。 　　总局的工作人员笑嘻嘻道：“宁局，听说您那边办了一个学校，您帮个忙呗。” 　　“怎么了？” 　　原来，那群被抓走培养的“天才儿童”们在警方解救后，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回家。 　　“有什么好回的，都一样。” 　　“回去给父母当牛做马吗？” 　　这些能够被拐卖的天才儿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原生家庭问题，相反，被抓来之后，反倒是过了一段平静快乐的日子。 　　同时，这些孩子在过去的经历中，产生了友谊，不愿意轻易分开。 　　因此，安顿他们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总局想来想去，最终将主意打到了W市妖局身上。 　　宁宿想了想，点头：“可以，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总局工作人员高兴极了，承诺道：“您放心，他们的生活费总局会承担的。” 　　“毕竟，如果真有事，说不定真得他们想法子呢。”总局工作人员笑着说。 　　说出这句话，也说明岐的理论深入妖心。 　　比起妖来说，人类的潜力真是深不可测。 　　总局得到了宁宿的应承，又去询问了这群被拐的天才儿童们，在对方在听说是W市的学校是专门为了小妖们开办的学校之后，点了头。 　　于是，在宁宿从京市出差回来时，W市妖怪第一中学非但搬进了新的校舍，还迎接了一批新的同学。 　　只是，宁宿还没来得及与新同学们见一见，W市妖局便接受了一批数额巨大的赞助。 　　数额大到宁宿不得不抛开其他工作，专门来处理这件事。 　　“听说贵局开办了一所学校，我们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提供一点儿小小的心意。” 　　来人是一对夫妻，十分客气，但根据介绍，对方是一家互联网行业的老板。 　　“……梦乡？”宁宿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丝灵光。 　　夫妻笑着点点头；“是的。” 　　早在《山魂》刚刚上映时，宁宿热度正高时，与央视合作拍了一条公益广告。 　　公益广告本身就是由梦乡这个互联网公司赞助的。 　　借着对方的平台，公益广告被铺得到处都是，直到现在，提起这个广告，大家都还有印象。 　　当时，唐二宝与宁宿科普过，梦乡这个企业之所以做起来，是因为老板夫妇的孩子丢了，想要靠着公司的力量找回自己的孩子。 　　“多谢您，我们的孩子找到了。” 　　原来，阴错阳差，这两位老板的孩子，恰好就在被拐卖的孩子之中。 　　而且，对方作为天才儿童小集体的一员，由于舍不得同伴，哪怕找到了父母，也不想回家。 　　如今，对方正在W市妖怪第一中学上学。 　　这也是这对夫妇提供巨额赞助的原因。 　　“孩子，多谢您照看了。” 　　显然，找回亲生孩子的兴奋不止是提供赞助这么简单，很快，梦乡集团官宣了唯一官方代言人。 　　作为华国最大的互联网视频平台，宁宿的脸很快登上了梦乡集团的各大产品首页。 　　梦乡集团显然对于这位代言人十分重视，非但国内外同时官宣，还为宁宿在许多国家买了大屏。 　　喜悦之心，众人皆知。 　　对此，娱乐圈已经麻木了。 　　“算了，正常的，别羡慕了。” 　　发生在宁宿身上的神奇事件还少吗？ 　　话虽如此，但仍然有许多人晚上气得睡不着——这种好事，怎么就不能落到自己头上呢？ 　　相比于圈内人的破防，宁宿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娱乐圈内，反之，他被这群新学生气得脑仁疼。 　　“这是什么？” 　　人类学生和妖类学生们站成一排，低着脑袋受训。 　　在另一边，一个小姑娘神情有些茫然，怯生生地看着宁宿。 　　显然，让宁宿生气的并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对方是个人类幼崽，却在谁也没发现的情况下，混进了小妖的学校。 　　而这一切，就连教职工都没发现。 　　显然，为了对方打掩护的，就是这群天才儿童。 　　“她是个傻子，家人不要她了。”有人小声说。 　　宁宿叹了口气，牵着小女孩，联系警方查一查对方的身份。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又察觉到小女孩身上的一丝妖力波动—— 　　这让宁宿不由得诧异地望过来，凝神用自己的妖力试探，宁宿愕然发现，对方灵魂里，竟然寄生着一位龙族的“老熟妖”。 第78章 　　W市妖怪第一中学作为妖族第一个试点中学，无论宁宿也好，吕局也罢，都是打算好好做的。 　　其目的，自然还包括着想给其他妖局打个样的愿望。 　　因此，在学校建起来之后，一直都在做改进。 　　就拿学校的安全性和保密性来举例，学校的位置位于W市与古龙妖国森林之间，远离市中心，尽量地避开了人群。 　　后来，随着《自然探索》的播出，古龙妖国这片森林大热，而后建立了自然保护区。 　　为了防止游客无意之中闯入，宁宿又请了总局的编制妖来加了阵法，还设置了结界和障眼法。 　　总之，学校外面光是防护都加了三层。 　　哪怕和空气搏斗，也不要暴露学校的真实面貌。 　　然而，就在这样严格的防护下，仍然有陌生的人类小姑娘混了进来。 　　暂时忽略了小姑娘身体里若有所无的妖气，宁宿找来了学校里的老师，将女孩交给她安置。 　　见到陌生的面孔，那老师也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 　　宁宿安抚道：“没事，几个小崽子闹出了点儿问题，麻烦你帮她换一身干净衣服，再带着去吃点东西。” 　　偷偷混在学校里，又担心被师长们发现，小姑娘这些日子过得当然不好，几日没洗澡，头发都成了绺。 　　要不是宁宿心血来潮，忙完了手头的事，想来看看新学生们在学校里习不习惯，女孩的事恐怕还要再瞒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宁宿忍不住瞪了一眼这些“小天才们”。 　　后者缩了缩头。 　　小姑娘本人似乎对于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发现宁宿只是面上生气之后，乖巧地点点头，跟着这位女性老师走了。 　　先支走了小姑娘，宁宿又环视了那些小妖学生一眼。 　　它们以为宁宿生气，早已经都化成了原形，靠在一起报团取暖。见宁宿看过来，都摇着尾巴，嘤嘤地叫。 　　一起嘤嘤的，不光有猴子，还有老虎精。 　　宁宿满脸问号。 　　嘤什么呀嘤？ 　　看到这群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小妖幼崽们，宁宿脑壳又疼了，无奈地摆摆手。 　　“都走吧你们。” 　　以这群小妖的智商，恐怕还做不出藏人这种事。 　　好耶！ 　　见龙君没有生气，小妖们以光速溜了。 　　偌大的操场，只剩下这群新来的天才学生们。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双方你强我弱，这对峙的形势，让这些天才学生们脸色发白，一时间脑海中想起了一些不算愉快的过往。 　　被拐卖之后，虽然没有和别的孩子一样被卖来卖去，而是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 　　可是，哪怕这样，他们的身份仍然是阶下囚，而不是贵宾。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 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老师们拿钱讲课，可也有kpi，那妖怪期盼他们出结果，老师们自然也是如同对待学习机器一般敦促他们。 　　聪明的天赋，是他们的保护伞，也是囚牢。 　　有时候他们也在想，如果平凡一点，是不是反而能够过得好一些。 　　就在他们想方设法算计那妖怪，想方设法重新获得自由之后，也只是来到了W市这个学校。 　　如同从一个监牢，换到了另外一个监牢。 　　想到这里，学生们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位大人物会打他们吗？就像那些受了挫折，靠着打他们泄愤的人贩子一样。 　　对方会面上一个样子，私底下一副面孔，揍得他们说不出来话吗？ 　　“……那个，你们今天是想吃火锅还是中餐？” 　　就在学生们的恐惧接近实体化，紧绷的心弦快要断裂时，忽然听到宁宿的提问。 　　“连锁的餐厅也行，W市都有。你们选选，我请客。” 　　啊？ 　　陷入恐惧中的学生们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眨眨眼睛，面面相觑。 　　不是，这是什么流程？ 　　不是他们做错了事，现在需要反省吗？为什么话题又跳到了吃饭上面？ 　　“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商量好之后在学校门口集合。”又一句话，说明宁宿不是在开玩笑。 　　“你们先想，我去看看别的地方。” 　　宁宿离开了，学生们呆愣了片刻，而后争论了起来。 　　有人说宁宿是鸿门宴，不安好心；也有人觉得宁宿有名有权，不至于欺负他们；还有人说这是先礼后兵，宁宿肯定对他们有所要求。 　　但无论怎么分析，结论都是“去”。 　　想到宁宿的提议，他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口水—— 　　妖怪做的饭，可真不是人吃的。 　　在过去这几年里，他们都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以至于一想到火锅、烤肉、披萨、串串，嘴里的唾液就抑制不住。 　　“咳，如果真的请我们吃饭的话，也不是不能合作……” 　　这么长时间，他们也的确研究出来了一些东西。 　　要是妖怪懂这个道理，他们还跑什么呀？ 　　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离开，不就是因为过得不好吗？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的善心一不小心戳中了小孩子们最在意的点，事实上，他知道怎么和小妖幼崽相处，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对待人类幼崽。 　　何况，这还是一群聪明孩子。 　　宁宿不喜欢玩心机，于是就干脆先请吃饭了。 　　人也好，妖也罢，没人能拒绝美食吧？ 　　既然是视察，学校的硬件和软件都要照顾到，宁宿仔细地看了一圈，又和族老交流了一番，这才到了学校门口。 　　学生们都换了崭新的衣服，吵吵嚷嚷地在谈论着什么，见到宁宿来了，连忙噤了声。 　　“吃什么？” 　　带头的小孩说道：“火锅。” 　　实际上，由于许久没有吃到好吃的，这些小朋友什么都想吃，但后来，还是能够煮一切的火锅党获得了胜利。 　　宁宿点点头：“走吧。” 　　走出学校这片区域，就是穿过障眼法和阵法的过程，小妖幼崽们心智不全，宁宿没有教它们。 　　但对于这些年纪轻轻就经历过苦难的孩子来说，自由反倒是比保护更加重要。 　　“我教你们怎么出去。”宁宿说。 　　编制妖的阵法好就好在哪怕没有妖气，也能按照正确的步骤来通过——有这一手功夫，对方在总局地位稳如泰山。 　　人类在这上面的天赋不弱于其他种族，宁宿也希望他们多学点儿东西。 　　然而，宁宿自认为十分正常的行为，落在这些天才学生眼里，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几个学生对了对眼，心情复杂。 　　原来他们能够自由出入？ 　　一开始，还以为被送到这里，是进行另外一种形式上的监禁呢。 　　“你们看，这个节点在这里。”宁宿并不知道小孩们心中在想什么，而是讲述着自己的认知。 　　“这是八卦？” 　　与宁宿不同，这群学生的积累反倒是多一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原理。 　　“对！”宁宿点头。 　　在这个时候，宁宿也不得不认同岐的逻辑——相比于妖界千年才往前走一点点，人类学习能力确实很强。 　　不过，宁宿与岐的根本观念还是有区别。 　　在岐看来，人类聪明，就要抓来为自己所用；而宁宿看到的则是人类培养学生的体系和方法。 　　如果也给小妖们创造机会，凭借着时间优势，小妖们未必不能变成妖族的科学家。 　　这思绪只是一瞬，宁宿紧接着继续介绍，只是，下一秒，他顿住了。 　　一个好好的节点，被毁坏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节点的破损，导致保护学校的阵法出了一个小小的纰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这漏洞，恰好能够放一个小孩子进来。 　　……原来案发地点在这里啊。 　　宁宿回过头，其他学生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然而，这些孩子回避的眼神又出卖了他们。 　　“行了，走吧。” 　　宁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出了这一片区域，就正式来到了W市的郊区，宁宿吩咐了妖局的同事开车来载人，与此同时，也与学生们介绍： 　　“网约车不容易到这里来，你们如果自己想去市里的话，可以自己买自行车。” 　　“对了，你们是有奖学金的，你们老师和你们说了吗？” 　　学生们再次听得晕晕乎乎。 　　原来，学校不光是允许他们自由出入，甚至还不管他们去哪里。也就说——这个学校，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而且，奖学金是什么东西，真的能够让他们自由支配吗？ 　　妖局的车开来了，为了容纳这些学生，统共开了三辆车。 　　这些司机得到了宁宿的吩咐，一路上也没问东问西，而是保持着沉默。 　　到了火锅店，宁宿开了一个大包间给学生们，自己却带着两个妖局的员工去隔壁吃饭了。 　　摆明了是不想打扰学生们用餐的兴致。 　　这让这些天才学生们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不是，这位宁局到底想干嘛？不是请他们吃饭，就是交好他们吗？ 　　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排斥与对方合作，对方不应该趁热打铁，在饭桌上问出该问的话，再从他们这里套一套消息吗？ 　　可为什么对方避到另外一边去了？ 　　这又演得哪门子的戏？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群拥有天才脑瓜的学生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到了另外一个包间，坐了下来，同自己的同事们叹了口气。 　　“带孩子真累啊。” 　　两位同事心有戚戚地点点头：“真是辛苦您了。” 　　他们宁大人，自己还是个幼崽呢！ 　　宁宿等人在这边吃饭，另一边，学生们在服务员上完菜之后，开始窃窃私语。 　　“这里没监控，也没人监听。” 　　“他们在隔壁已经吃上了。” 　　闻言，学生们再一次陷入迷茫——不是，这W市妖局的人，就真的不好奇他们的研究成果吗？ 　　虽然他们的确也没研究出什么，但所知道的东西，显然也比这些妖多多了。 　　对方在装？ 　　在思考这个的时候，火锅热腾腾的水汽开始氤氲，连带着整个包厢里都是一股食物的香气。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肚子里的饥饿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意识回笼，干脆开始吃了起来。 　　一整个过程中，除了服务员之外，也没有人打扰他们。 　　对于这些学生来说，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经历。 　　吃完饭，付了账，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些学生有些茫然：难道真是他们想多了？ 　　这世界上，真有无缘无故的好？ 　　好在在回校之后，宁宿的一个要求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将他们拉回了现实世界。 　　“我有一个作业需要你们做。” 　　学生们眼色一凝：来了！对方的要求来了！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只不过，下一秒，就听宁宿道：“你们一人写一个五年规划吧，下周交上来，一千字。” 　　“一千字多吗？五百字吧。”宁宿想了想，又给学生们减轻了负担。 　　“我会根据你们写的安排你们之后做什么，要认真写。”宁宿提醒。 　　……怎么又是五年人生规划？ 　　学生们茫然了半秒，而后，听到了宁宿的下一句话，猛地抬起头：“您不让我们上学了吗？” 　　得到的时候尚不觉得有什么，但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学生们都慌了。 　　“不是啊。”宁宿有些疑惑为什么学生们会这样想，“这个学校教的课程是安排给小妖的，你们应该不用学。” 　　既然这样的话，这些孩子自己有什么想法，就更重要了。 　　实际上，宁宿一开始来找他们，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想要干点儿什么，或者继续读书都行。”有了梦乡的赞助，只要这些孩子们不想造火箭，其他的都没问题。 　　当天晚上，这群天才学生们都失眠了。 　　他们想过很多，却极少考虑到自己的未来——以前，他们都是觉得自己没有将来的。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 　　相同的对话发生在不同寝室，换来都是当晚的辗转反侧。 　　不过，很快，他们的纠结减少了一些。 　　他们的领头人说道：“想不出来也没事，最差就是留在这里读书。” 　　他们情况特殊，想必W市妖局不会赶他们走的。 　　而“最差”的选项，真的差吗？ 　　哪怕在这个选项中，他们也拥有笨笨的小妖同学们，负责的老师，还有看起来很好相处的领导。 　　如果到时候能有钱买辆车，自由地在学校和市区之间往返的话，在这里读书，显然是最好不过的日子。 　　一旦有了“最差”托底，学生们的思绪就活跃起来了。 　　“我还想学点儿东西，上次我模拟造卫星还差了点儿。” 　　“我的人工智能课程只学了一半。” 　　“我倒是想工作。”奖学金哪里够买买买呀。 　　“……我想回去见一下我爸妈。” 　　眼看好友们都有自己的志向，有几位与家里关系不错的小孩小声说——显然，他们并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担心自己情况特殊，影响了家里人。 　　何况，他们也想与朋友们一起同甘共苦。 　　“回吧。”宿舍里安静了一秒，而后说道，“宁大人会同意的。” 　　不知道从何时起，小孩们也与小妖一起叫起了“宁大人”，而不是模糊地代指“那个人”。 　　下一周，十九张作业整整齐齐地摆在宁宿的办公桌上。 　　宁宿泡了杯茶，坐下来仔细看。 　　有想继续读书的，有工作的，还有想回家的——总体来说，都是提了自己的要求。 　　看到这里，宁宿松了口气。 　　真不错，能够说出自己想干什么，就是直面自己和改变的第一步。 　　对于这些孩子，经历过长时间的特殊环境，乍一回到现实世界来，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产生心理问题。 　　现在看来，这一时期总算过去了。 　　对于学生们的要求，只要是合理且能够办到的，宁宿都允许了。 　　于是，没过几天，被通知来见孩子的父母都到了W市，妖局的人类工作人员负责接待。 　　父母和孩子见面，抱头大哭，外人看见无不伤心。 　　这一日，宁宿也没闲着，带着其他的学生们去逛动物园——托《自然探索》的福，如今W市自然保护区火得一塌糊涂。 　　新建的动物园也是网红中的网红。 　　要不是宁宿拿了内部票，恐怕连预约都约不上。 　　一开始，这些天才小朋友们还对逛动物园没什么兴趣，在得知这些动物是妖怪变的，更看不上眼。 　　“妖怪有什么好看的？” 　　比起人来说，他们见得妖怪更多。 　　然而，学校今天放假，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来都来了，无奈只得顺着导览路线参观。 　　之后，他们就看到了变成原形的妖怪卖萌。 　　学生们：“……”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个厉害妖，恐怕还真的以为是只动物呢。 　　宁宿推推他们：“你们也去玩玩。” 　　被赶鸭子上架地走到妖怪身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小球扔了出去，一只厉害妖叼了回来，摇着尾巴。 　　这位学生对上了妖怪的眼睛，愣了一下。 　　原来，并不是所有强大的妖，都想要利用他们、欺负他们。 　　原来，妖和人一样，都有千百种，不是每一只妖都是坏的，想要关着他们。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学生们深呼吸了一下，意识到悬在心中的那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他们真的自由了。 　　与家长见面之后，有几名学生想要和家长回一趟家，宁宿允了。在签订保密合同之后，放他们回了家。 　　其他大多数还留在了学校里。 　　在问过他们的想法之后，将几个学生塞给了唐二宝。 　　“你真是我亲弟，让我给你带孩子。”唐二宝来接人时骂骂咧咧，这些日子，他的全息游戏研发老是出岔子，就卡在了关键之处。 　　忙的时候又被打断，显然是暴躁中多了暴躁。 　　“你出来散散心多好。”宁宿赔笑道，奉上了宝宝屋里的礼物，安抚了好友一通，“他们几个挺聪明的，你好好教教，说不定有用。” 　　“就这几个小毛孩子？” 　　唐二宝在这三男三女中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由于公司里事情很多，唐二宝也只是在W市晃了一圈，带着人就走了。 　　“你们放心，在新公司里实习不会有人欺负你们的。”在临走之前，宁宿叮嘱。 　　“待着不顺心就回来。” 　　反正也只是实习。 　　把小朋友们塞给唐二宝，宁宿也确实打着让对方帮忙带孩子，顺便让这些小朋友见识一下真正社会运转的念头。 　　然而，没过几日，他接到了唐二宝的电话。 　　“SOS，再给我送几个崽子过来。” 　　原来，由于这几个学生的培养的模式不同，点的技能点也不一样，恰好与唐二宝正在研究的全息网游项目匹配上了。 　　借着这一点儿不同，反倒是提供了新的思路。 　　挂了电话，宁宿懵了一下。 　　这是什么发展？ 　　以及—— 　　岐请的老师到底在给这些小朋友们教什么？ 　　翌日，又有几个学生被叫去应急，剩下的几个学生，都留在了学校。 　　“我们几个想在妖局实习。”一个女生小声说，“可以吗？” 　　“当然。”宁宿看了对方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梦乡这个公司走丢的那个孩子。 　　前不久，对方也与父母相见了，只是不愿意回家，留在了W市。 　　有了几个年轻的技术性人才加入，妖局其他的工作没有提升，反倒是停滞不前的政务系统被捡起来了。 　　不过一小段时间的功夫，妖局政务系统就增加了许多模块。 　　政务公告、网上办事大厅、咨询导览，等等。 　　为了方便小妖们办事，系统做得很是容易上手，为了方便一些老妖，开发团队甚至还加上了妖文。 　　妖文？ 　　那位女生低调地说：“之前和岐学了一点。” 　　宁宿：“……”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岐辛辛苦苦培养的人才，便宜了他们妖局啊！ 　　随着政务系统上线，自然保护区以及动物园正式营业，小金龙公司走上了正轨，一时间，宁宿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来W市一年多的时间，总算是将这些繁复的工作理了个七七八八。 　　唯独让宁宿有些郁闷的是，无论是政务系统也好、动物园也罢，都不约而同地沿袭了小金龙公司的传统，用小金龙作为自己的标志。 　　因此，动物园也改名叫了“金龙动物园”。 　　被下属们无形地伤害，宁宿只想抱头。 　　吕局乐了一阵子，找了个话题：“不折腾你的菜妖驿站了？” 　　事实上，根本不用妖局牵头，随着小妖们经济水平的提高，菜妖驿站早在W市建起来了。 　　尤其是古龙妖国附近，开了最大的菜妖驿站。 　　原因嘛，想想就觉得很简单——妖国的小妖们本身都很有钱，再加上现在也有了新的“工作”，光是工资这一项稳定收入，就在小妖中独占鳌头。 　　一跃成为妖族之中的金领。 　　见状，其他一些地方的妖也有学有样，甚至主动和妖局打报告，申请成为自然保护区。 　　毕竟，只要卖萌就能赚钱的好事，谁会拒绝呢？ 　　宁宿：“……” 　　不愧是你们。 　　料理完了手头的事，宁宿终于有了时间关注自己龙族的老朋友。 　　他带着族老一起去探访那位曾经误入小妖学校的女孩子。 　　事实上，根据之后学生们讲述，这个女孩也不是他们拐进来的——而是对方自己迷路迷到了学校附近。 　　那时候，他们正在尝试破解学校外面的阵法和结界，看见对方十分狼狈，起了善心，主动将对方收留在学校里。 　　只是，没过多久，就被宁宿发现了。 　　而在宁宿报警之后的这一段时间，警方帮忙找到了小姑娘的家人，只是，小姑娘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家。 　　猜测这之间或许有些冲突，在W市学校上班的老师暂时接小姑娘在自家住。 　　“反正我家孩子都出国了。” 　　前几年丈夫也去世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老师住在一个郊区的小院里，宁宿和族老到的时候，这小姑娘正一个人蹲在院子边的大水缸前，喃喃自语。 　　“不要伤人，他们虽然不对，但也不能动手。” 　　“警察叔叔和阿姨会帮忙的。” 　　水缸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说话内容却不客气。 　　“相信朝廷的人就和相信鬼一样，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这声音跃跃欲试。 　　等小姑娘斩掉这一份孽缘，就只剩下它们之间的缘分线最深啦，到时候，它教对方一些方法，就能帮它重新塑造一个身体了。 　　它不想要有陌生人分散注意力。 　　小女孩还在犹豫，忽然听到了明显的脚步声，蓦地怔住了。 　　有人！ 　　缓缓地转过头，无论是小女孩也好，还是另外一个存在也罢，都看到了宁宿。 　　小女孩倒罢，倒是另外一个声音尖叫了一下，忍不住避开眼睛。 　　这该死朝廷妖，怎么浑身都是金光！ 　　对方到底做了多少功德！ 　　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除了功德之外这种东西之外，对方身上还有着隐约的紫气，够连着此世的气运。 　　这是什么大人物！ 　　心中又嫉又妒，这个声音的主人试图躲进小女孩的识海里，然而，刚一动，就被一只手凭空抓住了。 　　宁宿捏着一位虚幻的金鱼，不顾对方在手中挣扎的鱼尾，冷笑一声：“你认识我吗？” 　　金鱼——哦不，锦鲤呆了一下，眨了眨眼：“您是？” 　　它该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吗？ 　　咦，不对，对方身上怎么有些熟悉的气息？ 　　还没等金鱼受伤的脑子反应过来，就听对方冷冷说道：“你曾经拿我的照片招摇撞骗，还敢说不认识我？” 　　据宁宿了解，当年这个妖占卜出了龙族有崽，夙羽龙君一高兴，就送了对方一座金山。 　　真·金山。 　　它们龙族是什么大冤种吗？ 第79章 　　坏了，难道真是行骗翻车了？ 　　而且还撞到了一位朝廷妖手上？ 　　金鱼妖被宁宿抓在手上，艰难地摆了摆鱼尾，而后在脑海里开始盘算着自己忽悠过的妖。 　　你别说，还真的挺多。 　　它的天赋能力是占卜，虽然是大妖，但战斗能力不强，早年踏上这条占卜之路时，很是欺负了不少妖。 　　为此，它也挨了不少打。 　　但占卜这事，都说了没个准儿。所占卜出来的，只是它认为的在未来诸多可能中可能性最高的一个结果罢了。 　　现实中十拿九稳的事还会出意外呢，怎么能苛求占卜的结果一定准确？ 　　金鱼妖——哦不，名叫锦礼的大妖逻辑十分清晰，内核相当稳固，从来不因为自己占卜出错而内耗。 　　当然，在锦礼闯荡江湖多年，也不是没做过亏心事。 　　当年，在自己最穷的时候，也曾骗过一个傻大户——当然，这是它胆子最大，也是最成功的一次冒险。 　　自那之后，它不但拥有了傻大户全族的友谊，还收获了海量的财富。 　　就靠着这一出，它彻底成为了远近有名的富妖，当年占卜得来的金子，要不是出现了意外，恐怕还能再供它挥霍个千年。 　　想到这里，锦礼心疼极了，摆动的尾巴也更加用力。 　　虽然目前的它没有身体，但对方都能抓住它了，那它当然要挣扎一番——甭管有没有用，对于大佬来说也是一种乐趣嘛。 　　说到这里，锦礼四散的思绪终于回笼，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傻大户朋友，连带着原本没有感觉的质问，也忽然有了思绪。 　　等下，拿着……照片……行骗？ 　　说起来，它干了这么多年本业，大多数都靠着一张利嘴，很少需要采用别的手段—— 　　在它看来，能观察人、说服人，是本职业的第一要义，使用别的办法，反倒是本末倒置。 　　当然，这个原则也偶有例外。 　　就比方说，在忽悠自己的傻大户朋友时，为了取信于对方，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利用天赋能力，从时间的长河中掬起了几幅画面。 　　靠着这些关于幼崽的图画，它骗到了巨额的收益。 　　想到这里，锦礼的心脏抖了一下，忍不住抬头来端详这位陌生的朝廷妖。 　　在那亮闪闪的金光背后，它仿佛看到了属于龙鳞的金光。 　　锦礼脑海中嗡地一下。 　　坏了，还真让当事妖给逮住了？ 　　而且，更让锦礼震惊的是，当年它占卜出来的“龙族会有一个幼崽”明明是极小概率事件，为什么这幼崽还是出现了？ 　　难道它的占卜技术出了错？ 　　要早知道这样，它当时还心虚什么，何必躲躲藏藏，担心那些傻大户发现真相？ 　　当时就该一发现不对，就和它们求助才是。 　　要不是自己一时想岔了，脱离了龙族的庇护，它也不会惨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小金鱼呜呜直哭。 　　明明是没有身体的灵体状态，却真的哭出了眼泪。 　　宁宿：“……” 　　明明冤大头是它们龙族，为什么对方还哭成这样？就好像是他欺负了无辜的妖一样。 　　想到这里，宁宿松了手，那金鱼从手中滑落，飘到了小女孩手里，与她融合在了一起。 　　见状，宁宿又没忍住皱了皱眉。 　　毫无疑问，金鱼身为一个大妖，如今连身体都没有了，显然是遭遇到了什么大的灾祸。 　　但对方十分虚弱，显然不是强行问东问西的好时候。 　　“它睡着了。”看了宁宿一眼，女孩小声说道。 　　宁宿只得将自己的问题吞了回去。 　　在接下来两日，小金鱼仍然没有苏醒，而在等待对方的时间里，宁宿弄清了小女孩家发生的事。 　　女孩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无意之中救了这条金鱼，拥有了一部分占卜能力。 　　靠着这个本事，被家里当成了摇钱树。一直到不久之前金鱼醒过来，才想出了办法逃跑。 　　对方之所以能够跑到W市的小妖学校来，显然也是占卜得出来的最佳结果。 　　“这一卦是老师自己起的。” 　　金鱼教小女孩算卦，又忽悠对方自己是极为厉害的神秘的人物，小女孩就拜了师。 　　显然，金鱼虽然失去了身体，但凭借着一点儿天赋能力，也能在人类之中叱咤风云，谋得一个神算大师的名头。 　　小女孩也越来越相信对方，因此，在金鱼吩咐她逃跑的时候，她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可谁知道，自己虽然是跑了，但老师却栽了。 　　想起了自己英明神武的老师被宁宿捏在手里的画面，小女孩觉得，自己恐怕要花很多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了。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无论是“重男轻女”也好，“受到家庭的盘剥”也罢，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对未来无益，宁宿只问了女孩当下的打算。 　　能够以一己之力获得自由，说明对方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我想住在这里，等老师醒来，行吗？” 　　小女孩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被救，还是刚刚眼前这位神秘的大人所展现出来的能力，都比她所了解得强得多。 　　既然如此，得到强者的庇护，自然是最好的。 　　不连卦上都这么写吗？ 　　对于小女孩的请求，宁宿当然不会拒绝——说起来，小金鱼本身也是妖，女孩的一系列遭遇，也与妖逃脱不了干系。 　　解决这件事，本身就是在他的职责范围。 　　将小女孩妥善地安置了，又帮助对方就近入了学，属于妖局的工作暂时做完了。 　　只不过，关于女孩的家庭，却成了一个问题。 　　在小女孩逃跑之后，对方家庭就快速报了警，摆出了一副非要将小女孩带回家的架势来。 　　“他们家当老赖好多年了，近些年能翻身全靠这个小女儿。” 　　一个女儿走丢了没关系，可这女儿要是摇钱树，那就一定不行了。 　　女孩离开家里好几日，哪怕是到了今天，这家人和一些亲戚仍然还聚众在警察局门口闹事。 　　更有甚者，对方还联系了媒体，造谣说是警方藏起了自己的孩子。 　　而在这件事上，警方也相当被动。 　　关于“虐待”之类的罪名需要证据，小女孩作为摇钱树，在物质条件上没有受到苛待。 　　哪怕有时候女孩不配合而受到体罚，但当时没有留下存证，也无法作为证据。 　　这一家人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因此闹得十分放肆。 　　就在这几日，对方似乎找到了点儿流量密码，一边在网上哭诉，一边开启了直播。 　　“直播干什么？”宁宿好奇道。 　　“带货赚钱。” 　　宁宿：“……” 　　“再等等吧。”在警方也很发愁的情况下，宁宿宽慰道，“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出纰漏的。” 　　事实上，宁宿的判断十分准确。 　　这家人过习惯了由小女儿赚钱带来的奢华生活，早已经养大了胃口，不再甘于以往的穷日子。 　　而靠着闹腾出来的一点儿流量，自然无法达到致富的目的。 　　非但如此，与商家签订的合同还需要履行。 　　在经济压力下，这家人不得不重操旧业——依靠直播间占卜算命。 　　宁宿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精神萎靡的年轻男子正坐在镜头前胡言乱语。 　　哪怕这样，仍然有人打赏。 　　“这些是？” 　　“老顾客。” 　　昔日，小姑娘在时，这些老顾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彼此之间建立起了信任。 　　这份信任也被延续到了现在。 　　纵然是换了一位大师，也要客客气气地“上贡”。 　　“这人是谁？”宁宿好奇地问。 　　“小姑娘的哥哥。” 　　这家人之所以这样着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家里给这儿子买了房和车，还需要女孩回来当牛做马，给哥哥赚彩礼。 　　宁宿无语片刻，盯着这小姑娘的哥哥凝视了几秒，道；“有这钱，不一定有花的命啊。” 　　“怎么了？”警方的同事好奇地凑过来。 　　他们知道宁宿身份不简单，自然也在意宁宿说得每一句话。 　　“您也会算卦？” 　　宁宿；“不会，我猜的。” 　　说罢，宁宿拿着手机，利落地举报了这个直播间，举报理由填的是“传播封建迷信”。 　　不一会儿，直播间就被封了。 　　“这么快？” 　　这位警方的工作人员私底下也偶尔在这个平台上看视频，也曾经举报过不法的直播间，但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 　　更夸张的是，在宁宿举报完这个直播间之后，不一会儿，彩虹平台的经理来了电话。 　　“我们没有好好监管，多谢您举报，我们一定会好好排查其他直播间的。” 　　警方小哥：“？” 　　视频平台为什么这么客气？到底他们是警察，还是宁局是警察？ 　　见状，宁宿解释道：“我和这个平台有些合作。” 　　彩虹平台，也是梦乡集团旗下的产品。宁宿是全系列产品的代言人，用的也是公司给的号，他的举报，自然优先级最高。 　　警察小哥：“……” 　　从未想过的逻辑诞生了！ 　　不愧是宁局。 　　宁宿是真心想要为小女孩解决父母的事，因此在这家人在网络各平台禁言之后，请了当地媒体来辟谣。 　　与此同时，警方也找到了一些这家人作奸犯科的罪证，打算对其进行依法拘留。 　　只不过，还没等到警方赶到抓人，就发现小女孩家里出了事。 　　两个身影从女孩家中逃窜而出，不见踪影，而小女孩的哥哥倒在地上，父母含泪叫着儿子的名字。 　　“警察同志，您一定要帮帮忙啊！” 　　“快送他去医院！”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救人要紧，警方和这家人着急地将人送到医院，经过一番救助之后，保住了男子的性命。 　　说结果时，医生有些踌躇。 　　但出于自己的职业精神，仍然建议道：“这位病人虽然身体无大碍，但今后生活仍然要注意，尤其是精神方面。” 　　在得知谁是病人的父母之后，含蓄地安慰道：“尤其是你们，作为家长，要多多宽慰孩子。” 　　“这个世界，哪怕没有了家庭生活，也还有许多想要追寻的东西。” 　　什么意思？ 　　男人的父母懵了一下，不了解医生在拐弯抹角地说些什么，等到儿子麻醉结束，送到了病房，给儿子擦身体时，他才猛地后退了两步，晕了过去。 　　儿子，没办法拥有后代了。 　　对于这家人来说，女儿走丢了只是摇钱树没了。而儿子失去了繁衍的能力，却像是这个家垮了。 　　两夫妻以泪洗面，直到警方来询问调查时，他们仍然无法从噩耗中走出来。 　　“都怪那死丫头。”两夫妻咬牙切齿地说。 　　原来，早在女儿显露出特殊能力之后不久，就有人来想和他们“买”下女儿，但他们没同意。 　　摇钱树，自然是攥在手里更有用。 　　然而，后来女儿翅膀长硬了，跑了，而他们陷入了家庭债务危机，这个想法才重新被提起来。 　　他们想卖了女儿。 　　“反正那丫头稀奇古怪的。”女人有些厌恶地说道。 　　警方拧着眉：“你们知道人口买卖是犯法的吗？” 　　女人耸肩；“什么人口买卖？只是把她嫁出去而已。” 　　嫁出去，要点儿彩礼，总没问题吧？ 　　警察们互相对视一眼，无言了。 　　女人忽略了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谁知道那个人这么狠毒，我们家小勇只是讲了价，想卖多一点钱，就被下了重手。” 　　说着，对方又哭了起来。 　　“……”事已至此，警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一家人，的确该锁死。 　　儿子出了事，这家人的心思自然全部放在了儿子身上，再没有精力去管走丢的女儿。 　　从某种程度上，也是达成了一开始宁宿等人的目的。 　　只是，女人所交代的想购买小女孩的买家，再一次引起了宁宿注意。 　　小女孩本人虽然是一位极聪明的小姑娘，但对于买家来说，更珍贵的，显然是对方身上的占卜能力。 　　换言之，是金鱼妖带来的天赋能力的加持。 　　对方想要购买她，何尝不是想要找金鱼妖。 　　想到这一点，宁宿没有放弃这一点线索，而是带着鹿草一起，去搜查了这家人的家。 　　“龙君？” 　　被宁宿叫来干活，鹿草很高兴，但被要求闻一闻是否有妖气时，鹿草囧了。 　　它是云豹，不是狗啊！ 　　当然，鹿草虽然抱怨着，但仍然仔细地从门口嗅到了屋子，再出来院子里找。 　　“有一股腥臭味。”鹿草有些茫然。 　　这味道确实很淡，但因为它常年生活在森林里，嗅觉还没有被污染，因此察觉到了端倪。 　　“是妖。”宁宿说道。 　　而且，鹿草所说的味道，宁宿也不见得陌生——当年在大峡谷时，那头被他打死的虎妖身上也有类似的气味。 　　那是妖怪作恶，吃过人之后才有的味道。 　　“有点意思。”宁宿说。 　　似乎随着岐的落网，金鱼的出现，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一些妖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没有关系，对于未知的挑战，宁宿并不担心。不怕这些妖不出现，就怕它们在私底下暗暗地搞事。 　　只要出现，就算是来到了妖局的地盘。 　　“这妖得抓住，不能乱跑。”宁宿思考片刻，下了决心。 　　杀过人的妖就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妖了，对方的信誉，在宁宿这里已经完全归了零。 　　只是，W市这么大，抓一个妖又谈何容易？ 　　“别担心，妖局有办法。”面对鹿草的好奇，宁宿显得有些淡定。 　　带着鹿草回了妖局，宁宿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上楼一拐，拐到了二楼的一个新办公室里。 　　“信息安全保障科？” 　　这是什么？ 　　宁宿没有回答鹿草的疑问，只是敲了敲门，推开了办公室。 　　一个人类幼崽在办公室里坐着，由于身高不高，坐在椅子上时还晃荡着腿。 　　“宁大人！”女孩子连忙跳下地面，站了起来。 　　这是谁家的小孩，这是被带来上班吗？ 　　在鹿草好奇时，宁宿已经说完了案情：“微微，我想问问凭借着政务系统，有没有办法甄别或者查找这两个妖？” 　　那位人类幼崽推了推眼镜，沉着道：“目前本市政务APP的下载率还不到40%，您说的这个办法暂时还做不到。” 　　“不过，我可以给政务APP加上悬赏区和交流区，通过小妖们来找人的话，应该会快一些。” 　　“好，麻烦你了。” 　　工作飞速谈完，叫做微微的女孩已经低下头开始操作了。 　　鹿草脑海中冒出一个问号又一个问号。 　　看着眼前操作着电脑，不明觉厉的人类幼崽，再想想森林里那些瞎跑的小妖幼崽，他顿时有一种妖界要完的预感。 　　为了找到两只肇事妖，当天下午，W市的政务系统紧急更新，小妖们手上的APP也同步了新的版本。 　　“咦，这是什么？” 　　“悬赏区？” 　　在这一刻，W市许许多多小妖们都好奇地盯着手机屏幕。 　　不一会儿，悬赏区出现了内容，也是妖局官方发布的第一条悬赏信息。 　　“追寻外市来我市的犯罪嫌疑妖，线索如下。” 　　“如发现对方行踪，可在APP上及时上传。被采纳者，可以获得妖局提供的奖金、礼物等一系列奖品。积极参与者也能获得幸运小礼物。” 　　悬赏信息下配了几张图。 　　除了有警方那里得到的线索之外，就是妖局工作人员拍摄的礼品合集。 　　小到大米抽纸，大到现金奖励，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有月华、灵草、小金龙抱枕等列入其中。 　　“等下，为什么还有这个抱枕？”宁宿看了一眼，愣了。 　　妖局的工作人员解释道：“这是为了激励金龙动物园的妖。” 　　谁都知道，这群妖是富妖，其他什么都不缺，只在意和宁大人有关的东西，没有这个，恐怕指使不动它们。 　　宁宿：“……行吧。” 　　对于妖局能够拿出这么多奖品来，小妖们十分捧场。 　　翌日，住在W市的一些人类就发现自己的宠物早早地出门了。 　　“大橘，干嘛去？怎么一大早就出去野？”女孩前晚上熬夜加班，第二天就见自己的猫溜出门了。 　　橘猫妖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看了自己主人一眼。 　　经济不景气，主人已经停发工资好几个月了。它要再不出去打工，家里恐怕就要揭不开锅。 　　它看了，妖局给的奖品里有米有面，只要参与就能拿。 　　靠着这米面，家里恐怕还能苟半个月。 　　如果运气好，拿到小金龙抱枕就更好了——卖给那些土豪妖，至少能有几千块入账。 　　怀揣着这个愿望，橘猫妖出了门。很快，它发现遍地都是与它一样，想要寻找犯罪嫌疑妖的。 　　由于大家目的相同，见了面稍稍有些尴尬。 　　“你主人不是网红吗？怎么还需要你出来打工？” 　　“如果没记错，你主人也是大厂工作。” 　　两猫虚伪一笑，在路口处分开。 　　笑话，它们只是小小吹嘘了一下自己的主人，又有什么错呢？ 　　“家人们，我们W市最近猫猫狗狗的好多啊，是我的错觉吗？” 　　即金龙动物园之后，W市再次在网上出道，这一次，为的是到处窜老窜去的猫和狗。 　　“冬天冷，被遗弃了？” 　　如今，W市已经是临近过年，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 　　“不是，我看它们好像在找东西。” 　　与此同时，辛苦前往金龙动物园的游客们也被遗憾地告知，几个网红动物今天都不接客。 　　“它们有点儿私事。” 　　私事？ 　　动物会有什么私事？！ 　　总之，在一片诡异又奇怪的气氛中，整个W市的小妖们都动了起来，与此同时，为了领奖励，妖局政务APP的下载率直线上升。 　　这让想尽办法想要提高下载率的吕局无言以对。 　　在这样的气氛中，两个肇事妖无处可逃，似乎在短短几日内，周围出现了无数双眼睛，只要它们一表现出不对劲，就会被发现抓走。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们走吧，W市这里邪得很。”没过两日，同伴没承受住压力，生了退意。 　　主导的肇事妖摇头：“不行，还要再看看。” 　　没完成任务，也得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行，否则，它们会被看成是“无用的”。 　　“硬抢？” 　　这些日子，它们也大概知道那个小姑娘在哪里。 　　“阵法不好闯。” 　　想来想去，就是再看看。 　　而这“再看”，很快就成为了埋葬自己的最终原因。 　　12月底，警方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阿姨洪亮的声音：“警察同志，有坏人！” 　　警方赶到，才发现两个人被一群猫猫狗狗围住，这群猫狗之中，还混入了一条蛇，一个猴子。 　　警察：“？” 　　意识到不对，警方将阿姨带离。撤离时，一个警员好奇地问了对方报警的原因。 　　“猫猫狗狗那么可爱，不被它们待见的，肯定不是好人。” 　　警方工作人员：“……” 　　好超前的理论。 　　而这位阿姨所说的确实也没有问题，这两个妖的确是肇事妖。只是，在对方赶到时，对方已经自尽了。 　　显然，它们都知道，对于杀过人的妖，妖局不可能姑息。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死为敬。 　　“可惜。”警方知道妖局花了大功夫抓捕这两个妖，没想到最后颗粒无收。 　　“也不算可惜。”宁宿说。 　　少了两个见了血腥的妖，人类和小妖的生存环境都会安全一些。 　　哪怕没有得到进一步的线索，他们也履行了自己的责任。 　　两个肇事妖死了，但妖局仍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于是，当橘猫拿着一千元奖金回家时，主人泪崩了：“呜呜呜，宝宝，跟着我你吃苦了。” 　　橘猫妖一边被主人抱着哭，脑袋一边被主人擦眼泪，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它快被勒死了！ 　　这一日，网络上也多了不少都市传说。 　　“我家猫/狗带了吃的回来，它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在外面有人了……” 　　“我家崽，好像真的准备打工养我！ 　　在一片惊喜声中，那日晕倒的金鱼妖终于补足了能量，缓缓醒了过来。 　　醒来时，它发现这一次格外不同。 　　非但精力充沛，而且快要散掉的魂魄凝实了一些。 　　“是宁大人每天都在给您调理。”小女孩小声说。 　　不过几日，女孩的气色好了许多，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我家的事也解决了。” 　　“哦。”小金鱼有些无言。 　　那它是不是没用了？ 　　就在这样想时，就听小姑娘小声说：“师父，你好好和宁大人说话，他会帮你的。” 　　形势比人强，等再一次见到宁宿时，金鱼妖没有再胡言乱语，拖拖拉拉，而是交代了自己受伤的原因。 　　说起来，也与那两个肇事妖有关。 　　早年，金鱼妖广接订单，到处占卜，无意间给那两个肇事妖的老大占卜过。 　　“也就是说……” 　　“是的，我记得它长什么样，可以给你画出来。” 　　这是一个完全不曾预料的收获，宁宿按捺不住喜意。 　　“那，我们龙族呢？” 　　问完了工作，就该问自己的私事了。 　　“什么龙族？” 　　“它们还活着吗？”宁宿问。 　　金鱼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当然啊！” 　　如果龙族毁灭的话，古龙妖国早就塌了，而且，在失去自己的身体之前，金鱼还占卜过一次。 　　那些龙，活得好好的。 　　在这一刻，宁宿的眼神中露出浓烈的喜意来。 　　“谢谢！” 　　谢什么？金鱼觉得莫名其妙。 　　但下一秒，它收回了自己前一句话。 　　“您重塑身体的话，需要什么帮助？” 　　金鱼双目放光——家妖们，谁懂啊！它运气怎么好，在啃过一个傻大户之后，还有另外一个傻大户！ 　　难道它才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妖？ 第80章 　　对于金鱼妖来说，想要重塑身体，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是难于上青天。 　　它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好歹算个大妖，为了留存自己的天赋技能，重塑身体的材料也好，方式也罢，都要找到最好的。 　　在它的计划中，能在百年里完成这项任务就已经很好了。 　　可没想到，在抱上宁宿的大腿之后，自己曾经想象中的困难一个个迎刃而解。 　　材料，妖局可以内部购买；如果没有，还有古龙妖国这么一个盛产灵草的大森林； 　　重塑过程，宁宿可以帮忙。而且，宁宿的天赋能力也能增强它虚弱的灵魂之力，提高灵魂与身体融合的概率。 　　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宁宿经常用自己的妖力帮忙梳理金鱼体内复杂的妖力。 　　每当这个时候，金鱼妖都像是泡在舒适的温泉里，整条鱼皮都绽开了。 　　基于这个原因，金鱼妖彻底黏上了宁宿。 　　醒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龙崽，饿饿，饭饭。 　　宁宿无奈，只好在办公室里加了一个鱼缸，将金鱼妖放置在其中。偶然不知情的编制妖来它办公室，见到这条金鱼，也会吓一跳。 　　宁大人竟然将大妖当宠物养！ 　　感慨完“宁大人好厉害”之后，又开始羡慕起金鱼的好命来—— 　　谁不想成为宁大人的妖呢？ 　　在这样的竞争下，金鱼妖的紧迫感更强了，想方设法占住自己的位置。 　　最终，它想了一个好办法，让宁宿买了一个金鱼吊坠，而自己住在了吊坠上。 　　想到这个办法，金鱼妖得意极了。 　　由于这一段时间的确是金鱼塑形的重要时期，宁宿也没拒绝，将金鱼吊坠带在身上，这无意间也引起了妖局乃至整个W市小妖们的模仿潮。 　　宁大人喜欢的东西，它们也喜欢，这个逻辑没问题吧！ 　　金鱼妖时时刻刻黏着宁宿，以至于拜它为师的小女孩很少再有见到它的机会，无奈之下，小姑娘告状告到了宁宿这里。 　　“师父它不管我了！” 　　虽然金鱼妖收她为徒是为了保全自己，可这么久相处下来，小女孩早已经把它当成了亲人。 　　可现在，师父有了新的主人，就不要她了！ 　　面对徒弟的指责，金鱼妖有些头疼，安抚道：“要不，你还是先好好上学吧？” 　　至少上个大学再说。 　　占卜这一行，它没有前途啊！ 　　能发出这个感慨，自然是因为金鱼妖受到了刺激——在它醒来之后，才知道这次能够找到那两个肇事妖，是靠着政务系统和群策群力。 　　这无疑颠覆了金鱼妖的认知。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比占卜更好用的办法？ 　　哪怕靠占卜，它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肇事妖的位置啊？ 　　出于好奇，金鱼妖央求宁宿让它见一见制作这套系统的幕后大能。 　　而在见到那位只有十几岁的“大佬”之后，金鱼妖破防了。 　　能研发出这样精妙软件的，竟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更让它耿耿于怀的是，在这个叫做“微微”的小姑娘知道它的天赋能力是占卜之后，竟然邀请它和自己比试一番。 　　“我最近研究的课题是‘大数据算命’。”微微有些害羞地说。 　　金鱼不知道什么是“大数据”，但听得懂“算命”二字。在它的老本行里挑衅它，岂不是班门弄斧。 　　于是，在宁宿的见证下，一人一妖比拼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金鱼妖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险胜，只是，如果有身体的话，恐怕流了一脑门子的汗。 　　这大数据，也太恐怖了吧？ 　　而微微对于自己的输并不在意，反倒是从金鱼妖处借鉴了不少占卜的办法。 　　“我们都是用概率来判断一件事发生的大小，但您还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被您选择的方向会被赋予更多的可能。” 　　有时候，仅仅凭借着金鱼妖赋予的一点可能性，就能改变一件事情的走向。 　　金鱼妖听完冷汗都下来了。 　　好家伙，这人类幼崽怎么回事？怎么一句话就概括出自己的天赋能力？ 　　如果被对方研究透的话，岂不是它会原地失业？ 　　“您介意我用您的办法修正一下我的模型吗？” 　　金鱼妖当然不愿意了，但想一想，它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哪怕对方学不会它的核心能力，但靠着大数据来判断事件的可能性，光是这一条，就已经能够抢它不少生意。 　　“徒弟啊，这年头，不念书是不行了！” 　　“占卜这一行，它是夕阳产业啊！” 　　在金鱼妖苦口婆心地劝告下，女孩子悻悻地捡起了有些荒废的课业。 　　不过，很快宁宿等人就不用担心女孩的厌学情绪了，不久之后，关于女孩的案件开庭，在法庭上，她见识了律师与律师之间的唇枪舌战。 　　而后，她有了的新的目标。 　　“我要当法官！”比起打工人律师来说，法官看上去更厉害。 　　监护权的案子判下来，女孩跟了领养她的女老师，也有的新的人生方向，再之后，她转学去了人类的学校。 　　“好好读书，我们妖界还缺少像样的法律体系，到时候靠你了。” 　　宁宿鼓励道。 　　“好！”小女孩捏紧了拳头，眼睛亮闪闪的。 　　经此一役，金鱼妖状态好了许多，再加上宁宿帮忙温养，它脑子里记起了不少东西。 　　也是在这个时候，它画出了当年来找它占卜的那个大妖的模样。 　　“这人长得很平凡啊。”宁宿看了一眼画纸。 　　纸上画出来的，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年人，除了眼神有些凶狠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坏人就是这样。”金鱼妖振振有词，“最好的间谍，一定是在街上能够融入群众，最不起眼的人！” 　　宁宿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没看完的电视剧，无奈道；“你能不能少上点网？” 　　金鱼妖摇头：“我这是在学习。” 　　学习最新人类文化知识的金鱼妖一通分析，把宁宿都够听懵了，不过，他还是抓住了重点。 　　“等下，既然对方如此平凡的话，你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能记得住它？” 　　金鱼摆了一下尾巴，有些害羞：“因为它是最重视我的妖。” 　　“？” 　　“它要拉我入伙，说是会给我很好的待遇。”对于其它妖来说，它们只是找金鱼占卜，只有这个长相平凡的大妖，是看重了金鱼的才华。 　　“不过，它们那个组织，不大靠谱。”金鱼摇头。 　　在许多大妖消失之后，妖族逐渐式微，人类逐渐成为了唯一的霸主，这让许多妖接受不了。 　　但对于普通妖来说，接受不了也就罢了，钻进深山老林里修炼就行了，非要有妖试图干点儿什么。 　　“你占卜了？”宁宿问。 　　金鱼瞪大眼：“这还用起卦？” 　　世界大势如同江水，浩浩汤汤，不可阻挡——它们这些妖天赋异禀，拥有比人类还要漫长的寿命，可谓是受到上天的钟爱。 　　天道是公平的，好事不能让妖全部占了，因此才有一群大妖莫名其妙的失踪。 　　想必这是上天的意志，它们只需要顺着天意就好，何必要多此一举？ 　　宁宿听完了金鱼妖的分析，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怪不得金鱼妖拥有如此逆天的天赋能力，遇到了劫难，也只是丢掉了身体，没有走到魂飞魄散这一步。 　　想必是因为对方的谨慎小心，才能够保全自己吧。 　　不过，宁宿也不是没有疑惑。 　　“你不加入就罢了，为什么还惨成这样？”宁宿好奇道。 　　被揍得连身体都没有了。 　　金鱼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咳嗽了一下，说道：“我虽然没有加入它们组织，但这不是因为对方给的太多了嘛……” 　　四舍五入，也和对方“合作”了几次。 　　后来，它察觉到不对劲，想跑，被揍了几轮，就成这样了。 　　宁宿：“……” 　　如果没记错的话，它们龙族是给了对方一座金山的。 　　就这样，还会因为贪婪而上当？ 　　这不就是“懂得很多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的例证吗？ 　　拿到了金鱼给的图和证词，宁宿提交给了总局，虽然未必立刻起到效果，但也是破获一个案件的收获。 　　总局收到了来自W市妖局的线索，将其记录在案，而后，问起了有关政务系统APP的详情。 　　“宁局，能不能请您专门开个会议，和我们介绍一下这个新东西呢？”总局的妖请求道。 　　“当然可以。” 　　宁宿一边答应，一边心中有些好奇。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由于身在总局，这些编制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优越感，如同这次这样低声下气的，还是第一回。 　　“你不知道，总局快被骂死了。” 　　听完宁宿这个疑惑，吕局立刻高兴地给他科普。 　　原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都是W市之前搞得活动害的——前不久，为了抓捕那两位肇事妖，妖局紧急增加了悬赏模块和论坛模块。 　　为了领妖局提供的参与奖，不少小妖下载了这个APP，整个W市的下载率一下子飙升到了将近80%。 　　对于许多小妖来说，虽说下载是为了奖品，但下载之后，登录上去，真正使用时，才知道这个软件是多么方便。 　　首先，妖局的许多业务都不需要跑路了。 　　W市虽然不大，但不少妖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窝着，时间长了，既不知道怎么出门，也懒得和妖局打交道，成为纯粹的内向妖。 　　对于它们来说，只要低价买一个手机，且附近有信号，就能完成所有业务的办理。 　　这无疑是极为利好于这些宅妖。 　　其次，妖局这个APP显然不打算只做网上政务大厅这一项，在新开放的论坛之中，出现了许多精华好帖。 　　《小妖们在W市生活需要注意的五个点》 　　《怎么考上W市第一中学——小妖满分365上岸攻略集》 　　《四大妖局对比，论我们W市妖局为什么是第一》 　　小妖们并不是没有闲聊的论坛可以灌水，但相比之下，政务系统自带的这一个更加立足于现实生活。 　　何况，在以往的论坛灌水，有时候还会担心有没有人类的ip混进来，而这个论坛则完全不用。 　　它们都是经过验证，和妖局的数据库核对之后，才能进入论坛发帖的。 　　而且，由于论坛显示部分个妖真实信息，不少本地小妖将其当作是交友论坛，短短十几天，就脱单了好几对。 　　其中不乏单身了几百年的老妖。 　　“家妖们，谁懂啊，感谢宁大人做的论坛，我终于能找到我的真命天妖了！” 　　小妖但凡有好事，自然免不了炫耀，这样一到别的论坛发帖，不少妖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论坛，我们怎么不知道？” 　　在楼主科普之后，不少妖都破防了。 　　“这APP是只有W市有，还是大家都有？” 　　说着，不少妖立刻就去当地的妖局网站留言了：“W市小妖有的东西，我们为什么没有？” 　　“这APP这么好，为什么你们研发不出来？” 　　“废物！” 　　各大妖局：“？？？” 　　等下，APP，这又是什么东西？ 　　在注意到这新东西是W市的产物之后，不少妖局都头疼了起来—— 　　宁大人呀宁大人，您要造福自己的小妖就算了，可为什么把我们带入内卷的赛道呢？ 　　做不出APP是我们不想吗？ 　　是我们不能啊！ 　　几大妖局无奈装死，然而，W市的小妖们在论坛上秀自家APP的帖子源源不断。 　　自打可以将论坛当成是相亲软件之后，W市妖局又把菜妖驿站的模块搬上来了。 　　通过APP，可以看自己买的东西是否到达驿站，避免每日都去蹲等。 　　“这个功能我也想要啊！”小妖们心酸地嚎叫。 　　再然后，就是APP新增加的网课自学模块，有着海量的、适合小妖们学习的视频和课程被搬了上来。 　　对于一些小妖幼崽来说，提前学习网课、打好基础，能够在考学时有一些优势，这比什么都重要。 　　除此之外，一些靠着技术在人类社会中谋生的小妖也发现，APP的网课里竟然还有各行各业的知识。 　　包括但不限于：教你如何做焊工；开大车、叉车的注意事项；怎么与工头讨薪。 　　当网课模板被W市的小妖贴上论坛，其他市的小妖们酸成了柠檬精。 　　它们倒不是在意一个两个功能，而是感慨于W市妖局的用心。 　　更新这么快，之后肯定还会更好。 　　而且，其他地方还没有学校，它们的幼崽也想上学啊！ 　　察觉到了这一点，一部分小妖还在网上谩骂妖局废物，另一部分，已经悄悄拖家带口开始搬家。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都在华国，谁也没说不能换个地方居住——反正也就是将户籍改一改的事。 　　起初，还只是寥寥几户妖要搬走，当地妖局没当回事，直接就给办了手续。 　　可谁知道，后来要搬家去W市的妖越来越多，甚至连远在边陲的X市都有妖想离开—— 　　X市与W市，可是相隔十万八千里啊！ 　　这一下，地方妖局终于坐不住了。 　　骂归骂，可是别走啊！ 　　属地的妖用脚投票，对于当地的妖局来说，无疑是一种最深层次的否定。 　　这让它们怎么抬得起头来？ 　　对于妖的迁出无计可施，地方妖局无奈，只好去找总局哭诉。 　　“求求总局管管这事吧？” 　　作为各大妖局的顶头上司，也是妖局系统的最高机关，接到地方这样的反馈，自然有些头疼。 　　归根到底，还是部分妖局发展太好，而一些妖局水平太差的缘故。 　　可是，这些发展太差的妖局，也并不是它们不努力——相比于一年前，整个妖局系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相比起来，只是某些妖局情况特殊，跑得太快。 　　可是，总局难道不能让对方跑吗？那说起来也就太荒谬了。 　　“局长，这样下去不行啊。”总局开会，讨论着眼前的问题。 　　事实上，同样的问题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早年，在A市妖局发展得很好的时候，就产生过一次。 　　那时，宁宿靠着《山魂》为A市妖局赚到了巨额的投资收益，靠着这笔钱，A市妖局率先开办了若干家菜妖驿站，创了所有妖局的先河。 　　其它妖局当时就有些羡慕嫉妒。 　　有些妖局连小妖工资都发不出来，而有的妖局已经开始搞建设了。 　　当时，总局察觉到了这股暗流，再加上W市出现了意外，便大笔一挥，将宁宿调到了W市去。 　　由于W市十分贫穷，底子极差，再加上有古龙妖国这么一个老大难问题在，这一年里，各个妖局的情况都算是平衡。 　　可是，当W市妖局解决了古龙妖国的问题，又发展了当地经济，各种新鲜点子就都出来了。 　　如此一来，就显得其他妖局十分无能。 　　“它们一天上班都干了些什么！”总局局长无能狂怒。 　　其它总局妖不吭声。 　　它们或多或少都在地方上任职过，了解各地妖局的情况。 　　说实在的，有W市妖局这么一条鲶鱼在，这一年，各地妖局的变化其实已经出乎意料了。 　　但要让这些妖局和W市妖局一样做到令行禁止，再额外创新，这就是为难这些妖局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局长都是龙君，也不是每一位局长都有宁宿那么多的拥趸。 　　宁宿没来之前，吕用也是A市妖局的副局长，这几十年里，也没见过对方有多么惊艳的表现。 　　而现在，一提起对方，都是“年轻能干”、“有勇有谋”的代表了。 　　“所以现在怎么办？”从头到尾分析若干原因，到头来，仍然要找到解决办法。 　　它们也不能任由小妖们搬迁，如果所有小妖都迁到W市，它们总局也没必要存在了。 　　“咳，要不，把宁局调到总局来？”一个妖小声建议。 　　毫无疑问，既然找到了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变量，那控制这个变量就好了。 　　把宁宿调到总局来，不光平衡了几大妖局的状况，还能利好于整个妖局系统，可谓是一石几鸟。 　　只是，在这位总局妖提议之后，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总局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声。 　　调宁宿来，当然很好——可是，宁宿来了，还有没有它们的位置？ 　　从哪里找一个职位来让给宁宿呢？ 　　谁来做这个利益的牺牲者。 　　见下属们都缩了头，总局局长冷哼了一声：“先不提这个，把这个APP的事解决了再说。” 　　“请宁局开个介绍会？” 　　最好是麻烦宁局的团队给其他妖局把APP做好就更好了！ 　　然而，总局把算盘打得响，可宁宿和吕局又不是傻子，哪能白做工——于是，总局要求开介绍会，他们开。 　　但说到APP落地的具体情况，宁宿与吕局都装作听不懂。 　　在这样的拖延政策下，离W市妖局最近的G市妖局受不了了，直接问：“两位局长，到底要什么条件贵局才能帮忙做这个APP？” 　　吕局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指。 　　当然是钱了！ 　　在谈成了第一笔交易之后，W市妖局慷慨地给了优惠，又承诺会和自己妖局同步更新。 　　相当于省掉了G市妖局的软件维护费用。 　　其他妖局见状，虽然十分肉痛，但最终也购买了W市妖局的产品。 　　这一项交易做完，其它原本就贫穷的妖局生无可恋。 　　这时，也不知道谁传出了总局之前关于宁宿升职的讨论，几大妖局连番上书。 　　“求求了，就让宁局去总局吧？” 　　“不行的话，也可以将他调到我们局来，我们局长的位置空着。” 　　“对，我可以下台。” 　　几大妖局局长纷纷热情表示。 　　接受各局的踊跃提议，总局不得不再次考虑这个设想的可行性。 　　尤其是在知道总局拿下这套APP也需要花钱时，这种可能性概率就直接飙升到了将近百分之百。 　　它们总局也很穷啊！ 　　远在W市的宁宿并不知道，因为一个出其不意制作的APP，自己的职业生涯又将发生一些变化。 　　此时的他，正在筹划W市小妖们的新春联谊会。 　　这一年，靠着小金龙公司、小金龙动物园和刚刚成立的金龙软件公司，W市妖局不但脱了贫，还赚的盆满钵满。 　　看着账户的年终余额，宁宿与吕局商量了一下，趁着新春即将到来之际，由妖局出资，举办一些庆祝活动。 　　毕竟，妖局这一年的脱贫，也少不了本地妖们的支持。 　　对于宁宿的想法，吕局自然不会反对，不过，他也提醒了一句：“注意分寸。” 　　W市最近一段时间接收了太多从外市搬来的妖。 　　“好。” 　　为了低调做事，宁宿只是与妖局下设的几家公司联合，吩咐几家公司准备一些活动，和妖局一起提供一些优惠给小妖们。 　　一开始，几家公司应承下来，只当这是一件小任务。可不知道谁多嘴提了一句“除夕那天似乎是宁大人的生日哦”，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小金龙公司在短时间内加班加点，制作出了最新版本的龙崽。 　　这龙崽穿着新衣，镶着金边，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由于是为了庆祝宁宿的生日特供，小金龙公司公布了获得条件—— 　　在网上送祝福，抽奖，而且IP仅限于W市。 　　见状，小金龙动物园不甘示弱，非但排练了新的节目，还设计出了两套珍藏版的明信片。 　　主题是“百兽祝寿”以及“幼崽龙龙可爱版”。 　　小金龙软件公司知道了，祝福方式就更简单了，它们直接将公司旗下的软件全部改成了龙的背景，并且加上红色和金色的边。 　　在宁宿生日那一日，首页也会出现“祝宁大人生日快乐”。 　　当然，这一活动的IP仅限于W市。 　　于是，在宁宿不知道的情况下，三家公司卷了起来，而这一次，受到影响的不光是妖界，连人类也受到了影响。 　　“急急急，有谁知道现在去W市能参加活动不？” 　　“只限IP不限户籍吧？” 　　一开始，网友们没注意这些人在讨论什么，等到看到小金龙动物园和小金龙公司的公告之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在他们赶到现场时，整个W市的酒店已经被订完了，再看过年期间的航班和高铁，一票难求。 　　一些网友扪心自问：“老天爷，我妈怎么就没把我生在W市呢！” 第81章 　　临近过年，整个W市张灯结彩，不单是公园，就连路边的灯上都有了装饰，整个市区看上去热闹极了。 　　只不过，无论是公园里的装饰也好，还是路灯的形状也罢，都引起了一些W市市民的疑惑。 　　“如果没记错，今年似乎是鼠年啊？” 　　可是为什么到处都是龙的装饰？ 　　W市人口数百万，发出类似的疑问的自然不是几个人，连带着论坛上也有了相关讨论。 　　“是因为去年赚到钱了吧。”很快有人回复道。 　　就拿W市去年一整年来看，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还是年中举办的旅游节——当时的元素就是龙。 　　靠着一个小金龙雕像以及电影《山魂》的热度，带起了W市的旅游业的发展。 　　而后，一家叫小金龙农业公司的企业崛起，促进了整个市农业的发展； 　　再然后，就是如今炽手可热的小金龙动物园。光是小金龙动物园一项，就替W市招揽了无数游客。 　　“……好家伙。” 　　平时处于变化中，并没有这么多的感受，等到一年终了，将一切都总结出来之后，才知道这一年的改变有多大。 　　“是啊，你们不知道，之前我们学校招生别人都问W市大学是什么学校，是不是一本。现在，都在问来上学发不发动物园门票。” 　　以肉眼可见的，W市在整个国内的名气提高了许多，所带来的影响也是遍布生活各个方面。 　　有谁还记得，就在一年之前，来W市旅游，还被叮嘱这里治安不好，需要看好包呢？ 　　而这一切变化，归根到底都能归功于一开始以龙为元素的旅游节。 　　“那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鼠鼠，委屈你了，十二年之后再为你庆祝吧，今年我们W市还是龙年。” 　　关于W市市内的装饰的讨论原本只是笑谈，然而，仍然有不少人相信了网友的说法。 　　“这样说的话，的确是龙的风水比较好。” 　　“不如，咱们家也买点装饰品？” 　　普通老百姓的消费需求就是这样诞生的，然而，真正到了市场上去挑选，才发现许多有关“龙”的装饰品已经告罄了。 　　其中，最受欢迎的自然是本地小金龙公司出产的贺寿款龙崽。 　　小金龙公司原本就是靠着卖小金龙抱枕发家的，水平一贯在线，对于这个特别的贺寿款，更是用了百倍的心思。 　　别说是最终做出来的实物，光是发布在网上的效果图，都让不少消费者馋得流口水。 　　“这龙崽，真的不卖吗？” 　　与小金龙抱枕不同，这龙崽玩偶走的是Q版风格，无论是金色的瞳孔，还是微微翘起的尾巴，都戳中了人的心。 　　更何况，龙崽身上的衣服是华国古风的红金配色，穿在龙崽身上，非但不显得突兀，还增添了几分华贵。 　　“真的不考虑大批量生产吗？我觉得这款肯定能卖爆。” 　　对于客户们热情的追问，小金龙公司的客服都回复道：“是特殊活动的福利限定款哦。” 　　“只要送祝福就好了，公司会为大家抽奖哒。” 　　不少小金龙抱枕的铁粉叹息：这哪里是卖不卖的事，这是限定款啊！ 　　千万不要小看人类对限定款的执着啊！ 　　出于对于新鲜龙崽玩偶的渴望，网友们开始花式想祝福语。 　　“新年快乐”自然是最常见的祝词，但考虑到僧多粥少，发这样的祝福大概率是不会被看到，于是很多人都卷了起来。 　　有祝福小金龙公司业绩节节高升的，也有祝福公司老板健康长寿的，更有甚者，甚至祝公司能发展一百年。 　　小金龙公司：一百年，你在咒我们？ 　　眼看着各位用户的祝福都离题千里，公司也急了，干脆下场泄题。 　　“是一位对我们很重要的存在的生日哦。” 　　网友们：“？” 　　不早说！ 　　于是，网友们卷的方向又变成了卷生日祝福，靠着从网络上找来一些祝福语前来碰碰运气。 　　与此同时，当地的论坛也开始有人讨论起了这位神秘人物。 　　“所以这贺寿款是在给谁祝寿啊？” 　　“先排除，不是小金龙公司的管理层——这个答案客服已经说不是了。” 　　对于小金龙公司半隐半藏的做派，自然也招来了一些非议。 　　“有必要搞这些哑谜吗，吊人胃口。” 　　只不过，小金龙公司的粉丝更多，帮忙解释：“有没有可能，人家公司就是靠着玩这个游戏挑出有缘人呢？” 　　“而且，这礼物也不花钱，就是福利款。” 　　好在小金龙公司似乎并没有打算将悬念放到最后，而是在不久之后，就揭晓了答案。 　　在一位粉丝发送了“宁崽生日快乐”之后，成功被选成了幸运粉丝，获得了珍藏版玩偶一份。 　　其他人：“？” 　　等下，宁什么崽？ 　　点开那位幸运粉丝的资料，无论是昵称还是头像，都表明了对方的属性——宁宿的粉丝。 　　而且，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已经从惊喜中回过了神，弱弱地解释道：“那个……我发错地方了。” 　　自家爱豆马上要过生日了，后援会张罗着准备生日活动，作为粉丝也有内部抽奖。 　　可谁知道，她原本只是想参加粉丝的活动，意外发错了地方，竟然阴差阳错得到了礼物。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本身就是W市人，满足了IP条件。 　　“这样说的话……” 　　“那小金龙公司这次抽奖……” 　　“也是为了宁宿咯？” 　　一些好奇的人士翻看小金龙公司的历史，发现这家公司之前是农业公司，刚建成不久。 　　而这家农业公司建成的契机，是宁宿那次助农带货。 　　“这……太爱了吧？” 　　对于一些商家来说，明星生日是自家做广告的好时候，恨不得出一波产品割一笔韭菜。 　　可小金龙公司不同，非但没有大肆宣传，而且还专门做了一款新产品，祝贺的方式也是祝福抽奖。 　　难道是真的只想祝宁宿生日快乐？ 　　“我说，你们还在纠结什么？还不赶快留言，非要等宁宿粉丝大军赶到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少网友连忙改变自己的留言，全都换成了宁宿相关。 　　只不过，哪怕主题对了，但各自的祝福仍然有差异，更奇妙的是，小金龙公司似乎有甄别办法，在一堆花团锦簇的话中，选出了真心实意祝福的话。 　　这让许多只想要龙崽玩偶，但祝福只是敷衍的人诧异不已。 　　这也能辨认吗？ 　　而一些被选中的用户也有些好奇，TA严格来说不算是宁宿的粉丝，但因为在打下祝福语时心存善意，竟然也被选上了。 　　看来，这小金龙公司真有两把刷子。 　　凭此，不少人虽然没中奖，但也自发购买了几件小金龙公司的其他产品。 　　小金龙公司为了宁宿生日而集祝福送礼物的活动搞的轰轰烈烈，隔壁的金龙动物园看了，一边羡慕，一边心生不屑。 　　只是一家卖玩偶的，算什么小饼干？ 　　它们才是龙君的嫡系。 　　要知道，小金龙公司只能自己设计，做Q版玩偶，而它们发行的，可是龙君本身的图案。 　　论含金量，它们这边才是顶尖。 　　两套珍藏版明信片做出来了，放在了动物园的活动处——在活动处，自然也是送祝福得明信片。 　　“是哪只动物的生日吗？”好奇的游客询问道。 　　“不是哦。”售票处的工作人员笑眯眯道，“是一个重要的人过生日，我们所有动物都很喜欢他。” 　　“我们的节目也是为了他排练的哦。” 　　所有动物都喜欢，还专门为了他排练节目？ 　　游客们听到这里都酸了，想到了隔壁小金龙公司的抽奖盛况，玩笑道：“不会也是为了宁宿的生日而庆祝吧？” 　　工作人员眼睛亮了亮，送出一套明信片：“恭喜您猜对了。” 　　“不过，我们这里才是宁大人亲自建起来的，而隔壁不是，这个请您一定要知悉。” 　　游客：“？” 　　原来你们还在为谁更重要而争宠？ 　　猝不及防地成为幸运观众，这位游客心中五味杂陈，在回家的路上，心中百般不解。 　　无论是鹿草也好，还是小老虎也罢，这些动物，为什么不能都喜欢她呢？ 　　明明她才是专门搬到W市工作，而且一个月来两次的忠实客户。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游客小姐姐到了家，在收拾自己包时，取出了动物园送出的珍藏版明信片。 　　我去，好可爱！ 　　小金龙动物园之所以敢说自己是嫡系，自然是有自己的倚仗—— 　　在发布两版明信片之中，除了“百兽祝寿”之外，另外一版是族老亲自提供的龙崽真身图。 　　上一回，族老在宝宝快乐屋里看到过一次，回来之后就临摹下来了，这一次宁宿过生日，要不是为了和其他两家公司打擂台，恐怕还不会拿出来呢。 　　“真的龙是长这样吗？” 　　这位游客小姐姐看得目眩神迷。 　　不光是因为明信片上的画格外逼真，栩栩如生，还因为她自己是画手，了解这些画的含金量。 　　“这么多细节，每一个细节都处理这么好，画这幅画的人是大手吧？” 　　想到这里，游客小姐姐又酸了。 　　只不过，秉承着好物共享的念头，她将这幅明信片扫描上传到了网上，让自己的同好开开眼。 　　所换来的，自然也是同样的惊叹。 　　“这就是龙吗？终于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有概念了。” 　　“好可爱，是龙崽吧？” 　　“画工真好。” 　　而在得知这明信片是小金龙动物园限量赠送，并且是为了庆祝宁宿的生日时，不少人都眼红了。 　　“一时不知道该嫉妒谁。” 　　“……你们叫‘小金龙’的，都好爱他啊。” 　　“不会都是《山魂》的影迷吧？” 　　“小声说，最近动物园还有额外的表演和互动环节哦。” 　　不必说，这多出来的内容，自然也是为了贺寿。 　　你们真的不要太爱了！ 　　宁宿只是想着给小妖们发福利，却没想到惹来了这一出，等他发现时，三家公司的斗争已经呈现了白热化。 　　为此，整个政务系统的界面都改了，只要一开屏，就会播放生日快乐歌，以及循环播放生日祝福。 　　而托这些活动的福，几乎所有人和妖都知道了这个除夕是宁宿的生日，远在天边的朋友也寄来了礼物。 　　“随便做的，你没事干的时候玩玩。” 　　唐二宝的生日最先到，是一个新款的游戏机——打开游戏机，宁宿才发现了其中不同。 　　所有的游戏都改成了龙崽版。 　　贪吃蛇变成了贪吃龙，植物大战僵尸改成了龙崽大战坏妖，就连拯救公主的马里奥，也被换成了拯救龙崽。 　　宁宿：“？”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某些版本里，公主才是被恶龙抓走的人。 　　而且，这样做真的没有版权问题吗？ 　　对于好友这个礼物，宁宿有些不忍直视，但对于族老来说，却是狂戳它癖好的好东西，见宁宿不玩，很快就找了个借口拿去玩了。 　　没过多久，唐二宝的游戏公司就收到了新订单。 　　这样的龙龙游戏机，它们所有妖国的妖都想要啊！ 　　相比于唐二宝的花里胡哨，玄龟寄的礼物就更加直接了——它在听说宁宿收服了古龙妖国之后，寄来了一些龙族的旧物件儿。 　　这让宁宿不由得对玄龟的故事产生了兴趣。 　　族老想了想，思考道：“以前的确有位龙君和一个乌龟关系不错。” 　　只不过，那位龙君性格恶劣，是个讨妖嫌弃的龙，算上来，乌龟是它唯一的朋友。 　　宁宿：忽然从中听出了一些故事怎么办？ 　　相比于两位大妖的以情动人，唐家大哥给的礼物就更直接了，对方直接送了一箱子表。 　　“以后要是出席活动，直接用就行。” 　　宁宿估计了一下这些腕表的价格，吓得连夜派妖送回去了。 　　最终，在一番拉扯之下，宁宿只收了其中一支，但哪怕这一支，也抵得上宁宿好几年的收入。 　　“看来唐大哥之后过生日时要好好回礼了。” 　　族老建议：“他是人类，寿命很短，这情分是该及时报答。” 　　万一一不小心忘了，说不定人类就死掉了。 　　宁宿听完，连夜搜罗了一些延年益寿的灵草制成药丸寄过去，顺带着还要了地址，给自己如同幽魂一样飘来荡去的养父寄了一份。 　　“您玩够了吗？也该回来了吧。您这一大把年纪的……” 　　道观的草都荒了！ 　　临近年关，宁宿终于联系上了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养父。 　　对方的朋友圈里，上一条还是早年与好友一起跳广场舞的小视频。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养父急匆匆地回了消息，仿佛还有别的事要忙，又说，“快生日了，我给你寄了礼物，你记得收。” 　　过了一日，宁宿收到了一沓符纸。 　　显然，都是养父亲自写的。 　　往日，在宁宿血脉觉醒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养父是封建迷信的代表，等到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才更新了一些以往的认知。 　　因此，再看这一沓符纸，宁宿竟然隐约感受到了这些符纸上笔画的精妙之处。 　　与此同时，还能隐约感觉到一些颇为熟悉的妖力。 　　咦。 　　宁宿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除了养父的礼物之外，宁宿还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合作伙伴们的祝福，包括远在天边的晋和佘姬。 　　到了除夕这一日，妖局早早都放了假，宁宿被邀请到了动物园去。 　　这一日，动物园不营业，但整个园区仍然布置得十分华丽，到了夜晚，昏暗的园区也被灯带所点亮。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篝火旁，古龙妖国的小妖们开始跳起了舞。 　　这舞蹈，自然不是面向于观众们的特别节目，而是在上古时妖国属民用来庆祝节日，为龙君祝福的舞蹈。 　　从宁宿的视角，他能看到小妖们欢腾的步伐中聚散的妖气，渐渐地与地下的灵脉混合在一起。 　　而后，形成了一道特殊的力量。 　　“这是信仰之力。”族老介绍道。 　　这信仰之力与人类真心的祝福一样，都是能够帮助妖族过得更好的力量。 　　而这些力量，包含着它们对于龙君真心的喜爱。 　　如果龙君过得幸福，它们也会觉得快乐。 　　“谢谢。”宁宿弯了弯眼睛，想了想，加入了跳舞的群体。 　　他从之前得到的记忆碎片中寻找到了类似的舞蹈，随着篝火起舞，很快，小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 　　那是来自于龙君的馈赠。 　　过完了轰轰烈烈的生日，加上又是放假，宁宿狠狠在自己家里休息了几日。 　　在这期间，他还婉拒了族老送来的礼物。 　　妖国的小妖们攒钱许久，竟然打算为他在W市买了一套房。 　　族老给的理由理直气壮：“别的人类幼崽都有家里人给买房。” 　　龙君是幼崽，当然得有。 　　宁宿：“……” 　　婉拒了哈。 　　先不说他目前拿着妖局住房补助，就算是买房，也不会用小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被拒绝的族老有些难过，但看到宁宿一脸坚持，只好收回了礼物。 　　房子送不了，只好换一个——于是，宁宿收到了一座小小的水晶龙雕塑。 　　宁宿：“……” 　　行吧。 　　高强度的社交之后，宁宿趁着假期，在家好好躺了七天。 　　等到年后收假上班，刚一到岗，就收到了总局崭新的调令。 　　去总局工作？ 　　宁宿仔细看了一下，总局竟然也给了副局的职位。 　　吕局看了吃了一惊，调侃道：“看来是总局急了啊。” 　　与四大妖局不同，总局的流动性最差，高层岗位都是许多博弈之后得到的结果。 　　相比之下，能够腾出一个副局的职位，显然是经历过一番动荡。 　　“宁局，高升了啊。”吕局笑眯眯地道。 　　虽然说现在也是宁局，但此宁局显然与彼宁局不同。 　　或许一开始一些妖还在迷糊，但对于他们这些内部人士来说，总局想要将宁宿调到重要的位置上，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宁宿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刚在W市扎下了根，就要换一个地方工作。 　　他真的不想走啊！ 　　W市的工作刚刚理顺，他与吕局所搭的框架也进入了良好平稳的运行之中，眼看着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没有大事发生，他都能平衡工作与生活。 　　说起来，因为工作忙碌，他已经好久没有上传自己写的歌了。 　　而工作越忙，他的灵感越多。光是关于古龙妖国和前辈的，都有不少感悟。 　　“有没有可能，总局也知道W市没什么大事，不忍心看你闲着呢？”见自己的搭档一副快要死掉的感觉，吕局继续逗他。 　　“您别开玩笑了。”宁宿皱眉，“您帮我想想，这调令怎么拒绝吧。” 　　“……这调令恐怕拒绝不了。”吕局诚恳地说。 　　W市的确眼看着没有大事了，但整个妖界的大事快来了。 　　宁宿好奇地抬起眼：“您是指岐提到的，那些用噬灵虫肇事的妖？” 　　这群妖手段狠辣，在黑暗中蛰伏已久，据金鱼的情报，对方的组织还有着“重振妖族荣光”的愿景和蓝图。 　　这样的对手，自然吸收了许多目的相同的妖，是极难对付的对手。 　　“是，也不是。”吕局摇摇头。 　　“最大的风浪，或许是我们自己刮起来的。” 　　宁宿不大明白这句话是从何说起。 　　“随着我们政务系统的普及，那些妖没有了藏身之处，会越来越着急。” 　　随着过年间的一系列活动，W市小妖的APP下载数量达到了可怕的85%，这就意味着，没有下载APP的妖成为了少数。 　　对于正常的、遵纪守法的妖来说，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但对于常年隐藏在暗处、另有打算的妖来说，这就是晴天霹雳。 　　它们的存在，变得明晃晃的，宛如顶着亮闪闪的灯泡。 　　为了继续和其它妖一样，它们需要下载APP并认证，但这认证过程，就是进入妖局系统的过程。 　　宁宿懂了：“如果它们杀过人，或者有案底……” 　　“对。” 　　政务APP的出现，在不断地挤压这部分妖的生存空间，逼它们不得不走入阳光之下。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APP不光在W市推广，随着其他市的购买，相同的APP很快会在全国铺开。 　　一个犯罪组织，不光有高层，也有数不清的底层成员，这些成员面对生存威胁，难道一个组织能够置之度外吗？ 　　“也就是说，是我们逼它们提前了计划。”宁宿总结。 　　吕局：“没错。” 　　见宁宿陷入沉思，吕局不由得好奇：“后悔吗？” 　　“当然不。”宁宿笑了。 　　从加入妖局到现在，他何时怕过？ 　　与犯罪团伙的斗争说是妖局与肇事妖之间的战斗，何尝不是两种振兴妖族理念之间的比拼。 　　干正事、走正途，大道直行——论理论的先进性，宁宿从来没怕过谁。 　　毕竟，他可是长在红旗下，正儿八经上过大学的华国大学生啊！ 　　了解到这个调令不得不接受，宁宿就没有推辞。 　　只不过，在接受调令与走马上任之间，还有需要一段时间处理公务。 　　而比起宁宿赴任来说，更着急的反倒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妖—— 　　它们十分气愤，打不过宁宿，也没在W市，于是只好走了豺二郎的老路：网络造谣。 　　于是，在短短时间里，人类的互联网上就涌现出不少号称宁宿是妖怪的帖子。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不少妖列举了不少细节。 　　其中一帖子得到了不少热度，造谣的妖越写越兴奋，甚至驻扎在电脑旁，开始日更。 　　翌日，它就收到了打赏。 　　“楼主，写得不错，多更点儿。” 　　不久后，这位楼主收到了宁宿粉丝后援会递来的橄榄枝。 　　“太太文笔真好，一定是关注宁崽很久了吧？” 　　看着这冉冉升起的热帖，黑子咬牙切齿：诡计多端的宁宿粉丝。 　　宁宿粉丝捧脸：“啊，原来宁崽这么招人喜爱，是因为他是妖怪啊！” 　　就说嘛，普通人哪有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本事。 　　发帖的楼主：“？” 　　看来不光是我们妖界完了，你们人类也要完了！ 第82章 　　在论坛上发帖的肇事妖整整日更了十天，每天更新一万字，非但收到了宁宿粉丝的打赏，也得到了网站递来的橄榄枝。 　　“‘一拳锤爆妖界’太太，我们论坛刚开辟了写作板块，在这里邀请您入驻哦，我们将会提供给您海量作家福利，签约还有保底分成奖励。期盼您的回复。” 　　在昏黄的灯光下，由于连续十天高强度码字，肇事妖颈椎有些难受。 　　但比起那些菜鸡人类写手，这一点儿不舒服根本不算什么，它坐下来修炼了一会儿，吸收了一些月华，就又满血复活了。 　　只是，当它意识从写作中抽离，反应过来自己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肇事妖顿时有种想死的感觉。 　　等下，为什么它会保持日更？还是每天一万字？ 　　为什么在那些人类小读者的彩虹屁下，它开始以宁宿为主角创作，还把对方写得又强又可爱？ 　　还有，为什么在一开始它被叫“太太”时，会不习惯地皱眉，而现如今，它已经能娴熟地回复“感谢支持，小可爱贴贴”呢？ 　　想到这里，这位肇事妖忍不住痛苦捂脸，弯下腰半天直不起身。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就在肇事妖沉浸于对于自己的失望之中时，只听电脑“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这一声，是论坛自带的提醒音效，一旦这个声音响起，就说明又有人给它打赏了！ 　　肇事妖猛地坐直身体。 　　果然，一个金主小姐姐又一次给了它投喂，而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多。 　　足足一千块！ 　　肇事妖懵了一会儿，用爪子握着鼠标，仔细地数了两遍，才确认是的确是一千块。 　　在这一刻，它的脑海中划过了许多画面。 　　在工地打工被工头骂，送快递笨手笨脚丢件，洗盘子都能失足跌进水池，而受了这么多苦，它根本就赚不到多少钱。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一千块，是它一个月的收入。 　　想到这里，肇事妖打开了后台，看了一眼自己的总收益——连续更十天，天天爆更，它的小说不光吸引了宁宿粉丝的注意力，还让一些路人入了坑。 　　粉丝打赏、网站的激励计划，还有林林总总的收益，加起来竟然足足有八千块。 　　这是它往年一整年的工资。 　　再看一遍，肇事妖仍然拿心跳加速。 　　要不是因为那妖局政务APP出现，许多商家在招工时要求出示自己APP的注册界面，它没有了活路，它也走不到这一步。 　　更何况，说起来也冤枉—— 　　它这样弱小的妖，根本没本事做坏事，但当年它与一个坏妖租住在一个破房子里，那妖被抓了，它们也被囫囵地打成是同伙。 　　天可怜见，它根本就没有干坏事好不好！ 　　想到这里，肇事妖又将自己后台的收益看了一遍，而后感谢了那位金主小姐姐。 　　“贴贴！宁崽就是最可爱的！” 　　说着，它经过粉丝指点，有些熟练地将自己的文章链接发在了粉丝群里—— 　　“这本写完啦，有兴趣的姐妹来看看，下本写什么还在犹豫，大家有没有建议呢？” 　　对于这些能产出，而且水平相当不错的粉丝，粉圈里是相当欢迎的，见它出现，许多粉丝都冒了头。 　　“锤锤太太辛苦了，呜呜呜，太太好高产，真是爱了。” 　　“太太不休息吗？这本书写得好好，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宁崽写得这么可爱。” 　　“再开一本星际的吧？想看星际龙崽的宁崽。” 　　“给您捶肩。” 　　正是晚上，许多打工人与学生都忙着放松，不少人在水群，但因为它的出现，似乎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 　　她们知道它是谁，知道它写过什么。 　　她们因为喜欢它的作品，所以对它高看一眼。在她们眼中，它是值得喜欢与追捧的。 　　明明它只是那么不起眼的一只小妖。 　　可它因为一些意外，收获到了这么多的爱。 　　肇事妖心中沉甸甸的，应付完了群里的粉丝们，去自己的小床上躺着了。 　　在靠在枕头上发呆时，屏幕自动进入了屏保模式，露出了一张宁宿的照片来—— 　　粉丝群里到处都是宁宿的精修图，肇事妖为了让自己角色更贴一些，赚到更多的钱，于是也做了功课，找了不少照片。 　　不同于其他粉丝们一致喜欢的宁宿的剧照以及后期事业再起来之后的样子，肇事妖中意的，反倒是宁宿之前在STUN团里的物料。 　　那时候，STUN团还是一个糊团，作为其中的成员，宁宿也无人知晓。 　　但奇怪的是，肇事妖却移不开眼。 　　屏保上的这张图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是在一个打歌舞台结束之后，在喧闹的场景下，宁宿安静地站在一旁，头微微抬起，眸子盯着虚空中一点，神色有些若有所思。 　　在这时候，宁宿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自己的未来的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这场舞台结束之后，STUN就解散了，如果不是有之后一系列的意外，宁宿恐怕会归于沉寂。 　　虽说如今的宁宿已经是名气响亮，不光是在人类世界还是妖局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可在这一瞬间，肇事妖还是与对方共情了。 　　在宁宿身上，肇事妖似乎也能还找到一丝与自己相似的点——爱思考，喜欢安静，遇到挫折也不气馁。 　　那，它能有宁宿这样的好运气，不要再贫穷下去，找到自己的路吗？ 　　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肇事妖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不对啊，它明明一开始的目标是接了任务，需要全网黑宁宿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条一块钱？ 　　可是，由于粉丝小姐姐们给得太多了，它的注意力早就偏了，转到了写文上面去。 　　算了，睡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肇事妖沉入了梦乡。 　　而进入美美的睡梦中的肇事妖并不知道，在它睡着这一段时间，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W市妖局，此时当事人正在拜读着它的大作。 　　“只见宁宿微微拧眉，那些反派心脏如擂——天啊，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帅气好看的人儿？” 　　“宁宿垂眸，只见摄政王心都酥了，恨不得将山河拱手让给他。” 　　“仙尊从来没有动过心，但在看见宁宿的一瞬间，心中叫嚣：是他了，就是他了！” 　　宁宿本人：“？” 　　啊？ 　　吕局擦了擦眼镜，没忍住又看了屏幕一眼，没有搞错，确实是那犯罪团伙的肇事妖写的。 　　只是，第一个故事是写宁宿是妖怪也就算了，其他的算什么？ 　　负责根据网络上的发言定位，精准地找到这个发帖的技术人员微微小声解释：“这叫快穿文。” 　　“就是主角不变，穿越到各个小世界里完成任务。” 　　“那这个叫‘宁宿’的？” 　　“是主角。” 　　望着这一篇长达十万多字的快穿同人，宁宿与吕局都沉默了。 　　“写这干啥呀？” 　　就在不久之前，总局发现了网络上的舆情，通知了W市妖局。 　　接到通知之后，W市妖局的技术总监微微靠着一系列方法定位了类似的言论，并且汇报给了两位局长。 　　点开查探的结果，这位名叫“一拳锤爆妖界”的楼主的帖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至于对方为什么排在第一，无他，完全是因为对方的发言最长，提起关键词的次数也最多。 　　只是，谁能想到，对方写的竟然是这种文学呢！ 　　借着两位领导三观受到冲击，屋子里寂静无声时，微微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嗯，虽然文笔有些稚嫩，但看上去挺香的。 　　当事人宁宿经历过暴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眼睛从满屏自己的名字上移开，这才有心思琢磨发生了什么事。 　　“找错了？它是写手？” 　　微微对比了一下IP和发言，以及同IP在小妖论坛上的抱怨，摇头：“应该是出现了一些意外。” 　　也就是说，一个对自己不满的小妖，因为一些误会，开始靠着自己的同人文牟利？ 　　宁宿真是哭笑不得。 　　只是，哪怕现如今结果有利于自己，这位不满的妖怪也没有做更多的坏事，宁宿仍然没有放过这个线索。 　　“查一查，看看它是什么情况。” 　　小妖们和普通人类一样，平日里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除非是必须，想必也不会花时间在网上抱怨和造谣。 　　“好。” 　　微微看了一眼网址，将其记住，然后开始利落地干活。 　　根据这个造谣的小妖的发言，微微很快锁定了对方的身份，继而在妖局的数据库中对比，最终理清了对方的经历。 　　“是一个有案底，但是受到了APP牵连的小妖。” 　　果然如此。 　　宁宿与吕局对视了一眼。 　　“它之前做了什么事？” 　　微微点开了妖局系统，开始搜索。过了一会儿，她拧着眉，又借着自己的权限，去到了公安系统之中。 　　越看，她的神色越是不对劲。 　　“怎么了？”宁宿好奇地问。 　　“这个妖在妖局系统中的记录，是曾经伙同其他妖抢过人类的一家店铺。但是在警方的系统中，这个抢劫案只有一个凶手，而且已经捉拿归案了。” 　　吕局听懂了微微的言外之意：“它是被冤枉的？” 　　闻言，微微调出了那位被捉拿的妖的证词，在证词中，对方也承认了只有自己作案。 　　可为什么，对方还被当做是同伙，留下了案底呢？ 　　“大概率是工作失误。”吕局说。 　　早在前些年，妖局的办事风格没有这么精细，而且，有时候涉及到与警方协同办案，难免会出现岔子。 　　而且，在过去，妖局没有线上系统和APP，哪怕是被弄错了，小妖自己也不在意。 　　反正妖局的案底影响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只要不罚钱，不坐牢，随便妖局怎么弄。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出了APP之后，以往不重要的事，忽然重要起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影响了小妖们的生计。 　　这无疑让一些小妖陷入不满之中。 　　“宁局，您看？”微微问道。 　　“既然是因为我们的工作给小妖造成的不便，就要及时解决。”宁宿思考了片刻，说道，“最近类似的情绪很多，这种事应当是不是孤例。” 　　“微微，在APP上加一个复审功能吧。” 　　“更改APP的注册条件，所有小妖都能注册——经过妖局认证过的小妖给别的标志；没有经过认证，不涉及人命、有案底的小妖，给它们提供复审的按钮。” 　　“复审任务由当地妖局办理，并且在七个工作日内完成。复审失败的，按照流程去到总局。” 　　有了总局复核的流程，想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地方妖局的随意性。 　　“对了，论坛里再加一个复核模块，提供给小妖们发声。” 　　宁宿一边说着，微微一边记录着需求。 　　吕局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宁宿的吩咐。 　　等他说完，吕局才感慨了一声：“年轻人成熟了。” 　　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又及时想出办法，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而且，宁宿还在设置新功能里，还考虑到了对妖局权力的制衡，让它们既认真对待，又不推诿。 　　这W市没有白待。 　　“不过，怎么判断真正犯罪的小妖不会钻空子，借此机会销掉自己的案底呢？” 　　微微举手说。 　　宁宿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闻言笑道：“这就是各大妖局自己的事了。” 　　他只是想给小妖们一个复核的机会，至于到底怎么操作，还需要各大妖局自己考量。 　　更何况，对于一些严重的案件，在被记录在案时，许多小妖就已经接受了惩罚。 　　如今能够复审成功的，显然是不重要的案子。 　　“我懂了。”微微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她再一次感觉自己学到了除了技术之外的东西。 　　由于APP的更改涉及到业务流程的变化，而且其它妖局同步更新，也涉及到了其它妖局的内务，不再是宁宿一句话能够决定的事。 　　因此，在做好APP更新的雏形之后，宁宿去找总局领导申请。 　　“不是，你不是升职了吗？怎么还操心这个问题？”总局局长半夜被吵醒，打了个哈欠。 　　宁宿微笑道：“您要是不怕出事，就等我过几日再说。” 　　听到宁宿的说辞，总局局长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说！” 　　在听完介绍之后，总局局长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凝视了屏幕前的人一秒—— 　　事实上，宁宿在考虑这件事时，出发点是为了给一些无辜的小妖行方便，但站在总局的角度，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层面。 　　这些因为APP被拒绝的妖，在立场上，都是妖局的敌对者。 　　对于不满于妖局的幕后黑手来说，恐怕会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抹黑妖局，扩张自己的组织。 　　想到这里，总局局长忍不住心惊肉跳，深吸一口气。 　　“做！你现在就上线，其他妖局那里的工作我去做。” 　　“好。” 　　于是，在许多小妖还在沉睡时，妖局政务系统APP连夜更新了，一觉醒来，打开手机，许多小妖都懵了。 　　“我去，这是什么？” 　　“怎么猝不及防就更新了？” 　　对于已经经过妖局认证的小妖来说，这次APP的变化虽然大，但仔细看下来，与它们关系不是很密切。 　　只是，对于一些因为各种原因留有案底的妖来说，看着网络上的最新公告，不少妖眼中都闪过了惊喜的神色。 　　它们能登录了！ 　　纵然不能认证，可也能使用APP的一部分功能——它们再也不是被妖界排斥在外的妖了。 　　而且，自己的确没有干过坏事，这复核按钮，完全给了它们一次获得新生的机会。 　　一时间，整个妖界热闹极了。 　　就连那位写文的肇事妖，一觉醒来也收到了好友的通知：“快看！妖局出新政策了！” 　　这一次妖局系统的更新，不单单包括登录方式的变更，还有着一些边边角角的利民政策。 　　考虑到小妖与人类社会的交互，妖局甚至帮忙提供身份证明和代理政策。 　　肇事妖一怔，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它能和人类网站签约，继续自己的写作事业了？ 　　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干了这样的好事，但四舍五入与宁宿脱离不了干系，想到这里，肇事妖脑海中冒出来无数灵感。 　　想了又想，它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写了一万字，同步发到了人类和小妖的论坛去。 　　就当它对宁崽的谢礼好了。 　　另由于凭空多出了许多工作，为了案件复核的新任务，宁宿硬生生又在W市待了将近一个月，才打算启程去京市。 　　“呜呜呜，宁局，你别走啊宁局。” 　　对于宁宿的调任，先不说古龙妖国的妖们舍不得，就连W市的员工们也都依依不舍。 　　在宁宿调来的这一年里，它们的日子有着前所未有的改变——工作风气变好，工资按时发放，还从自己职责里找到了成就感。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为什么就不能多持续一阵子呢？ 　　面对同事们真挚的眼睛，宁宿心中也有些感动。 　　如果说共事是缘分的话，能够在同一件工作中相处出属于个人的情感，无疑也是一件乐事。 　　“时间很长，终还有与大家再见的时刻。” 　　“希望下次再见时，大家都能变得更好。” 　　靠着撒鸡汤与同事们道别，只是，妖国的小妖们就不是这么好打发了。 　　“呜呜龙君。” 　　“龙君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古龙妖国的小妖们亦步亦趋，恨不得步行将宁宿送到京市。 　　最终，还是族老发了话：“你们一个个多大年龄了，怎么还是不懂事？自己的工作还做不做了？” 　　这些扬言要龙君走哪它们跟哪的妖，都是目前小金龙动物园里的网红动物。 　　听了族老的训斥，其它小妖愤愤不平：别以为它们不知道，族老前不久想要辞掉学校的工作和龙君一同去京市，是被龙君阻拦才放弃了。 　　为此，族老还掉了小珍珠。 　　这样的族老又有资格说它们？ 　　“咳。”眼看着小妖们要吵起来，宁宿连忙端水安抚，“等我在京市安顿好了，接你们来玩。” 　　好吧。 　　知道这件事没有再商议的余地，小妖们终于偃旗息鼓。 　　只是，在真正要离开这一日，不少小妖都请假来送，连带着族老也紧紧跟着。 　　宁宿叹了口气：“那您送我去京市，到那边看看再回来。” 　　他知道，族老舍不得他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幼崽的担心。 　　“好！”族老的眼睛瞬间亮了。 　　由于是公众人物，宁宿明智地改变了装束，降低了存在感，用上了障眼法。 　　哪怕是这样，在机场上遇到一个小偷，没忍住动了手，仍然被认出来了。 　　“您是宁宿吧？” 　　宁宿：“？” 　　不是，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粉丝笑眯眯道：“我猜的，而且，您的包、鞋子和口罩其实都没变过。” 　　每次去机场都是这么一身，而且，每次还通过化妆使自己的样子不一样。 　　自认为伪装很好的宁宿；“……” 　　无奈地给粉丝签了名，一路无话，等到了京市时，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接机的粉丝。 　　只不过，这一回，宁宿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接机的除了人类粉丝之外，还多了一些……小妖？ 　　这些小妖混在人类里面，叽叽喳喳，显得和人类特别熟稔。 　　这又是什么？ 　　意识到宁宿在看它们，几个小妖挤上前来与宁宿介绍：“宁大人，我们是您后援会的。” 　　原来，在这次APP更新之后，不少小妖解禁了APP，在论坛上一番讨论后，将这份功劳归结给了宁宿。 　　这样一来，就又为宁宿吸收了大批粉丝。 　　考虑到人类后援会越办越好，一些小妖觉得不应该落在人类之后，也学习了人类的方法，将后援会张罗了起来。 　　这次接机是后援会组织的第一次活动。 　　“谢谢你们。” 　　前来接机的小妖听完这句，眼睛亮闪闪的：“不用谢，是我们应该的。” 　　“您哪怕忙着拯救……咳，忙着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哦！” 　　“好的，你们也是。”哪怕觉得这位小妖说话有些奇怪，宁宿也没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出了机场，见到了接自己的总局员工，宁宿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次见过，这位来接自己的总局妖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到了总局，还没办理入职，宁宿就被总局局长叫到了办公室去。 　　“这件事办得不错，你是怎么想的？” 　　“真是难为你了。” 　　宁宿；“？” 　　为什么今天周围人都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在宁宿疑问的眼神中，总局局长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事不是你安排的？” 　　原来，这些日子，在网上流传着一篇热度很高的小说，名叫《团宠龙崽今天也在拯救世界》。 　　虽然说这个“龙崽”名字不叫宁宿，但其人设和背景都与宁宿一模一样。 　　而且，在文中，这个叫做宁崽的主角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妖族而奔走，哪怕被误解，受尽挫折，都没有更改自己的初衷。 　　这一故事，赚了不少小妖的眼泪。 　　由于最近妖界改革很多，又多了不少利好于小妖的政策，一些没有经受过网文冲击的小妖竟然真的把主角代入了宁宿。 　　既然宁宿是正义的一方，是拯救世界的一方，那么暗搓搓的搞事的，就是有问题的一方咯？ 　　基于这个朴素的逻辑，竟然真的有小妖来举报地下团伙。 　　而这线索，还真是确凿无疑的真线索。 　　也就是说，在不久之前，的确有身份不明的妖散布不利于妖局的谣言，而且试图拉一些妖入伙。 　　这谣言原本确实有一些用，然而，在《幼崽》网文火热之后，顿时烟消云散。 　　更夸张的是，因为这篇文的流传，就连一向名声不好的妖局也变得可靠起来。 　　打开网页看了一眼，这篇故事的作者，果然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一拳锤爆妖界。 　　随着这篇文的走红，对方在妖界内都成为了大大。 　　宁宿：“……” 　　这辈子挺长的，忍忍就过去了。 　　因为这个意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宁宿在总局都很低调，连带着一些不怀好意的二世祖心中生出了一些念头。 　　“不像是厉害妖啊，给它点教训？” 　　总局的岗位是有限的，宁宿来了，自然别人的机会少了。何况，宁宿这么红，这些二世祖难免有些眼热。 　　只是，它们刚干了点儿坏事，给宁宿使了点绊子，就被后者毫不犹豫地揍了。 　　二世祖们嘤嘤地捂着脸：“你完了，敢打我们，我们都还没成年。” 　　按照妖局的规则，无故揍未成年妖是犯法的。 　　宁宿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也是幼崽。” 　　他不但是幼崽，还是传说中的团宠幼崽。 　　心情不好，幼崽揍一揍讨嫌妖怎么了呢？ 第83章 　　作为妖局体系的最高部门，妖局总局自然是精英云集。 　　虽然说地方妖局水平各异，但妖局总局这些年还是吸纳了不少冒尖儿的有志之妖。 　　只是，不少妖一腔热血到了总局，才发现自己的志向与总局的需求错配——倒也不是总局不给机会，而是业务就这么多，干完就结束了。 　　而且，别的人类部门熬资历，是熬到前辈退休就罢了。 　　但妖局，前辈命也太长了吧。 　　眼看着有些编制妖打算往一千岁干，不少一开始还有着斗志的总局妖都泄气了。 　　累了，该怎样怎样吧。 　　因此，总局虽然妖才和人才都不少，奈何大家来源不同，算得上是小团伙林立，统共上百位员工，大家私下里拉的群比一百的平方还要多。 　　然而，这一日，情况看上去有所不同。 　　以冷静、精英著称的总局某办公室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尖叫，然后，将近一万个小群里都出现了同样的震动。 　　“报！新来的宁局把那群妖打了！” 　　而在消息出现的一瞬间，总局无论是正儿八经办公的、摸鱼的，还是带薪蹲坑的，脸上都出现了迷茫而又不敢置信的表情。 　　“那群小崽子，被打了？” 　　“天啊！” 　　“打得好！” 　　在这一刻，同样的感情在妖与妖之间流动，同一个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两端的妖对视一眼，不由得抿嘴笑了一下。 　　下一秒，双方反应过来，互相瞪了一眼，低下头去，与此同时，心中还在懊恼： 　　明明不是一派的，而且不久之前刚吵过架，怎么会对对方笑起来呢？ 　　为了回避这份尴尬，不少妖都进入了新的讨论之中：“打成啥样啊，打死了没？” 　　“能在床上躺多久啊？”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揍了小妖的一股风刮遍了整个妖局，连带着有些僵硬的妖局气氛都吹得有些浮动。 　　此时的他，正在与一群二世祖幼崽一起被叫去局长办公室谈话。 　　“你完了！” 　　在进门之前，一个幼崽还在和自己抹脖子。 　　宁宿冷笑了一声，对方仿佛因为这笑声感觉到了疼痛，脖子缩了一下，但因为觉自己是被打的那一个，又哼了一声，直起身来。 　　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本妖此时正在发火——因为小妖们复核旧案标准的事，总局与地方妖局始终不能统一，额外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除此之外，总局之前承办的药材公司最近也出了点岔子。 　　当然，还少不了之前暗搓搓搞事的地下势力。 　　总之，很忙。 　　因此，在听说宁宿与二世祖们发生了冲突，并且找他评理时，总局局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中猛地燃起了怒火。 　　“快跑！” 　　察觉到了不对劲，二世祖们敏捷地溜了，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半打开的办公室门，以及有些茫然的宁宿。 　　不是，这是什么呀？ 　　“来干活。”总局局长冷哼一声，示意秘书在自己的对面给宁宿加了一个座位，然后低下头来继续工作。 　　由于APP的案件复核是宁宿想出来的主意，局长毫不犹豫就将这份工作扔给了他。 　　宁宿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也不能不跳，只好老老实实地开始埋头苦干。 　　好在总局的工作人员很厉害，有人提前做了梳理和对比，交到大领导这里时，已经是最清晰明了的版本。 　　需要做的，只是在一些细节上的拿捏与判别罢了。 　　宁宿在地方妖局待了将近两年时间，又在来京市之前处理过相关案子，这些摆在他面前的工作并不算难。 　　两人埋头干着活，秘书悄悄看了一眼，收回了脑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自从宁宿来之后，眼看着上司心情好多了。 　　当然，对方是幼崽是一方面，能够帮忙干活，处理工作，又是另外方面。 　　谁不喜欢靠得住的下属呢？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宁宿把手上的工作全部都处理好了。恰好，这个时候局长也忙完了，抬起了头。 　　“给我看看。” 　　片刻之后，总局局长将最终的结果交给了秘书：“就按照这个去办吧。” 　　这让宁宿吃了一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份工作里的细节很多，需要斟酌的部分也不少，按照他的预期，恐怕有些地方还需要再拉出来看看才行。 　　可实际上，他定下的东西就成为了最终的决策。 　　“地方会看着办的。”局长冷漠道，“有问题它们会闹。” 　　如果不闹，显然就是没有问题。 　　宁宿：“……” 　　好先进的工作方式！ 　　但到了总局领导这一层，这样的放权显然是有用的——局长不可能每一件工作都自己亲力亲为地处理。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秘书就又拿进来了不少文件。 　　显然，这些工作也是待处理事项。 　　于是，这一整天，宁宿都被押着干活，不少妖进来汇报工作时，都看到了这个画面，走的时候，不约而同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再然后，总局的员工小群里出现了继二世祖被打之后的第二个舆论热点。 　　“好惨，宁局现在在大领导办公室里受苦。” 　　局长脾气不好，是整个总局都知道的事，偶尔对方生气，也不是没有动手过。 　　长此以往，对于和大领导汇报这件事，许多妖都有些发怵，更别说是像宁宿这样，搬个小板凳坐在领导办公室办公了。 　　“被骂了吧？就说别惹那些二世祖了。” 　　“好惨，这个上学被拉去老师办公室做卷子有什么不同。” 　　“不是说这位宁局是领导的亲信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开始我去的时候，两位的气氛很不好。” 　　由于工作太忙，上司准备加班，而宁宿催促对方去吃饭，因而发生冲突的两位：“……” 　　不一会儿，妖局的保安诧异地发现，一个穿着黄马甲，骑着电动车的人类停在了总局门口。 　　“特殊管理局，和平街32号，是这里没错吧？” 　　“有人点的外卖，姓宁，是我送上去呢，还是你叫人下来拿？” 　　总局的保安在这里干了一百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疑问，嘴角抽动了一下，对外卖员小哥说：“你放这里吧，我问问。” 　　于是，在片刻后，只见保安拿着一股散发着香气的食物上了六楼，交给了站在门口的总局秘书。 　　这一路上，香飘十里，不光是办公的妖，还是人类员工，都惊呆了。 　　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点外卖。 　　在知道是宁宿点的，而且是送到六楼局长办公室之后，整个总局都沸腾了。 　　员工小群里迎来了第三波热浪。 　　“报！最新消息，局里可以点外卖了！” 　　“是那位新来的宁局先开的头，大领导没反对！” 　　也就是说，他们也可以点咯？ 　　一些在总局上班的人类员工泪流满面——不是说食堂不好吃的意思，总局食堂菜色很多，福利很好，但问题是，相同的饭菜吃了好多年，再怎么好吃，也倦了。 　　何况，他们就想吃点儿麻辣烫、螺蛳粉、红油米线之类的东西，难道有错吗？ 　　经受不住不健康食物的诱惑，不少人悄咪咪地在外卖软件上下单，并且备注“自己拿”。 　　这一日，高冷疏离的妖局总局，意外地飘出了麻辣的香气。 　　由于为了某外卖软件抢红包，甚至一个早已经死掉的大群复活了过来。 　　熟悉与不熟悉的同事默默地在群里抢着红包。 　　它们也没办法，京市居，大不易，原本工资就不高，外卖还这么贵——除了那些早年有土地，经过拆迁后大赚一笔的爆发妖之外，其他员工都还是普通打工人。 　　别说是买房了，平时下馆子改善一下伙食都需要犹豫许久。 　　但无论如何，能够在单位吃上外卖，许多员工心中都颇为开心—— 　　不为食物本身，而在于一件被默认“不可以”的事情打破了禁制，变成了一件能够做的事。 　　就好像是自己能够掌控的空间多了几分。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欢喜。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误打误撞，打破了一些不合理的规则，此时的他正在领导办公室外的茶水间里吃着饭。 　　对于这食物的香气，总局局长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都是妖怪了，还吃人类的东西？” 　　对于它们这样的大妖，不想吃东西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无论是靠着修炼也好，亦或者是灵草、月华补充也罢，都可以达到辟谷的目的。 　　当然，以它们的水平，不吃也是完全可以的。 　　妖力在筋脉中运转着，哪怕十天半个月不补充能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宁宿是个怪咖，仍然保持着人类的生活习惯，饿了要吃饭，晚上要睡觉。 　　“我只是想要自己的生活规律一点。” 　　成为了大妖，拥有了超乎寻常的能力，许多在常人看来的阻碍，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成为障碍。 　　只是，没有轨道的人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危险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去，也意味着无处可去。 　　为了对抗可能出现的虚无，宁宿通过保持正常的作息，好好吃饭，认真上班，给自己生活添加锚点。 　　这也是让他觉得安全的办法。 　　听完宁宿的理由，局长没说什么，而是冷哼了一声。 　　宁宿将另外一份食物递给他：“要不要尝尝，甜口的。” 　　听到后三个字，局长眸光闪了一下，做出了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拿起了筷子。 　　宁宿一边吃饭，一边看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眼。 　　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觉的话，他是觉得，这位顶头上司对自己有些过于友善？ 　　虽说这一路的高升离不开对方的提拔，可如果只是工作关系，对方似乎不必要如此的贴心。 　　哪怕是在刚才，对方想要继续处理公务，也是自己说饿了，对方才停了下来。 　　这份关怀，真的是因为龙族血脉吗？ 　　怀着这一份疑问，宁宿没有多问，而是快速解决完了外卖，并且将另外一份也收拾好。 　　“少卖乖，下午还得好好干活。”总局局长拆穿道。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他不想当那种小说里的工具人，但他还是想说，局长，您不要太爱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破了多少戒？ 　　对于宁宿这些额外的待遇，如果放在别的情景下，恐怕会被怀疑是领导另有他图。 　　但在这里，就只有一种解释。 　　不愧是团宠龙崽！ 　　想到这里，秘书在下一次给领导拿文件时，悄悄偷渡了一瓶核桃奶来，递给了宁宿。 　　宁宿：“？” 　　秘书笑眯眯道：“用脑过度，补一补。” 　　宁宿；“……” 　　如果没记错，只有当人类小孩高考时，家长才会突击给孩子补补脑。 　　坏了，他不会真的被当成幼崽了吧？ 　　忙完了一下午，一直到快下班，宁宿才被放走。 　　在离开时，局长似乎才想起了宁宿被自己抓来干活的缘由：“那些兔崽子，揍了就揍了，但是注意分寸。” 　　似乎是觉得“注意分寸”这四个字不够表达自己的意思，对方额外多解释了两句：“它们家里情况都比较复杂，你多担待一点。” 　　说完这些，又有一个电话通进来，局长忙着接电话，摆了摆手，示意宁宿自便。 　　秘书主动送宁宿出去，这一路上，主动将上司没说完的话讲完：“它们都是局里特招进来的，都是因为当年家里有妖对局里有重大贡献。” 　　宁宿挑了下眉。 　　对了，二世祖嘛，要不是家里有妖可以撑腰，也不会在局里横着走。 　　一想到一个小崽子敢光明正大地溜进他的办公室来捣乱，试图在他的水里扔虫子，宁宿心中就冒起了火气。 　　当时一顿打还没揍够。 　　见宁宿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秘书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解释道：“是它们的亲属因公殉职了，所以才特招进来的。” 　　宁宿愣了一下。 　　原来，得益于人类社会的和平，妖局才在近几十年里过上了相对比较平稳的日子。 　　但出于各种原因，妖局公职人员的牺牲，在近些年也时有发生。 　　“其中那个叫宫实的小子，它父亲就是为了救人，而自爆身亡的。” 　　宁宿怔了一下。 　　秘书提到的那次事件，是许多华国人都知道的重大安全事故。 　　那一次意外火车脱轨，导致一车的人都陷入生命危机之中，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专家预期是整节车厢的人都凶多吉少，可没想到，最终竟然都平安生还。 　　“宫实的父亲是一头熊妖。” 　　当时，也是这位熊妖出手，与另外几位妖局成员一起，抱着这截车厢，并且用自己的身体当垫子，这才救下来了人类。 　　“怪不得。” 　　当时，宁宿年纪还小，他记得媒体报道，当时车厢砸下来时，出现了一个莫名的缓冲。 　　靠着这个神秘的缓冲之力，才极少有人员伤亡。 　　“除了宫实，另外几个幼崽也是。” 　　因为有着这样的背景，几个幼崽年纪轻轻就被特招进了妖局，又因为有着这样的境遇，其他员工无不礼让三分。 　　时间一长，这些幼崽缺少管束，越来越熊，干出了许多不招待见的事。 　　近些年，不光是工作了许多年的编制妖，还是新来的员工，都对它们有些微词。 　　但就像它们自己说的，它们是幼崽，如果想对付它们，非但需要担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还需要担心这些小崽子们持续的报复。 　　如此之下，就更不敢有人招惹它们了。 　　整个妖局，唯独让这些小崽子害怕的，恐怕只有局长一个妖——局长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气了是真的揍人的。 　　继局长之后，宁宿算是第二个。 　　从秘书那里了解到了这些“二世祖”们的背景，宁宿心情有些复杂—— 　　不能说妖局优待这些幼崽是错误的，只能说妖局在特招这些幼崽之后，没有起到很好的教育、引导的作用。 　　但转念又想，妖局是工作单位，除非划定某个特别的责任人，否则谁肯能来伸手教导这些幼崽呢？ 　　想到这里，宁宿有些迟疑。 　　不是吧，难道顶头上司的意思是想把这个任务扔给他？ 　　宁宿还没有厘清这个问题，第二日，就见识到了小崽子们的破坏力—— 　　无他，这些“二世祖”在被宁宿揍之后，先是去告状不够，见宁宿没有罚，回家还告诉了家长。 　　宠爱幼崽的家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欺负自己家孩子的人，第二日就互相联合了一下，冲上了妖局闹事。 　　以它们的熟练程度，这显然不是第一次。 　　“宁局，要不您今天晚一点来上班吧？”出于一些外卖情谊，宁宿还没到岗，就有妖为他通风报信。 　　“那些小魔头的家长来了，说要堵您。” 　　“知道了，谢谢。”和好心通知自己的好几位员工道了谢，宁宿思考片刻，打了电话，叫家长。 　　难道只有这些幼崽有家长吗？ 　　不一会儿，族老匆匆赶到，挽起了袖子：“谁敢欺负我家崽崽？” 　　到了很多年之后，总局妖回忆起这一日，仍然觉得十分难忘。 　　这一天，先是“二世祖”家长上门，想要找欺负它们幼崽的宁宿撒泼；紧接着，宁宿的家长也赶到了。 　　双方轰轰烈烈地撕了起来。 　　紧接着，是大领导听到了消息赶到。 　　然而，大领导并没有对这件事本身发表意见，反倒是与那位宁局的家长展开了斗争。 　　“凭你也配是崽崽的家长？” 　　族老：“我不是难道你是？” 　　“你只是古龙妖国一个普通的臣子罢了，也配说自己是主君的监护妖？” 　　被戳在了痛处上，族老暴跳如雷：“那你算个屁，只有一点点龙血的蜥蜴！” 　　“放在早些年，你就只能当个侍卫！” 　　大领导似乎也破防了。 　　两人开始对骂起来。 　　这两位开辟了战场，以至于前来讨公道的“二世祖”家长不得不劝架：“那个，你们别吵了。” 　　“能不能先把我们的问题解决了。” 　　而这时，对骂的两位龙崽家长转过头，异口同声：“滚。” 　　感觉到了这个字之中包含的威压，“二世祖”家长们讪讪地撤了。 　　观望这一场“战争”的结果，“二世祖”们心中生出一些淡淡的焦虑。 　　不行啊，怎么这一个手段也没用了？ 　　作为熊孩子的三件套：胡搅蛮缠、告领导、告家长，如今这已经是最后一招。 　　而宁宿既比它们能打，又比它们会和长辈搞好关系，如此算下来，它们竟然每一招都输了！ 　　更可怕的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妖局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名叫“对外关系维护处”。 　　这个新的处室归宁宿管，而这些被特招的“二世祖”，在维护处刚建立之后，就被全都调进了其中。 　　也就是说，这些小崽子成为了宁宿直属手下。 　　“他一定是想要折磨我们！”小崽子们满脸坚定道。 　　只是，哪怕明白这一点，它们似乎也没办法——除非不在妖局待了。 　　但这一点，光是提出来，就会惨遭家人的混合双打。 　　连妖局编制都不要，还想干什么？ 　　怀揣着一刻英勇就义、鱼死网破的心，小崽子们到了宁宿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是，哪怕不久之前才闹了事，宁宿看到它们，脸上也没有生气的神色，而是问：“我发给你们一个网址，你们看看。” 　　幼崽们出于好奇，点开，赫然是《团宠龙崽今天也想拯救世界》的链接。 　　“你们看过吗？” 　　当然！ 　　事到如今，整个妖界还有哪个幼崽没看过这本书？ 　　随着这本书的连载，越来越多的幼崽都想成为主角的好朋友——自然，它们知道这个所谓的“宁崽”的原型，就是眼前这位大妖。 　　很难不承认，它们也是因为嫉妒才挑衅对方的。 　　“我能联系上作者。”宁宿淡淡地道。 　　“你们要是在我手下干得好，我会考虑让作者也把你们写进去——用真名。” 　　听到这里，幼崽们的眼睛缓缓地亮了。 　　它们？ 　　被写进大热的书里—— 　　成为主角团的一员？！ 　　天啊！ 　　几日后，宫家。 　　宫实的母亲回到家，原本以为会面对一大堆家务，以及孩子的抱怨——另外恐怕得给崽收拾烂摊子。 　　可没想到，幼崽不但好好吃饭，认真工作，还给它嘘寒问暖。 　　“怎么？又惹什么事了。”月熊女士睨了它一眼。 　　“妈，你看！” 　　宫实举着自己的手机，给母亲看《团宠龙崽》的最新链接。 　　月熊女士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屏幕，原来，这是一本颇有名气的连载小说，而在最新章，出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是我！”宫实拍拍胸脯。 　　月熊女士慢慢看了进去，滑到一半的时候，心情开始复杂了起来。 　　无他，随着宫实出场，小说里也介绍了它的家族，包括当年救下一车厢人类的那只熊妖。 　　看小说的不光有妖，还有人类，在这一章下面，不少人类冒了出来，回忆往昔。 　　“当年确实有这么回事，我爷爷就在车厢里。” 　　“不管真假，都谢谢熊叔叔。” 　　“谢谢叔叔+1。” 　　“谢谢宫实崽崽，好人一生平安。” 　　看到这里，宫实钻进了妈妈怀里。 　　“妈，我想爸爸了。” 　　当天晚上，月熊女士房间内的灯一夜没关，等到凌晨时，她叹了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之前提到对付妖局那件事，算了吧。” 　　“我们宫家不参加了。” 　　纵然对妖局有怨——可谁让它们家是主角团的家人呢？ 　　作为大人，她有责任维护小崽崽的美梦。 第84章 　　《团宠龙崽》原本只是粉丝作品，作者本人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属性，就连主角名字都没有怎么多改。 　　很显然，在写作这部作品时，作者的目的本来不是为了红，而是纯粹地想要自我娱乐，与同好交流。 　　可谁知道，随着章节数量的增多，看这篇小说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前几天更新有关宫家的内容时，由于牵扯到了现实，与曾经发生过的一些真实案件形成了映照，讨论一下多了起来，也涌入了新的读者。 　　对于这一情节，读者们褒贬不一，虽然有善良的群众感谢无名英雄的牺牲，但也不乏读者反感这种剧情。 　　“不是吧，人家车厢掉下来没出事是因为命好，非要增加一个妖怪救人的情节，作者为了给人物增加高光真的不择手段了。” 　　当然，对于这种评论，还没有停留多久就被举报，由管理员删除掉了。 　　在被删除之前，还有不少奇怪的昵称留言。 　　“不懂不要乱说。”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宫家在妖界的确挺有名的。” 　　对于层主被删这件事，乐子人连看戏都懒得花费时间，反倒是对于文中提到的一些细节有些感兴趣。 　　“没人讨论吗，今天《团宠龙崽》里写了‘菜妖驿站’，如果没记错的话，好早之前也有人讨论这个。” 　　相关讨论贴一发，很快就有人回复。 　　“是的，该说不说，上次有人发教程，从那之后，我就把收货点一直放在菜妖驿站，那速度，是真的快啊。” 　　“我也是。”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菜妖驿站为什么这么快，按道理说我们的物流体系已经够发达了。” 　　但菜妖驿站，竟然还能更快。 　　之前还有人分享过，如果钱给的够，几个城市之间，甚至能够同一天到达，快得不像是的人类的速度。 　　而在今天的更新里，小说作者以随笔一提的态度写了一下配角的工作。 　　原来，配角是一个老鹰妖，在遇到主角之后找不到工作，后来通过了菜妖驿站的考核，成为了一名内部员工。 　　它的工作，就是运输特快急件，所采用的办法，自然就是自己急飞。 　　“……也就是说，我们的快递是老鹰送的咯。” 　　“你别说，还真的有点儿道理。” 　　“那妖怪能不能帮我打工？” 　　由小说过度到现实，网友们也觉得很有意思，乐得哈哈直笑。 　　还有乐子人专门去搜菜妖驿站送货，发现近期还真的出现了一个名叫菜妖物流的物流公司。 　　“这小说真够对应实事的，不会是找这本小说打广告了吧？” 　　目前，消费下行，再加上一些网站改变了对于创作者的创作激励方式，几乎每一个作品中都会增加一些广告。 　　观众们对此都习以为常。 　　“挺好的，作者脑洞真大。” 　　论坛上嘻嘻哈哈，将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了，妖局里，宫实看得满脸紧张。 　　“差点就掉马了！” 　　守着电脑及时查看舆论，是宫实小朋友调任到“对外关系维护处”接到的第一份工作。 　　它与自己的小伙伴一起，领到了自己专属的电脑，然后开始了舆论监管工作。 　　由于有技术团队写出的插件，这些幼崽们只需要根据插件的提示，及时奔赴战场就行。 　　当下，统共有好几个关键词需要监控，由于宫实刚刚在书里露面，在文中又靠着家世吸了不少粉丝，因此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与《团宠幼崽》相关的任务。 　　只是，一开始，还有粉丝夸赞“宫实”这个角色可爱，讨论文中宫家的存在，但很快，杂七杂八的言论就来了。 　　骂人的，角色之间互掐的，问候彼此父母的，还有传说中的角色粉，因为这一章配角的戏份有些多而开始撒泼。 　　宫实：“啊？” 　　这些人类怎么这么癫？ 　　为了给自己的角色说说话，它注册了一个小号，上去试图和对方讲道理——可网友才不是省油的灯，三两句，就掐了起来。 　　宫实气得满脑子火。 　　“你等着，你说你叫什么，我现在就来找你。”在愤怒面前，为了获得角色而伪装出来的面具瞬间脱落。 　　可恶。 　　它要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偷偷用软件查到了对方的位置，恰好是在同市，宫实打算下了班就去和这个人类线下真人快打。 　　反正它是妖，对方是人，哪怕它是个幼崽，也不怕被人类欺负。 　　万一不行，它就变成熊妖，一屁股坐死这个人类。 　　如此想着，宫实已经约了自己的小伙伴，等着下班之后去动手。只是，很快，眼前的工作又绊住了它的脚。 　　不是，讨论小说就小说，为什么会扯到菜妖驿站上去啊！ 　　这些日子，宫实和其他小伙伴都接受了宁宿的岗前教育，亲自去看了菜妖驿站，也间接地了解了小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虽然家境很好，母亲从来没让它受过生活的苦，但亲眼见到没饭吃、饿得皮包骨头的小妖，宫实仍然还是心有戚戚。 　　要不是宁宿挡着，它恐怕真的要将当月的工资给对方了。 　　“不要可怜它，它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这只小妖在菜妖驿站搬货，每个月的收入已经能够覆盖自己的开支——只不过，要是想要过得更好一些，恐怕需要更努力。 　　但哪怕是这样，这只小妖也已经十分感激这份工作了。 　　“谢谢宁大人，谢谢妖局。” 　　这声谢，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因为许多和它一样，能够找到工作、养活自己的小妖。 　　宫实没吭声，但也将这小妖的模样看在眼中。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多吃了两口，没有像之前那样被母亲催着哄着才能吃一点。 　　一些小妖恐怕还没饭吃呢！ 　　亲眼所见所能得的感触自然是比课本上、家长的教训中来得深，至少，宫实自己是牢牢地记住了这个菜妖驿站的妖。 　　因此，在网上出现有关舆论贴时，它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不行，不能掉马。 　　它在入职之前，听宁宿说过菜妖驿站的重要性，如果真的被人类发现菜妖驿站的真相，先不说其他社会反映如何，那些小妖们的工作肯定会受影响。 　　“兄弟们，这个帖子，赶紧找找有没有相关的。” 　　昔日讨论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好友群里，瞬间出现了一个新帖子链接。 　　这让讨论着周末怎么出去潇洒的群友们愣了一下。 　　“不是，这是什么？” 　　就在群友们好奇前因后果时，宫实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在宁宿给它们岗前培训中已经说过，人类对于妖的存在态度很奇怪，既相信，又不信。 　　相信是因为人类真的很灵敏，能够察觉出周围的不对劲之处；不相信，则是哪怕察觉到了“异端”，也会自己找原因来解释。 　　从内心里，人类是排斥相信真正的灵异事件的。 　　默念着这个原则，宫实谨慎地回复了第一条：“菜妖驿站好评，到货是真的快，周围好像开了好几家，比XX驿站快多了。” 　　一条拉踩，顿时将XX驿站拉出来类比，淡化了菜妖驿站的特殊性。 　　不少人的注意力的确被吸引了，开始对比起了两者的快慢。 　　但仍然还是有人将菜妖驿站往妖怪那边引，为此，拿小说中送货的鹰妖来举例。 　　这不是在给它送分吗？ 　　宫实毫不犹豫跟上：“你说得对，那妖怪能不能帮我打工？” 　　由小说，拉入现实。 　　在这个时候，摸鱼的大多是打工人，话题嘻嘻哈哈地开始往“如果有个妖怪，可以帮我做什么”上偏移。 　　眼看着还有人不甘心，宫实直接绝杀：“挺好的，作者也能靠打广告恰饭了。” 　　扯什么现实，再怎么有道理，也只是小说而已。 　　而且，作者写这些完全只是打广告。 　　说完这句话，这个帖子就彻底结束了，过了一会儿，宫实看没人再回复，终于松了口气。 　　不错，这一仗是打赢了。 　　菜妖驿站不出事，那个小妖恐怕也不用再重新找工作了。 　　回复帖子与舆论引导只是看上去区区一会儿的功夫，但等待回复，琢磨着怎么回复，却十分耗心力。 　　等到忙完，宫实看了一眼时间，吓了一跳。 　　竟然是晚上八点了。 　　也就说是，它加了人生中第一个班。 　　确定没有的新的提示，宫实关了电脑，出了门。离开时，它发现宁宿还在，下楼时还遇到了其他部门的同事。 　　在下楼时，大家彼此都很尴尬。 　　之前，借着自己幼崽的便利，宫实招惹过不少妖。如今它改过自新了，只是同事们还没有能调整过来心态。 　　一路无声，终于，到了楼下，宫实三两步跑了，在离开时，听到后面的妖也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在妖局总局一百个群里，都出现了人们的惊叹。 　　“活久见！小魔头今天竟然加班了！” 　　“天哪，第一次在小魔头身上感觉到了班味。” 　　“能把这么一个小魔头收服，宁大人伟大，无需多言。” 　　“是因为在小说里露脸了嘛，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希望是一辈子。” 　　“+1” 　　宫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事们都在讨论些什么，离开尴尬的环境之后，它这才有时间打开自己的手机。 　　坏了。 　　和人在网上吵架，和小伙伴们约了线下教训人类，结果自己加班给加忘了。 　　而兄弟们似乎不在意作为当事人的自己能不能去，见它不回消息，竟然自己去了。 　　“你放心，你好好加班，我们给你出气！” 　　宫实：“……”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宫实忽然接到了来自自己一位狐朋狗友的电话。 　　“出事了，宫实，我们好像打死妖了。” 　　“？” 　　“就是在网上和你吵架的那个人，我们想给他点儿教训来着，没想到它竟然是个妖。” 　　“我们打了几下，它就死了。” 　　和自己吵架的是人，为什么变成妖？而且，打电话的这个伙伴平日里说话并不是这样。 　　嘴上应和着，宫实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狐疑。等到反应过来，它才发现自己在想什么。 　　由于这段时间宁宿的培养，它竟然从一个什么都不想的单纯幼崽，变成了一个心思复杂的妖。 　　换作平日，以它的性格，绝对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但今日，它却无法这么冲动。 　　叹了口气，宫实还没有否认自己的疑惑，转身跑回了办公室。 　　“你觉得有一些疑点？”宁宿听完了手下的话，好奇道。 　　“嗯。” 　　“那打电话问问。”宁宿借出了自己的手机。 　　片刻后。 　　“什么，我们是去了，但是没找到人。你说脆松吗？它没和我们在一起啊。” 　　有问题！ 　　宁宿意识到不了对劲，立刻站了起来。 　　“走。” 　　以宁宿的战力，赶到事发地点只需要很短的时间，然而，那些犯罪分子妖仍然撤得够快。 　　在它到时，只剩下了一个晕倒的人类。 　　“陷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针对宫实的陷阱。 　　但凡宫实稍微冲动一点，没有加班迟到，恐怕已经陷入其中了。 　　“它们真的很了解我。”宫实说。 　　宁宿思考片刻，仍然打电话报了警，配合警方一起封锁了这片区域。 　　与宫实一起回妖局时，下班的局长以及另外几位领导也已经在了，过了一会儿，宫实的母亲也赶到了。 　　“它们这是报复。”得知崽崽没事，月熊女士的脸依然有些苍白。 　　从宫实的母亲口中，其它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来，犯罪分子见自己走群众路线走不通，竟然朝着妖局内部下手，试图联络几家妖局的妖，从而达到从内突破的目的。 　　因为一些原因，宫家没有答应，连带着其它一两家也犹豫了。 　　对方显然是打着抓住宫实，给这些家族一点教训的主意。 　　想到这里，几位妖局妖神色都有些难看。 　　据月熊女士的介绍，据它所知，对这个提议心动的家庭就有好几家，偷偷与对方联系的，恐怕也不在少数。 　　仔细查看这几家的妖的背景，其中少不了在妖局驻扎了许多年的功勋家庭。 　　这样的妖叛变，对于妖局带来的后果不言而喻。 　　先不说敌人会拿到关于妖局的内部信息，但说功勋之家公然站出来反对妖局，从道义上来说，就会对妖局产生不利的影响。 　　“谢谢你选择了我们。” 　　月熊女士抬起头：“不，我没有选择你们，我只是为了孩子，不愿意做一个叛乱者而已。” 　　“当年的事，我是不会忘的。” 　　说罢，对方昂着头，带着宫实离开了。 　　总局局长布置完任务，散了会。在结束之后，宁宿仍然没走。 　　“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总局局长一看，便知道幼崽在想什么。 　　“嗯。” 　　总局局长叹了口气。 　　“早年的事有些乱。” 　　要说清楚“当年的事”，还得追溯到千年前。 　　千年之前，一批大妖忽然消失，妖与人类之间的强弱对比瞬间颠覆。 　　为了构建新的秩序，人类与妖族之间战争不断。 　　在那时候，妖的组织应运而生。 　　一部分妖渴望重建新的秩序，愿意和人类谈判，甚至接受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 　　而另外一部分妖则无法接受被人类领导，将由妖主导的世界让给人类。 　　而后，而是一番大战。 　　最终结果是人类赢了。 　　愿意与人类谈判的大妖建立了妖局，成为了人类行政部门中的一个单位，妖局的妖被赋予了官和吏的身份。 　　另一部分的大妖要么在战争中去世，要么改弦易辙，加入了妖局。 　　只是，这后一部分妖哪怕加入妖局，心中也未必没有一个复兴妖族，重新复兴妖国制度的念头。 　　从某种程度讲，它们与地下组织原本就有着同样的目标和愿景。 　　“地下组织和妖局……” 　　宁宿有些犹豫地问道。 　　他话没说完，但总局局长也明白了宁宿在问什么。 　　“地下组织的高层，很可能也是妖局叛出去的。”总局局长平静地说道。 　　说完了千年前，有关宫实父亲的问题也就好理解了—— 　　十几年前，妖局内部两派的党争星火重燃，宫实父亲的去世，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内部的斗争。 　　当时，那一截火车出事，妖局本来已经得到了线索，及时赶到。 　　按道理说，本不需要一位编制妖牺牲性命才能救下车厢里的人，偏偏因为总局的人事对立，使得在外出任务的小分队无法得到更多的帮助。 　　后来，因为这件事，妖局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前任局长杀了不少妖，又赶出去了一批妖，最终才稳定了秩序。 　　被赶出去的妖，便是内心中与人类敌对，不愿意履行妖局职责的妖。 　　总局局长感慨：“前辈真是杀伐果断。” 　　要不是因为这位前任局长，恐怕这个世界早就乱了。 　　咦？ 　　听总局局长说，前局长是近些年才去世的，宁宿怔了一下。 　　他不了解总局的人事，但在他的认知中，眼前这位局长是大妖，按说是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才是。 　　难道不是吗？ 　　总局局长睨了他一眼：“我就任时间不短，真正开始工作，是这两年。” 　　在过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办。 　　宁宿“哦”了一声。 　　就说嘛，妖局一直破破烂烂，而上司又不是一个无能的领导，宁宿一直好奇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到了现在，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现任的总局局长之前不管事啊。 　　那没事了。 　　妖局内斗导致内务一直稀里糊涂，就连当年宫实父亲的后事也处理得极为简单。 　　对于幼崽的特招和优待，还是近些年才补偿的。 　　显然，这是月熊女士一直不能释怀的原因。 　　“知道错，就应该改。”宁宿叹息道。 　　这一夜，是一个极为忙碌的夜晚，先是宫实被抓未遂，反暴露了妖局内部叛乱的事。 　　对于这件事，总局局长没有回避，而是一家一家地叫来，单独谈话。 　　能谈妥就谈，谈不妥就抓起来。 　　以为妖局会开出好的条件，打算在两个势力之间挑挑拣拣，可谁知道忽然被抓的妖懵了。 　　“不是，你以为你做生意呢？你犯法了知道吗？” 　　总局局长无奈摇头。 　　这些妖，真是好日子过惯了，没有半点法制纪律。 　　投向地下势力，就是叛敌，自然是要抓起来的。 　　见到这家的下场，其他家族自我审视了一下自己家的条件，冷静了。 　　只有总局局长一位大妖的时候，它们恐怕还能拼一拼，但如今加上了宁宿，武斗的成功率瞬间降为零。 　　既然如此，只能先留下，然后徐徐图之了。 　　当然，哪怕事件发生的快，妖局处理也快，仍然还有有投敌的家族逃跑了——就是名叫脆松，骗宫实出来的那一家。 　　“这怎么办？” 　　这一家同样是在妖局工作了多年的老家族，一直以来，这家的编制妖都恪守职责，谁知道对方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这样的履历，如果投敌，再发表点儿什么言论，恐怕不利于妖局的形象。 　　“等下，发表？” 　　宁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点。 　　“它们拿什么发表言论？” 　　听完宁宿的疑惑，其他妖都愣了一下，有一位副局长妖小声说：“之前都是靠谣言啊，传闻啊……” 　　也就是说，口口相传。再不济，也是上论坛发一发——显然，这种帖子会被删。 　　宁宿：“……” 　　“可是，我们有APP、官网和论坛。” 　　在这一两个月里，各地小妖APP的使用率都在极速上升，也就是说，妖局想要公布的消息，能够第一时间被小妖得知。 　　地下势力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先下手为强，我来写公告吧。” 　　总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显然是要给妖界一个交代的。 　　不一会儿，不少小妖的APP都推送了新的公告—— 　　原来，在不久之前邪恶势力打击报复功勋幼崽的恶性案件（此处配有宫实可怜巴巴的照片），妖局紧急赶往处理，得益于几位编制妖的帮助，才救回了幼崽。 　　与此同时，一位编制妖也被邪恶势力抓走了。公告请大家注意保护幼崽的安全。 　　公告一发，不光是全国下载APP的小妖，就连地下势力自己也看到了。 　　而叛逃而来，正准备表达忠心，刚刚撰写一些不利于妖局消息的叛逃妖刚还在得意，一看到公告，瞬间懵了。 　　不是，它是反叛来的，不是被抓来的啊！ 　　连忙表明了身份，并且将自己写的妖局“秘密”发出去，论坛很快有人回复。 　　“可怜见的，被胁迫的吧？没关系，妖局很快救你回去。” 　　“相信宁大人！相信妖局！” 　　看到这些回复，叛敌的编制妖白了脸——它知道，有了被抓走的身份，就算它说什么妖局的坏话，都不会有小妖相信它了。 　　更雪山加霜的是，因为小妖的回复，就连地下势力自身也迟疑了。 　　“你真是真心加入我们吗？” 　　“……你该不会是双面间谍吧？！” 第85章 　　有关妖局内部叛乱的风波，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解决了。 　　由于吕实的小团体在这件事里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宁宿专门给它们放了一天假，并且允诺带它们出去玩。 　　在不知不觉中，宁宿已经变成了幼崽们老大的形状。 　　然而，这些昔日二世祖，现如今的对外关系维护处的员工们心情都不算好。 　　在这一次的妖局风波中，不光是它们自己家里被卷入其中，还有几个小伙伴的家里确实坐实了背叛。 　　这让它们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它们胡闹的原因是觉得外部都对自家有所亏欠，可是，到头来，它们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这样。 　　真正的现实比它们所预料的复杂许多倍。 　　幼崽的迷茫自然是珍贵的，哪怕隔着人形，宁宿似乎也能看出几个小妖怪垂着耳朵丧气的模样。 　　这模样，让宁宿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它们。 　　强行控制住了自己动手动脚的欲望，宁宿硬是拉着它们出了门，打车到了一家游乐场。 　　在游乐场、电玩城、火锅大餐的顺序之后，幼崽们耷拉下的耳朵瞬间都立起来了！ 　　人类的游乐场真好玩，下次还来！ 　　在渡过了钻牛角尖的阶段之后，幼崽们再想这件事时，情绪就平静了许多。 　　就如同宁宿所说的那样，它们只能掌控自己能够处理的部分，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 　　何况，它们还是崽崽呢！ 　　在这个时候，它们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部分，期期艾艾地问：“老大，那个，《团宠龙崽》里什么时候有我们的戏份啊？” 　　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宫实出了场呢！ 　　宁宿看着这些耳朵立得高高的，眼睛亮闪闪的幼崽，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这才是真的崽崽啊。 　　于是，在妖局发布公告之后，没多久，《团宠龙崽》里就有了新的联动。 　　在新的副本里，不光是加入了宫实和它的好朋友被绑架的桥段，连带着反派也出场了。 　　一开始出场，反派就叙述了自己的逻辑，自称是为了振兴妖族而存在的。 　　但实际上，对方无恶不作，经常耍花样害人。 　　与此同时，妖局的一位干事也为了救宫实而被抓走了。 　　被带走之前，这位干事还低声说：“让我打入它们之内，看看它们到底还想做什么。” 　　在写这一段时，作者的笔触似乎也带了感情，将一个英雄就义的干部写得栩栩如生。 　　这一章更新结束，评论议论纷纷。 　　有对宫实被绑架的讨论，也有赞扬那位干部的，只不过，总体来说对于反派的评价更多。 　　“好讨厌，说着什么‘振兴妖界’，其实什么都没干，光是打着幌子害人了。” 　　“好自私一个妖——小妖才不需要你们拯救，只要别惹事就好了。” 　　“那可不，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少来祸害我们。” 　　显然，小妖们不是傻子，在这些日子，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妖界的风云涌动，这让它们感到厌烦。 　　相比于妖界，人类的评论区就更加专注于小说本身。 　　“反派终于出现了。” 　　“振兴妖界？还挺会说的嘛，希望反派能够忠实于自己的信念，不要说一套做一套。” 　　“宁崽呢？什么时候出现，想看宁崽大杀四方。” 　　在最后一条评论中，点赞快速超过了一千个。 　　关于《团宠》剧情的讨论热热闹闹，只是对于地下基地来说，情况却着实有些不好。 　　先不说最近行动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好不容易挖回来的妖局内应，竟然疑似是双面间谍。 　　再然后就是妖局的反击了——对方竟然造谣它们，靠着一部小说抹黑它们。 　　据说，在看到最新的更新时，它们的老大甚至气得吐血。 　　真·吐血。 　　得到这样的消息，整个组织的气氛都变得有些低落。 　　想来，要不是因为它们与组织签订了生死契约，无法离开，恐怕会面临着一大部分妖的逃脱。 　　“尊者，您不要生气啊尊者。” 　　事实上，这位名叫圣阳的尊者并不只是如其它妖想象的吐血，非但如此，它还差点走火入魔。 　　一直以来，无论组织也好，它自己也罢，都是靠着“妖界振兴”作为理念，带着它一路往前的。 　　在它的想象中，它想要完成的是一件伟大的事业，是为了小妖们谋福祉的创举，小妖们得知之后会感激涕零，五体投地。 　　可这些网上的小妖说什么？ 　　竟然让它不要多管闲事，多此一举？ 　　光是区区几条评论，就气得它险些破功。 　　“这些小妖都是故意这样说的呀尊者，它们都是黑子。” 　　在造谣上受挫，这些日子，它们也加急学习了一些人类的互联网知识，补充了不少时髦词汇。 　　“您看，它们的昵称，都是对家故意这样发言，来搞我们心态的。” 　　真的？ 　　圣阳将信将疑。 　　仔细看看这些小妖的头像和称呼，再点进去查一查主页，发现大多都是妖局和宁宿的粉丝。 　　圣阳松了一口气。 　　粉丝发言，不能当真。 　　想到这里，它摇摇欲坠的信念瞬间稳固了起来。 　　“派点妖，去把这个写书的作者给我处理了。”圣阳只是经验少，不代表着它是傻子。 　　吃了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既然从技术上做不到与妖局抗衡，那就发挥自己属于反派的长处——物理毁灭。 　　“是。” 　　关于地下势力的计划，妖局自然无从得知，当然，这不妨碍它们未雨绸缪。 　　在“一拳锤爆妖界”写完最新更新时，它就接到了妖局的通知，换了一个地点住，并且被保护了起来。 　　作为一个小妖，平日里经历的打斗不多，就算起了冲突，也只是约一个地点变成原形搏斗而已。 　　像这一次的恶性案件，它还是第一次遇到。 　　“宁大人，这能行吗？”被称为捶捶的小妖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它被带离了之后，自己的房间中还有妖局的妖伪装成它的样子，等待着犯罪团伙落网。 　　而它们已经等了三天了。 　　“有备无患嘛。”宁宿解释道。 　　事实上，前来保护捶捶也算不上临时起意，从某种角度讲，将反派写到书里是一招激将法，就看对方上不上钩。 　　“咳。”虽然之前在网上沟通过，但到底还是线下第一次见面，捶捶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那个，宁大人，您能和我合照一下吗？” 　　见了偶像，不合照是不行的！不签名也是不行的！ 　　“……可以。” 　　于是，宁宿在公干的同时，还兼顾了粉丝服务——不光是和捶捶合了照，还给签了to签，甚至还给捶捶群里的小姐妹们签了名。 　　要不是前线发来战报，说是敌方有了动静，捶捶甚至想问问自家爱豆什么时候有空，能够再出去营业一番。 　　以前的物料都快盘包浆了。 　　宁宿不知道自己的粉丝在内心中酝酿着怎样的想法，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去到了案发现场。 　　来肇事的妖已经抓住了。 　　连带着一起抓住的，还有抓起来扔在瓶子里的噬灵虫。 　　说起来，宁宿已经是第二次见这种东西了，哪怕如此，他见了仍然是满脸厌恶。 　　噬灵虫寄生宿主，非但具有非同一般的隐匿性，还会影响宿主的神志。 　　显然，在这次的行动中，对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能抓到妖，自然是正好。 　　如果抓不到，靠着噬灵虫隐秘地寄生，也能够达到毁灭的目的。 　　作为在妖界和人界走红的作者，捶捶无论是悄无声息地死了，还是在噬灵虫的影响下做出什么事来，对敌方都是利好。 　　它们唯一没有算对的是，妖局比它们更胜一筹，早早地来蹲点，并且还找到了对付噬灵虫的方法。 　　“再找找。” 　　在宁宿的吩咐下，妖局的编制妖对着房间里一顿狂喷。 　　捶捶好奇地看了一眼——赫然是在人类家庭走红的杀虫剂。 　　……好家伙。 　　但转念一想，噬灵虫也是虫，用杀虫剂来杀，还真没什么问题。 　　由于噬灵虫的缘故，宁宿没对这些抓来的肇事妖客气，直接搜了魂—— 奇! 书!网!w!w !w!.!q!i!s!u !w!a !n !g!.!c!co m 　　在得知地下势力的大致据点之后，妖局出动了许多编制妖，对地下势力进行围剿。 　　虽然对方得知了消息，高层提前跑了，但仍然有不少小妖落网。 　　在与地下势力之间的战斗之中，妖局始终处于被动之中，这是第一次获得阶段性的胜利。 　　只不过，在发现被抓来的小妖身上都被迫签订着契约，无法获得自由时，妖局对于地下组织的残忍性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这一次妖局的围剿行动之后，地下组织忽然安静了下来，或者是被切断了羽翼，暗自舔舐伤口，亦或者是忙着酝酿着下一次攻击。 　　处理完这个案子之后，宁宿在升职来到总局之后，第一次过上了准点下班的好日子。 　　“这才是生活啊！” 　　帝都的房价很贵，好在身为妖局的编制妖能够获得一些租房补助，而且，妖局虽然穷，但好在历史悠久，也可以为外地员工提供宿舍。 　　“崽崽，回来吃饭了。” 　　宁宿进了门，族老穿着围裙，在桌子上摆了许多不同的菜式，全都是宁宿爱吃的。 　　只是，见族老这样，宁宿仍然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说好的来京市看看环境之后就回去呢？ 　　族老一开始也是这样打算的，然而，在那日见到总局局长之后就改变了主意，说什么都不走了。 　　“它要是拐走崽崽怎么办？”族老理直气壮。 　　那个蜥蜴身上也有一些龙的血脉，是除了它之外与崽崽最亲近的长辈，如果它走了，对方岂不是可以对崽崽为所欲为了？ 　　族老没有说的是，在上次吵架时，它隐约感觉到了那个蜥蜴身上熟悉的气息。 　　除此之外，它还请了金鱼帮忙看看。 　　果然，崽崽和蜥蜴身上竟然有着很紧密的因果线。 　　如此一来，族老就更没有离开的理由了。 　　宁宿对此百口莫辩——他能怎么说，总不能辩解说是这因果线是来自于自己与对方上下级的关系吧？ 　　在当代社会，领导对于打工人的重要性不亚于自己的父母。 　　当然，宁宿的理智很明确地阻止了他这样辩解，而是理智地转移了话题。 　　“这个好好吃！” 　　宁宿对于族老的厨艺大加赞美。 　　族老的神情瞬间柔和了下来，有些慈祥地看着宁宿：“崽崽喜欢的话，过几天还给你做。” 　　感受到了族老的爱，宁宿自然也不是无动于衷，吃完饭主动收拾了碗筷，带族老出门玩。 　　他知道，在他上班的时候，族老自己是不会出来逛的。 　　来了京市这么久，族老也只出去了几次。 　　带着留守老妖逛了一圈，还给对方买了礼物，晚上回了家，族老打了声招呼，就缩回自己的卧室里了。 　　很快，族老的朋友圈就发了新的消息。 　　“崽崽给我买的礼物，本来不想要的，崽崽非要给我买。[图片]” 　　年后到了京市，一晃已经是四月底，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 　　宁宿给族老买了两身衣服，还买了新的手机和平板，除此之外，还给族老在图书馆办了卡。 　　他想让族老在自己没在家时，也能拥有自己的消遣。 　　族老微信加的妖不少，刚一发布，就得到了若干个赞。 　　“是龙君亲自给买的吗？” 　　“龙君什么时候回来啊？想了。” 　　“可恶，不要炫耀了！” 　　首先出场的，自然是古龙妖国的小分队，它们看着这些东西，羡慕得眼红。 　　倒也不是自己买不起，而是这些是龙君送的，四舍五入是一种赏赐，放在千年前，那可是要被供奉起来的东西。 　　“您也太心机了！”鹿草没有在朋友圈评论，而是直接发消息，直接和族老吐槽。 　　想起这个，鹿草悔得肠子都青了。 　　明明整个妖国是它最先认识龙君，到头来，却被族老这个老东西捷足先登。 　　气死它了！ 　　手下败将的叫嚣自然不值一提，族老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关了手机屏幕。 　　小妖，和它比，还嫩着呢！ 　　只不过，要怎么才能让妖局那个讨厌的蜥蜴知道崽崽给它买东西了呢？ 　　族老想到了一个人。 　　翌日，宁宿照常上班。来到妖局，就感觉到了今日气氛不大好，昔日同事们低着头，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 　　见到他，不少员工和他示意：“大领导心情不好，小心点。” 　　宁宿利落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哪怕如此，仍然很快被提溜到了局长面前。 　　“很闲，嗯？” 　　宁宿不明不所以。 　　看着幼崽懵懂的脸，总局局长心中快要酸出汁来——凭什么崽崽给那个老东西买东西，不给他买？ 　　是他对崽崽不够好吗？ 　　明明那个老东西和崽崽认识没多久。 　　总局局长一共酸了好几日，总局无不战战兢兢，终于，在某日宁宿发现了对方手机上的截图，终于后知后觉地知道了原因。 　　在送了对方一个新礼物时，这酸意才终于结束了。 　　“哼，我才不在意这小东西呢。”第二日，对方就将自己的公文包换了，换成了宁宿送的那一个。 　　并且将这张图发给了吕局，让他转发。 　　宁宿：“……” 　　吕局，原来是您！想不到您竟然是这种人！ 　　吕局汗流浃背——不是，这谁想啊？谁让他是唯一一个拥有这两位好友的可怜虫呢？ 　　族老与总局局长之间的斗法只是宁宿生活中一个篇章，更重要的是，在内部叛乱之后，妖局顺势进行了一个大的机构改革。 　　对于叛敌未遂的编制妖，妖局通通进行了调查和调动。 　　一部分与敌方势力勾搭已久，泄露了不少妖局秘密的，全部取消编制，重新问责。 　　对于一部分情节轻的，要么打乱调到分局去工作，要么直接降职，亦或者换到更边缘的岗位上去。 　　如此一来，总局如同死水一般的环境，忽然空出了许多新岗位。 　　新岗位的出现，就如同吊在妖局员工面前那根胡萝卜一样，突然搅动了整个职场环境。 　　昔日的小团体们也不闹宫斗了。 　　笑话，这么多的岗位，也不知道谁上，说不定就轮到了自己呢？ 　　万一到时候妖局还要考虑同事评价，对方说了不利于自己的话，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只不过，很快，它们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总局空出来的位置，总局并没有打算全部从单位选，而是开展了一次新的遴选活动。 　　总局打算从地方妖局选出一些员工来赴任。 　　当然，为了稳定总局妖的心情，妖局也出台了新的条例——自从明年起，新考入、调入总局的编制妖都有五十年的工作期限。 　　到了五十年，会根据对方的表现决定是否续用。 　　也就是说，编制妖的工作年限与人类一样了。 　　多一个五十年的考察，不但方便调动，也为编制妖们增加一份激励，如果不努力，“铁饭碗”也不再那么铁。 　　为此，总局妖喜忧参半。 　　喜是因为这个条例只适用于之后新调入、考入的妖，不适用于它们，自己的工作岗位轻易不会被影响。 　　仍然，它们也都知道，这是总局释放出的一种信号，表达了一种趋势。 　　编制妖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 　　面对这一风潮，总局也及时开会说明了政策，稳定总局妖的心情。 　　变动对于一部分妖来说是坏事，但对于另外一部分，则是好事。而且，五十年一考评的规则也是妖局说了算。 　　只要别渎职，玩忽职守，考评是大概率会过的。 　　对于领导们的安慰，编制妖只信了一半，但也不由自主增加了工作上的用心。 　　没过多久，地方妖局调动来的新同事到了，新的办公习惯如同一阵春风吹进了总局。 　　面对这股新鲜血液，昔日总局对立的小团伙们彻底散了，并且以前所未有的心态团结在一起—— 　　笑话，工作都快没了，还斗什么斗？ 　　“总局运气真的很好。”对于总局的改革，地方妖局在外旁观。 　　以局外妖的视角，似乎能够看得更清晰。 　　对一个组织来说，改革，尤其是关乎到人事利益的变动是最难的，要不然，总局不会维持同样的模式运行这么久。 　　而这一次，多亏了地下团伙的“帮助”，在一大批编制妖被以确凿的罪名清除出去之后，之后的改革才会顺利成章。 　　总之，靠着这次变动，虽然难免还有内心深处赞同“复兴妖国”的编制妖，但在现实竞争压力下，恐怕很难再次付诸行动。 　　而且，重要位置的变革，也会减少重要岗位存在间谍的可能性。 　　对于总局局长来说，经过这两年的筹谋与改革，终于，他可以说是真正地将总局理顺、掌握在手中。 　　只是，机构改革完显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至少，摆在眼前的工作还亟待处理。 　　放在之前，棘手的工作需要自己去，而现在，只需要交给自己放心的妖就行了。 　　“那个，最近累了吧？休息一下，给你一个好玩的工作。” 　　宁宿：“？” 　　所谓好玩，就是总局开办的药材公司出了问题。之前，总局也是从宁宿身上汲取了灵感，尝试着与人类合作。 　　然而，由于各种问题，这一合作并不顺利。 　　宁宿接到任务之后观察了一下，发现还是双方沟通交流的问题，换句话说，是总局派去的编制妖过于自专，缺少对合作方的尊重。 　　这不是什么大事，宁宿接手，与对方开了两次会，卡住问题就解决了。 　　而且，由于宁宿自带古龙妖国的资源，还请了族老来帮忙，在充足的灵草支持下，人类合作方很快有了巨大的进展，并且打算召开发布会。 　　“这次发布会，请您一定要来。” 　　由于出席这次会议的代表需要代表妖局，有一定的级别，想来想去，最终只能宁宿参加。 　　但考虑到宁宿的特殊身份，最终，主办方给他设置了隐蔽的座位，桌子上的名牌也改成了“股东代表”。 　　按道理说，这次发布会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得足够好，可在记者的火眼金睛下，仍然有人发现了宁宿的踪迹。 　　新闻报道出来，宁宿粉丝幽幽道：“没事的，我们不在意你出不出现，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说着，仍然将这些能看到的记者图疯狂保存。 　　相比之下，其他粉丝看到“股东代表”的牌子，直接破防了。 　　“有的明星不出现是在抠脚，还有的是在发财。” 　　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当然，比起这些，还是网络上另外一条微博转发更多：“转发这个宁宿，今年就发财”。 第86章 　　《理性讨论，新一代的当红小生谁发展得更好》 　　无聊的五月，没有新剧，也没有新番，连之前有趣的综艺都没有上新，整个娱乐圈处于一滩死水的状态。 　　相对而言，关于宁宿的新消息反倒是矮子里拔高个，成为了各大营销号收割流量、完成KPI的话题。 　　作为年轻一代的当红演员，但凡是其中一位有什么新消息，就有老帖子被顶上来。 　　这个比拼实绩，已经被叠了数千层的楼自然又飘到了首页。 　　“宁宿新增加一个股东身份，怎么算？” 　　在这个帖子讨论时，已经有人将这家医药公司的简介搬了上来。公司没上市，某些网站只有简单的法人、股东等相关信息，看不出个详细情况来。 　　但这些路人显然也不会认为这家公司是野鸡公司，虽然这家公司查不到，但合作的工作却是十分有名的国企。 　　除此之外，这份合作之中还少不了官方的参与，这次发布会也有官方的露面。 　　“多了一个股东身份，当然不算是实绩了。” 　　“我们这里是小生业绩比拼，赚钱能力什么的，通通叉出去。” 　　“没错没错，这么比的话，大家都不用干了。” 　　“要不直接把宁宿叉出去吧，有他这个帖子的走向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最后一句评论引来了不少赞同之语。 　　近几年，国内出了不少好剧和热门综艺，有不少资质不错的小生冒了头。 　　渡过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粉丝们高兴极了，眼看着有了乐子—— 　　有冒头新人就代表着有斗争，也代表着有作品，最重要的是，看这些小生厮杀，绝对是一种享受。 　　谁不想自己选择的那一位抛开同龄人，最终成为剩下来的人呢？ 　　一开始，小生们之间也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各方手段频出，一方唱罢我登场。 　　只是，从某一日开始，几方的画风都变了。 　　先是孙宙退圈，主动离开了这场游戏，在后来换了经纪公司、不再内耗之后，反倒是正儿八经走上了音乐的道路。 　　但他无论是退圈还是回来，保持的习惯仍然没变—— 　　追宁宿。 　　包括但不限于给宁宿打榜，购买相关周边，社交媒体点赞，明明是与官方营业的大号，画风却是活脱脱的追星号。 　　一个男明星追另外一个同行，还是追得如此真情实感，在圈内都是头一份。 　　但没过多久，圈内人发现在与宁宿合作过之后，苏银也隐约有了同样的趋势。 　　再然后，庄景澄也加入了进来。 　　因为一同转发宁宿的资讯，一起点赞，这三位竟然就这样认识了，在前不久还一起出去吃了饭。 　　“……如果不是因为某人，看着三位帅哥勾搭在一起，我会很高兴的。” 　　其中一位的粉丝幽幽地说。 　　这算什么？名义上的同行相聚，实际上是同担会面？ 　　正是因为如此，关于比拼实绩、撕资源的帖子，这三家的粉丝从来不进—— 　　笑话，粉丝们你死我活，等过一会儿，发现自己追的人正在你好我好地转发别家的物料。 　　这感觉，你气不气？ 　　正主与粉丝都不约，因此，架掐不起来，圈子里颇为和谐，反倒是吸引了一些喜好和平的粉丝。 　　果然，在战力评价结束之后没多久，社交媒体上就又出现了老三样。 　　孙宙：新鲜的！//苏银：好久没出现了，想了。//庄景澄：爱心爱心。 　　粉丝：“……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关于网络上的热闹宁宿并没有参与，事实上，不光是在这一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都没有心思关注网上的消息。 　　对于观众来说，接下来的六月是无聊的一个月，除了毕业生之外，无论是学生与打工人来说都是维持着日常，但对于妖局来说，却是十分忙碌。 　　在总局改革之后，毫无疑问地行政效率高了许多。在确定一小部分人能够维持日常工作之后，总局终于腾出手来重建京市妖局。 　　在往日，总局和京市妖局合署办公，京市妖局算是总局的一个部门，许多工作也由总局的工作人员兼任。 　　而随着APP的推广，妖局的改革，地方妖局的工作一下复杂了起来。 　　为了适应这个新需求，京市妖局在不久之前终于被彻底分了出来，换了新的办公地点，也设置了专业的工作人员。 　　“终于！” 　　前京市妖局的编制妖进入了新的办公场所，激动到差点落泪。 　　虽然说新的办公地点称不上好，但不用和上级在一起办公，光从心灵上都觉得自由了许多。 　　新的机构需要领导，这个职位原本由总局局长兼任，而在分开之后，相当于多出一个职位。 　　这个职位交给了宁宿代理，等待着总局找好新的继任者，再交给对方。 　　对于新的任务分工，宁宿没什么意见。 　　相比于总局的事务性工作，他显然更喜欢地方妖局的接地气。 　　只是，新单位刚刚落地，不光是有一些开办类的工作要做，还得处理接连不断的新案子。 　　随着地下组织的暂时销声匿迹，妖局的确是喘了一口气，但随着天气热起来，各种千奇百怪的案子又多了起来。 　　“宁大人，您看这个。” 　　从W市妖局调到京市妖局的杜秘书暂时成了宁宿身边的助理，趁着休息的时间，给宁宿看网上的帖子。 　　原来，这是一个楼主的吐槽帖。 　　由于又到了一年的考公时间，不少人与妖都再次进入了备考，一时间，咖啡馆里都增加了学习区。 　　一学子在咖啡馆里驻扎，早出晚归，日日做题不断，谁知道一模考，错题一大堆，眼看着是原形毕露。 　　这一日，他又做错了题目，抱着脑袋发疯。 　　谁知，咖啡馆的鹦鹉终于受不了，嘲讽道：“废物，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那学子原本就备受挫折，听到有人在骂他，自然不服气：“你行你上！” 　　谁知，那鹦鹉竟然真的上了，非但飞到了对方的桌子上叽叽呱呱地帮忙做了题，在飞走是时，还呸了这人类一口。 　　此事传到网上，引发了不少热度。 　　有人嘲笑这学子人不如鸟，还有人感慨鹦鹉太过聪明，连带着这个咖啡馆都给带红了。 　　“我知道它。”宁宿一看是鹦鹉，IP又是A市，顿时回忆起了早年考公时的记忆。 　　几年前，那鹦鹉还是笨笨的一只，什么都不会，还是当时苏若宁苏老师带着学了一阵子，才算是入了考公的坎儿。 　　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对方竟然成为了考公专家。 　　网上的乐子只是工作之间的调剂，被这只鹦鹉勾起了早年的回忆，在下班之后，宁宿主动地问候了以前的伙伴。 　　“最近真的好忙。” 　　在与米糕、人参精的三人小群里，随着宁宿的冒头，米糕也吐槽起了最近的工作量。 　　“今年夏天应该是最忙的了。” 　　遴选什么的不说了，总局布置下来的与地下组织有关任务也罢了，总重要的是，各种小案子多了许多。 　　“一个猹妖竟然跑出来啃西瓜，它是不是有毛病！” 　　现在才六月，当地温度低，西瓜根本就没用红，吃生西瓜，有病吧。 　　对于米糕的吐槽，人参精也心有戚戚。 　　“今年的气候好像有些不好。” 　　作为一个植物妖，人参精对于环境的变化更加明显一些，从今年夏天起，地气就一直不对劲。 　　晚上它扎在土里，有时候晚上能吸收许多地精，有时候什么都没有。 　　饥一顿饱一顿的滋味非常难熬。 　　好在月华似乎比平日浓烈了许多，有月华在，人参精的日子还不算难过。 　　看着两位老朋友的讨论，宁宿悄悄地在一旁没说话，等到两妖说完，他才发了一个是鹦鹉的链接。 　　米糕和人参精瞬间集火。 　　“狗官说话！” 　　“说话！” 　　它们没有忘记，这个夏天工作之所以这么多，和宁宿到了总局去有很大的原因。 　　这条龙的就是让它们忙到脚不沾地的罪魁祸首！ 　　意识到自己不受待见，宁宿悄悄地溜了。 　　对于鹦鹉的关注只是工作之间的一个闲暇，宁宿没有再关注之后的走向，但没过多久之后，米糕却主动来找他，与他更新了鹦鹉的后续。 　　那只鹦鹉死了。 　　原来，因为公考热，再加上那只鹦鹉很有噱头，很快就有人传出这店很“灵”的说法。 　　为此，还有人想出比公告机构高一倍的价格，请这位鹦鹉老师上课。 　　好在店主本身就是个拆二代，不缺钱，也不想让自己的鹦鹉一直被骚扰，就将鹦鹉送到了动物园去。 　　可谁知道，到了动物园，鹦鹉撒了欢，某一次到了后山时，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虎妖给吃了。 　　由于这鹦鹉本身就是小妖，那虎妖吃了它，顿时妖力暴涨，A市妖局赶过去时，对方的战力已经无限接近大妖。 　　最后，还是玄龟赶到，制服了这个虎妖。 　　“据虎妖说，是因为它太饿了。” 　　大致的情节是米糕给宁宿讲的，宁宿想了想，又去找了玄龟。 　　“它身上没有噬灵虫，也没有吃过人。” 　　当年，在大峡谷时，宁宿处理晋身上的噬灵虫时玄龟也在场，它很清楚宁宿想问什么。 　　“妖局也查了，这个虎妖在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接触过其他妖。” 　　三两句话，就打消了宁宿的疑问。 　　这只虎妖的异变，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对方与地下组织并无关系。 　　“这才是更麻烦的地方啊。” 　　在好友面前，宁宿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心话。 　　如果说是地下势力捣乱，这事儿好歹还有一个归因，但要是排除了这个因素，反倒是需要找另外的原因。 　　“小崽子，担心这么多干什么。” 　　盛夏阳光正好，玄龟找了个好位置正在度假，与他一起出门还有忙碌的唐二宝，此时正在为了工作而暴躁。 　　玄龟喝了一口清爽的西瓜汁，劝道：“别担心，有可能是意外。” 　　唐二宝忙完了工作，看到这一句，翻了个白眼：“你就胡说吧。” 　　玄龟和那只虎妖打架的时候，它也在现场，虎妖吃了小妖之后的变化那么大，是意外的概率很低。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不知道。” 　　玄龟将白眼翻了回去：“那你散播焦虑干嘛？” 　　反正该来的都会来，不该来的担心也没用。 　　在问完玄龟的第二日，A市妖局将这件案子的始末上报到了总局，宁宿第一时间看完了卷宗。 　　地方妖局在一番分析之后，将虎妖发狂的理由归结于是环境的变化和意外。 　　宁宿叹了口气。 　　“怎么？”总局局长问。 　　“没事。”宁宿说，“有点难过。” 　　在A市上报的内容中，因为这只发狂的虎妖，动物园死了不少小妖，其中有宁宿熟悉的名字。 　　总局局长没说话。 　　等到下班的时候，他塞给宁宿一个小蛋糕。 　　“回去吃吧，高兴点儿。” 　　A市虎妖的案件结束，A市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反倒是京市警方转来了一个新案子。 　　由于这案子与学校有关，在转来的同时，也到了宁宿手上。 　　“……什么，大学宿舍内衣丢失？” 　　也就是说，这学校里出现了一个内衣大盗。 　　当今社会自然比以往方便许多，在一个寝室发现内衣不见之后，就很快在阳台上安装了监控。 　　在连续几日的蹲守之后，学生们再次等待对方再次作案。 　　而这一次，这个寝室的受害者发现了对方的真身——原来是校园里的一个流浪黑猫。 　　在监控中，只见一只黑猫飞檐走壁，轻松地爬上三楼，顶走了晾晒在阳台的内衣。 　　而后，将内衣挂在头顶，轻轻松松地跑了。 　　看到监控的学生们：“……” 　　这黑猫成精了！ 　　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后，学生们第一反应就是把它抓起来，拖出去噶蛋。 　　但学生们想得很好，奈何这黑猫就和看得懂人的意图一样，非但不吃学生们贡献的猫条，还一发现危险就溜了。 　　而且，内衣也没找回来。 　　校方对这个内衣大盗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报了警，警方拿着妖局提供的妖气探测仪测了测，就将案子转给了妖局。 　　对于这案子，妖局也只是哭笑不得。考虑到那黑猫大概率的确是个小妖怪，京市妖局便派了一个编制妖去处理。 　　可谁知道，对方一去不复返。 　　非但没有抓到黑猫，还被扣下了。 　　妖局：“……” 　　为了防止葫芦娃救爷爷，再次出动，妖局不光派出了一个小分队，就连宁宿也跟上了。 　　“我怕我们妖局丢人。”宁宿诚恳地说。 　　其他编制妖原本想劝领导不必多此一举前去，听到这句话，瞬间收了声。 　　由于一个编制妖被抓住了，警方及时封锁了学校，学生们也被导员安顿在了寝室里。 　　纵然如此，黑猫的人气还是很高，还有不少自媒体得到消息过来拍视频。 　　“绑架代替购买嘛！” 　　抓了这只黑猫，不但能赚取大波流量，还能“为民除害”。 　　宁宿一路人低调地进了学校，在警方的引导下在黑猫妖经常活动的地方转了一圈。 　　“是一只妖，但只是普通的小妖。” 　　这样的小妖，显然不能够达到留下他们那位同事的目的。 　　换言之，对方背后还有一只妖，隐藏在这偌大的校园里。 　　“贵校有论坛吗？”宁宿拧眉，片刻后，问道。 　　“有，有！” 　　负责人很快报出了地址，熟悉得就好像经常上去逛一样。 　　宁宿打开手机开始浏览。 　　与其他的大学校园一样，这个学校的论坛也是老三样——询问考研，八卦，以及交友。 　　宁宿忽略了前者和后者，点开了八卦去看。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图书馆是不是有贼啊，我来看书，老是丢东西。” 　　另外一个人说：“最近我拿到图书馆看的漫画丢了。” 　　还有人抱怨：“我在图书馆蹲坑看手机，老感觉有人在偷窥我。” 　　翻看这三位的回复，都是在图书馆第一层。 　　好了，图书馆。 　　果然，到了图书馆，还没刚进入一层大厅，就听见妖气探测仪响了起来，下一秒，妖气探测仪就冒了烟。 　　藏在图书馆的，竟然是一只水平不差的大妖。 　　怪不得。 　　而就在一行人进入图书馆时，这位隐藏的大妖就发现了，顷刻间立起了结界。 　　下一秒，只听到隐约的嗡嗡声。 　　“趴下！”宁宿心觉不妙，连忙道。 　　然而，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大批蚊子大军赶来，黑压压的，如同一片黑云。 　　跟来的校领导脑袋一昏。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而在他瘫倒在地，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时，忽然，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挡在了他面前。 　　金色的……龙。 　　不，幼龙。 　　在挡住他的同时，飞的快的蚊子已经撞在了宁宿坚硬的鳞片上，撞得头昏脑胀。 　　与此同时，同来的编制妖燃起了火焰，将这群蚊子烧得七七八八。 　　另一边，变成原形的宁宿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结界的波动。 　　想跑？ 　　只见金龙消失之后又出现，再出现时，手中已经抓了一个“人”。 　　那位上一秒还震惊于金龙的校领导，在下一秒看到这个顶着蚊子脑袋的“人”时，终于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冤枉啊大王。” 　　结界破了，又被抓获，蚊子妖自知逃脱无望，明智地讨饶。 　　“宁局，小林找到了。”汇报这句话时，妖局同事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久之后，其他的员工就知道了对方神色奇怪的原因—— 　　那位被抓的编制妖被迫变成了人形，穿着比基尼和高跟鞋，脸上被化了妆，宛若一位即将登台的舞台剧女郎。 　　宁宿与其他妖嘴角都动了动。 　　而这时，对方醒来，从旁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穿了怎么样的衣服，羞愤难当，哭着奔出去了。 　　“哎！高跟鞋！” 　　有人嘀咕：“不是，他不是雄妖吗，怎么穿高跟鞋穿得这么好。” 　　“……” 　　宁宿咳嗽了一声，开始打量这位蚊子大妖的基地，亦或者说，打量对方的收藏—— 　　男女内衣若干套，小黄书若干套，小黄漫，各种不可描述的收藏若干。 　　在墙壁上，还挂着香艳的海报。 　　在这样的房间里，摆着一个沙发和桌子，桌子上是放到一半的电影，旁边还摆着小点心。显然，对方日子幸福得可想而知。 　　在这片寂静中，蚊子妖咳嗽了一下：“大王，我有话要说。” 　　“说。” 　　“我留下它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它陪陪我，顺便给我念一下书。” 　　它是蚊子成精，视力不好，而它看文的网站听书功能做得不好，需要另外找一个妖来念。 　　培养好了，一个妖可以陪它很多年。 　　“它是妖局的编制妖。”宁宿冷静道。 　　哪怕知道蚊子妖爱好奇特，但不经过对方的允许就将它们同事绑过来，显然是一种挑衅。 　　蚊子见这招没用，开始呜呜哭：“长官，我错了，这是第一次，您就饶了我吧。” 　　宁宿不说话。 　　在一旁的编制妖拆穿：“宁局，咱们系统里有它的案底。” 　　上一次抓到这个蚊子妖时，对方还在看春宫图。 　　感受到逸散在空气中的威压，蚊子妖终于发现自己遇到了硬茬。 　　见软硬都没用，蚊子妖干脆摆烂：“您杀了我吧，反正这个世界快毁灭了。” 　　又道：“你们妖局就知道欺负我这种小妖，西北的天都烂了一个洞，你们还以为我在和你们开玩笑！” 　　西北？ 　　宁宿凝视了蚊子妖一眼。 　　见宁宿一脸冷漠，周身的威压还没断，蚊子妖终于忍不住了：“龙君，我认识圣阳！” 　　圣阳尊者，地下组织问出来的首领。 　　“带走。” 　　这一次，宁宿总算收了威压。 　　蚊子妖看着自己这一屋子的收藏，还有刚偷不久，没来得及看书，委屈地直哭。 　　该死的编制们！ 　　它只是想过过自己的小日子罢了，又有什么不对呢？ 第87章 　　因为能够提供更多的信息，蚊子妖被全须全尾地带回了妖局。 　　只不过，对方被抓之后，意识到妖局的环境不错，又吃了两顿好的，就彻底不想走了。 　　因此，它之前如同撩拨的那两句话，也一概不作数了。 　　“怎么办宁局？” 　　小妖一般脸皮薄，被妖局抓到之后也会有一份敬畏在，尤其是自己做错了事，更是很快就招了。 　　显然，这只蚊子妖不同，对方与妖局打过不少次交道，本身就是一只大妖，除非真的打算动手，不然一时间还真没办法。 　　宁宿从门缝看了对方一眼，发现这蚊子吃完饭之后又躺平了，想必是与妖局耗上了。 　　“那只黑猫呢？”思考了片刻，宁宿忽然问。 　　“抓到了。” 　　没有了蚊子妖作为靠山，偷内衣的黑猫根本不足为惧，编制妖们在校园里蹲守了一下午，就将对方抓住了。 　　此时，对方已经成功地噶了蛋，成为了一名公公，关在宠物医院的笼子里。 　　宁宿看了一眼死皮赖脸的蚊子妖，朝着下属招了招手。 　　当晚，S大校园里的论坛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帖子，题目叫做《惊！内衣大盗落网，幕后黑手竟是……》 　　对于S大的学生来说，内衣大盗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颇有热度的新闻，大盗老是抓不住，学生们甚至还开帖打赌。 　　如今，对方束手就擒，自然引得不少学生好奇。 　　然而，在这个极为有噱头的帖子里，帖主并没有多么详细地介绍抓住黑猫的过程，而是着重渲染了对方的罪行。 　　除了偷内衣之外，对方还有不少“小惊喜”—— 　　在图书馆里偷手机，打翻水杯任由水倒在学生的笔记本电脑上，还扔东西进下水道，导致宿舍的厕所堵了，一整个夏天都是臭味。 　　看帖的观众表示，这每一样都让人拳头硬了。 　　在挑动观众们的情绪之后，在帖子的末尾，帖主告诉大家，为了对黑猫进行审判，在明日下课之后，会进行黑猫游街活动。 　　借此，对其他的校园内的动物进行警示，从而到达杀鸡儆猴的目的。 　　帖子一经发出，很快就在全校范围内走红了。 　　“游街？真会玩，加我一个！” 　　“……作为被厕所臭味熏了一个学期的可怜虫，我必须参与。” 　　“小黑猫，嘿嘿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临近期末考试，大学校园里许多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压力大到掉头发，然而有了乐子可以看，自然是想尽办法也要抽出时间来参加。 　　因此，在这一日下午，当黑猫脖子上挂着“我有罪”“我是内衣大盗”，在妖局员工的押送下，走在大学的行道上时，路的两边堆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哦！！” 　　每当黑猫走过一段，就会有学生欢呼——学生们装备齐全，不但手上拿着彩旗，手上还拿着手机。 　　显然，经此一役，黑猫游行的视频想必会传得全网都是。 　　黑猫妖抱上了蚊子妖的大腿，它原本就有些灵智，在这些日子懂得更多，因此，它完全知道自己有多社死。 　　从一开始，它的表情从桀骜不驯，变成愤怒，再到现在的麻木。 　　就这样吧，猫生已经是完蛋了。 　　跟在黑猫妖身后的两位妖局员工看着两旁的热闹，心有戚戚：“宁局这招太狠了。” 　　还好它们穿的是保安制服，能够证明它们的身份，否则相关视频要是被传到妖界去，它们可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黑猫妖的罪行是盗窃，算不上大罪，但经历过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游街之后，恐怕再也不会找事了。 　　而在不远处的楼上，蚊子妖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你、你们这是侵犯小妖的妖身权和名誉权！” 　　大学里学法律的学生不少，泡图书馆的更不少，蚊子妖虽然对这些人类的条条框框不感兴趣，但耳濡目染间也学到了一些专业词汇。 　　“我们妖界没有这两个概念。”宁宿提醒。 　　事实上，随着妖界的事务变多，情况愈发复杂，妖局也有了请专家商量修改规章制度的打算，但到目前为止，还没能腾出时间来。 　　“呜呜呜。” 　　蚊子妖眼睁睁地看着黑猫从淡定自若到满脸想死，整个妖也有些不好了。 　　它当然知道宁宿带它来这里的目的——如果还要耍赖，黑猫的现在，就是它之后的下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它的那些宝贝也是被妖局没收了。 　　黑猫尚且是游行，要是轮到它，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黑猫的罪行只是偷内衣，而它的黑历史却是垒起来有一人高那么厚。 　　“我说！” 　　宁宿点点头，带着蚊子妖回到妖局，当着它的面，打开了一个屏幕，屏幕上赫然是已经编辑好的帖子。 　　由于是同一个妖的手笔，因此两个帖子之间的风格差距不大，同样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咯噔风格。 　　《惊！一大妖使阴招抓住了我，竟想对我干那事！》 　　……哪怕知道这帖子是为了诬陷自己的，蚊子妖嘴角仍然抽了抽。 　　“对我？” 　　宁宿解释：“写这个帖子的，就是你抓的那位穿比基尼的雄妖。” 　　四舍五入写得也是自己亲身的经历了。 　　蚊子妖：“……” 　　它恨！ 　　既然决定交待，蚊子妖便开始知无不言，当然，宁宿承诺，它交待一条，自己删一段，这个规则也起了作用。 　　算上来，蚊子妖也的确没有说谎，无论是西北天边的漏洞，还是认识圣阳，都是自己的实话。 　　只不过，“认识”和“认识”之间，似乎也和宁宿想得有一点点不一样。 　　“我和圣阳都是西北出生的妖，之前见过面，还打过招呼。” 　　宁宿；“？” 　　就这？ 　　蚊子妖理直气壮：“你就说算不算认识吧！” 　　不过，眼看着宁宿点了一下撤销键，将之前刚删的那一段恢复了。 　　“呜。”蚊子妖瞬间告饶，提供了一些关于圣阳的信息，“它之前挺弱的，看上去也不聪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想不开了。” 　　对于蚊子妖来说，它非但不能理解圣阳的志向，也不知道对方的转变是为了什么。 　　原本，它们还是能说几句话的熟妖，等到对方开始干大事之后，就彻底成为了两个世界的妖。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蚊子妖想了一下：“几百年前吧？” 　　那时候，圣阳拉拢过一批大妖，它也忝列其中。 　　宁宿将时间线对了一下，发现这个时间点应当也是金鱼妖被拉拢的那一次。 　　确定蚊子妖没有说谎，宁宿删了两段，换来了蚊子妖的感激。而后，话题便跳到了第二个问题上。 　　“是我猜的。”在撒泼的时候，蚊子妖理直气壮，等到说实话时，就有些犹疑。 　　“我的同族之前联系我，说是最近情况不对，想要换地方住，我随口问了一句。” 　　相比于A市、京市环境的变化，西北的变化自然更大，对于这群能够体察环境改变的种群来说，感受就更加真切一些。 　　与此同时，在A市妖还在抱怨今年气候不对劲时，对方已经考虑到举族搬迁了。 　　“那为什么会说‘天烂了一个洞’？”宁宿好奇道。 　　“是我族妖描述的。”对于蚊子一族来说，它们的天赋点在了对环境的敏感度上。 　　天地之间紊乱的灵气如同窜风，整日吹来吹去，没个停歇，就好像天上被凿了一个洞一样。 　　“我知道了。” 　　两个问题问完，帖子也删完了，蚊子妖松了口气。 　　宁宿示意下属带它离开：“根据妖局的规定，你违反了《妖界治安处罚条例》，将会被禁闭一个月。” 　　这个一个月，当然还是建立在蚊子妖交代了一部分内容，妖局特殊豁免的情况下。 　　“我知道了。”蚊子妖叹了口气。 　　然而，在离开时，它仍然没忍住，祈求道：“龙君，求您了，给我一台电脑吧。” 　　“平板也行。” 　　它追的番今天就要更新啊！ 　　宁宿摇头：“不行。” 　　关禁闭就是禁闭，如果吃吃喝喝都供上，再为对方配上电脑，叫什么坐牢？ 　　岂不是做客一样？ 　　如此一来，别的小妖犯了事听说被监禁，反倒是成为了好事。 　　处理完了这个蚊子妖，杜秘书走了进来。全程他在后面听着，此时显然也有自己的理解。 　　“你怎么看？”宁宿询问自己的副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杜秘书想了想，说道。 　　“没错。” 　　宁宿想得也是一样的，在忙完之后，就去了总局。 　　在宁宿暂时负责京市妖局之后，总局的变化一日比一日大，今天来，坐在门口迎宾的竟然是宫实。 　　“宁大人！”见到宁宿，宫实眼睛亮了一下。 　　“怎么是你在这里？” 　　宫实扭捏了一下，实话实说：“我想轮换岗位，增加一点阅历。” 　　这些日子的变动宛如一阵风吹来，让宫实对自己和周遭的世界忽然有了认知，也对自己的发展有了新的想法。 　　用月熊女士的话来说，同样都是幼崽，但它什么都不懂，宁大人却是独当一面的大妖了。 　　“不错。”宁宿夸奖了一句。 　　与宫实道别，宁宿上了楼，与总局局长说了事情经过。 　　“我让X市妖局派妖去看看。” 　　四大妖局中，X市妖局负责西北部的协调，宁宿还曾经做过外援，去帮忙处理过古西凉妖国的动荡。 　　隔日，X市妖局给总局回复。 　　只是，在它们的答复中，它们虽然也的确察觉到了天地之间环境的变化，但并没有如蚊子妖所说的那样，找到一个大洞。 　　也就是说，没有找到蚊子妖给的依据。 　　“难道是误会？” 　　由于蚊子妖对于自己说的话都不确定，自然也难以完全作为凭据。 　　“可它是大妖。”杜秘书拧眉。 　　就如同学子是名校毕业一样，大妖自然也是自带光环。 　　“这个我倒是清楚。”一位编制妖举手。 　　原来，它在负责查找蚊子妖的案底时，也发现了对方成为大妖的原因—— 　　在多年前，对方运气好，误食过一颗灵果妖力大涨，再靠着之后多年的消化，勉强跨越了大妖与小妖之间的界限。 　　也就是说，对方的“学历”中掺了不少水分。 　　而这样的大妖，显然在战斗力上难以抵挡宁宿这样靠着血脉传承，年纪轻轻就自己拥有了结界和天赋能力的妖。 　　“除非X市妖局的调查结果有问题。” 　　说到“有问题”，那情况显然又复杂起来了——是X市妖局不上心，随便找了个结果敷衍？ 　　还是对方刻意隐瞒，另有图谋？ 　　一旦思绪朝着阴谋论的方向歪去，就如同奔腾的江河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宁宿及时叫停了这种倾向。 　　“X市妖局的林局长我见过。” 　　相比于不着调的怀疑，倒不如朝着别的地方思考。 　　“先放下吧。” 　　京市妖局不光是这一件案子，也不是手头上没有工作可以做，与其被一个疑问困住，倒不如忙别的。 　　如此忙了一周，由于蚊子妖被监禁期间态度很好，甚至帮忙碌的京市妖局做一些工作，宁宿大手一挥，允了它一次探监。 　　来看它的自然是黑猫妖。 　　黑猫鬼鬼祟祟，显然是仍然没从上次的刺激中回过神来，见到是蚊子妖就呜呜哭。 　　与此同时，还带来两个噩耗。 　　一是它们在学校的地下室被封了，如今门也锁了，里面堆满了杂物，显然是不再欢迎它们回去。 　　二就是蚊子妖的亲戚们来了。 　　听到后者，蚊子妖立刻坐了起来：“可不能给它们说我在坐牢！” 　　就如同考上名校的学生一样，在家里都有着一份骄傲在——作为蚊子一族唯一一个大妖，蚊子妖哪怕在外混得灰头土脸，在亲戚面前仍然有着保持形象。 　　“我说您在妖局工作。” 　　蚊子妖赞许地看了黑猫一眼。 　　然而，或许是知道蚊子妖找到了一份靠谱的工作，蚊子妖的亲戚们到了京市时，竟然带了礼物，张罗着要来见宁宿这个上司。 　　“别了吧。”蚊子妖想尽办法劝了一番，终于打消了热情家乡亲戚的念头。 　　只不过，对方的礼物却非送不可。 　　翌日，宁宿拿到了礼物，严格来说，是一块X市特产，晶莹剔透的石头。 　　“拿着吧，求您了。”蚊子妖祈求道。 　　宁宿理解道：“那我放我这里。” 　　然而，就在这石头到宁宿手里的当晚，在睡觉时，宁宿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中，他陷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而周围有着不断的、啃食的声音。 　　醒来之后，他对这个声音仍然心有余悸。 　　第二日清晨，族老准备好了早餐，同时也得知了宁宿的梦。 　　只不过，对于宁宿的梦，族老显得比他本人还要重视：“对于人类来说，梦是潜意识的活动，但对于大妖来说，可能是外界在朝你传递某种信号。” 　　宁宿找来了那块石头。 　　族老微微倾注了一点灵气，被石头吸收了一小部分， 　　“西北可能真的出事了。” 　　只是，对于得出这个结论的族老来说，他并不建议宁宿直接去西北，而是提醒他： 　　“或许这件事你可以找金鱼妖问问。” 　　金鱼妖如今正在重塑身体的关键期，宁宿不愿意轻易打扰，等了半日，才抓住了对方清醒的时间。 　　“天空破了一个洞？”金鱼琢磨着这个说辞。 　　“我知道了！” 　　金鱼解释道：“对于我们这些能够占卜的妖来说，看世界的方式的确和你们不一样。” 　　说着，金鱼朝着宁宿的眉间点了一下。 　　下一秒，宁宿眼前似乎出现了新的颜色——小金鱼身上出现了蓝色的薄薄的一层的颜色。 　　“这是我们的命和运。” 　　“你是蓝色。”宁宿说。 　　“蓝色代表着平缓、平静。” 　　事实上，无论是之前受伤也好，还是现在养病也罢，金鱼妖都过着宅家的日子，没有什么波折，自然是蓝色。 　　蓝色虽然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比它之前倒霉的时候是灰色好。 　　“我呢？” 　　金鱼看了宁宿一眼，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闪瞎了。 　　浓重的金色与紫色，气运和功德恨不得将宁宿堆满了——而且，比起上次相见，周身的金色似乎更浓一些。 　　这意味着宁宿在这一段时间又做了不少事。 　　想到这里，小金鱼看了族老一眼。 　　在族老身边，也飘着淡淡的金色。 　　这就是与宁宿待在一起的好处！ 　　金鱼羡慕极了，恨不得自己也立刻沾染上好的运道。 　　“这不能说。”金鱼不敢多说。 　　当然，金鱼不说，宁宿也从对方羡慕的语调中察觉出了一些端倪——想来，他的状况应该算不错。 　　金鱼解说完这个问题就睡了，显然是积攒的一点儿妖力被用完了。 　　而宁宿知道，如果去西北的话，显然它们需要一个占卜类的妖，借助这个妖，才能看到这一层的世界。 　　“在总局找吧。” 　　偌大的妖局，各式各样的编制妖都有，但既然是派去出差，那自然是得最好的妖。 　　“我给你找个妖吧。” 　　总局局长找的妖，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对方也是大妖，天赋能力也是占卜，如果不是年龄小一些，恐怕能和金鱼妖一较高下。 　　这个占卜妖名叫文式，早年和妖局有过过节，也是后来关系修复之后，与妖局说有转机的那位老朋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妖局下定决心改革，招录编制妖也与它有关。 　　“前任局长与它关系不错。” 　　当然，这次能说动对方办事，靠的是钱开道。 　　与别的大妖不同，文式并没有住在深山老林里，而是住在京市的郊区，住着豪华的大别墅。 　　“论有钱，这位应当是第一名了。”总局局长幽幽道。 　　但下一秒，他看到身边的幼崽，收回了这句话—— 　　如果将那座前辈留下的宝宝屋算上，恐怕这个也不好说。 　　总之，文式的豪富程度可见一般，进了别墅区，仍然走了一会儿，才到了对方的家。 　　只是，还没进门，宁宿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歌显然就是自己之间发表在某视频网站的作品，这一首，还是他出道之前发布的。 　　这位文式竟然是自己的听友？ 　　总局局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上前敲了门：“老兄，帮忙。” 　　感知到是谁来了，文式“滚滚滚”地骂了一通，显然，双方之间的“认识”也是充满了故事。 　　门打开了，总局局长也不管这么多，直接进去把妖拽了出来。 　　“走了。” 　　然而，对方在见到宁宿时，神情大变：“我不去了！” 　　这位叫文式的大妖就这样躲进了屋子里，说什么都不接这个活计了。 　　“我问问去。”如此明显的嫌弃，自然让总局局长觉得不悦，在进去询问之后，有些尴尬地出来。 　　“它对你好像有些误会。” 　　原来，文式是一个音乐发烧友，是名叫“摇光”的up主的铁粉。 　　而在宁宿出道之后，一首《海魄》，让文式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性，顿时兴奋了起来。 　　只是，后来宁宿跟随团体出歌，不再原创，而且摇光也在某次回复是粉丝时说自己没有出道，因此文式就将两人分开了。 　　后来，宁宿因为一些原因再次拍了《山魂》，连带着《海魄》也再次走红，文式就逐渐对他不满起来。 　　在它看来，宁宿本人没有才华，靠着抄袭摇光出道，竟然恬不知耻，靠着这一首歌闯天下。 　　相比之下，它喜欢的up主却一直籍籍无名。 　　因此，作为被抄袭的up主的粉丝本人，自然不会答应和宁宿一起去出任务。 　　听完这一切的宁宿：“……”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抄了自己呢？ 　　而且，文式？ 　　宁宿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位网络朋友，试探着问：“你问问它，是不是叫文武是心。” 　　片刻后，文式一脸惶恐地奔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ID？” 　　宁宿笑眯眯道：“你猜？” 　　几小时后，一行三人坐上了前往西北的飞机。 　　文式心情复杂，坐立不安，在飞机起飞前，打开手机，悲愤地解散了自己加的三十三个宁宿黑粉群聊。 　　对不起了兄弟们，但它实在没办法啊！ 　　谁让自己喜欢的和黑的都是一个人呢！ 　　一路尴尬到自闭，到了西北，文式终于强打起精神，开始处理起这次被委托的公务—— 　　因为宁宿的原因，这趟的钱当然不要了，而且，为了功过相抵，它还得表现得很好才行。 　　想到这里，文式巴巴地凑了过去：“光光，哦不，宁崽，你别着急，这件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总局局长：“？”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于文式凑近的行为非常不顺眼，它走了一步，隔开了文式。 　　臭妖，离我家崽远一点！ 　　文式没注意这点细节，而是站起来，直起身，发动了自己的天赋技能。 　　很快，三人眼前出现了一幅奇怪的场景—— 　　在远处，两条狗在天空上啃来啃去，不一会儿，两条狗都呕吐了起来。 　　天空中，确实被啃出了一个小洞。 　　而吐了一会儿的狗似乎在休息，与另外一条狗开始吃起了东西—— 　　视角拉近，宁宿一看。 　　嗯？ 　　麦X劳？肯X基？还有一杯奶茶？ 　　在看不到的地方，一条天狗用方言吐槽道：“汪的，这贼老天的味道也忒难吃了！都说这活不好干吧，非要逼我们干。” 　　说着，两条天狗都哭了起来。 　　见状，宁宿忍不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 　　嗯，今日天气阴转多云，有雾霾和沙尘暴预警。 第88章 　　在神话传说里，天狗一族是天生的大妖，能够一口一口吃掉月亮。 　　而现如今，随着环境变化，天狗们血脉里的能力减弱了许多，只能被抓来啃一啃天空。 　　偏偏这活计不怎么好干。 　　眼看着宁宿拿出手机来看天气预报，文式不由得莞尔：“不是这么看的。” 　　在这瞬间，它觉得自家爱豆有点可爱。 　　“天狗们吃的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另一个维度的‘天幕’。” 　　就如同普通人和妖无法用肉眼看清楚别人周身的颜色一样，这个维度的“天幕”也是无法用眼睛看到的。 　　不存在同一个维度，自然，沙尘暴也席卷不到这里来。 　　当然，这也是X市妖局无法察觉天狗动静的原因。 　　“那它们吃的是？” 　　“你可以称之为此世的气运。”文式思考了一会儿，才用了一个相似的词语解释。 　　由于如今它们所看到的命理维度，因此，天狗们试图啃食的，也是关乎当下和未来的命和运。 　　纵然文式的解释已经考虑到了外行妖的理解能力，但这一番话说出来，仍然收获了两脸懵逼。 　　文式叹了口气。 　　教授给小学生教书是这样的。 　　好在宁宿与局长都是实用主义，他们不再纠结原理，而是好奇于天狗的反应。 　　文式冷笑了一声：“为什么难吃？那当然是当代人命苦呗。” 　　天狗啃食的“天”，从某种程度上是当代社会总体情绪的集合，如今社会压力大，人类戾气重，吃起来当然不好吃了。 　　闻言，宁宿的脑子里冒出一句网络上社畜的抱怨：我的命比中药还苦。 　　换算成天狗吃加浓版中药的“天幕”，宁宿瞬间理解了。 　　“它们也不容易啊！” 　　只是，理解归理解，同情归同情，职责所限，宁宿等一行人也不能任由天狗们无休止地吃下去。 　　现如今天幕上只是几个小洞倒也罢了，时间长了，天幕的破损，显然会通过另外一个维度影响此世的社会秩序。 　　“应该说，已经影响了。” 　　宁宿叹了口气，想起这些日子环境的变化——对于生活没有保障的小妖来说，外界的变化，它们都是最先受到伤害的群体。 　　“怎么办？” 　　既然发现了问题，就没有再拖延的道理。 　　“我去抓天狗，你们在这里等着。”宁宿道。 　　想到了A市的小伙伴，宁宿绝对是行动力最强的那一个。 　　而且，这样安排显然也有宁宿自己的道理——文式是占卜妖，不擅长打斗，维持当下的场面也需要妖力。 　　局长嘛，都领导了，宁宿不是“领导吃饭他转桌”那种下属，自然要积极主动一点。 　　宁宿自认为分配得很好，可领导却不同意。 　　“不行，你留下，我去。” 　　天狗很少出现，它们都没有对付过，很难说会出现什么意外。这样的场景下，他自然不能让崽崽去冒险。 　　“可是……” 　　就在双方还在争论着分工时，文式幽幽道：“有没有可能，这个问题不用争论呢？” 　　“我们被发现了。” 　　原来，就在小分队来到这一块区域时，就被看守天狗的妖盯上了，就在这一会儿，对方就完成了集结。 　　“实话实说，这速度比妖局快。”文式没忍住，还是损了一句。 　　“还是让宁崽去抓天狗，我们留下。” 　　“这些都是硬茬。” 　　思考片刻，文式提议道。 　　远远地，已经有不少妖用妖力锁定了它们，大致一看，就发现好几个不弱的大妖。 　　留在这个战场的妖即将面临的，不止是车轮战。 　　意识到这一点，总局局长也不再推让了，注意到了来自这些小喽啰妖的恶意目光，它哼笑一声。 　　“行，好久没有活动活动了。” 　　太久没有出山，以至于许多妖都忘记了它的脾气。 　　话落，宁宿只见眼前出现一只——蜥蜴？ 　　“是变色龙。”文式介绍道，为了防止宁宿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它专门科普，“变色龙是蜥蜴目避役科的爬行动物。” 　　宁宿嘴角抽了一下。 　　谢谢你，但这种知识还是不用了。 　　相比于人类定下的科属，宁宿注意到的是领导与普通蜥蜴的不同——作为大妖，局长的体型更大，通身漆黑，看上去也更为……顺眼？ 　　“它是故意的。”文式故意拆台，“之前它的样子比这个丑多了。” 　　显然，某只妖为了不让幼崽害怕，哪怕是打架，也要让自己美一点。 　　对于自己的战力，领导显然没有吹嘘——只单单的尾巴一扫，就挡住了一批大妖。 　　而且，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它身上的颜色已经与当地的环境相融合，并且分裂成了两个。 　　宁宿叹为观止。 　　这天赋能力……真是适合打工人啊。 　　打架的时候，对方还不忘说话：“还不走？” 　　见这个战场压力不大，宁宿不再拖延，变成了原形。 　　“靠。” 　　纵然知道自家爱豆这些日子是妖界的大红妖，但文式看对方身上的浓郁的金紫色，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愧是它喜欢的人，哦不，妖！ 　　意识到宁宿身上功德充足，它也半途修改了计划。 　　“去吧，会很顺利的。” 　　宁宿的行动的确比想象中的顺畅得多——在这个不同于现实世界的维度，它出乎意料地如鱼得水。 　　在它变成原形之后，就好像得到了某种行走的许可。 　　“这是当然了，你身上的功德，就是通行证啊。”文式羡慕地说道。 　　就如同“天幕”是集体意识的集合，而所谓“功德”，自然也是集体意识好感的累积。 　　如果用游戏的术语来说，拥有足够功德的宁宿，在这个世界里是顶着好感度满分的身份在行走。 　　果然，宁宿尝试着飞了一下，只感觉到自己如同蛟龙入海，被周围无所不在的力量推着向前向前。 　　大约是见它飞得不够熟练，竟然还有一只手冒出来，摸了摸它。 　　“谁摸我屁股？！” 　　文式没忍住笑了一下：“嗯，是因为你被很多人和妖喜欢。” 　　听到这里，作为一只幼龙，宁宿无助极了。 　　好在“骚扰”事件只发生了一次，很快，宁宿就接近了两条正在干活的天狗。 　　“有龙！” 　　“恶龙来了！” 　　沉浸于干活，并且试图早日完成kpi的两条天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再次见到一条活生生的龙。 　　嗯，还是有点胖、金灿灿的幼龙。 　　可是，幼龙也是龙！ 　　在它们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龙都是邪恶的生物，听说它们有食月的本事，专门将它们的同伴抓来，想要尝尝它们的味道。 　　要不是它们告饶快，恐怕现在早就没了。 　　可谁知道，时隔多年，它们又遇到了龙！ 　　“快跑。”天狗们调头就逃。 　　然而，昔日行走自如的它们，今日竟然吃了瘪，无论想要朝着哪个方向跑，都迈不开腿。 　　显然，这是周围环境也在帮助那条龙。 　　看着金色的幼龙逼近，它们绝望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就见金龙从它们身边蹿了过去。 　　宁宿：“喂，你们能别推我了吗。” 　　尴尬地停下来，向后倒退一段距离，宁宿终于见到了两位导致天地环境变化的罪魁祸首。 　　只是，看到这两条毛发斑驳、尾巴下垂、神色恍然的瘦狗，宁宿说不出话来了。 　　明明是天狗，怎么混得这么惨？ 　　天狗几乎没有反抗就被宁宿带走了，临走时，看到了那块天幕上破掉的洞，宁宿没好气：“怎么补？” 　　天狗讪讪地吐出一些东西来。 　　只是，纵然这天幕很难吃，时间长了，天狗也消化了一些，吐出来的东西显然不够补上这窟窿。 　　“还有什么办法？”宁宿问。 　　“您、您身上的东西可以补……” 　　对方自然指的是功德。 　　宁宿没吝啬，从身上薅下了一大块，补上了天幕上的窟窿。 　　似乎是因为他这个举动，在离开时，又被摸了一把脑袋。 　　宁宿：“……” 　　不发火以为它是很好说话的龙吗？ 　　带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天狗到了队友身边，而这时，领导的架仍然没有打完，从刚才的单挑，变成了现在对面众妖一起上阵。 　　“不应该啊。”文式喃喃道。 　　“怎么了？”身边响起一道声音。 　　“藏玺它好像没发挥出全部实力。”说完，文式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你这么快？” 　　它的目光落在宁宿身边的两个年轻男人身上，后者对上文式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笑。 　　“既然如此，我们走。”文式斩钉截铁地吩咐。 　　“等下。”宁宿没有忽略文式的话，“藏玺是谁？” 　　“你不知道它的名字吗。”文式朝着宁宿顶头上司的方向看去。 　　而这时，对方恰好利用自己的隐匿技能骗过了敌方的眼睛，而后绕道向后，给了敌妖致命一击。 　　宁宿愣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养父也叫这两个字，只不过全名叫宁常喜，是一个非常符合对方道士身份的名字。 　　就在宁宿发愣的时候，局长绕了回来：“走！” 　　再不走，打不动了。 　　而对方的援军也快到了。 　　宁宿没再说话，带着两只天狗照着另外的方向飞驰。 　　大概过了半日，终于甩掉了追兵，他们也终于停了下来。 　　“是圣阳的势力。” 　　相比于之前妖局扫除的力度来说，这一次对方派来的妖更多，武力值也更强。 　　“……X市，怪不得。”宁宿拧眉说。 　　早年，在误入西凉妖国时，无意间遇到过一个堕落的狼妖，那时妖局没有查出对方的身份，想来是对方早已埋伏。 　　“先不提这个。” 　　专程来这么一趟，显然目的除了阻止对方行动之外，还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前，有可能给出答案的，显然只有两只条狗。 　　“汪？”两个瘦弱的年轻人感受到了宁宿的目光，下意识叫了一声，然后小声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它们在自家洞里待着好好的，就被妖抓了出来，在这里干活。 　　说起来，它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望着天狗们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其他妖都沉默了。 　　所以，抓住这两条狗的意义是？ 　　好在虽然天狗们看上去都胆小怕事，宁宿仍然敏锐地发现了对方对待自己态度的不同。 　　在见面的第一回，对方就很害怕它。就好像曾经受过龙的苦一样。 　　“你们见过夙羽前辈？”冷不丁地，宁宿忽然问道。 　　夙羽龙君？不认识。 　　当年欺负它们的，是另外一位名叫诵林的年轻龙君。 　　等等。 　　“你们见过哪位龙君？” 　　闻言，两条天狗面面相觑，欲哭无泪——这就被发现了，它们怎么就这么笨呢？ 　　被迫交待了当年的遭遇，天狗闷闷地替诵林解释，“最后龙君给我们补偿了。” 　　这也是为什么龙族霸道，但其他妖都讨厌不起它们的缘故。 　　想不到从这里还能发现当年龙君们的故旧！ 　　想到这里，宁宿神情大振。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被询问这个问题之后，宁宿再次接收到了对方清澈而愚蠢的目光。 　　“……” 　　不过，纵然天狗对当年知之甚少，但也不算是绝对的没有收获。 　　那些年，它们受了欺负，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就偷偷躲着了。后来，它们察觉到周围环境有变化，就更是不敢出来。 　　环境有变化？ 　　宁宿心生意外。 　　询问与当年有关的大妖，所得到的说法都是龙君与一些大妖们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而如今，他第一次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答案。 　　“什么环境不对？”局长在一旁问道。 　　天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抬头望了望天：“就和最近差不多。” 　　千年前的某一段时间，乌云密布，天数紊乱，比如今可怕多了。 　　宁宿与领导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沉重——天狗的这一番话，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如今这股势力与千年前大妖们的消失有关。 　　而牵扯到千年前，显然需要面对的问题又将会更加复杂。 　　“慢慢来吧。”最终，宁宿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趟行动结束，虽然说弄明白了一些问题，但牵扯出来的问题似乎更多，宁宿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还是开心一点吧。”文式幽幽地说，“不开心会赶走好运气。” 　　宁宿：“这又是什么科学理论？” 　　文式理直气壮：“只是一名粉丝对于偶像的真心祝福。” 　　听到这句话，局长的目光顿时又变得戒备起来，看着文式巴巴的样子，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到处都是自己崽的粉丝？ 　　崽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忙完了西北的公务，在离开之前，宁宿提议改道去X市妖局一趟。 　　果然，去了之后他们才知道，近日虽然没有与地下势力起冲突，但在对峙的过程中，仍然有编制妖受了伤。 　　听到这里，宁宿心情有些低落。 　　看望完伤员，翌日，宁宿等妖返回京市，谁知刚一下飞机，宁宿的手机就不断地震动起来。 　　“怎么了？” 　　“是预警系统。” 　　原来，就在宁宿调到京市之后，政务系统的APP借着他的升职，实现了在各大妖局的普及。 　　与此同时，得益于上次靠着妖海战术捉拿嫌疑妖的成功实践，技术团队再一次对APP进行了升级，添加了“一键报警”按钮。 　　但凡是小妖在家附近发现了影响人类、妖族正常生活秩序，需要妖局出面的紧急事件，都可以按这个按钮。 　　这个案子可以推送到地方妖局，经过核实，如果属实，报警的小妖也会得到奖励。 --奇＠ 书 ＃网￥ q i ＆ ＆s h u ＆ # 9 9 ＆. c o m-- 　　文式远离妖局很久，第一次听到如此有趣的设计，凑了过来。 　　等看到宁宿手机上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华国的报警，惊呆了：“这么多吗？” 　　“出事了。”宁宿冷静地说。 　　或者说，早就出事了。 　　只不过得益于这个软件，让这些异常呈现得异常明显。 　　关掉妖局的APP，宁宿打开社交媒体。 　　果然，社交媒体的热搜上全都是有关周围动物“变异”的讨论。 　　“家人们，我家猫是偷吃生长激素了吗？怎么一下子胖了好几斤？” 　　楼主晒得猫是一只大橘，蹲着有半个人高。 　　“你是不是喂多了，少给它吃点啊。”评论区里有人说。 　　宁宿看了一眼，是熟悉的昵称——显然，妖局的水军出动了。 　　只是，类似的话题可以糊弄过去，一些更奇怪的异变就不好解释了。 　　“我家是养鱼的，今天鱼忽然说话了，让我们给它发工资，家人们，这科学吗？” 　　看到这里，宁宿都替同事为难。 　　动物说话要怎么找理由？ 　　好在评论区在玩梗，求帮忙讨薪暂时转移了话题，否则恐怕真得穿帮。 　　而这些能够上社交媒体，被大众看到的，还只是温和无害的异变，更让宁宿担心的，是如同虎妖那样的事发生。 　　“这或许就是它们的目的。” 　　哪怕天狗被带走，挖洞无法继续，但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反应，也足够让地下势力满意。 　　毕竟，社会的混乱，秩序的崩塌，对于普通人类和小妖来说，不比“天上多出一个洞”好到哪里去。 　　“怎么办？” 　　伴随着APP警戒提醒而来的，是各大妖局的询问。 　　作为妖局的总负责人，他们需要立刻拿出一个章程来。 　　“一件一件案子处理，来不及。” 　　事实上，在宁宿与局长出差的时间里，各大妖局已经履行了自己职责，尽最大努力阻止了事态的蔓延。 　　“得想一个法子。” 　　有什么办法，能够在短时间内，降低这些动物或妖异变而造成影响？ 　　就在宁宿与局长苦思冥想时，文式咳嗽了一声：“咳咳，你们怎么不问问我？” 　　“你？”局长抬起头来。 　　“我的钱不是白赚的，对于人类社会，我比你们熟悉。”文式自豪地说。 　　虽然它的占卜是天赋能力，但它致富绝对不是走捷径——相反，它做过生意，上过学，最高拿到了博士学位。 　　“你有什么好主意？”宁宿好奇地问。 　　文式认真道：“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现在需要速度和传播效率。” 　　“所以？” 　　文式笑眯眯地道：“宁崽，发新歌吗？” 　　“用你的天赋能力，唱一首歌。” 　　作为一名原创歌手，宁宿在一开始血脉觉醒之后，所开发的结界和天赋能力，都与音乐有关。 　　米糕曾经评价过，如果它听宁宿的唱歌，哪怕不吃不喝都可以。 　　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了暴露身份，宁宿在之后做音乐时，都下意识不让自己的能力影响写出来的歌。 　　可现在，他被建议反其道行之。 　　“试试吧！” 　　文式找来了设备、乐器，打开了录制的软件—— 　　宁宿抱着吉他，坐了下来。 　　外部情况紧急，一开始在坐下来时，宁宿尚且不能全情投入，但随着他随意拨动琴弦，脑海中逐渐浮现一些画面。 　　有关最初的朋友米糕、人参精，A市认识的编制妖们，在W市工作过的同事，还有鹿草、秋止…… 　　不知不觉间，他认识的小妖已经比认识的人类还要多了。 　　作为朋友，他希望这些小妖们能够快快乐乐，健康无恙。 　　一曲终了，宁宿眨了眨眼，他发现其他两位都在发呆和失神。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自己的朋友了。” 　　从这首歌里，它们也感觉到了切实的温暖。 　　“就这样吧。”宁宿所有社交媒体上都上传了自己歌，在取名字时，他想了想，打上了《祝》。 　　祝福所有普通人和小妖都能渡过劫难，平平安安。 　　发送。 　　作为一直保持着话题度的公众人物，宁宿的动态自然很快被粉丝们发现。 　　只是，这一次，各方的粉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失踪人口回归！”摇光这个ID所在的平台上，歌迷们乐滋滋地打开视频，准备听新歌。 　　只是，下一秒，TA们被视频中的人吓了一跳。 　　等下，你谁？发错了？ 　　TA们追的是音乐区up主，可画面上为什么是宁宿在唱歌啊？ 　　另一边，粉丝们发现了问题，弱弱问：“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认领的话，会被骂吗？ 　　就在整个圈都在因为这个新歌视频而震动时，一些路人已经开始听歌了。 　　这首歌本身自然是好听的，然而更奇妙的是，在他们播放这首歌时，自家的宠物纷纷依偎过来，目不转睛。 　　为了自家的猫猫狗狗，小鸡小鸭，这些用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播放这首歌。 　　因此，在粉丝们还搞不明白状况时，这首《祝》已经靠着播放量，荣登许多平台的榜首。 　　与此同时，凭借评论中的关键词，宁宿喜提火热新标签—— 　　“最受宠物喜欢的歌手NO.1。” 第89章 　　六月底七月初，高考结束，成绩也陆陆续续放榜。 　　对于警方来说，往往在这个年份工作压力很大，除了注意日常工作之外，还要额外关注刚考完试的学生状态。 　　毕竟，在成绩公布的这个暑假里，很可能会遇到准大学生们奇奇怪怪的各种状况。 　　什么喝醉酒在大街上跳舞啊，一起组团在江边表白失败不慎落水啊，还有报复式上网打游戏打到昏厥的。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只是，今年的情况好像更复杂了一点，在早上开会时，局里要求大家每个人都往手机里下载一首歌。 　　“这是什么？”警员老邓有些好奇，拜托年轻同事帮忙操作一下。 　　“不知道啊，一首歌？”年轻同事深谙废话文学，随口一句，就将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敷衍了过去。 　　下载完毕，保证了每一个员工的手机上都有了这首歌，领导点了点头，吩咐道：“别删啊，上面要求的，要检查的。” 　　什么鬼？ 　　难道是需要冲销量的？ 　　想到每年自己单位都会组织观看一些宣传教育类影片，时不时在逢年过节还要从扶贫平台上购买一些产品，警察们都淡定了下来。 　　懂，一些任务嘛。 　　由于上级没有多说，警察们也没在意，除了一些好奇的人听了几句之外，其它人就放在手机里没管了。 　　“这歌挺好听的啊，没必要这么冲下载量吧？”新人警员嘀咕了一句，顺便看了一眼歌手的名字。 　　宁宿。 　　作为一个现充，他不追星，唯一知道的明星还是小时候看电影的那一波，对于当下火热的明星们也不怎么感冒。 　　当然，这不影响他偶尔听说过宁宿，只不过仍然处于脸和名字对不上的阶段。 　　在将这歌听了几遍之后，他有些上头，只不过工作很忙，需要加班，还要相亲，自然也就没有多少精力分在这首歌上。 　　周末，单位放假。年轻的警员终于有空，约了一个之前见过一面，彼此都有些好感的女孩出门吃饭。 　　个人休息时间有限，又是和自己心仪的约会对象出门，男生颇为高兴，在见面前买了花，又找了一家安静又清幽的餐厅。 　　“谢谢。” 　　小姐姐看了一眼花束，不是玫瑰，也不是康乃馨，是一捧还算好看的百合，心中顿时满意了几分。 　　还算是有品味。 　　两人进了餐厅坐下，拿着菜单点菜，不一会儿，忽然听到餐厅了响起了悠扬的旋律。 　　而后，颇为熟悉的吟唱声响起。 　　警察小哥哥的手一顿——怎么在这里也能听到这首歌？ 　　靠着他们内部系统冲销量和播放量也不够吗？ 　　如此想着，他的动作就缓慢了下来，反倒是在他沉思时，小姐姐显得有些激动。 　　“姐妹们，我在外面吃饭，听到了光光的歌诶！这首歌最近传唱度真的太高了。” 　　说起来，这还是“摇光”这个up主最红火的一次。 　　“那当然了，借的那边的流量呗。” 　　呵。 　　看到这一句，女生肩膀垮了下来。 　　对于两边的粉丝群体，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以说十分复杂，不想勉强自己接受现实，于是两边粉群都诞生了“这边”与“那边”的说法。 　　虽然两个马甲都是一个人，但粉丝们硬是分了阵营。 　　女生心情不大痛快，决心好好吃一顿，而这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已经点了几个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谢谢。” 　　作为警察，小哥哥察言观色的水平自然不低，他也察觉到了心仪的女孩方才的情绪波动，试探着问： 　　“你喜欢这首歌？” 　　女孩迟疑了一下——喜欢倒是喜欢，但她更偏爱摇光之前的风格，没有说这首歌不好的意思，但因为一些场外原因，反倒是让她更珍惜以前的歌曲。 　　“还行吧。” 　　听到这个答案，警察小哥哥松了口气，与她分享这首歌相关的消息：“这歌我们局都要求我们下载和收听呢。” 　　他还问了一下其他系统的，原来，这首歌大家竟然被要求都下载和循环了。 　　问起原因，许多朋友与他的猜测差不离——冲销量。 　　也不知道这位歌手是哪里来的背景，竟然能够让有关部门为他做到这一步，想起来都觉得夸张。 　　“想了这么多办法，这首歌成绩应该不错吧？” 　　在说这句时，男生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句散漫，无意中包含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贬低。 　　而这种细微的情感，很容易在一瞬间被女生觉知。 　　“？”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光光——哦不，宁崽，当然是第一了。” 　　不需要什么不公平的手段，也不需要逼迫谁去收听，她喜欢的人一直很低调，根本不必靠着这个博关注。 　　更何况，以宁宿一直以来的热度，需要多此一举吗？ 　　在这个时候，女生瞬间觉得“摇光”是“宁宿”这件事没有那么不好接受了。 　　谁让她们宁崽无论拍戏还是唱歌都是一等一的好呢？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警察小哥哥连忙道歉，为自己辩解，“我对这些不太熟悉。” 　　冲销量什么的，也的确是他自己的猜测。 　　“没事。” 　　成年人之间约会，自然不会因为一个话题聊得不投机就翻脸，但肉眼可见的，约会的气氛还是冷却了一些，不如之前融洽。 　　中间借口去洗手间的小哥哥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恨不得给自己一下。 　　让你嘴贱！ 　　吃完了饭，又借口推了接下来的电影活动，这场约会就算是结束了，男生依依不舍，反倒是女孩子走得相当利落。 　　晚上回家线上还有活动呢。 　　好在警察小哥哥没纠结多久，刚分别，就接到了加班电话：“快来，城东秋叶路，出事了。” 　　城东秋叶路距离当前的位置并不远，他三两下扫了个个共享单车，风驰电掣地骑了过去。 　　在他到时，局里的同事已经在了，有些紧张地埋伏在一个二层居民楼外。 　　“怎么了？”警员赶到，被拉上了警车，坐稳之后问道。 　　“这家人的鸽子出了点儿问题。” 　　鸽子？这事也归他们管么？ 　　鸽子丢了，需要他们帮忙找找？ 　　还没等他想清楚，忽然，只听到“咣”地一声，一个东西从楼顶上砸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被巨大的噪声吓了一跳，警察们吓了一跳，连忙从车窗探出头看。 　　下一秒，他们都呆住了。 　　一只巨大的鸽子就在窗外，歪着头看着他们，它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好奇。 　　“！” 　　不知道这鸽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警察们不敢轻举妄动，被意外叫出来加班，他们都没有带趁手的武器。 　　身处弱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关上车窗，还是就这样对峙着。 　　“那、那个，我这里有火腿肠和牛肉干。” 　　一位同事小心翼翼地说，她是低血糖，经常要公出，所以在车上备了一点儿零食。 　　“快，试试！” 　　火腿肠被撕开，坐在车窗边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其递了出去，鸽子嗅了嗅，啄走了。 　　车内的人大松一口气。 　　好好好，肯吃他们喂的东西就好。 　　趁着这一会儿靠着食物争取来的时间，警察们赶紧商量对策。 　　好在有关对于动物异变的案情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隔壁区似乎在不久之前就处理过一个。 　　“打电话问，看看他们是什么情况。” 　　打电话时，那只大鸽子脑袋动了动，似乎好奇大铁盒子里的人类在干什么。 　　警员立刻趴了下来。 　　电话很快接通了，而且，接电话的刚好是之前处理这个案件的那位同事。 　　只不过，面对询问，这位同事有些沉默，片刻后，感慨了一句：“上面其实对我们挺好的，考虑得很周全。” 　　“？” 　　似乎意识到了他们的着急，对方才悠悠道：“救赎之道，就在你们的手机里啊。” 　　车窗外，大鸽子已经吃完了零食，无聊地伸出脑袋凑过来看车窗里的人，有种想要尝尝人类是什么滋味的感觉。 　　危！ 　　电话另一边的人终于不啰嗦了，讲解自己的秘诀：“把手机里上边让下载的那首歌放出来。” 　　这又是什么办法？ 　　但在这一刻，动作总比思绪还快，就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身旁听着的同事已经打开播放器了。 　　“用这个听。” 　　一位同事从车里摸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音箱。 　　打电话的小哥：“……” 　　你们平日都往公车里塞了些什么！ 　　得益于小音箱的音效，在熟悉的旋律播放出来时，那只鸽子似乎的确愣了一下。 　　而后，它又朝着车靠近了一点。 　　这不行啊！ 　　警察们刚想动手，忽然，就看大鸽子的脑袋靠了进来，然后，支在车窗上睡着了。 　　睡、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都愣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同一首歌播放了好多次之后，那睡着的鸽子似乎……变小了一些？ 　　“我靠。” 　　良久，警察小哥吐出了一句粗鄙之语。 　　由于担心鸽子还会出现什么问题，警察们将它带回去了，关在了局里。 　　这一会儿的功夫，那鸽子就正常了许多，虽然醒了，但再也不会用那种人性化的目光看他们。 　　而另外一个区的同事估摸着时间，打电话过来调侃：“怎么样，是不是上面对我们不错？” 　　显然，强迫他们下载这首歌，不是为了冲销量，而是对他们好。 　　不过。 　　“你们之前知道这首歌的用处了，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对方沉默了一下，诚恳道：“我怕被当傻X。” 　　不是自己经历过，怎么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话？ 　　晚上回了家，警员小哥仍然心生澎湃、心情复杂，他老老实实地将这首歌好好听了几次，而后，又上网搜索了歌手的信息。 　　懊恼于自己的傲慢，警察小哥想了想，从网上买了一个小金龙玩偶，再去和女孩道歉，末了，小声问： 　　“周末似乎有宁宿的直播，我们可以一起看吗？” 　　“我抢到了票。” 　　半晌，对面回复：“到时候再看吧。” 　　看心情。 　　在整个六月，类似的不科学事件发生在许多动物身上，而宁宿的新歌也毫无争议地一直霸榜。 　　树大招风，更何况这一波新歌宣传里，还有着属于“摇光”这个马甲的热度，一时间，“宁宿”这个名字似乎霸占了整个话题榜一样。 　　这样的的热度自然会招致一些人的恶言。 　　“好会营销啊，这话题找的，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在这些恶意的揣测之中，自然少不了对于当下一些异状的讨论，黑子们越讨越觉得是宁宿团队在弄虚作假。 　　“要么是有人在搞一种很新奇的人设，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快完了。” 　　“选一个吧。” 　　只是，这些论坛讨论的结果是帖子完了，第二日，许多人还被禁了言。 　　而无论是宁宿“最受宠物喜欢的歌手NO.1”称号，还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现象，官方请的专家都给了科学解释。 　　“所以说，鸽子变得有半个人高，是因为被喂了没经过质量认证的饲料？” 　　“而播放这首歌，能够让鸽子促进消化？” 　　得到这样的解释，无论是警方还是普通人都沉默了。 　　算了，专家开心就好。 　　警察局里，与特殊管理局合作过、又没有失去记忆的警察们紧紧闭嘴，但笑不语。 　　年轻的小朋友们啊，还是少知道一点好。 　　六月结束，天幕被啃所造成的影响逐渐削弱，天地灵气恢复正常。 　　对于人类来说，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周围奇奇怪怪的事件都变少了，就好像这一个月的变化都是意外似的。 　　“还真让专家说中了？” 　　网上，有人好奇道。 　　在动物们异变一开始，就有专家冒出来解释，说当下的变化是因为全球环境变化引起的动物行为模式变化，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动物受影响，而人类没什么变化，专家也给了解释—— 　　是因为动物对于环境变化更加敏感。 　　想到地震前反应剧烈的小动物，许多人接受了专家的解释。 　　周围重新恢复了平静，而在宁宿的粉丝圈内，“摇光粉”与“宁宿粉”终于破冰，组织了双方粉丝的见面会。 　　在过去一段时间内，双方在抵抗黑子的过程中并肩战斗，累积了一些友谊，也化解了不少对彼此的误解。 　　作为“摇光”这边的大粉，文式当然选择去这个聚会，并且还联系上了宁宿，同他讨要周边。 　　“我想当会长。”文式理直气壮。 　　既然两边粉丝有合流的意向，那么最终就会产生出一个总的领袖，文式对这个位置当仁不让。 　　宁宿嘴角抽了一下。 　　他也不明白，一般人在与自己的偶像熟悉了之后会祛魅脱粉，但文式似乎仍然乐在其中。 　　最终，宁宿没有单独给文式周边，而是麻烦杜秘书和粉丝联系，以回馈全体粉丝的名义送了一些礼物。 　　这样一来，原本可能会嚣张跋扈的见面会变成了收礼物之夜，收到了喜欢的偶像的礼物，这架怎么吵得起来？ 　　安抚好了自己的粉丝，宁宿在六月结尾的这一天还在总局与同事一起加班。 　　由于天幕补得及时，天幕破损造成的环境变化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一个月里，其他部门给了妖局不少支持。 　　这些都需要形成书面的报告。 　　也就是说，宁宿在距离考公几年后，又重拾了公文写作的技能。 　　只是，相比于其他的报告，妖局这一份难写得多。 　　光是解释天幕的存在，都要花许多功夫。 　　关于为什么宁宿的歌对于一些异变的动物会有效果，也需要花笔墨解释。 　　由此，为了说清楚这个话题，似乎还需要科普什么叫“天赋技能”，以及如何使用天赋技能梳理异变动物身体中的灵气。 　　“……算了。” 　　到了最后，局长也摆烂了。 　　“我自己去见大领导吧。” 　　汇报的工作不用自己负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无忧无虑。 　　天狗还在总局待着呢！ 　　说到这里，只听到楼下保安呼唤小狗的声音：“天天，勾勾！” 　　下一秒，两条白色的大狗蹿了出来，围在保安身边，后者拿出了狗粮和罐头，还悄悄将自己自费买的牛骨拿了出来。 　　两只大白狗眼睛都亮了。 　　虽然同样的画面看了许多次，但宁宿仍然还是忍不住捂脸。 　　堂堂天狗，混成这样也实在太惨了。 　　然而，对于天狗来说，这样的日子却是给什么都不换——平时只需要看门，一到饭点就能被投喂。 　　再也没妖欺负它们了！ 　　看到这两条天狗，宁宿也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地下势力之上。 　　这一段时间，对方又沉寂了。 　　就好像对方忽然出现，抛出一个难题等待妖局解决，等到这个问题结束，对方再抛出下一个。 　　一直以来，妖局似乎都处于被动的节奏上。 　　这种被动，任谁都不会觉得高兴。 　　那接下来的工作该如何布置呢？ 　　好在这个问题没等他想出答案来，就意外收到了来自族老的一份惊喜。 　　原来，在宁宿还在W市工作时，曾经交给了族老一个任务。 　　当时，W市的小妖学校刚刚建成，族老在学校里领了一份教职，负责为小妖们编写历史教材。 　　那时候，编写历史教材也只是宁宿安抚族老而想出来的借口，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认认真真干了。 　　“崽崽，你看看行不行。” 　　面对地下势力的冲击，妖局正值多事之秋，族老很难在具体的事务上帮忙，因此只好从别的地方打主意。 　　宁宿凝神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或许是因为知道当下的事情可能会与千年前有关，族老详细地罗列了当年的不少情况。 　　不光是包括它所知的，还有其他对当年有印象的老妖的说法。 　　也就是说，同样的问题，它已经走访了不少妖。 　　付出辛劳当然是有效果的，将这些老妖的回忆放在一起一看，昔日觉得习以为常的记忆，似乎又变得不是那么牢固。 　　在无意识中，它们忽略了许多细节。 　　这让族老不由得怀疑，当年龙君们的突然消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谢谢，这很有用。” 　　宁宿无法表达自己心中对这份资料的感激，除了资料所提供的内容之外，更重要的，是为自己提供了一份思路。 　　“我们请人来修妖族的历史，怎么样？” 　　翌日，宁宿去到了总局，向领导兜售自己的新想法。 　　“说说？”总局局长问。 　　宁宿的修史，自然指的是大致编纂、考据妖族近千年来的历史，而这样做的目的好处很多。 　　借着修史的名义，他们可以借助整个妖局体系的力量，名正言顺地接触一些大妖，调查千年前发生了什么，弄明白地下势力的目标。 　　其次，重新修订妖族的历史，并且邀请人类专家参与，无疑是在越来越动荡的环境中，给领导和兄弟部门了解妖局的机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随着如今环境波动，当年的“振兴论”、“妖国论”等怀旧的复古言论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修史，是一种提前占领舆论高地的战略性行为。 　　“行、行了。”总局局长头疼。 　　他怀疑，当年因为宁宿立功而免了对方的面试，现如今，对方带着当年没有来得及用的面试技巧来说服他了。 　　对于修史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他对修史的工作量和所需时间有些顾虑。 　　“你看看这个。”局长递来一份文件。 　　原来，在这些日子，地下势力仍然没有歇着，而是偷偷在小妖群体之中散布着谣言。 　　“没关系，我有办法。” 　　小妖们造谣传谣，除了一些客观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闲的，也就是说，文化生活过于贫瘠。 　　几日后，妖局APP上新了一个新的链接，小妖们好奇地点开，发现竟然是一个约稿函。 　　约稿函中详细地叙述了妖局所需要的故事：立足于小妖，根植于历史，写小妖喜闻乐见的精彩故事。 　　与此同时，在人类几大文学网站上，也上传了这份约稿函。 　　不同的是，在给人类网站的约稿中修改了一些措辞，还附带了族老梳理出来的一些时间线和背景。 　　“都市异能？写同人是吧？”人类写手对此接受良好。 　　在看到丰富的奖励之后，接受就更良好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论是人类写手也好，小妖写□□好者也罢，都琢磨着写出一篇具有吸引力的小说来。 　　七月初，征文活动正式开始，过了几日，排行榜正式开始使用。 　　只是，出乎宁宿的意料，一些立意深刻、情节跌宕起伏的文榜上无名，反倒是一位人类写手写的小说靠着小妖们的支持，快速攀升到了第一，并在之后一骑绝尘。 　　《同时绿了我的三个大妖老公怎么办》 　　宁宿：“……” 　　原来，在喜欢狗血和噱头上，小妖和人类并无区别。 第90章 　　怀着对当下小妖们口味的好奇，以及对这个文名该怎么展开的疑问，宁宿趁着休息的时间，点进了这篇大热文里。 　　第一幕的设定就让他瞳孔大震。 　　无他，在这位作者的设计里，《同时绿了我的三个大妖老公怎么办》的主角是一位人类女生，在下班路上一不小心被车撞了，穿越到了属于妖的时代。 　　穿越时，她自带一个攻略系统。 　　系统要求她同时攻略三个大妖，并且和三个大妖老公结婚，才能够保住一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活下来。 　　显然，虽然系统的要求很难以理解，但这不影响女主为了活下来而展开积极的行动。 　　毕竟生命最重要嘛。 　　在小说中，女主积极地开始进行攻略，第一位就是一只狐狸大妖。 　　在剧情设置中，女主主动寻找机会，在一次宴会中与狐狸大妖偶遇，并且抵抗住了狐妖的诱惑，显示出了和旁人不一样的特质。 　　狐妖果然被其吸引了注意力。 　　只是，作为妖国的妖王，狐妖手下美貌的雌妖数不胜数，主动表明心迹的也不在少数，女主这样有一点特别的小妖显然还不能完全走进它的心里。 　　对于这样的冷落，女主心知肚明，在不久之后就主动借助了一次庆典的机会，拿出了一次极为惊艳的表演。 　　当然，其中人类的手段少不了——什么依靠二氧化碳制成干冰营造舞台气氛啊，抄惊鸿舞的段落啊，弄出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舞台布景啊。 　　总之，这次表演美伦绝幻，算是戳到了狐妖隐藏的审美之上。 　　终于，女主进入了狐妖的眼帘，成为了一个有姓名的妖，并且入住狐山青丘。 　　在最新连载时，女主已经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与狐妖一起解决了狐山的一个小案件，撩得狐妖王动了心。 　　与此同时，狐妖王的另外一个朋友在侧面出现，显然是女主即将上手的第二位老公。 　　结尾处，卡在了第二位妖王嘉宾出场时。 　　宁宿盯着文章结尾的提醒“连载已经结束了，看看作者的其他小说吧”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只是想看一章来着，怎么就翻到了最新章了？ 　　看完了连载的几章，宁宿似乎也能理解小妖们对这本书的喜爱，完全是因为作者深谙剧情节奏，拉扯不断，让人停不下来。 　　与此同时，这篇文的主角人设也有所创新—— 　　比起目前妖界流传的霸总式的爱情故事，这篇文章的女主角更加主动，也更加知道自己要什么。 　　显然这样的女主才能做成同时绿了三个大妖老公这样的壮举。 　　果然，宁宿看了一眼评论区，有为女主加油的，还有琢磨着狐妖妖王的原型是哪一位的，当然，还少不了吵架的。 　　看到了一些小妖对于狐妖王原形的讨论，宁宿心念一动，将这本书的链接发给了唐二宝。 　　唐二宝：“？” 　　被盗号了？ 　　宁宿一本正经：“没有，你看看，这本书挺有趣的。” 　　因为是宁宿倾情推荐，唐二宝从繁忙的工作中拨冗看了一看，愣了。 　　等下，这都是什么东西？它们狐族的妖哪有这么笨，被一个人类女子玩弄于手心之中？ 　　考虑到这些年狐族的大妖只有它一个，它瞬间炸毛了。 　　“别生气，这就是小说而已。”宁宿笑眯眯地逗自己的好朋友，“你该不会连这个都忍不了吧？” 　　唐二宝感受到了宁宿语气中的戏谑，怒道：“你是故意的！” 　　专门等着看他乐子呢。 　　宁宿假惺惺地道：“怎么会呢。” 　　唐二宝生气想不开，琢磨了一下征文网站的规则，动用自己的钞能力，并且吩咐作者：“下个大妖写龙。” 　　它不能一只妖丢人。 　　作为命好的豪门阔少，唐二宝出手自然是非同凡响，大笔打赏砸下去，让作者本人都懵了。 　　“好、好的，谢谢您嘞。” 　　宁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开玩笑开出了乐子，顿时懵了。 　　然而，唐二宝的巨额打赏已经引起了不少小妖的关注，对于新的男嘉宾，大家议论纷纷，关于龙大佬的讨论一骑绝尘。 　　眼看着自己一族真的要被写进小说里了，宁宿只好出面跟着打赏：“不要写龙，拜托了。” 　　两妖的账号并不是实名，按道理说不容易被扒马，然而，整个妖界的大妖中能够一同出现的、这么阔绰、而且还很在意“龙”形象的，显然就这么两位。 　　“正主来了。” 　　“笑死，某位大人好萌，连告饶都弱弱的。” 　　“可爱。” 　　由于网站的特殊设置，小妖们过于露骨的话语会被屏蔽，因此，在人类读者和作者本人来看，就是一些奇怪的马赛克。 　　作者：不会是有人来骂我了吧？ 　　好在伴随着这些奇怪的发言而来的，就是文的热度。 　　趁着人多，作者也不好枉顾金主们的意愿，发了一个调查投票—— 　　“下一个主角写什么？” 　　眼看着在几个选项中“龙”的数量一骑绝尘，宁宿连忙找技术大佬微微救场。 　　“接下来会不会社死就拜托你了。”在微信里，宁宿诚恳地道。 　　微微本人：“……” 　　事实上，她也想看作者写龙君啊。 　　但考虑到上司的面子，微微还是黑掉了这个投票。在她操作之后，投票网页打不开了，引得许多投票的小妖们格外失望。 　　宁宿松了口气。 　　投票网页失效了许多日，无法得到观众老爷们想看的结果，作者只好按照自己的大纲写了一只勇猛的熊妖。 　　由于这位熊妖身材很好，极具性张力，而且妖设也与傲娇的狐狸大妖不同，满足了不少读者的需求。 　　看到评论区的一阵好评，作者本人也松了口气，私底下与自己的朋友抱怨：“还好读者没有一定要看龙。” 　　按道理说，龙作为大妖中时髦值最高的妖，在写文时也是第一选择，奈何她本人也看《团宠龙崽》啊。 　　时间长了，龙这个大妖在她心中就是崽崽的形状。 　　让她的女主角攻略龙，她怕自己写着写着就对龙崽露出姨母笑来。 　　这可不行。 　　朋友听了直乐；“换一种龙写也行啊。” 　　察觉到自己没有被写进书里，宁宿松了一口气。 　　考虑到这些写征文的人类作者面向的受众群体是小妖，有可能会遭到地下势力的骚扰，宁宿专门给地方妖局打了招呼。 　　举办征文活动是好事，目的是丰富小妖们的业余生活，但要是出现安全问题，就不美了。 　　还有别的工作，宁宿的本意只是提醒地方妖局注意，然而，地方妖局的员工以为他关注这个活动，主动将最新消息报到了杜秘书那里。 　　于是，在不久之后，宁宿就听说小妖们为了这本书打了架。 　　随着剧情展开，第三位嘉宾也出现了。 　　这位嘉宾是一只巨蛇，相比于前两种大妖来说，巨蛇这位大妖性格更加阴暗霸道，瞬间拉高了主角之间的情感张力。 　　与此同时，女主也与狐妖成了婚，与熊妖确立了关系，眼看着文案上的剧情就在路上。 　　虽然是“三位大妖老公”，但显然三位大妖的人气不同，粉丝数量也不同，剧情侧重也不同。 　　很快，评论区就打起了架，再然后，就打到了现实中。 　　人类或许很难为了小说中的角色而动手，可小妖们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 　　周末找个公园变成原形就可以打了，只要不被人类发现就没事。 　　小妖们冲突的频率比正常年月高了一截，地方妖局也将这个现象反应到了总局。 　　“……给小妖们找点其他的事做吧。” 　　作为创办征文活动的主办人，宁宿本人也没想到这个活动最终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这个活动确实很有效。”杜秘书笑眯眯地说。 　　据技术团队的调查和评估，在征文比赛开始之后，妖界因为有了新的乐子看，对别的话题的关注少了许多。 　　之前还在讨论“古代妖族生活有多么好”的小妖，目前都开始为自己喜欢的作品投票和拉票了，俨然将过去话题抛在了脑后。 　　“是啊，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不应该美化自己没有经历过的生活。” 　　只不过，哪怕得到了好结果，宁宿也没有忘记自己读书时学到的哲学课——物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小妖们不动摇，并不是只因为小说好看，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因为它们对当下的生活还算满意。 　　哪怕一些小妖不满意，也还没有到达抛开一切，加入地下组织的程度。 　　而对于妖局来说，为小妖们多创造一点好的生活条件，在与地下势力的对战之中，赢面就会大一分。 　　“几所妖局的学校该开了吧？还有物流公司那边，有什么帮助可以来找妖局说。” 　　于是，在妖局的支持下，菜妖驿站仍然在扩展，并且按照小妖们的需求，增加了许多不同的功能。 　　继W市妖局的第一所学校建立之后，其他三大妖局也为新学校的开放做好了准备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在这个秋天，许多小妖幼崽就能跟随人类幼崽一起入学了。 　　这一消息传出来，不少家长也顾不得看乐子了，开始为自家崽能不能上学而担忧起来。 　　为了搞钱，恰好小金龙物流公司也在招聘员工，不少小妖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靠着这些法子，纵然地下势力来势汹汹，可妖局也好，妖界也罢，都在这波浪中获得了些许的安稳。 　　七月底，《三个老公》进入了尾声，其它文熬过了前期，进入到了精彩的部分，小妖们开始喜滋滋地追新文。 　　唯一值得关注的，是《三个老公》的作者开始动物运爆棚。 　　但凡出门，都会遇上主动上前贴贴的流浪猫狗，对于她这个往日猫狗不理的体质来说，可谓是甜蜜的烦恼。 　　隔日，作者在社交媒体上发出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偶遇，开始请读者帮自己选一选。 　　“家里小，只能收养一只，但它们实在都太可爱了！” 　　这个微博被杜秘书看到了，当乐子一样拿给宁宿看。 　　宁宿一看，也被逗乐了——无他，实在是去“碰瓷”作者的猫狗，除了几只是真动物之外，其中还混着几只小妖。 　　显然，这是小妖们看在这位人类作者衣食无忧的份儿上，想给自己找一个长期饭票。 　　当然，其中也不乏是真心喜欢作者小说的小妖。 　　“让它们别暴露身份。”对此，宁宿只有叮嘱一句之后尊重祝福了。 　　征文活动举办得热热闹闹，算是超额达成了目标，而在妖局内部，修史项目组里负责和大妖们沟通的编制妖快要抑郁了。 　　大妖这种生物……真的是太太太难搞了！ 　　尤其是对于这种了解千年之前发生了什么的大妖来说，根本不好糊弄，想让对方帮忙，简直难度登天。 　　大妖们是这次修史中的重要角色，得不到它们的帮忙，相关工作很难推进下一步。 　　“辛苦了。”对于编制妖的难处，宁宿看在眼中。 　　从这个项目开始之后，几个编制妖就没有停下过—— 　　一开始，它们想办法从妖局数据库里找出了符合条件的大妖。 　　而后，先初步确定大妖的身份，再联系地方妖局确定。 　　由于妖局数据库近些年都没有更新，而且大妖们生性自由，搬来搬去，这一步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再然后，就是亲自去拜访大妖了。 　　只是，就算是确定了大妖的位置，成功地找到对方，也未必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反之，对方还会问一个凭什么。 　　它们又不是妖局的妖，哪门子的道理要求它们必须得听妖局的话？ 　　妖局问什么就答什么？它们又没犯罪。 　　基于此，这件工作几乎每一步都是挫折，努力了半个月，编制妖也受不了了。 　　“我来吧。” 　　看着总局编制妖准备的厚厚一沓资料，宁宿将与大妖联系的活计接了过来，换来了编制妖感激的笑容。 　　接到了新的工作，宁宿也没拖延，而是直接找到了玄龟。 　　在自己认识的几个朋友里，玄龟资历最长，与当世大妖认识的可能性最大。 　　“……哦，你说这个事嘛。”玄龟听完了“修史”这件事的背景，拧起了眉，“这不容易啊。” 　　将千年前的细枝末节重新翻找出来，不必多想便知道是个大工程。 　　何况，大妖们的记忆未必准确，口述出来的也不一定就是当年的历史。 　　为了避免这一点，还需要额外的考据。 　　“不过，你要是单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这个倒是可以再问一问。”玄龟说，“你那有名单的话，我可以帮忙。” 　　宁宿神情一振。 　　“谢谢！” 　　“别抱太大希望。”玄龟幽幽地提醒，“对于这些妖来说，我的面子不管用。” 　　“还是谢谢你。”宁宿笑眯眯地说。 　　比起没有和大妖打过交道的普通妖来说，身为大妖的玄龟果然效率高多了。 　　它很快从名单里挑选出了几个妖缘宽广，性格还算不错的大妖联系。 　　只不过，也确实如同玄龟所说，它联系上的这几位大妖，对方一开始还算客气，但在听说它是受了妖局委托之后，就变得戒备了起来。 　　其中甚至还有大妖说话不甚客气：“想不到你也有被龙族收编的一天。” 　　“早年你被欺负的时候，也不是这样。” 　　玄龟联系这些大妖时，算是同步和宁宿播报，因此，在三两次听到相似的话语时，勾起了宁宿的好奇心。 　　“什么叫被龙族‘收编’？” 　　面对幼崽好奇的眼睛，玄龟咳嗽了一下：“这和我们当年的事有关。” 　　原来，当年龙族还没消失时，几位龙君靠着武力值争霸，再加上它们脾气也不好，在相处中，少不了一些大妖感觉自己被欺负。 　　时间长了，这些被欺负的大妖就形成了互助联盟。 　　早年，玄龟也是其中一员，但后来随着它蜗居西凉妖国，久不出现，不再和这些大妖联系，就逐渐淡了出去。 　　显然，龙族的龙虽然已经消失许久，但早年的恶感还在，以至于它们如今对妖局的感观也相当差。 　　听完了玄龟的解释，宁宿沉默了。 　　他的前辈们，当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无论是天狗那边，还是这些陌生的大妖这里，他都听到了不少对于同族前辈的腹诽。 　　与妖国、烨国对于龙的崇拜完全不同。 　　“有没有可能，你的前辈它们就只欺负大妖，不欺负小妖呢。”玄龟幽幽地说。 　　当年，它被这群恶龙盯上，也是对方觉得它血脉纯正，有晋升的可能。 　　对方甚至对它说过“变强吧，当我的对手”这种中二的话。 　　往事已矣，当年关于龙的记忆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旧事已经发生了，但当下的任务仍然要推进。 　　抛开这些过往，玄龟换了一个角度，打算从当下妖界的困境来说服这群大妖，只是，得到的只有沉默。 　　“它们脱离妖界太久了。” 　　在许多年之前，不少大妖就因为太无聊而陷入了沉睡，目前这些活着的大妖，很多都是前些年才醒。 　　对于它们来说，记忆说不定还留在千年前呢。 　　没有共同的生活，自然无法理解当下的困境，甚至，冷血一点说，大妖们甚至还要反问“关我什么事”。 　　反正就算妖局不在了，也不影响它们的自己的生活。 　　“虽然能够理解，但听上去真的让人不爽呢。”宁宿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玄龟到处询问了一圈，最终仍然没有大妖愿意帮忙，也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其中一位大妖得知如今还有一条幼崽龙在妖局工作。 　　“要不，你问问这个幼崽愿不愿意来伺候我们一天？如果愿意的话，这些问题可以一笔勾销。” 　　伺候？ 　　玄龟忍了又忍，才没给对方一拳。 　　它都还舍不得幼崽给它忙东忙西呢。 　　因为这一架，玄龟找得这群大妖是完全不行了，将它们排除在外，妖局想办法找了别的大妖。 　　只是，这些大妖要么是年龄不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变动，要么就是当年独自过日子，对外界知之甚少。 　　算下来，问题绕了一圈，又绕回了一开始的地方。 　　“不然，我去和它们道个歉？” 　　对于对个问题，宁宿反倒是没有别的妖那么纠结。 　　他是幼崽，这些大妖是老妖，尊老爱幼也是华国的传统。何况，他大学时候还参加过不少公益活动，去养老院当义工也是常有的事。 　　“不行！” 　　这个提议刚一提出来，就被局长否了。 　　“不能去。”对方坚定地道，“我有办法，这事你别管了。” 　　在扔下这句话之后，局长破天荒地在微信上加了族老的联系方式，在通过之后，叙述了大概的情况。 　　果然，族老也怒了。 　　“小崽子们，找死。” 　　就如同玄龟所说的那样，它们都还舍不得使唤崽崽呢，它们凭什么？ 　　大妖了不起？ 　　千年前，那可是大妖遍地走，怎么过了些年，反倒是摆起架子来了？ 　　“今晚上，走不走？” 　　虽然没说清楚，但族老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走！” 　　于是，当天晚上，族老借口鹿草从W市来，要招待鹿草为由，在傍晚的时候出了门。 　　而晚上的时候，鹿草来找宁宿说话，一点儿都不意外地暴露了族老有事隐瞒的事实。 　　宁宿叹了口气，利用权限，从APP后台调出了族老的踪迹。 　　再然后，他发现代表着族老踪迹的小点，与另外一个绿色的点重合。 　　是局长。 　　这两位死对头一起出门，自然不是为了月下一起散步这么简单。 　　宁宿跟了上去。 　　两妖去的地方，恰好离京市不远，在隔壁市的郊区的一个生态保护湿地里。 　　在宁宿赶到时，那位嘴硬的妖已经被揍完了，躺在地上呜呜直叫——为什么明明它是大妖，过了千年，它还是被龙族这些狗腿子揍？ 　　或许是千年没有挨打，再挨打时疼得慌，亦或者是知道是幼崽在龙族的重要性。 　　在宁宿赶到，抱怨了一句“怎么打妖呢”之后，这个嘴硬的大妖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些委屈，捂着被打肿的脸朝着宁宿告状： 　　“你们龙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你作为幼崽的，就不能管管你的长辈吗？” 　　“怎么能随便就动手呢？” 　　说着，这位嘴硬的大妖一时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宁宿：“？” 　　出于一些对老妖的道义，宁宿犹豫了一下，才默默咽下了“就算动手也戴个口罩啊”这种让嘴硬妖心梗的话。 第91章 　　哪怕过了千年，仍然被龙族的一通欺负，这位叫做“织”的大妖所受的心理创伤可想而知。 　　而由于幼崽赶到，族老和局长也不好意思再付诸武力，讪讪地收了拳头。 　　“是鹿草这个小子告状的吗？” 　　族老若无其事地问道，仿佛是不经意之间的好奇。 　　然而，宁宿却从对话的话语中听出一丝血雨腥风，无奈道：“是您找的借口太拙劣了。” 　　如果是他，哪怕是说出门公干采风，也不会说是朋友相约。 　　朋友什么的，实在是太容易穿帮了。 　　为了给族老举例，宁宿随口道出了自己的敷衍家长的心得，可没想到，一抬起头，只见局长幽幽地看着自己。 　　“你很有经验嘛。” 　　之前骗家长骗过很多次吧？ 　　宁宿虽然不明白领导为什么这样看自己，但对上这眼神，他仍然感觉心头一凉，连忙解释： 　　“是看别人的例子学来的。” 　　至于他自己，当年绝对是个知行合一、不说谎的好学生。 　　关于“说谎”话题的交锋只是一瞬，回过神来，正打算为两位长辈善后，同这位大妖讲讲道理时，就见对方晕了过去。 　　宁宿：“？” 　　坏了，这一下要是把妖打出了问题，就算他们能够找出借口来，对方的朋友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到头来，估计麻烦事一大堆。 　　想到这里，不光是宁宿，局长与族老的脸色也变了——它们只是想出口气，没打算给崽崽添乱啊。 　　好在局长上前看了一眼大妖，松了口气。 　　“它是金蝉妖，现在好像在羽化。” 　　所谓羽化，是指金蝉从若虫期进化到成虫期的一个阶段。 　　在羽化过程中，处于若虫状态的金蝉会形成一个“伪蛹”状态，等待一定时间，金蝉会破茧而出，进入成虫阶段，同时长出翅膀，进化出飞行能力。 　　金蝉妖是大妖，自然不会如同普通的金蝉那般只进化一次。相反，多次的进化是金蝉妖延续寿命、提高妖力的唯一办法。 　　在宁宿等人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金蝉妖附近就出现了一个薄薄的、透明的茧。 　　看对方的情况，恐怕要不少时间才能出来。 　　“等吧。” 　　大妖与动物一样，每当突破的时间点，都会是一只妖最脆弱的时候。 　　考虑到对方的状态异常与自己息息相关，宁宿等人就不得不为对方的安全付起责任。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三日。 　　期间妖局有事要处理，局长先回去上班了，留下了宁宿与族老。 　　宁宿原本也想劝族老回去休息，可对方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他一个人在。 　　两三日的功夫，织变成了一个大的、白色的、密不透风的蝉蛹，显然，破茧而出时，又是妖力提高之时。 　　这让宁宿有些羡慕。 　　先前，因为一些奇遇，他终于变成了原形，成为了一个幼崽。可按照龙的寿命来说，变成成年龙遥遥无期。 　　他还要当多少年幼崽啊？ 　　面对宁宿的问题，族老先是震惊，再是惊呼。 　　“您怎么能这么想？！” 　　怎么会有幼崽不想当幼崽呢？幼崽，那可是龙族的瑰宝啊！ 　　宁宿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愿意被“崽”来“崽”去，找了借口：“我想变得更厉害一些。” 　　这个原因族老倒是能接受。 　　毕竟，每一个幼崽都有一段想要长大、变强的日子。 　　于是，族老慈爱地看着宁宿，介绍道：“龙族成年，也不光是熬日子。” 　　对于龙族来说，长大进化也有许多途径——靠着时间积累妖力是最安全、也是最平稳的一种，但这么多年来，也有例外。 　　就比如说曾经有龙君进入秘境，发觉天材地宝，无意间提前进入成年期。 　　“但哪怕这样，它还是当够了崽崽才被允许成年的。”族老幽幽地说。 　　显然，对于龙族来说，“幼崽”是一种境遇，与强弱无关。 　　是不是幼崽，在于长辈们觉不觉得你是幼崽。 　　而且，据族老科普，除了他所知的几位龙君之外，这上千年来，只有它一个幼崽。 　　“您当幼崽的时间还长着呢！” 　　宁宿：“……” 　　心中一个小小的、关于希望的泡泡，就这样无情地被戳破了。 　　与此同时，宁宿也终于对于自己的稀缺性有了直观的认知。 　　金蝉大妖的羽化过程一共持续了五日，在第五日结束，它破茧而出，坐在地上发呆。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羽化距离现在已经千年。 　　虽然说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在休眠，但它没有和朋友说的是，它的寿命已然所剩无几。 　　对于金蝉妖来说，不能羽化，就无法续命。 　　而每一次进入羽化状态都不由它们自己控制。 　　这一次醒来，它原本已经做好了和好友告别、处理后事的打算，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续了命。 　　由此，也不得不让它想到了一些过往。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当年被那些恶龙欺负时，也是它羽化频率最高的时候。 　　那时候，它只以为自己不忿于受辱，激发了潜力，可结合这一次的意外来看，似乎不只是曾经想得那样。 　　那些恶龙，竟然是在帮助自己进入羽化状态吗？ 　　金蝉脑海中一经冒出这样的念头，就瞬间回过神来，一个激灵：它在干什么？它竟然试图给那些恶龙洗白？ 　　被打才能进化，难道它是什么很贱的妖吗？ 　　织做好了心理准备，将杂念抛开，睁开了眼。下一秒，它呆住了—— 　　它那脏乱差的狗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还多了许多人类的家具。 　　“对，你放这里就行了。谢谢啊师傅。”房子之外，宁宿正在与前来安装的人类工人说话。 　　“您这房子的地方选得真好。”工人师傅环视了一周，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当然，这是属于打工人的客套。这个房子旁边的河就是臭水河，要不是这两年政府污染治理，恐怕都没人愿意来。 　　不一会儿，宁宿进了门，看了织一眼：“前辈醒了啊。” 　　织没好气：“你这幼崽，好没礼貌。” 　　这是它家，没经过它的允许，为什么乱动？ 　　宁宿没理它，问：“我叫了火锅外卖，你吃吗？” 　　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织顿了一下：“……吃。” 　　对于吃的，织没有什么爱好，只是随便吃了几口，算是补充了一点能量。吸引它的，反倒是地上的扫地机器人。 　　只看到来来回回打扫，偶尔还会和人互动的智能机器人，织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悲哀。 　　这就是人类的本事。 　　作为精通机关术的大妖，织一直以自己冠绝于群妖的手艺作为立身之本，就算龙族招惹自己，也能够挺起腰杆来反抗。 　　可是，这两次醒来时，它发现时代变了。 　　人类科技发展迅猛，不同稀奇古怪的造物不断出现，相比之下，它就已经落后了许多。 　　没有了这门手艺带来的本事，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很难说它变得暮气沉沉、尖酸刻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您对这个好奇？”宁宿问。 　　“还行。”织假装没有听到宁宿语气中的试探。 　　“哦，本身还想让您看看这个呢。”在宁宿话落时，房间里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玩具。 　　这是龙族长辈给宁宿留下的宝宝快乐屋中的东西。 　　在整个第二层的玩具房，都是这些生动的、会邀请宁宿一起玩耍的木偶人。 　　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每一个木偶上都有着一个“织”的印记。 　　宁宿原本没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是在收拾屋子，发现这位大妖也有一个工具房时，才意识到的。 　　“这些从哪里来的？”一见到这些木偶，织猛地将它们揽在自己的怀里，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珍宝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这些木偶都是它呕心沥血的杰作，当年刚做好，就被恶龙们抢了去。 　　美其名曰是要留给自己的幼崽。 　　龙族几千年都没有幼崽，织当然以为对方是在说谎，故意欺负它，从那时起，它下定决心，斩断了自己与对方最后一丝情谊。 　　可谁知道，千年之后，它又看到了自己心爱的木偶。 　　那些恶龙也的确没有撒谎，它们的确将这东西当做宝物，留给了自己的幼崽。 　　如果没看错的话，留下来的木偶上不光篆刻了防尘防潮的符文，还奢侈地增加了灵石，让木偶能够自由活动。 　　宁宿大概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这些是您做的？” 　　“我把它们还给您吧。” 　　君子不夺人之好，虽然宁宿也喜欢这些木偶小人，可是，如果对于大妖来说这些更重要，他也可以忍痛割爱。 　　毕竟，他还要给长辈们善后嘛。 　　“你不想要？”面对宁宿的提议，织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是生气地抬起头。 　　“我做它们足足花了几十年！” 　　每一个都是它的心血。 　　“没有没有。”宁宿连忙说。 　　织哼了一声，将木偶还给了宁宿，闷不吭声地吃起了饭，等火锅吃完，它擦了擦手。 　　“你们局那个问东问西的小妖，让它抽空来一趟吧。” 　　织强调：“看在我心情好的份儿上。” 　　宁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弄明白了织话语中的言外之意，顿时眼睛一亮。 　　“谢谢。” 　　宁宿这一次的道谢十分诚恳。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啊？为什么你们把它给打了，它反倒愿意配合了？” 　　金蝉妖是有名的嘴硬和难搞，玄龟实在想不明白，宁宿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对方给攻克了。 　　“大概是看我可爱？” 　　比起玄龟等这些老妖，宁宿还是个幼崽，是妖界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玄龟：“？” 　　“你变了。” 　　从一开始，自己的好友对于幼崽这个身份避之不及，可时间长了，对方似乎也脱敏了，竟然接受了下来。 　　到了现在，竟然还用这个身份开起了玩笑。 　　这怎能不让玄龟仰天长叹。 　　皮了一下调动了气氛，宁宿将话题拐回到正题上：“或许，它根本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龙族。” 　　“要不然，就是当年有些误会。” 　　当时，织在看完小木偶之后眼眶是红的，它们吃的是番茄锅，宁宿也不好将其归咎在汤底太辣这个原因上。 　　玄龟听了，叹了口气。 　　隔日，妖局负责联系诸位大妖的编制妖上门了，和它一起到来的，还有其他几位大妖。 　　在一群大妖之中，编制妖瑟瑟发抖。 　　这种场合，是它应该来的吗？ 　　好在编制妖有一位靠谱的领导，在一群陌生的大妖之中，宁宿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厚着脸皮地给大家发传单。 　　“这是什么？” 　　宁宿介绍道：“是为了回馈各位长辈，妖局给大家开了免费的公开课——里面除了日常教程之外，还有计算机、外语、机械操作等入门课程。” 　　“来上课的话，还会发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哦。” 　　水果手机？ 　　大妖们在听到前一句时嗤笑一声，在内心中十分不屑，但听到后一句，它们迟疑了。 　　手机它们大多数也有，但不怎么使用。 　　纵然如此，它们也隐约对水果手机有所耳闻——只要去就发吗？ 　　一时间，这群贫穷的大妖都心动了。 　　宁宿假装没看到这些妖的迟疑，笑眯眯地继续加码：“还会包住宿和餐饮，我们订的是五星级酒店。” 　　为了撬开这群大妖的嘴，妖局可谓是花了血本。 　　“咳，到时候再说。”其中一位大妖淡然道。 　　然而，没有立刻拒绝就已经说明了对方的心意。 　　俗话说得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在宁宿的铺垫之下，大妖们按照编制妖提供的提纲开始梳理自己的记忆。 　　待梳理完毕，拿在一起对照，许多大妖都愣了。 　　它们的记忆也被动过——就如同有一股力量，遮盖了它们的部分印象，以至于它们回想起当年，只能记起一些有关自己和朋友的琐碎。 　　同样的现象，族老也提到过。 　　对此，宁宿还算是心有准备，只是拜托大妖们再想想。 　　这一次，大妖们没有推脱——它们知道，事情到这一步，恐怕它们的记忆至关重要。 　　“人和妖那个时候一直在打仗。” 　　“焚、焚教！”无意识中，织喃喃出了这个名字，“是因为焚教的挑拨。” 　　闻言，在坐的大妖无不惶然。 　　“焚教是什么？” 　　这一个词汇说出来，仿佛是打开了什么禁制，许多记忆都涌了上来—— 　　原来，千年前的妖界并不是风平浪静，更不是一团和气，那时候，焚教声势浩大，扰得大妖小妖们不得安宁。 　　“它是邪恶的组织。” 　　亦或者说，邪恶思想的践行者。 　　那时候，人与妖之间原本能够和谐相处，是焚教的教众居中挑拨，屡次作梗，引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人与妖的大战。 　　从此之后，人、妖两族之间的对立立场就再也没变过。 　　靠着几条龙的武力值，限制着焚教的扩张，也控制着局势不再恶化。 　　同时，小妖们也靠着龙国的庇护过日子。 　　想到这里，大妖们隐约想起了当年被焚教支配的恐惧，不由得颤抖。 　　“……这不就是掐挑和披皮黑吗？”听完大妖们的介绍，宁宿从自己的词汇表里找到了类似的东西。 　　原本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妖：“？” 　　为何你如此淡定？ 　　宁宿想了想，为了让大妖们能够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用小杜的小号登上了社交媒体，现场让大妖们围观了一次粉圈打架。 　　“……”几个战斗力极强的粉丝一边拉，一边踩，反手还有举报和长图，可谓是将舆论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对方也不甘示弱，反黑、控评一条龙。 　　短短一个小时时间，双方打了几千条，广场上一片狼藉。 　　大妖们一边看一边沉默。 　　等下，这些话术，怎么这么熟悉？ 　　隐约间，它们似乎真的能够从这些人类的争论中，看到当年焚教隐约的影子。 　　只不过，到了千年之后，这些以往能够引起巨大反响的言论已经算不得什么，在热闹的互联网上，大家已经不再感到新鲜。 　　随着技术的更新，一种思想上的把控早已经不再存在。 　　大妖们相视无言，心声悲恸。 [奇^书^网][q i].[ s u][w a n g ]．[ｃ C] 　　如果当年也有如此快捷的网络的多好——人与妖之间就不会因为一个又一个的误解，走到了兵刃相见的这一步。 　　“然后呢？” 　　虽然从大妖们的叙述中，这个焚教与当下的地下组织风格极度相似，恐怕是脱离不了干系。 　　但他也无意夸大舆论的重要性。 　　“当年……” 　　“那几十年气候不对劲。”在其他大妖还在喃喃时，一位大妖说道，它拿出了自己的竹简。 　　竹简上，记录的是当年这位名叫“沐”的大妖种植灵植时的数据。 　　虽然数据到了现在已经模糊，但沐对于自己的专业技能十分有自信：“那些年，一整年都不下雨。” 　　“还有，那些年我的修为也没有进步。” 　　沐拿出了另外一个记录自己妖力的竹简，宁宿看了一眼，对方不光将妖力数据化，还对自己每吸收一次月华数量进行了量化。 　　想来当年如果有excel表的话，对方一定会欣然使用。 　　“确实，而且这种情况延续了好些年。” 　　在座的大妖面面相觑，当年它们到底都在干什么？ 　　难道说，真的有身在局中，万事不知这件事吗？ 　　“所以，当年人类与妖之间的斗争，是因为环境变化导致的资源稀缺了？”宁宿使出了自己考公培养的超绝概括能力。 　　到了这一步，大妖们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上蹿下跳的焚教，因为生活过不下去而发生战争，似乎比单纯的义愤更加符合逻辑。 　　“那，最后这些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 　　站在目前的时间点，大热的焚教已经消逝；灵气问题没有造成太多的伤害，至少到现在都还够用。 　　而且，在一些大妖神秘消失之后，人与妖之间对峙消失，又因为妖局的建立，妖界也迎来了新秩序。 　　可问题是，那些大妖呢？ 　　那些消失的龙君呢？ 　　大妖与宁宿面面相觑。 　　座谈会开到了现在，众妖已经是精疲力尽，负责记录的编制妖的目光已经从茫然、震惊，再到现在的麻木。 　　“今天就先结束吧。”无法再得到详细的信息，宁宿叫了停。 　　对于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宁宿从完全懵懂到了现在的一知半解，虽说距离最终的真相之中仍然隔了一层纱，但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辛苦寻找大妖也算是有了收获。 　　只不过，宁宿的工作完成了，妖局的修史工作还没有完成。 　　历史是一门学科，其中包含着体系和方法，不是经过这样一番口述就能确定。 　　其中的细枝末节，恐怕需要妖局的员工们花大量的时间去填补。 　　一番与大妖之间的交流，显然是扫除了双方之间的误会，借着对方还对现代文化好奇的时间点，宁宿利落地与大妖们定下了公开课的约定。 　　“宁大人，为什么还要让它们上课啊？”离开织家里，编制妖弱弱地问。 　　宁宿说：“我们是妖局。”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大妖往日根本没有去妖局登记验证过，自然也没有下载过妖局的APP。 　　对于这样的落后妖，妖局有责任和义务将它们引到正道上来。 　　“您能不那么含蓄吗？”编制妖问。 　　宁宿：“我眼馋它们的技能，想要它们来妖局打工。” 　　这几位大妖，能够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身上都有一份拿手绝活，宁宿看着十分眼热。 　　编制妖：“……” 　　致力于把每个妖拉进妖局打工，不愧是您。 　　修史还在继续，只是再难以再从大妖处获得更多的信息，这让宁宿心情有些低落。 　　整理出来的资料宁宿发了总局局长和族老各一份，拿到这份会议记录，两妖也有些疑惑。 　　以金鱼妖的占卜来看，这些龙族前辈们应当还活着，也就是说，对方仍然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 　　“也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宁宿指出。 　　在接触过天幕之后，他的空间观已经被改变了。 　　虽然不知道龙族前辈们去了哪里，但显然，当年的困境大概率是靠着对方的离去而得以解决。 　　话说回来，既然如此，当年焚教因为环境变化而蛰伏，现如今再次冒出来又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再一次引得三人陷入沉思。 　　片刻后，宁宿忽然反应过来。 　　“我们的问题似乎还有人可以解释。” 　　“？” 　　“地下势力——或者说是焚教。” 　　根据之前局长对于地下势力的介绍，焚教实际上一直都在活动。 　　无论当年口号是“振兴妖界”也好，还是当下的“复兴妖国”也罢，都是打着其他的幌子，行破坏规则，制造混乱之事。 　　但从另外一方面讲，对方的传承和历史一直没有断过。 　　相比于妖局只能从当年大妖的只字片语中得到信息，对方掌握的情况更多，也更详细。 　　“你是说？” 　　“我想找到圣阳。” 　　找到敌方势力的首领，还是十分警惕的妖，放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容易。然而，想要了解当下焚教的动机，借机将其一网打尽，又不得不想办法。 　　好在当下是信息社会，妖局胜就胜在自己有先进的技术团队，还有一位技术大佬。 　　“如果我们找到对方的IP，是否可以定位对方的位置？” 　　翌日，技术大佬被请到了京市。 　　“可以的。”微微点头。 　　“那是否可以通过手机窃听对方说了什么。”宁宿问。 　　“……宁大人，这样是犯法的。”微微有些为难。 　　“我们是妖。”宁宿冷静地指出。 　　它们妖界的法律还没出台呢。 　　微微：“……” 　　被宁宿的诡辩说服，微微点了头。 　　只是，圣阳上不上网，以及如何从万千网友中辨认出对方，又是一个问题。 　　“我来试试。” 　　翌日，小妖们几个集聚的论坛上都多了一些灌水帖。 　　《细说地下组织，家妖们，我有内线消息。》 　　《烦死妖局了，就没有一个靠谱的机构能替代吗？》 　　《我从长辈那里翻了一点资料，似乎以前有个火什么教，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到底是话题敏感的帖子，没多少人回复，但宁宿也不着急，慢慢蹲守。 　　终于，在第三日，在一个讨论大妖中谁最帅的帖子里，出现了一个名叫“炙热暖阳”的回复。 　　“现在的大妖算什么大妖，当年的才帅呢。” 　　宁宿开了一个Q版可爱头像的账号去回复：“那当年哪个大妖最威武霸气？” 　　身在西北荒漠，被三令五声不能出门，圣阳没忍住，回复了这位头像是萌萌的小兔子的用户。 　　“你听过一个叫圣阳的大妖吗？” 　　“就是他！” 　　话落一瞬间，IP锁定。 第92章 　　华国西北边陲，七月底，早晚天气还是冻得要命，风一吹，尘土飞扬，沙尘漫天。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圣阳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弓着背，热火朝天与网络上的一个陌生网友嗨聊。 　　起初，它是在一个妖界论坛遇到的对方。 　　对方头像好看，说话又好听，在论坛上聊了几句，圣阳就心痒痒的，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据这个头像是小兔子的小妖说，它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今年刚考上了妖怪学校，没事干就在家里上网。 　　圣阳琢磨了一下，家里有弟弟妹妹，说明这个叫兔子的雌妖性格温柔，考上了妖怪学校，说明对方聪明。 　　又温柔又聪明性格又好，圣阳也不得心生荡漾了，想它一届大妖，如今五六百岁，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怎么行？ 　　怀揣着一些别样的想法，圣阳在聊天时便不由自主地试图展现出自己的一些优点。 　　“大妖，也不过是多修炼了些年，不算什么的。” 　　这个世界上的“大妖”和“小妖”之间的界限并不明确，并没有一个“大妖”的资格考试，圣阳说得这句话也没有问题。 　　但网友兔兔将信将疑：“是吗？可是我身边大妖很少诶。” 　　圣阳微微一笑：“我揍过的大妖很多。” 　　当然，这也是实话。 　　圣阳实力不弱，焚教发展多年，多的是不愿意配合的大妖，作为首领，圣阳动手的次数不少。 　　除此之外，它师父为了锻炼它，还会专门找大妖挑衅。 　　“哇！真的吗？那你好厉害啊！” 　　明明是普通的文字，圣阳却隐约从几个符号中感受到了对面可爱兔妖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圣阳更得意了。 　　“真的不算什么，你想成为大妖吗？我可以教你。” 　　网络的另外一旁，鼠标和键盘已经落在了族老的手里，他吐槽了一句“这小崽子”，之后，继续用萌萌的语气说： 　　“可以吗？可是我要上学，要先得读完书才行啊。” 　　读书？ 　　圣阳笑了一声，等过了这段时间，它们焚教掌权，别说是妖局了，就连人类政权都不不复存在。 　　到那时，妖族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想要什么予取予夺，何必再要读什么妖怪学校？ 　　不过，圣阳还没蠢到什么都往外说的地步，它打字道：“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但是变成大妖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远在千里之外的妖局，纵然已经对圣阳的性格有所了解，看到这句话，在座的各位仍然被膈应得慌。 　　“它是怎么做到这么普通又这么自信的？” 　　和一些人类油腻中年男子一点儿没差。 　　这一会儿聊天的功夫，足够微微入侵了对方的手机，听到这句话，她顺手看了一下对方的上网记录。 　　对方爱去的，全都是人类男性最经常光顾的论坛。 　　“怪不得。” 　　纵然被圣阳恶心得够呛，但为了给微微提供更多的时间，族老仍然要和对方聊下去。 　　“你可以先随便说说吗？【对手指】” 　　在杜秘书的指导下，族老面无表情地打出撒娇的话语。 　　宁宿面露不忍：“要不我来？” 　　族老连忙拒绝：“崽崽，你离这个妖远一点！” 　　为了崽的心理健康，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定，族老紧接着打：“可不可以嘛？【脸红】” 　　在网上与陌生的妖聊天，圣阳当然没打算就此确定关系，也没指望会真的发生点儿什么。 　　只撩了一句，见对方撒娇，它就顺势下了坡。 　　“行啊，不过你叫一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 　　此时此刻，另一边。 　　“族老，别砸！这是办公用品，砸坏了要赔的！”三个妖一起劝，才将生气的族老劝下来。 　　鼠标键盘到了杜秘书手里。 　　与族老相比，杜秘书对付这种小瘪三的方式圆滑多了，他没接茬，而是道：“你先讲讲，讲完我看看要不要叫。” 　　见状，圣阳“嘶”了一声，看来这小兔妖也不是完全傻乎乎的嘛，不过这样的妹妹撩起来才带劲。 　　拉扯了一番，圣阳终于愿意讲一讲“大妖”的功法。 　　只不过，对方旨在吹嘘自己的功绩，张口闭口都是自己做了什么，含金量并不高。 　　杜秘书有一句每一句地捧着。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所说的东西兔妖妹妹不感兴趣，圣阳终于舍得来了一些干货。 　　“你知道吗？上古吃人也可以变成大妖哦。” 　　“妖吸收月华、地精这些灵气能够变强，但人全身上下都是灵气。” 　　“传说中只要吃够九个人，就可以变成大妖。” 　　宁宿盯着屏幕，在看到这一句时，眉头皱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在网络上，没几个人会老老实实地全说真话，但处于轻松的状态下，也没有人完全会说假话。 　　而在确定对方是圣阳时，这一句看似不重要的话，激起了宁宿许多联想。 　　西凉妖国狼妖，在拍《山魂》时大峡谷遇到的虎妖，它们都执着于吃人。 　　焚教，不会就是将“成为大妖”为借口，唆使这些小妖去对人类展开攻击的吧？ 　　想到这里，宁宿的脸色倏地变了。 　　“怎么能吃人呢？吃人会妖局抓住的。”杜秘书意识到这一点是重点的，连忙跟进。 　　“傻瓜，不被妖局抓到不就行了？” 　　“不可以，这样太坏了。你是坏妖，不和你说了。【生气】”杜秘书思考了片刻，模拟一个单纯的小妖形象。 　　另一边，圣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够聊天的小妖，怎么会轻易放开？ 　　“好了好了别走，我开玩笑的。”圣阳说，“不过，你没想过某一天这个世界没有妖局了吗？” 　　后一句，是圣阳的不忿之语。 　　“怎么可能，自打我出生起就有妖局了。”杜秘书斟酌了一下，回道。 　　……没有妖局？妖局不存在？ 　　焚教想干什么？ 　　办公室里，几妖陷入了沉思。 　　对于妖局来说，基于不同的理念和个体对妖局的不满，民间的反对势力其实一直存在。 　　只是，对妖局不满，借此搞一些小动作与试图毁灭妖局是两回事。 　　想到圣阳所谓的“吃九个人就能变成大妖”，宁宿皱起了眉头。 　　而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圣阳又回复了：“乖，不信没关系，反正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 　　“我师父找我了。” 　　说罢，圣阳一方主动结束了这次聊天。 　　“师父？” 　　在上一个疑问之后，宁宿等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来—— 　　在焚教圣阳尊者之上，竟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妖。 　　也就是说，圣阳尊者在名义上是焚教的首领，可掌控教义、确定焚教走向的，或许是另外一个妖。 　　“如果那位师父是千年前的大妖，那就说得通了。” 　　据蚊子妖说，圣阳与它是同一时代的妖，大抵只是几百岁。 　　但对方无论从掌握的信息也好，还是一直以来的行动也罢，都对千年前一切了如指掌。 　　看来，是这位“师父”在外出谋划策。 　　“它是谁？” 　　好在在大妖们解锁了记忆之后，逐渐又想起了一些当年的旧事。因此，虽然不能确定对方确切的名字，但也大概能猜测到对方的身份。 　　焚教全盛时期的高层。 　　“漏网之鱼啊。”族老叹息道。 　　当年，随着龙君和一些大妖的消失，焚教的高层们也跟着不见了，可谁想到，最终还有一个焚教的大妖在。 　　“怪不得想要毁掉妖局了。” 　　妖局本身是秩序的产物，也是焚教覆灭之后才诞生的，对于焚教旧妖来说，复兴焚教，自然要毁掉妖局。 　　“反社会份子。”宁宿评价道。 　　不怕这些反社会的妖想东想西，就怕对方不但想出逆天的主意来，还要付诸实践。 　　而且，从对方目前流露出意思来看，计划恐怕正在执行中。 　　怎么办？ 　　与圣阳聊完这一次天，在坐的各位心中都沉甸甸的。 　　“宁大人。”在现场一片沉寂时，微微忽然小声说道，“它动了。” 　　下一秒，几个脑袋一齐挤在了微微的电脑前。 　　原来，在聊天的这一会儿功夫里，微微不光定位了对方的IP位置，还成功入侵对方的系统，接管了手机的主导权。 　　“……你们刚才聊得实在太久了。”微微幽幽地说道。 　　由于时间很充沛，她还无聊地把圣阳手机里的东西都扫了一遍，一不小心发现了圣阳和别人撩骚的记录。 　　总之，老惯犯了。 　　西北边陲，圣阳在聊完天之后，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兜里，抬起头，与身边的妖说话。 　　“师父刚刚出关？” 　　在它没发现时，手机的语音功能自动打开了，摈弃风沙呼啸的杂音，位于千里之外的妖局也能隐约听清楚其中的内容。 　　“是，圣者请您过去。” 　　想起了脾气阴沉冷漠的师父，圣阳难得有些犹豫一下，打发了其它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才进入师父的洞穴。 　　作为一个恪守千年前的风俗、拒绝与现代相融的老古董，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妖仍然住在山洞里。 　　用它的说法，人类的新鲜玩意儿是毒药，能让妖“骨头软”。 　　由于师父对于现代科技的态度，焚教的妖都不敢光明正大地使用手机，如果被发现，少不了一顿教训。 　　想到这里，圣阳有些后悔将自己的手机带了进来。 　　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圣阳收束了心思，恭恭敬敬地走进山洞，跪下来行礼：“师父。” 　　“废物！” 　　一道气浪朝着圣阳劈来，如同一道巴掌扇在了它的脸上。圣阳不敢反抗，低着头受了，疼痛过后，又跪端正了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圣阳垂眸。 　　也不怪师父打它，这两年，焚教的行动一直受挫。 　　一开始，它们纠集了一群对于妖局不满的小妖，挑动它们的情绪，试图拿它们当炮灰给妖局找麻烦，可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还被封了群。 　　而后，西凉妖国妖王久伤不愈，对妖国之妖控制力大减，眼看着秩序崩坍。 　　它们策划了许久，试图借此将妖国收入囊中，可谁知道，在一系列意外中，这一片地方归了妖局。 　　再然后，就是那只蛟龙。它们明明靠着噬灵虫将对方控制，眼看着就能毁掉峡谷，制造混乱，结果也被阴差阳错地阻止。 　　最后，古龙妖国的东西没拿到，是最可惜的。 　　据师父说，那是龙族多年真正的宝藏。 　　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全都是血泪。 　　“是徒弟无能。”想到这里，圣阳颤抖着跪在地上请罪。 　　它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还犟嘴，等待它的是更残酷的惩罚。 　　黑暗的洞穴里，所谓的圣者看待自己这个徒弟的目光充满着冰冷，就好像在打量着一块血肉。 　　在这一瞬间，圣阳感觉自己被一只猛兽盯住了。 　　半晌，就在圣阳心跳过速，快要厥过去时，对方说道：“再留你几日。” 　　圣阳猛地松了口气。 　　“多谢师父。” 　　这位圣者忙着闭关，叫圣阳过来不会只是惩罚它，在敲打过后，对方终于说起了今日的重点。 　　“上面已经传下谕令，将于不日降临。” 　　圣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师父在说什么。 　　等到反应过来，惊喜道：“上面已经定好日子了！” 　　由于过于激动，圣阳甚至忘记了恐惧和担忧，喃喃自语：“届时，极境破碎，是我焚教的大兴之日。” 　　在这一刻，它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 　　幼小时被人类欺负，被雌妖看不起，幸运地被师父捡到，以及……在听说当年妖族盛世时的心潮澎湃。 　　妖族，为什么要屈居人下？ 　　“好好准备，拖过这几日。”看到圣阳狂热的模样，这位圣者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隐于黑暗之中，冷冷地吩咐。 　　“是。” 　　就在师徒两妖的会面结束时，千里之外，妖局办公室已经陷入了死一般地沉默。 　　半晌，宁宿幽幽道：“要不我们去买个□□？” 　　定位圣阳的IP，与对方套话，利用手机监听对方的对话，一开始，妖局只是为了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些消息。 　　可谁知道，对方直接给它们来了个大的。 　　相当于是一步到位，快得差点闪到腰。 　　“那这个‘极境’到底……”微微忍不住道。 　　“闭嘴，别说！” 　　然而，族老的阻止已经晚了，在“极境”二字脱口时，远在边陲的圣者半阖的眼睛猛地睁开。 　　“谁？！” 　　一道气刃劈开了圣阳的口袋，手机掉了出来，与此同时，远在妖局办公室的宁宿猛地站起身。 　　下一秒，电脑火花四溅，被炸成了碎片。 　　“被发现了。” 　　宁宿就近挡下了电脑爆炸的火花和碎片，将脆皮技术大佬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两个字上有‘咒’。”族老上上下下将宁宿打量了一番，发现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 　　所谓“咒”，是上古一小部分大妖的天赋技能。 　　当它们在一些“词语”上下了咒，只要提起，就会被对方一瞬间察觉。 　　“而名字是最短的咒。” 　　而且，对于天生灵觉高的大妖来说，对于隐藏在暗处的窥探也更加敏锐。 　　说起来，也多亏是靠着高科技，利用手机来窃听，如果是用某些妖族的术法，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说到这里，族老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啊。”纵然场合不对，它也忍不住念道。 　　看来，加强小妖的义务教育，提高小妖的知识文化水平，很有必要。 　　“怎么办？”看着爆炸的电脑和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妖局一众妖沉默道。 　　“先散了吧，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局长叹息道。 　　果然，正如局长所预料的那样，在接下来一周，妖局接收到了焚教狂风骤雨一般地报复。 　　对方似乎真的进入了恼羞成怒的状态，也不在意自己隐藏的一些底牌被暴露，开始频频发难。 　　地方妖局再一次忙了起来。 　　然而，正如宁宿所说，妖局与焚教之间的斗争，不是舆论之间的比拼，而是体制和民心之间的较量。 　　焚教所属的小妖固然被买通，试图在人群之中制造出动静来，然而很快就会被同是小妖的其他妖制止。 　　“你说说你，好日子不过，非要搞这些干什么？” 　　现实与影视作品不同，对于这些肇事的小妖，普通妖并没有非要将对方一杆子打死的意思，而是徐徐地劝解。 　　“有什么委屈，你和妖局说，妖局的妖挺讲道理的。” 　　匆匆赶到的编制妖愣了一下，哪怕早已经知道妖局与以往不一样了，听到“讲道理”这个评价，仍然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对，你说说有什么苦衷？” 　　“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地不给妖活路的。” 　　每当这个时候，除了那些被洗脑的死心眼妖，其他正常妖都会心生委屈，哇地一声哭出来。 　　心中藏有一个秘密，一直被焚教威胁的感觉太孤独了。 　　纵然知道自己的性命被掌握在焚教手里，可到了这个时候，它们仍然忍不住将这埋藏许久的苦衷说出来。 　　“别怕，我们会处理的。” 　　同样的画面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许多城市，以至于不少还没暴露出来的焚教卧底自己出来自首。 　　这些卧底小妖有些并非是接受焚教的思想，完全是因为曾经的长辈、朋友是焚教教众而被吸纳进来。 　　而这样的社会关系十分隐秘，让妖局防不胜防。 　　私下里，妖局编制妖偷偷讨论：“要在几年前，我们估计早完了。” 　　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 　　几年前，编制妖们还在混日子，别说是得到小妖的信任了，不被骂都是好的。 　　妖局舆论不好，小妖们日子过得艰难，恐怕不用焚教怎么鼓吹，它们自己就靠过去了。 　　如果真有这么多小妖集合在一起反对妖局，那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还好妖局不一样了。” 　　改革之后的单位虽然工作繁忙，但在忙碌起来时，似乎也有一种自己在改变一点什么的错觉。 　　地方妖局持续发力，以至于焚教急如骤雨的反扑也被妥帖地处理。 　　虽然双方对峙造成的动静惊扰了人类，不少人在网上发帖讨论，但没有多少人回应，也就过去了。 　　对于妖局来说，这样的结果是对于过去三年努力变革，不断前进的奖赏，是许多编制妖动力的来源。 　　但落在焚教眼中，交手的结果却像是对它们无情的讽刺。 　　摧毁妖局，就这？ 　　作为焚教名义上的头领，圣阳被师父卸去了一个胳膊，神情阴狠。 　　这些日子，它不断地回想起那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在吹牛时与那骗子所说的话，恨不得将自己杀了。 　　它怎么就那么蠢？ 　　当然，对自己的责怪只是一瞬，在短暂的懊恼之后，心中就变成了对于妖局的怨恨。 　　或者说，对于宁宿的怨恨。 　　它没有忘记，一直以来，阻挡焚教扩展计划的，都与这个大妖有关。 　　“我记得他在血脉觉醒前，有一个养父。” 　　听首领如此说到，底下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小心劝道：“尊者，圣者说了，不能动它。” 　　焚教的妖不是没觉得是宁宿碍眼，只是，它们一是打不过，二是有命令，在干坏事时，都下意识绕过了这位有名的大妖。 　　对于这条命令，圣阳心知肚明。 　　它也曾问过师父原因，对方沉默了一下，只说了一句“不能动，动了会出事”。 　　要不是圣阳知道自己的师父原形与龙无关，恐怕还真会误解什么。 　　平日里，圣阳自然不敢阳奉阴违，可最近，师父忙着与极境沟通，顾不上此界，它便生出了妄念来。 　　“听我的，师父那里，我自有担待。” 　　然而，就如同宁宿也找不到自己养父一样，焚教自然也无法找到人，只是，人没在，把道观炸了也是一样的。 　　为了让尊者出气，还有妖在道观的废墟门口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翌日，A市妖局就将道观被毁的情况报到了总局。 　　看到航拍的照片，总局一片沉默——所有妖都能感觉到宁宿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怒意。 　　自然，也就忽略了大领导在看见道观时一瞬间的不自在。 　　“宁宿，你干嘛去？” 　　只见宁宿在沉默之后，站了起来，直直地朝外走去，局长连忙追了上去。 　　“告状。” 　　“？” 　　很快，局长就知道了“告状”二字的含义，宁宿拖着它，一起去见了分管妖局的大领导。 　　“哦？武装反动分子吗？” 　　在提交了足够的材料，成功让大领导意识到对方的害处之后，在X市驻扎的某军队忽然得到了一个军事演习的通知。 　　西北边陲。 　　失去了手机，圣阳与前线的沟通没有往日及时，但好在联络没断，滞后了一天，它仍然收到了道观被毁的照片。 　　只是，它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感觉到了一种隐约的不妙之感。 　　“放肆！” 　　前一秒还在闭关的师父猛然升起了结界，将整个地方护住，在几秒之后，属于人类的炮弹降落了下来。 　　碍于结界，这些炮弹没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硬生生靠着自己的结界挡住这些炮弹的圣者，无疑是遭受了重击。 　　精准打击结束，对方吐了一口血。 　　而在大领导办公室目睹这一幕的宁宿叹了口气，遗憾地摇头。 　　“可惜。” 　　在这一瞬间，哪怕是明白宁宿说的是什么，但心中有鬼的局长仍然汗毛倒竖。 　　生气的崽崽，怎么这么可怕？ 　　再想到自己一直隐藏身份，在回去之后，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与自己的分身商量。 　　“要不，咱们别是一个妖了。” 　　“你是宁常喜，是崽崽的养父；我是你老婆，是崽崽的养母。” 　　这样的话，崽崽就不会觉得它们是骗人了，还会祝福它们。 　　听到这个逆天的建议，哪怕分身在养伤，也忍不住打出一个问号来。 　　半晌，分身幽幽地道：“你就不怕崽崽让我们给它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第93章 　　八月初，华国大部分地区都进入了最热的时候，除了在外打工、劳作的社畜之外，其它人恨不得天天缩在房间里。 　　军事论坛上，相关军迷们刷着最新的新闻，彼此之间议论纷纷。 　　“这次演习很神秘啊，官方都没有怎么报道。” 　　“最近国际上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去，这次演习竟然在我们省，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演习是军事行动，有些时候也是政治行为，往往这些关注国家大事的军事迷们能够找到其中的关联。 　　但这一回，这种规律好像失了效。 　　“……总不能是炮弹扔着玩的吧？” 　　猜来猜去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论坛上的大家只能摆烂。 　　西北边陲，刚刚军事演习结束的部队退走，剩下一小支精英部队与X市妖局的编制妖负责清理被炮轰过的地区。 　　精英部队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奇妙的任务，以至于有些懵。 　　而此时，X市妖局的编制妖们也有些好奇，有意无意地打量这次一同任务的人类。 　　对方的武器，不认识；装备，看不懂。 　　一个编制妖小声问局长：“他们为什么站得这么整齐啊？” 　　相比之下，它们小妖都是歪歪扭扭，如同一颗颗歪脖子树。 　　“咳。”局长疯狂给自己手下的小妖使眼色。 　　少说两句，这些人类在看它们了！ 　　好在双方是临时合作，也保持着基本的善意，考虑到当下的位置距离目标地点还远，有人专门过来问：“需要我们多派一辆车吧？” 　　林局长婉言谢绝：“我们自己可以。” 　　小看谁呢？ 　　于是，当军用吉普车朝着目的地行驶时，编制妖们都变成了原形—— 　　骆驼、大象、豹子，快车辆一步，蹿了出去。 　　前一秒还对这些奇怪的同伴有些疑虑，此刻：“？” 　　救命，他们的三观！ 　　如果对于这些兵哥哥来说，编制妖变成原形是对己方世界观无情的打击，那么到了目的地，看到一片疮痍之中一小块地方完好无损，更是大跌眼镜。 　　“是大妖的结界。” 　　正是因为有大妖升起了结界，才能保护这片区域没有被夷为平地。 　　相比于人类的惊讶和震惊，妖局淡定多了，编制妖甚至拿出了摄像机，开始拍摄，打算向上汇报。 　　再一次看见编制妖熟练使用摄像机的人类：“？” 　　重点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惊讶什么。 　　同样的结果，基于不同的渠道汇报，所引起的反应也截然不同。 　　宁宿看着焚教圣者立起结界的面积，估摸了一下对方的妖力，不得不承认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的现实。 　　“你还是个崽崽呢。”局长安慰。 　　纵然都是大妖，但年龄、经验、对妖力运用的知识，都是需要靠着时间累积的本事。 　　靠着种族的优势或许能够赢下来，但宁宿本身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谁让现在的环境已与千年之前大不相同了呢？ 　　“……我没觉得有什么。”见局长小心翼翼地安慰自己，宁宿哭笑不得。 　　他没有那么心里脆弱，接受不了别人比他强，何况，他从来不认为实力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不过，今日局长愈发温和的态度，还是引起了宁宿的怀疑。 　　“您该会不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局长后背一凉，挤出一个笑容来，“怎么会呢？” 　　对于人类的炮火没有轰开焚教结界这件事，宁宿本人虽有遗憾，但算是比较淡定—— 　　那位圣者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是大妖，有这本事不算意外。 　　只是，人类的高层在得到这个结果之后，似乎颇受震动。 　　在这次军事演习之后，不惜搁下了手中的重要事项，开始紧急开会讨论。 　　作为妖局的重要人物，宁宿的简历也被摆上了会议桌，并且被反复地研究。 　　诸位领导们看着资料上宁宿男团时期的造型，又围观了宁宿当年的选秀节目，被“潮”得后仰了一下，扶了扶眼镜。 　　再看宁宿进入妖局之后所经历的事，叹息道：“是个好孩子。” 　　对于妖类表现出来的神秘莫测的力量，高层一直讳莫如深，连带着对于妖局也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而，宁宿的出现似乎又让许多事不一样了。 　　与完全陌生的大妖相比，照片里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受着人类的教育长大，参加过高考，上过大学，与人类的孩子一样，浸润在华国的文化中。 　　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也无法将其归为异类。 　　“我孙子之前天天在家听《海魄》。”有人小声说。 　　事实上，哪怕是他们，也在某些场合听过宁宿的歌。 　　熟悉的面容和文化带来了安全感，以至于通过宁宿再来评判陌生的妖界时，也有了新的视角。 　　“它们最近在修史，请了我们的专家。” 　　妖局修史是大事，想要请专家自然要需要有关部门的配合，事实上，单就这件事，他们专门开会讨论并请示过。 　　“它们的运输公司挺好的。” 　　前一阵某地受灾，人类的救援队进不去，是妖局找了小金龙公司给灾区运送物资。 　　“最近研发的新药也是靠它们。” 　　一些灵草的出现，给了许多科研单位新的研究方向。 　　“它们似乎还给小妖开了学校。” 　　话落，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妖族早已经与普通人类的生活联系在了一起，妖，并非再是神秘陌生的存在。 　　焚教的出现，宁宿的告状，两者叠加，猝不及防地揭开了这一层面纱。 　　“你怎么看？” 　　大领导提问，朝着其中一位与会者看去。 　　这位一直是反对妖局存在的保守派，也是对妖族的存在最为警惕的官员。 　　这位领导看了一眼一旁海报上憨态可掬的小金龙照片，没好气：“能怎么看？” 　　之间对妖类警惕是出于对人类的保护，可现如今，想要毁灭世界的反动分子都出现了，难道要他们自己要先打一架不成？ 　　无论怎么说，妖局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单位。 　　听懂了这位同事的言外之意，大领导笑了：“那我们就上下一心，共御外敌。” 　　人类高层达成了一致意见，很快，妖局就感受到了不同。 　　虽说以往各部门之间合作也不少，但近日彼此之间的交流似乎更多了，妖局的几个公司也接到了更多的订单。 　　除此之外，小妖学校还收到了专项拨款。 　　对于这一切变化，妖局局长心情格外复杂。 　　似乎在无意之间，一些从来未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人类部分高层对于妖局的忌惮，作为妖局的领导它心知肚明，一直以来，彼此都维持着安全的距离。 　　对于这一次焚教的来势汹汹，它想过各种处理方式，但始终没有想过去找人类求助。 　　不，不是“没想过”，而是心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选项。 　　在它看来，焚教的事，是妖族内部的事。 　　可宁宿却对外求助却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这是他计算好的吗？ 　　事实上，不光是人类内部有保守派，妖局同样有坚持和人类保持距离的大妖，如果向人类救助这件事需要上会走流程，恐怕会遭到激烈的反对。 　　可这一次的情况又不一样，从小生活的道观被焚教毁掉，宁宿十分生气，在任何妖都不敢阻拦的情况下径直去告了状。 　　这样一来，直接略过了讨论的环节，避开了许多需要争议的部分。 　　而宁宿看似鲁莽的行为，反倒是意外之中将一些双方都避开的问题强行摆在台面上，逼得双方不得不拿出明确的态度来。 　　人类这边给出的态度是“合作”。 　　“你就不怕弄出事情来？”哪怕心中有亏欠，局长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什么？”宁宿没明白这没头没脑的话有什么用意。 　　“千年前的事。” 　　它没有忘记，那时候人与妖对立，才给了焚教发挥的舞台。 　　听完局长的解释和猜测，宁宿沉默了片刻。 　　有没有可能，他没想那么多呢？ 　　他只是一直以来拥有的理念，都是什么搞不定找警察叔叔帮忙。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而且，千年前人与妖的对立纵然有灵气枯竭的客观原因，缺乏沟通也是重点。 　　以史为鉴，这不就是妖局修史的目的吗？ 　　焚教并不知道，它们一次行动，反倒是侧面促进了人与妖之间关系的改善，在即将到来的危机面前，双方反倒是摈弃了偏见，站在一起。 　　双方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许多项合作稳步进行，连带着宁宿这个“桥梁”也得到了额外的“好处”。 　　在某些官方的评选中，宁宿意外出现在其中。 　　与此同时，《海魄》作为官方媒体的配乐经常出现，《山魂》在央视重映，连带着新歌《祝》都成为了交通部门的官方曲目。 　　“……嗯，挺应景的，‘祝你平安’很不错。” 　　“但是，有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在娱乐圈神出鬼没的人，又喜提了央视套餐？” 　　“楼上的，这个问题在上次‘野生动物保护大使’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网络上的讨论热热闹闹，好奇的网友上蹿下跳找原因，而明白的则是默不作声，笑而不语。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在网络上被讨论，事实上，此时的他正在试图联系自己的养父。 　　在得到道观被炸毁的消息时，那一刻，他纵然知道养父大概率没事，但心中还是重重跳了一下。 　　从小到大，他就这么一个亲人。 　　只是，看到对方朋友圈里最近更新的一条消息，宁宿的嘴角还是重重抽了一下。 　　“我犯了一个全天下父母都会犯的错，孩子会原谅我吗？” 　　显然，在朋友圈里，养父这一条消息没有屏蔽其他人，宁宿还看到了对方曾经的广场舞搭子给对方留的言。 　　“咋了，你老树开花了？” 　　“给宁宿找了个后妈？谁？！” 　　宁常喜有着一副好相貌，纵然工作涉及到封建迷信，但仍然在小城广场舞市场中有着极高的人气。 　　曾经，宁宿还见过有阿姨为了当宁常喜的广场舞舞伴打起来。 　　因此，在一看到宁常喜朋友圈类似的言论，曾经加了宁宿微信的阿姨们都冒了出来。 　　还好，宁常喜没有让话题的方向往这个方面偏：“没有，别乱想。” 　　“就是有些事隐瞒了孩子。” 　　很快，宁宿又看到有人问：“你不是欠债了需要孩子帮忙还吧？” 　　宁常喜：“怎么会呢？！我是这种人吗？” 　　宁宿想起了自己刚退圈时回家帮养父还债的画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见宁常喜这样回复，另外的人说：“那没事，只要不是经济原因，其它的都好商量。” 　　“长辈和孩子都有自己的苦衷，只要是爱着孩子，孩子会理解的。” 　　宁常喜在下面回：“确实有些苦衷，我崽很体贴的，希望能原谅我这个可怜的老父亲吧。” 　　宁宿：“……” 　　好话坏话都被说尽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在一个名为“红火广场舞一群”中，宁常喜慷慨地发了一个大红包。 　　“谢谢各位帮我说话。” 　　群里的广场舞搭子们快乐地领着红包，还宽慰他：“别担心，肯定不会有事的。” 　　“如果宁宿不要你了，你也要问他要点钱，现在进养老院不便宜。” 　　“常喜，你还画符吗？不行你回来继续开道观吧。” 　　宁常喜没理别的，只回复了中间那句：“呸呸呸，我崽才不会不要我。” 　　说着，差点与人吵起来。 　　同样在这个群里的宁宿：“……” 　　算了，他还是潜水吧。 　　事已至此，养父有点儿“秘密”这件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然而，宁宿在拿到妖局找来的资料时，仍然陷入了沉默。 　　这资料，要不要搞得这么明显？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有关部门能够查到的资料是乏善可陈的，不外乎是哪一年上学，哪一年工作，配偶是谁。 　　然而，养父的资料却像是一个专门精心制作的日记本。 　　在养父的前半生，内容是一片空白，然而，从某一页开始，内容忽然丰富了起来。 　　起因是他受不了混乱的职场环境，并且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主动申请了休息。 　　在休假中，他随意挑选，凭借着直觉随便买了一张票，来到了小城。 　　小城里也不是世外桃源，他收拾了一个作乱的妖，继承了城郊偏僻的道观，承担了这个小城的守护职责。 　　在道观里，他发现一个被遗弃的、灰扑扑的蛋。 　　据说，这个蛋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有可能是恐龙蛋，也有可能是石头，亦或者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 　　人们拿着它晾衣服，放花盆，当靠背的石头。 　　而宁常喜知道，这是一个流传了千年，已经死掉的龙蛋。 　　龙族已经几千年没有幼崽诞生了。 　　按道理说，对于一个死掉的蛋，宁常喜不应当再给予什么希望，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将这颗蛋清洗干净，用羽绒给它做了窝，放在自己的卧室里。 　　每次在修炼时，他下意识将一些吸收的灵气分给这颗龙蛋。 　　这样的孵蛋行为原本没报什么希望，然而长年累月下来，不知道从某日开始，龙蛋里隐约有了一丝生机。 　　宁常喜大喜，在而后的十个月里，他什么都不干，只围着这个蛋修炼。 　　正常母亲十月怀胎，而他十月孵蛋，终于，蛋壳碎了，冒出一个光溜溜的人类幼崽。 　　宁常喜惊呆了。 　　从龙蛋里出来一个没有尾巴、没有龙鳞、没有犄角的小婴儿！ 　　宁常喜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用自己的妖力帮助幼崽梳理筋脉，隐约也猜测到了原因。 　　对于长期处于濒死的龙蛋来说，外部的灵气根本就不够它破壳诞生，宁常喜阴差阳错持续提供灵气，给予了它活下来的可能。 　　只是，由于先天不足，在破壳时，龙崽下意识选择了自己最熟悉、也是更加节能的方式—— 　　人形。 　　为了活下来，它选择当一个人类幼崽。 　　宁常喜弄清楚了这一点，心情十分复杂。 　　在给崽崽检查的过程中，他也意识到了龙崽的特殊——对方以人类的形态诞生，似乎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儿。 　　没有龙族坚硬的身躯，漫长的寿命，连修炼都不行。 　　如果这辈子没有奇遇，恐怕会与人类一样，在短暂的一生之后就死去。 　　弄清楚这一点，宁常喜失眠了一宿。翌日，出门给幼崽买了一大袋子奶粉和纸尿裤。 　　只要能活着，当人类也不错。 　　自此之后，宁常喜下意识不再使用妖力，努力地当一个人，用人类的方式开始生活。 　　他开始学着给婴儿喂奶，学着换纸尿裤，对比小城的幼儿园，打听哪个辅导班的教学质量更好。 　　他放弃了大妖的矜持，开始与小城里的普通人交往，和邻居张婆婆学做婴儿辅食，在赚不到钱时，也会空出几天，去工地搬砖补贴家用。 　　上幼儿园之前，老师要求小孩子起一个学名，宁常喜翻了许久字典，最终起名叫“宿”。 　　在人类的词语中，“宿”是个多音字，除了本意之外，这个字还指星辰。 　　他希望幼崽如同高高挂在天空的星星一样，长命百岁。 　　养父的日记看到这里，宁宿已经无法在翻下去了——从日记里，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养父并不是不爱他，也不是不在意他。 　　相反，正是因为对方亲手将他养大，投入了太多的情感，才故意借着升学、工作为契机躲着他。 　　对于大妖来说，生命很长，漫无边际，与之相比，人类短暂的寿命转瞬即逝，从幼儿到白发，往往似乎只在眨眼之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⑨ ⑨ . c o m 　　眼睁睁看着幼崽衰老、失去，对于大妖来说未必过于残忍。 　　与其等到这一日，不如早早就开始做心理准备。 　　更何况，随着妖局前任局长的卸任，宁常喜无法再置身事外，他也担心将普通人的宁宿卷入妖与妖的争斗中，因而故意远离。 　　感受到了其中包含的沉甸甸的感情，宁宿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个办公室中。 　　局长与宁常喜两个分身一个坐在办公桌前，另外一个走来走去，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 　　“你说，崽崽看了日记会原谅我们吗？” 　　“不会吧。”分身说，“你写的太肉麻了。” 　　“还有，换纸尿布的事明明是我干的，凭什么归在你头上？” 　　“搬砖还是我干的呢！” 　　“我不管。”分身说，“你的大名叫藏玺，我才叫宁常喜，所以我才是崽崽的爸爸。” 　　局长：“可是我才是主人格，你是分身。” 　　“那又怎样？要不是你把主人格受的伤转移给我，我现在就和你打一架！” 　　两个身体掐了起来。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宁宿抽了抽嘴角，收回了手。 　　算了。 　　等宁宿离开之后，两个分身默契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见崽崽？” 　　“我、我尴尬……” 　　当了若干年的大妖，要不是为了获得崽崽的原谅，说什么也干不出剖析自己内心这种事。 　　“都怪你！”沉默了一秒。 　　只是，就在两个分身还要继续掐架时，他们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局长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喜笑颜开。 　　“崽崽给我发红包了。” 　　在微信中，宁宿发了一个红包，金额赫然是“520”。 　　这个包含特殊含义的金额，让局长喜笑颜开。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分身揍了一拳。 　　“那是崽发给我的！” 　　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意识到了上司是自己的养父，对于宁宿来说，世界似乎没有什么更多的变化。 　　除了局长在下班之后也会去自己家吃饭，族老的对手变成了两个。 　　“我是养大崽崽的亲爹，你怎么比？”这一回，局长得意洋洋，大获全胜。 　　族老哼了一声，无可奈何。 　　只是，相比于隐约悬挂在头顶、不可明说的“极境”和焚教，这点儿甜头又像是生活的调剂。 　　“宁大人，您看！” 　　没过两日，加班的宁宿被杜秘书提醒，打开窗户，就看到一轮血月。 　　比红色的月亮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血月之外，还有另一轮隐约的月亮。 　　双月当空，哪怕是凌晨，社交媒体上也吵翻了。 　　“好家伙，不会世界末日了吧？” 　　“那明天还要上班吗？” 　　“可以找借口请假吗？” 　　看到异象第一时间准备调控网络舆情的妖局员工：“？” 　　另一边，妖局紧急开会。 　　“焚教，似乎等不及，要提前自己的计划了。” 第94章 　　“焚教，似乎提前自己的计划了。” 　　天上的血月当空，双月相伴，仅仅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温顺的月华就有了动荡的痕迹。 　　不同于人类互联网上娱乐至死的气氛，整个妖界都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惶恐之中。 　　“我们尚且对于焚教的全部计划不得而知。” 　　“当然，也不是全然不知。” 　　在靠着宁宿鲁莽的行动之后，人类政府与妖局破冰，所获得的好处是各个方面的。 　　就比如说，官方派来了专家团。 　　昔日，妖局想要修史，光是流程了就走好几日，最后经过特批获得了历史学者的帮助。 　　而在双方正式建立合作关系之后，上级立刻拨了一个智囊团来，帮助辅助解决决策问题。 　　有了人类专家的加入，结合不同学科背景，关于焚教的解读顿时角度多了起来。 　　就比如说被称为“洞天”的极境。 　　既然“极境”二字无法被讨论，那就需要用不同的称呼来替代—— 　　在这个问题上，妖局所提供的谐音改名法被谢绝，学者们拿出了更加具有文化气息的称呼。 　　洞天。 　　别有洞天，指的是存在、却不知在何处的处所，也指神话里神仙们居住的地方。 　　妖怪们原本不喜欢学者们的文绉绉，但一想到焚教的妖比它们更没文化，便欣然答应了。 　　叫这个名字，至少保密性能够得到保证。 　　关于“洞天”的探索，妖局与人类学者的思路一致，即从妖界的历史中找答案。 　　由于名称是变化的，时代不同，情况不同，同一件事物的语义也不相同。因此一开始，大家的目的都是在梳理出来的妖族历史中找寻类似的词汇。 　　但这个尝试失败了。 　　目前双方得到的资料，一方面来自于大妖们的记忆和记录，另一方面来源于宁宿从宝宝快乐屋里搬出来的资料。 　　这两种来源的资料各有是优劣。 　　前者易得，方便理解，但精确性存疑，需要时间对比和考据；后者虽然是落在竹简上的文献，却有许多内容是妖文，难以翻译。 　　就在对于妖界古代历史的梳理卡在文字关时，宁宿沉思片刻，想到了宝宝屋中的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玩具房里的木偶，也是先前那些龙君们留给宁宿的“老师”。 　　除了进入训练模式能够和宁宿过招的武术课老师之外，训练室里还有文化课老师。 　　对方内置了妖文翻译的程序。 　　获得这个翻译木偶，学者们如获至宝，欣喜若狂。 　　由于词语哪怕发音相同，词义之间还有着很大的差距，哪怕翻译出来了具体的内容，也难以进行一一对应。 　　因此，学者们找到了另外一种方法。 　　他们以千年前的特征作为切入点，梳理了现有资料之中的灵气变动相关内容。 　　对于环境的变化，妖族留的这些典籍之中当然都有记载，而且，将搜索条件放宽之后，内容一下多了起来。 　　就整个妖界灵气的大幅度变动而言，相关史料中就记载了五次。 　　每当天地之间灵气短缺时，妖类便会发生冲突，以战争来减少妖的数量。 　　待到妖的数量减少一定的数量时，战争结束，重新归于和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行为是妖与外部环境的共谋——为了让自己的族群能够活下去，主动淘汰一部分成员。 　　大妖们在这样的战斗中首当其冲。 　　只是，在同样的剧情中循环了四次之后，从历史中，宁宿等人与学者们看到了不同。 　　千年前，在灵气出现匮乏时，这个规律失效了。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妖族没有靠着战斗和生灵涂炭来解决资源紧缺的问题。 　　“……是因为一些大妖主动离开了。” 　　如果说灵气匮乏是根本原因，在焚教的挑拨下，人与妖、妖与妖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可在某种未知的原因下，冲突的过程戛然而止。 　　大妖们离开，带走了焚教的高层，也熄灭了还未燃起的战火。 　　“是龙君。” 　　作为千年前的顶尖战力，除非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够勉强龙族离去。 　　除非是它们自己愿意。 　　在补充了更多历史资料，将千年前的事件放在更广阔的历史长河中来看时，当年的历史又显现出了不同的模样。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当历史解析到这里时，不光是妖族，就连专家学者们都惊呆了，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 　　比焚教还要难以理解的存在出现了。 　　难道说，龙族天生有着利他的救世情怀，愿意普度众生，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 　　然而，这个结论一经诞生，就被尚存的大妖们否定了。 　　“呸！你说那些自私的龙？怎么可能！” 　　如果龙族有着这样高尚的情怀，也就不会占据最好的灵脉，有时还会接受小妖的供奉了。 　　龙君们从来没有过过苦日子。 　　可现实又如此赤裸地摆在面前，千年前人与妖幸免于难，没有被战火折腾得满目疮痍，而是平安地渡过了这一次劫难。 　　靠的正是这群龙族为首的大妖们的离去。 　　“是我们猜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什么条件？”大妖们试图解析龙族的动机，但却被学者们叫停了。 　　“这不是重点。” 　　将走偏的方向拉回来，学者们将重心转移到一开始想要讨论的问题上。 　　弄清了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大妖们消失的目的，所谓“极境”也好、“洞天”也罢，都有了新的定义。 　　为了达成目的，不影响此界的灵气，以龙族为首的大妖们显然会离开这里，去到一个与此世不在一个维度。 　　“所谓的洞天，是……月亮？” 　　此时，其他人也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中多出来的那个月亮。 　　除此之外，他们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而且，在以织、沐等大妖的叙述之中，当年焚教的高层，也是被强行带走。 　　既然如此，焚教想要迎接的，是否就是这群当年被带走的焚教高层？ 　　梳理到这里，一切的问题似乎大致能够说得通了。 　　千年前，焚教的高层被龙族强行带走，千年后，对方找到了机会，想要重新迎回故旧。 　　“可为什么是现在？”宁宿问出了许多妖们想要问出的问题。 　　“你看这里。”另外一个专家打开了一张图表。 　　那是根据大妖的数据做的折线图，从灵气浓度来看，灵气在千年前到达一个低谷之后，在近千年内又在缓慢上升。 　　“灵气复苏了？” 　　“是因为帝流浆？”在这一瞬间，宁宿想起了那晚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也是在那个夜晚，他意外血脉觉醒，从一个先天不足、无法变成龙形的人类，得到了化形的契机。 　　“前者是因，后者是果。” 　　正是因为灵气复苏，帝流浆才会重新出现。 　　宁宿看着窗外的月亮，心情格外复杂。 　　人和妖无不生在环境之中，正是因为灵气复苏，他才能破壳和觉醒，从而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也正是因为环境的变化，焚教卷土重来，还试图打破藩篱，试图获得自由。 　　“既然灵气复苏，有容得下大妖的灵气，它们回来又有何不可？”族老问道。 　　如果极境破碎，那离开的龙君是否也会回来呢？ 　　一位学者摇摇头：“你搞错了逻辑。” 　　自始至终，焚教的教义与目的都与灵气关系不大，它们所在意的，是混乱和破坏。 　　它们活跃在千年前，是因为灵气匮乏，能够挑起争端。 　　而如今，灵气复苏，人与妖之间的关系缓和，它们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你是说……” 　　“大妖回归，也只是它们制造混乱的一环。” 　　闻言，在场的人无不沉默。 　　焚教此刻已是难以解决的心头大患，如果这些上古的焚教大妖回来，它们还挡得住对方的破坏吗？ 　　到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与此同时，许多人心中还泛出了一丝淡淡的隐忧：当年既然是几位龙君将焚教高层带走，那现在龙君在哪里？ 　　这些龙还好吗？ 　　就在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沉寂时，宁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事在人为，先做我们当下能做的吧。” 　　既然了解了焚教的教义，明白对方的目的是制造混乱，那么他们就要坚定地将秩序维持到最后一刻。 　　天上的事他们未必能够解决，但地上的事，他们仍然还有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机会。 　　“哪怕上天破碎，没有地上的接应，它们也无法抵达。”局长的目光在会议室环顾了一圈。 　　“找到焚教教众，阻止它们。” 　　“这一回，是生死战。” 　　形势固然严峻，周围看似危机重重，需要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然而，只要有方向，向前走，就一定会有一线生机。 　　“崽崽？” 　　会后，族老没有离开，而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宁宿。 　　他知道在宁宿在阴差阳错间与这些龙族前辈见过，害怕他会为此担忧。 　　“我和前辈们打过交道，我相信它们只是被绊住了脚。” 　　说到这里，宁宿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盒子里，是七颗龙族的精魄。 　　距离拿到这些精魄已经一年有余，而这些精魄似乎仍然没有动静。 　　“我对它们有信心。” 　　一个焚教，在千年前不被龙族看在眼中，千年之后，又算得上什么？ 　　听到这里，族老笑了起来：“我也对崽崽有信心。” 　　妖局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相关部门也投入到了这次危及人类安全的斗争中。 　　只是，固然妖局与相关部门努力地维持着秩序，可在第二日中午，两轮月亮也没有消失，而是与太阳一起挂在天空。 　　三个巨大的天体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种极为可怖的现象。 　　这时候，网络上乐观、打趣的声音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惶恐与不安。 　　“不会吧，真的要末日了吗？” 　　“会不会有丧尸。” 　　“接一个异能觉醒！需要备物资吗？” 　　不少昨日还调侃着要不要上班的打工人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地打开软件，下单一些吃的和生活必须品。 　　嗯，超市没有运力不足，看来情况还不算太坏。 　　想到这里，打工人安了心。 　　超市里，由于天象变化，原本订单已经爆表，可谁知道忽然上级派了一群人来应急。 　　“我们是小金龙运输公司的。”超市来的配送员穿着一个印着金色图案的小马甲，一伸手，就将一大件货搬上了车。 　　“厉害啊兄弟！” 　　这怪力瞬间将人类配送员折服。 　　与此同时，在大量订单的压力下，许多地方仓储不足，菜妖驿站在创立之后，第一次将自己预备的一些货物拿出来供人类应急。 　　“你们不需要吗？”仓储方好奇。 　　“我们不用。”这个已经感受到灵气紊乱的小妖淡定道。 　　它们和人类不同，人类还会担心和害怕，它们早想明白了，如果两个月亮的事解决不了，它们估计也活不下来。 　　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它们只是相信妖局和宁大人而已。 　　何况，妖局早在APP上同步了这次的消息，连会议记录都发上来了。正如宁大人所说，它们现在越是担心，就越利于焚教壮大。 　　它们自然不会作茧自缚。 　　相比之下，人类胆子小，不能随便吓他们。 　　想到这里，小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怜悯心。 　　可怜的人类，还被蒙在鼓里！ 　　在人类工作人员与小妖一起努力下，很多人及时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必须品。 　　物资到手，惶恐的心逐渐稳定了下来。 　　“买了油盐和米，还有一些蔬菜，都能及时送到，看来应该没事。” 　　“反正外卖小哥挺淡定的。” 　　“应该没什么吧？天象而已。” 　　如果说物资的充足给予了正常都市人安全感，那么，对于其过剩的注意力，就需要一个合理的途径来转移。 　　至少，在最近两日，要能创造出足够的噱头。 　　然而，这样的社交热点并不好找。 　　明星离婚？新剧官宣？ 　　好在这时候，杜秘书推送过来一个热帖，标题叫做《如果现在是末世，大家在死之前最想干什么？》 　　宁宿看了一眼，在一系列煽情问答之中，一个回答异军突起。 　　“妈妈，我想玩一次全息网游！” 　　不是说科技再发展十年二十年，就有全息网游可以玩了吗？ 　　这一条回复，获得了将近上万个点赞。 　　在这一瞬间，宁宿忽然想起了致力于全息游戏研究的唐二宝，以及被他笼络去，没有再还回来的天才少年小分队。 　　翌日，游戏界发布了一个足够炸裂的消息，某游戏公司研发多年，成功研制出世界上第一款全息网游。 　　消息一出，年轻人也顾不得关心天上越来越大的月亮了。 　　“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在骗我？” 　　“这是末世之前的临终关怀吗？” 　　“这个公司的负责人，我命令你们不许睡了，三分钟之内，把更详细的资料发布出来。” 　　半日后，这个神秘的游戏公司没有发布详细的资料，而是公布了一段短视频。 　　视频中，是公司的工作人员躺入游戏仓，并且开始游戏的画面。 　　那游戏仓和游戏头盔，与小说中写得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对方工作人员还以自己的视角录制了一小段游戏内的视频。 　　宛如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游戏行业一片沸腾。 　　作为这个游戏的开发者，游戏的公司的老板之一，唐二宝没有来得及处理公司内外的事务，而是来到妖局，掐着宁宿的脖子。 　　“你这臭妖，坑我是不是？我们游戏还没做好！” 　　以唐二宝的性格，如果不把游戏做得完美无缺，是不允许它发布的。 　　这一次，是公司里有人叛变，听了宁宿的话，提前发布了宣传片。 　　“咳咳。” 　　坑了好友一把，但宁宿仍然理直气壮：“这游戏明明已经够好了，发布出来慢慢改呗。” 　　“而且，你再不发，世界毁灭了就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了。” 　　唐二宝：“……” 　　他真想掐死这个龙崽！ 　　然而，嘴上说这一套，在行动上唐二宝仍然兢兢业业地给好友兜底。 　　当天，这款名叫《妖界》的游戏就发布了新的CG，在妖与人共同存在大陆上双月当空，夜色如血，而这时，一条金灿灿的龙在双月之中一闪而过。 　　“我靠！” 　　在CG发布之后，无论是游戏也好，画面也罢，都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现实中的双月似乎与游戏中相互映照，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只是，龙呢？ 　　许多将宣传片看了许多次、爱不释手的观众感叹道：“不愧是做出全息游戏的公司拿出的宣传片。” 　　“不过，这条小金龙看上去是不是有点胖？” 　　唐二宝专门将这个评论截图给宁宿看。 　　宁宿：“？” 　　少诬陷他，他哪有这么胖？他只是过劳肥！ 　　在新的全息网游引发剧烈讨论时，西北荒漠，圣者有些诧异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恐怕会惊讶于圣者的恢复速度。 　　几日前，它硬扛人类的炮弹，虽然保住了基地，但也身受重伤。 　　只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它非但恢复了伤势，妖力还一反常态，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 　　在妖力达到巅峰的那一刻，圣者欣慰极了。 　　不枉它提前暴露底牌。 　　双月凌空，但凡是正常人和妖都会害怕，而这些畏惧、惶恐的情绪，恰好就是它们变强的养料。 　　“知道我们的教义为什么是破坏了吧？” 　　只有无穷无尽的破坏、毁灭，它们才会变得更强，才能超脱此世，获得自由。 　　然而，这澎湃的力量来源没有稳定多久，天地中的负面情绪忽然就变得稀薄起来。 　　不过两三日，就恢复到了日常的平均水平。 　　这让原本打算靠着这股力量而为极境之妖构建通道的圣者急了起来。 　　这怎么会？ 　　按照它的计划，这股力量应当庞大到足够构建通道才是。 　　怎么可能只够它养伤？ 　　在意识到变化发生，而自己这一边出了重大错漏时，圣者冷汗直冒，魂不守舍。 　　而在这时，好死不死，此时的它又收到了来自上面的通知，在这通知中，它听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一丝慌乱。 　　“该死的，计划提前。” 　　“那些恶龙要醒了！” 　　在前些日子，那些恶龙翻了个身，它们紧急提前了计划，而最近，沉睡的恶龙动静越来越大了。 　　它们必须立刻离开！ 　　构建通道的灵力不够怎么办？ 　　“师父，怎么了？”圣阳见自己的师父垂着头，一脸沉寂，关心地询问。 　　圣者抬起头，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圣阳，师父对你好不好？” 　　圣阳有些莫名：“当然好了。” 　　圣者温和地笑了一下：“那你是不是该回报师父？” 　　下一秒，圣者拧断了自己徒弟的脖子。 　　头颅掉到地上时，圣阳的神情还是疑惑的。 　　它想不通，师父不是承诺在极境破碎、上面的妖下来之后，一起复兴妖界吗？ 　　可是为什么？ 　　圣者哼笑了一声，仿佛是嘲笑自己这个徒弟的愚蠢。 　　在吞噬圣阳之后，圣者继续杀戮着其他焚教的妖——养妖千日，用妖一时，圣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它从来没打算让这些无用的废物活着。 　　妖力在持续吞噬的过程中提升着，在到达某个临界点时，它能够感受到了自己与那血月冥冥之中的联系。 　　与此同时，妖局。 　　宁宿彻夜加班，刚忙完趴着睡了一会儿，就被小金鱼用尾巴拍醒。 　　“出事了宁宿，别睡了！世界快毁灭了你还睡！” 　　宁宿睁开眼：“怎么了？” 　　打开窗，那分隔开的双月接近重合，血色浓得仿佛要从夜空中滴落下来。 　　隐约间，宁宿甚至能嗅到空气中的腥臭味。 　　与此同时，他也心中有感——如果放任双月彻底重合，恐怕不只是焚教大妖降临，还有更恐怖的事发生。 　　“占卜它们的位置！” 　　事已至此，其它正在寻找罪魁祸首的方式都已不够快，剩下的，只有靠着眼前小金鱼的占卜能力。 　　“给我一滴血！” 　　占卜这样涉及天地危机的大事，如果仅凭小金鱼自己的水平，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如果老天爷心情不好，还会得到误导的结果。 　　因此，它必须要借助外力。 　　得到了宁宿的一滴血，小金鱼静心，起卦—— 　　在起卦前，它已经做好了一次不成功，或者说占卜出好几个可能的结果。 　　然而，当它闭上眼时，关于它想问的答案清晰可见。 　　不光有地点，还有路线图，还被附送了一次稀有的“命运的祝福”。 　　这何止是VIP待遇？ 　　“？”从事占卜业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好事，小金鱼不由得有些吃惊。 　　一次占卜结束，它忍不住换了个问题又占卜了一次。 　　失败。 　　小金鱼看了看路线图，又看了看自己断掉的占卜道具，一时心酸，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老天爷，知道你偏心，但你也不能偏心到这个程度啊！ 第95章 　　“你说，你是不是开挂了？！” 　　纵然情况危急，小金鱼仍然被老天爷的区别对待而气得破防，扒拉着宁宿恶狠狠地问。 　　是它不够殷勤吗？ 　　占卜多年，它自认为已经与冥冥之中的存在搞好了关系，也因此获得了许多优待。 　　可现在，和宁宿所获得的一比，自己的待遇被比得渣都不剩。 　　在这一瞬间，它终于能够感觉到同行们的嫉妒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 　　宁宿没有察觉到小金鱼语气中的不忿，相反，他的注意力被脑海中多出的路线吸引了。 　　比起接受到命运馈赠的好处，他反倒是有些忧虑。 　　“怎么了？”小金鱼慢慢变得理智起来。 　　“我怕情况不太好。” 　　与小金鱼的相处之中，宁宿或多或少耳濡目染了一些命理学的常识。 　　他知道与普通人相比，自己的一些行为算是契合了时代的脉搏，气运加身。 　　但所谓气运不具有功能性，更不是对敌的工具——天道是公平的，不会轻易给人优待。 　　“除非……” 　　“除非现在情况已经很差了。” 　　所谓的天道、亦或者世界意识感知到了危机，才会额外慷慨地给予人帮助。 　　在这一刻，大家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听宁宿这样一分析，小金鱼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你说得有道理。” 　　“能够被老天爷如此重视，恐怕想要解决这次问题不会简单。” 　　“走吧。” 　　在说话的时间里，宁宿快速地在华国的地图上定位到了具体的位置，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同步给了局长和人类政府。 　　与此同时，他打开微信开始疯狂摇人。 　　“在？江湖救急，快出来打怪了。” 　　同一条消息，宁宿群发给了自己手机里的全部大妖。 　　小金鱼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打不过就叫兄弟”战术吗？ 　　只要来的妖足够多，就不怕对方战斗力强。 　　给自己信任的大妖发过了消息，宁宿出了门，变成原形朝着目的地赶去。 　　焚教选择的位置就如同它们本身的作风一样，都有着一种偷感，选在了西北的犄角旮旯里。 　　纵然是遭到了一次炮火攻击，对方也没有离开这片区域，想必是因为有别的考量在。 　　因为特殊情况，再加上近日飞机因异象停飞，宁宿大胆地变成原形，风驰电掣地赶路。 　　“妈妈，天、天上好像有龙飞过去了？” 　　在天生异象以来，许多打工人或多或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之外，在这个血月快要占领半个天际的夜晚，不少人干脆摆烂，相约出来看月亮。 　　“龙？” 　　宁宿一路从京市往西北飞，路上途径不少省份。 　　按道理说，他在赶路时已经是注意遮掩自己的行迹，但偶尔在碰到意外时，也会不小心露出些端倪来。 　　而在这时候，网络上也有了一些帖子。 　　“好家伙，不光是月亮出问题了，就连龙都出来了。” 　　“这么多人看到，应该不是谁的错觉吧？” 　　金灿灿的龙在空中一闪而过，背后巨大的、即将合体的血月作为背景，不由自主地让人想到些什么。 　　片刻后，全息游戏《妖界》的客服接到了若干的问询电话和社交媒体的艾特。 　　“龙的事你们有什么说法吗？” 　　“不会是你们真的凭借着高科技在给游戏拍宣传片吧？” 　　这龙，这血月，不就和不久之前游戏发布的CG一模一样！ 　　《妖界》的客服早在几天前就被内部人员接手，也明白自家游戏一个巨大的战略意义就是稳定舆情。 　　因此，在被疯狂拷问时，客服只得含泪绕圈子：“您猜？” 　　在被骂的前一秒，客服疯狂打广告：“更多游戏内容，各位可以关注我们官方网站哦。” 　　接收到是老板唐二宝的提醒，客服又加了一句：“今晚上也有惊喜可以期待。” 　　看到了《妖界》这款游戏的回复，人类官方的舆情部门叹为观止。 　　还能这么玩？ 　　但仔细想想，全息网游是人类没见过的东西，妖怪也是，既然普通人都不了解，那他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 　　正所谓用科学解释封建迷信。 　　“妙啊！” 　　正如同相关部门想的那样，许多玩家的确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影响他们发挥自己朴素的智慧。 　　“反正发生了什么咱们也不懂，咱也不问，只求能平安玩上游戏就行了。” 　　“对了，拍宣传片的话给我们龙崽多点戏份。” 　　“多点戏份+1” 　　网络上的舆论暂时靠着《妖界》的热度控制住了，而在现实中，情况却不如人意。 　　宁宿赶到现场时，人类驻扎的军队已经到了。 　　借助于上一次的经验，军队率先对指定地点进行了炮火的远程攻击。 　　只是，这一次的攻击还未奏效，就迎来了天降手掌。 　　要不是及时赶到的玄龟撑起结界，恐怕会落到一个伤亡惨重的下场。 　　而正是在这巨大的手掌落下来时，其他在场的各位才看到了自己目标是谁—— 　　“圣阳？” 　　远处，一个高大的巨人正垂着头，目光阴狠地看着这一边。 　　血色的月光在他身上聚集，似乎与天上的月亮形成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关联。 　　“不，它不是圣阳。”赶到的蚊子妖说道。 　　蚊子妖一族已经转移到了京市，按道理说，这样的场合它是不愿意来的。 　　然而，对于天地灵气的敏锐又一次害了它，自从天上出现异象之后，它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后来，它干脆摆烂——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怀着这样的目的，在接收到宁宿的消息之时，它就着急朝着目的地赶。 　　紧赶慢赶，总算是蹭上了一个助攻—— 　　提供了信息，好歹自己是有点儿用处。 　　蚊子妖欣慰地想。 　　“不是圣阳，那它是谁？”面对天降之掌，玄龟勉励支撑着。 　　它不悦地发现，对方看似正常，但手段一点儿都不正常——自己的结界虽然防御值拉满，可仍然被一股力量侵蚀着。 　　这种黏腻感让它十分难受。 　　“它是圣阳的师父，被称为圣者。”说话的是赶来的织、沐等专业技术型大妖。 　　沐在为玄龟解答之后，伸手一挥，一颗种子落在地上，在短期之内快速生根发芽，长出一个防御罩来。 　　“我来帮你。” 　　植物的力量自带生机，这盎然的生机屏蔽了那股阴冷、不适的感触，木质的香气也中和了腥臭感。 　　“谢了。”老友相聚，自然不必多说什么客套话。 　　与此同时，织将自己的木偶放出，硬生生帮助沐挡下了来自于圣者的一击。 　　“诸位先离开吧，这里由我们来处理。”在大妖们暂时挡住了来自于圣者的攻击，宁宿将场上的人类请离。 　　人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身高数十米、浑身血管爆出，看不清神色的圣者，点点头。 　　“麻烦你们了。” 　　这里，的确不是属于人类的战场。 　　在人类离开之后，宁宿也遣返了一群X市的编制妖，另外，将一个设备塞在了蚊子妖手里。 　　“这是拍摄器材，你去旁边拍。” 　　“认真记录下画面，我们到时候KPI考核要看的。” 　　蚊子妖愣了一下，等到宁宿转身离去，才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设备。 　　为了让它退出战场，龙君还故意找了一个足够保护它自尊心的理由。 　　龙君真的，它哭死。 　　劝退了实力稍弱以及不擅长打斗的妖，宁宿再回到战场时，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崽崽！”此时，族老、局长、唐二宝赶到。 　　“龙君。” 　　打过交道的晋、佘姬、文式也到了。 　　“感谢各位。”时间紧急，来不及寒暄，宁宿只能用这样一句简短的话表达自己的谢意。 　　而此时，在圣者的冲击下，玄龟的结界已经化为乌有，沐的盾牌紧接着被毁，而织派出去的木偶也被一脚踩碎。 　　木偶与自己的妖力相关联，在被踩碎的那一瞬间，织吐了一口血。 　　“它好强。” 　　“不对劲。”面对三个大妖，圣者丝毫不落下风，这异常的表现，自然引起了其它妖的主意。 　　“最近发生了什么？” 　　按照妖局的推测，对方之所以提前计划，是因为遭受了炮火而受了重伤，可如今看来，对方的实力非但没有受损，还恢复到了顶峰。 　　这怎么可能？ 　　而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焚教的教众不算多也绝对不少，可双方之间已经打起来了，却没有见到对方的踪影。 　　圣阳呢？ 　　宁宿的心中划过一丝阴霾。 　　就在这时，圣者突兀地笑了一下，一伸手，竟然越过了其它大妖，朝着宁宿抓过来。 　　“想知道它们去了哪？”圣者瓮声瓮气，一张口，全都是血腥气。 　　“来，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 　　宁宿躲开了圣者的攻击，神色大变。 　　对于圣阳等人的踪迹，他已经有猜测。但比起这些，让他心生疑虑的却是另外一点—— 　　“它似乎能听到我们的想法。” 　　宁宿再次避开了落点，身体如同轻飘飘的落叶，在空中停滞了一下，换了个角度，落到了另外一处。 　　而在他原本要落下的位置，圣者的手早已严阵以待。 　　“好聪明啊。”圣者喃喃自语，看向宁宿的目光有些可惜—— 　　如果圣阳也有这么聪明，它就不会杀对方了。 　　而在这时候，在一旁负责拍摄的蚊子妖尖叫了一声。 　　它不小心碰到了一堆头颅，那是圣者在大快朵颐之后扔下来的“食物残渣”。 　　“圣阳？” 　　它看到了圣阳的头。 　　“原来如此，是你吃了它们。” 　　在得知圣者将圣阳和焚教等妖作为补充妖力的“补品”之后，宁宿的目光全变了。 　　如果说昔日彼此之间的斗争是“发展道路”与“理念”之间的不同，可没想到，对方的恶意已经驱使它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虚伪！” 　　没有从宁宿的感觉到惶恐和恐惧，而只感觉到了愤怒，圣者冷笑了一声：“你竟然会对它们感到怜悯。” 　　这不是虚情假意是什么？ 　　“它们是废物，就该为了霸业而死。” 　　宁宿一跃而起，避开了圣者的下一击，刻薄道：“既然如此，一把好牌打烂，你也该自杀谢罪。” 　　吸食了来自于众多教众的妖力，圣者当然也不是不用付出代价，在吞噬掉教众时，也残留了不同种类的思绪。 　　而当这些思绪同时在脑海中翻滚时，圣者变得比平日更加易怒。 　　“滚！” 　　圣者一巴掌扇走了试图靠近它的晋和佘姬。 　　“你们没事吧？” 　　晋吐了口血，摇摇头。在刚刚，是它替佘姬挡住了一击。 　　而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宁宿注意到圣者的妖力又恢复了巅峰，而那头顶的血月似乎与真实的月亮更靠近了一点。 　　接应的程序仍然在继续！ 　　宁宿不敢想象一个圣者就这样难对付，天上的大妖再落下，该会变成怎样？ 　　何况，极境破碎，真的只是接引大妖这么简单吗？ 　　意识到宁宿心中划过片刻阴霾，圣者似乎尝到了美味的珍馐。 　　“你们打不过我的。” 　　“只要你们会害怕，会惊恐，就不可能战胜我。” 　　这也是他们焚教功法之所以能传下来的缘故——它们在打斗中，依靠着对手的负面情绪恢复状态。 　　因此，对手越是惊惧，它们就会越强。 　　“除非你们能找到抑制自己情感的功法。”圣者含笑道。 　　但这样的心法，早在焚教几千年的搜查中毁得差不多了。 　　它不相信宁宿的妖能够凭空变出来一本。 　　“这有什么难的？”宁宿沉思片刻，笑道。 　　情绪只是对于现实的反应，此刻的它们之所以胆战心惊，是因为不了解目前的战况，也不了解圣者。 　　可是，他可以开金手指。 　　“金鱼。” 　　“在。”早在开打时，躲在挂件里的小金鱼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恨不得和蚊子妖一起去一旁待着。 　　等到宁宿喊它时，它才弱弱出声。 　　而在宁宿低声称述自己的要求时，它差点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向老天爷提要求这种事，它从来没有做过。 　　“你试试。”宁宿给出了自己的一滴血作为凭据。 　　与此同时，宁宿朝着其他大妖道：“麻烦各位，帮我挡五分钟。” 　　大敌当前，金鱼妖毅然决然地闭上了眼。 　　在内心深处，它将占卜的词改成了祈祷之词，从向老天爷询问一个问题的答案，变成了向未知的存在祈求。 　　“我们需要战斗插件，求求您了！” 　　战斗插件——这正是宁宿的奇思妙想，但这想法并不是没有根据。 　　在不久之前，未知的世界意识为了帮助它们找到圣者的位置，直接给予了它们如同导航一般的路线图。 　　既然如此，对方是否能够充当网游里战斗小助手的功能，为它们提供具体的信息呢？ 　　提供信息而并不是提供直接的帮助，想必在某种程度上不算违规。 　　想到这里，金鱼妖心头一凉。 　　失败了？ 　　然而下一秒，除了圣者之外——在场的所有大妖都发现自己眼前的画面变了。 　　自己面前似乎变成了一个游戏的界面。 　　界面上，有着自己的血量和蓝量，分别代表着生命和妖力，除此之外，还有简单的技能板块。 　　“这真能行？”在面板出现的一瞬间，小金鱼喃喃自语。 　　而后，它心灰意冷地缩了回去。 　　显然，因为宁宿的待遇，它再一次破防了。 　　“好家伙。” 　　正与族老一起与圣者周旋的局长更是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个长长的血条。 　　那是圣者的生命值。 　　而在之前的战斗中，它们只消灭对方大约十分之一的血量。 　　在场各位大妖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而在大妖们都感觉到棘手时，它们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界面，名为组队界面。 　　“这一下可以互相交流了。” 　　圣者定位是“怪物”，而其他大妖是“队友”，在这样的设定下，对方当然听不到它们在说什么。 　　除此之外，这样的插件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它似乎不能轻易探知我们的想法了。” 　　战斗的插件的上线，意味着无论圣者也好，其它大妖也罢，都在某种程度上被数据化。 　　而在这一片区域被数据化之后，情绪也得到了转译，自然也避免了窥探。 　　这样的方式，虽然叫做“战斗插件”，但归根到底与大妖们结界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宁宿似乎心中有所明悟，对于结界的认知更上一层。 　　与此同时，在发现自己无法通过感知心绪而窃听对手心声，更无法从负面情绪中得到补偿之后，圣者自打斗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慌乱。 　　这不可能。 　　这明明是它们焚教自古以来传下来最精妙的要义，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被破除？ 　　“可恶！” 　　它必须要将时间拖过去。 　　在这一刻，圣者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沙漠之蝎。 　　头顶上的血条眼看着又变长了一截。 　　只不过，虽然感知到这场硬仗仍然没有打完，但见到对方变成原形，大妖们都感到了一丝惊喜。 　　对于妖来说，变成原形打斗当然会比人形战斗力更强。 　　但换言之，大妖只有在遇到危险、亦或者现状无法处理时才会变成原形。 　　显然，目前对方已经不能以游刃有余的姿态应对这场战斗了。 　　想到了这一点，大妖们纷纷士气大振。 　　“我们左三右四。” 　　“其它的从前方打。” 　　在真正的打斗时，大妖们才发现这所谓的战斗插件是如此的好用——利用插件的增益，它们能够有效组织起群攻。 　　与此同时，它们也变成了原形，似乎通过这样的方式无声抗议。 　　“就你这糟老头子有原形？” 　　只是，不同于队友们的振奋，宁宿盯着自己屏幕多出来的东西分了神。 　　那是放在左上角的提示栏。 　　【警告】天幕破碎：如今进度84%，请尽快阻止。 　　宁宿的眼皮跳了一下。 　　刚才是84%，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又增加了1%， 　　也就是说，在他们战斗的时候，接引的进程仍然还在继续。 　　而且，宁宿没有忽视掉警告中的用词，不是“极境破碎”，而是“天幕破碎”。 　　天幕代表着此世的气运，代表着未来的命和运。 　　如果说极境破碎只是一群焚教大妖的降临，而天幕破碎，恐怕就是此世彻底失去未来，陷入毁灭。 　　它们必须速战速决！ 　　“崽崽！” 　　就在宁宿弄明白了此刻真正的危机时，只听到耳畔响起族老的惊叫。 　　原来，就在圣者应付着大妖们的进攻时，佯装不敌，悄无声息地土遁地下，而后，朝着宁宿致命一击。 　　“土遁，隐匿。” 　　“这是圣阳的天赋技能！” 　　在一旁，蚊子妖喃喃道。 　　圣者吃掉了圣阳，也获得了对方的技能。 　　“让我先吃了你！”在诸多大妖中，眼前的幼龙绝对是最美味的一个。 第96章 　　宁宿化身龙形，腾空飞起。 　　下一秒，沙漠之蝎的尾刺从泥土之下刺出，显然，如果宁宿的反应再慢一秒，那尾刺就会刺穿他的身体。 　　“反应很快嘛。”随着圣者的哼笑，尾刺所在之处，喷出了绿色的毒液。 　　这毒液一触碰到空气，就形成了雾状的毒雾。 　　宁宿神色一变，飞速升起结界。 　　但很快，他发现了这毒雾的霸道——对于普通蝎子来说，蝎毒中毒蛋白含量高，具有特殊的生理活性。 　　而圣者作为蝎类的大妖，更是将毒雾的特殊性质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不光是宁宿，其它大妖也感觉到了不妙。 　　那蝎毒竟然能渗透它们的结界。 　　单单在几个呼吸之间，不少大妖就感觉到了眩晕和乏力。 　　与此同时，战斗插件界面提醒：你已处于负面状态，请尽快解毒。 　　“不行，这毒我解不了。”在大妖之中，沐和佘姬都是解毒的好手，前者擅长植物类的毒素，后者则是动物类。 　　“我们需要时间。” 　　佘姬低下头，快速尝试破解蝎毒之中的成分。 　　时间，然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毒雾随着呼吸而进入身体之中，在众多大妖之中，局长的反应最大—— 　　不光是因为对方毒抗属性不强，更因为对方的伤势一直没有痊愈。 　　他需要找到一个庇护的场所。 　　这样的话，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大家不要反抗。” 　　随着宁宿话落，上一秒还氤氲在毒雾中的大妖们，下一秒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 　　望着眼前忽然变换的场景，大妖们惊呆了。 　　“是龙族前辈给崽崽留下来的小屋。”族老反应了过来。 　　“宝宝快乐屋”归根到底是一件空间法器，是龙君们辛苦开发出来、专门给幼崽提供庇护的另类空间。 　　由于“快乐屋”内自成一个天地，显然也会隔绝毒雾的影响。 　　听完了族老的介绍，其它的大妖都沉默了。 　　它们族里，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够给它们造出“快乐屋”的前辈呢？ 　　是它们不配吗？ 　　现在投胎的话，投胎成龙族幼崽还来不来得及？ 　　好在类似的心酸只持续了一秒，大妖们就用理智将自己拉了回来：“快解毒。” 　　珍惜这段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 　　“那宁宿怎么办？”唐二宝问。 　　“把我们收进来，他一个人能行吗？” 　　宝宝快乐屋之外，圣者显然也没想到一群大妖会突然消失，心中不由得诧异了片刻。 　　而就是在这时候，宁宿借着这点儿时间，利落地拉开了身位。 　　“你有空间法器？！”圣者此刻心中没有自己招式落空的失落，只有深深的嫉妒。 　　怎么敢的呀？ 　　这条幼龙，才多少岁，竟然就有空间法器了？ 　　想它贵为一教之首，活了这么多年，连这个档次的宝物的面都没见过。 　　老天爷，你是瞎了眼啊！ 　　宁宿也没想到，对方没有因为自己破坏计划而生气，反倒是因为仇富而破防，进入了狂暴状态。 　　“穷妖，真的好可怕。” 　　在挂坠里，小金鱼缓缓摇头，浑然忘记了刚才自己酸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进入狂暴状态的圣者战斗力再一次猛增，以至于宁宿奢侈地花了一秒时间后悔自己祭出宝宝快乐屋来。 　　但这时候已经没时间思考了，想要解决圣者，必须先处理掉眼前毒雾。 　　毕竟，此刻的宁宿也是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在硬撑。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解决。 　　宁宿退开了一些，酝酿片刻，而后，喷出了……一朵小火苗。 　　圣者：？ 　　小金鱼：？ 　　宁宿：“……” 　　抱歉，他这是第一次喷龙炎，生疏了一点儿。 　　但这到底是龙族自带的种族技能，在尝试过一次之后，再一次张口时，炽热的火焰便从金色的幼龙口中喷薄而出。 　　“哼，异想天开。” 　　圣者不是没有感受到这火焰之中蕴含的威力，哪怕心中惊惧，面上也保持镇定。 　　还好只是一条幼龙。 　　它心中划过一丝庆幸。 　　宁宿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龙炎伤害有限，好在他根本也没打算用这办法对付圣者。 　　龙炎喷出，下一秒，只嗅到一股烧焦的烤肉味道。 　　而后，小金鱼惊讶地发现，逸散在周围，不断侵蚀结界的毒雾在这龙炎里，消散了。 　　空气为之一清。 　　“这是什么道理啊？！”小金鱼惊叫。 　　“它们果然是活的。”在被龙炎灼烧之后，这神秘的蝎毒毒雾显现出了真实的面貌—— 　　对方说是毒雾，实际上是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虫子。 　　正是因为靠着这些毒虫，才能够既侵蚀结界，又具备毒性。 　　“为什么我没发现啊！”小金鱼生气地叫道。 　　“或许是因为你没学过初中生物。” 　　在网络上关于蝎子的百科中，已经介绍了对方毒液的特性，所蕴含的毒蛋白含量很高。 　　大妖虽然比一般动物拥有了更多的进化，但也不会改变本质。 　　“你很聪明，但是……”蛇蝎的脑袋变成了圣者的模样，听到这里，正阴恻恻地说道。 　　“但是你个头啊！” 　　宁宿哪有时间再听对方啰嗦，眼看着自己屏幕上的警告越来越亮，天幕破碎进行的百分比越来越高，他再无耐心与圣者周旋。 　　众所周知，龙族肉身虽然强悍，但它们很少用肉身作战。 　　因此，当幼龙的龙爪扑过来时，蛇蝎尚且没放在心上，只是，它不曾想到，在龙爪之后还有犄角。 　　幼龙将自己的龙角当做是武器，借着近身的机会，狠狠捅进了沙蝎腹部之中。 　　网上的百科中说，这是蝎子的弱点部位。 　　“啊——” 　　圣者痛得蜷缩了起来，因为这从未有过的剧痛，它的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它也会死。 　　在这一刻，它莫名地想到。 　　这千年内，它主宰了太过生命的生死，依靠着阴谋诡计将许多人和妖玩弄于股掌之中，它从来没想过，自己在某一日也会濒临死亡。 　　不可以。 　　它还没有完成自己的目标，还没有看到自己大仇得报的场景—— 　　圣者眼前浮现出几个幼时的画面。 　　和圣阳一样，它亦是一只弱小的小妖出身，在幼年遭受了诸多的不公，过着最悲惨的生活，与之不同的是，没有妖能够拉它一把。 　　它是靠着报复一切的信念才走到这一步的。 　　它不能死。 　　此时此刻，它耳旁响起的，是曾经被称之为母亲的话语。 　　“要变强啊，你不够强大，凭什么拥有一切？” 　　“弱者，是不配活下来的。”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它作为不够强大的淘汰者，在风雪中被赶出了巢穴。 　　而如今，经历了千年的经营，它终于离最强只有一步之遥。 　　很快，这个世界上曾经看不起它、欺辱它的人和妖都会死去——而靠着这个契机，它能超脱此界，获得自由。 　　它不能倒在这一步！ 　　想到这里，圣者眼眸之中的生机再次亮起，它闭上眼，以燃烧精魄为代价再次喷出了毒雾，而后，发动了自己的天赋技能。 　　迷魂幻境。 　　在幻境里，被困住的妖会一遍一遍地重新经历自己的一生，直到被毒虫吞噬了血肉，于迷魂状态中死去。 　　“崽崽！” 　　宁宿在被拉圣者结界的前一秒，听到的就是养父的惊呼。 　　它们怎么出来了？ 　　哦对，没有自己的妖力支撑，宝宝快乐屋也庇护不了亲友们多久—— 　　但他现在怎么了？ 　　宁宿很快就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被幻境困住了。 　　按道理说，他的精神状态很稳定，对这类精神类攻击有一定的免疫，只是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 　　对方在发动自己的天赋技能时，并不是单纯靠着精神攻击，而是以毒雾中的虫作为引子。 　　而此前在消灭毒雾时，他也无意识吸入了不少——被吸入体内的毒雾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打出了组合技。 　　大意了啊。 　　是他太低估圣者这个奸诈的老妖，错估了对方的卑劣程度。 　　可说到这里，宁宿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该说不说，谁知道圣者有如此之多技能呢？ 　　除了寻常大妖有的天赋技能和结界之外，对方还能依靠着吸收负面情绪而回血，更能感知到对手的想法。 　　当然，这些之外，对方还能够使用被它吞噬的大妖的技能。 　　这不是开挂是什么？ 　　到底谁才是老天爷的亲生崽？ 　　宁宿佯装抱怨，实际上试探老天爷的态度。 　　只不过，在发现自己的战斗插件没有跟来，且小金鱼也没有什么反应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如今被困在幻境。 　　即将要面对的，是真正一个人的战斗。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黑暗的屋子里出去啊？ 　　天幕破碎还在倒计时呢！ 　　在黑暗中，时间不断地拉长，宁宿从一开始的着急，再到麻木和平静无波。 　　爱谁谁吧。 　　考虑到自己的负面情绪很可能会作为圣者回血的道具，宁宿尽量保持着心情的平和。 　　饶是如此，也仍然忍不住生出一丝忧虑。 　　他就这样晕倒的话，外面应当又打起来了吧？ 　　外面的确又一次重燃战火。 　　只不过，与之前试探不同，这一回，在大妖们从宝宝快乐屋里出来之后，入眼的便是宁宿倒在地上的画面。 　　这一画面，造成了诸位大妖的狂化。 　　“你把崽崽怎么了？我和你拼了。” 　　局长——或者说是局长与宁常喜两个人，挥刀朝着圣者冲去。 　　与他的冲动不同，族老与唐二宝等人先一步扑到了宁宿身边，在发现后者尚存呼吸之后，才松了口气。 　　“它在幻境里。”织说，“是很复杂的幻境。” 　　几位技术型大妖神色复杂。 　　遇到这样的幻境，就好像是小学生遇到了高数题，除了麻烦之外就只剩下头疼。 　　何况，还有一个可能的后果它们没有讲。 　　这样的幻境，被困入其中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在一定时间无法脱困，恐怕会被一直关在里面。 　　而此时，局长、宁常喜已经与圣者战成了一团。 　　宁宿昏迷，战斗插件无法使用，圣者也重新恢复了读心功能。 　　“哦？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将伤口转移到分身身上，可不是一件明智的做法。” 　　“原来不是灵气不够无法愈合伤处，而是把灵气都给了幼崽？” 　　“真是让人感动的父子情谊。” 　　圣者阴狠地笑了一下，没有留手，一挥之间，将宁常喜击飞了出去—— 　　它可不信什么父子情深。 　　更何况，眼前这只变色蜥蜴，根本就不是那幼龙的亲生父亲。 　　“明明是妖，却学会了人类的亲情？可笑，可笑。” 　　宁常喜倒在地上，喷了一口血，擦了擦自己嘴：“你当然不明白，你也不配拥有这些东西。” 　　“小心！” 　　圣者再次被激怒，二度出手，这一回，宁常喜重重地落在宁宿身旁。 　　喷出的一滴血落在了宁宿身上。 　　“来啊，继续。”宁常喜叫嚣着。 　　他知道圣者在拖时间，然而，他也要为崽崽争取到醒来的时间。 　　宁常喜再度被击倒。 　　其他大妖们忍不住动了手。 　　就在双方再一次陷入打斗时，在无人在意之处，宁常喜落下的那滴血悄悄地在宁宿身上融化。 　　而位于幻境中的宁宿终于感觉到了变化。 　　黑暗之外，有人在说话！ 　　“金鱼那个家伙的占卜到底靠不靠谱啊？咱们族里统共还有三个龙蛋，两个确定是孵不出来了，只有这一个可能性大一点。” 　　“但这个也不像是能破壳的样子。夙羽，你说句话。” 　　夙羽……龙君？ 　　宁宿愣了一下，转念意识到这些对话应当是在他破壳之前发生的事。 　　那他现在，是在龙蛋里？ 　　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金鱼那家伙是不靠谱，也坑蒙拐骗，但它天赋技能能够联通天道。” 　　“它能拿出崽崽的图来，就说明这个选项是存在的。只要存在，我们就能想办法将这个可能性最大化。” 　　“给它一座金山吧，给的越多，它念叨越多，越容易在天道意识那里留下痕迹。” 　　“这个买卖我们不亏。” 　　咦？ 　　听到这里，宁宿有些惊讶——原来，族中的前辈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傻大户、冤大头。 　　相比之下，小金鱼似乎才是单纯的那一个。 　　在这番对话之后，外部环境快速地变动，他似乎被移到了别的位置，隐约感受到了阳光拂面的暖意。 　　龙蛋正在被孵化中。 　　在此之后，宁宿耳畔就热闹了起来。 　　正如那些龙族前辈的精魄所说的一样，在意识到龙族可能有一个崽崽之后，前辈们就开始了集体育儿。 　　它也就变成了整个龙族的共享龙蛋。 　　前辈们似乎为了和他搞好关系，几乎三五日就要来一趟，要么和他说话，要么就是为龙蛋注入灵气。 　　“听人类说，这叫胎教。” 　　“胡说！你明明就是在说其它龙的坏话。” 　　“你就算说这些，崽崽仍然最爱我！” 　　宁宿满脸麻木。 　　在这个阶段，他已经被迫听完了三百集的家长里短。 　　好在幻境之中的时间流速正在加快，不知道过了多久，蛋壳之外的话题变了。 　　焚教第一次在龙族的口中出现。 　　“小虫子讨厌死了，蹦跶来蹦跶去的。” 　　“别急着动手，最近灵气有变化，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担心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我们现在是有崽的龙了！你不想崽崽被影响吧。” 　　蛋壳外，一条龙嘟囔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情况似乎越来越差了。 　　“我们洗澡的河都干了，属民也死了好多。” 　　“又要打架了？我看人类的道士也不行了。” 　　“烦死了，崽崽出生之前能打完吗？” 　　宁宿知道，此时的时间线已经进行到了千年前。 　　当时环境变动，焚教挑拨，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在那时，也是龙族前辈们主动离去，才避免了生灵涂炭。 　　又是若干日之后。 　　“打起来了，崽崽的灵气不够了。” 　　“崽崽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在这时，宁宿听到了龙族前辈们语气中的慌乱。 　　他有些恍然。 　　原来，千年前的灵气变动中，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 　　“不行，如果这个灵气衰减持续下去的话，崽崽就算被孵出来也活不下去。” 　　更何况，随着灵气越来越弱，龙蛋仅剩的一点生机也弱了下去。 　　“不能让两方打起来。” 　　“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把这事提前解决了。” 　　“这是个机会，能找天道意识谈判。” 　　等下，什么意思？ 　　当蛋壳外的对话进行到这里时，宁宿已经有些慌了。 　　自己受到了灵气变动的影响没错，可龙族的前辈们阻止这一切发生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他？ 　　而后，宁宿近乎震惊地看着当年的一切发生。 　　为了龙蛋的破壳，龙族直接找到了天道意识谈判。 　　龙族愿意主动离开，去天幕之外镇守此界的安全，防止界外的外敌入侵，而天道，需要将龙蛋孵化的可能性调到最高。 　　与此同时，由于主动镇守此界会得到功德，龙族将这些功德全部转送给龙蛋。 　　“这样就能防止老天爷变卦了！” 　　到了这里，宁宿终于知道自己厚到让人瞠目的功德是从而何来。 　　在商定好了此事之后，龙君们或好言或用手段带走了一部分大妖，其中包括了焚教的高层。 　　“你们和崽崽待在此界，我们不放心。” 　　它们必须为崽崽的出生提供一个良好的条件。 　　终于，离开之日到了，龙君们又为了谁留下而打了一架。 　　“不行，崽崽破壳见到的不能是你！” 　　这一架没打出结果来，于是，所有龙都被迫离开。 　　“那灵气复苏，崽崽破壳了怎么办？” 　　“天道说祂都安排好了。” 　　至此，龙君与大妖们相继离开，在天道的干预下，不少大妖忘记了此事。 　　此后，光阴荏苒。 　　在这千年的时间里，灵气逐渐稀薄，妖界衰落，人类修士式微，为了应对焚教的余孽，妖局诞生。 　　再然后，在一次任务种，藏玺——或者说宁常喜受了伤，加之厌烦了职场的气氛，随意买了一张票，来到了小城，继承了道观。 　　在道观里，他看到了一个像是恐龙蛋，又像是陨石的大石头。 　　“咦，这好像是一颗龙蛋。” 　　当夜，宁常喜鬼使神差地将龙蛋抱进了自己的卧室，用羽绒做了窝，并在修炼时，将灵气输进了蛋壳里。 　　“要快快破壳哦。” 　　宁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而在此时，宁宿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丝凉意，低头一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落了泪。 　　“快醒来吧！” 　　随着这一道声音，宁宿挣扎着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宁常喜再一次被圣者从半空中击倒在地的画面。 　　“这么不怕死？你的身上还有完好的骨头吗？” 　　在无数次的击倒和站起之后，圣者已经厌烦了这个游戏。 　　“既然如此，你就死吧！” 　　只是，还没说完这句话，圣者就看到了一个不可能的身影出现。 　　宁宿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该死的是你！” 　　随着一道残影，圣者只见眼前一道灼目的光焰，在它短暂的失神中，它只感觉腹部一凉。 　　它被龙爪撕成了两半。 　　而就在圣者失去意识的瞬间，天上的双月合二为一，而宁宿眼前的警告牌进度跳到了99%。 　　“崽崽，当心！” 　　血月上出现了一个通道，而随着这条通道的产生，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 　　天幕，快要破了。 　　在这一瞬间，宁宿似乎想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想。 　　通过刚才的幻境，他已经知道极境和天幕是保护此界的障壁。 　　如果天幕破碎，那么随之降临的，不光是大妖，还有域外未知的敌人。 　　到那时，外敌入侵，灵气动荡，无论是他，还是自己亲人、朋友，都会丧命其中。 　　在回过神时，他已经化为龙形，带着无畏的信念，朝着那血月奔去。 　　他要阻止这一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而此时，血月中已经出现了几道身影，看见这不自量力的小龙，挥手一击。 　　金色的幼龙发出一声悲鸣。 　　这声悲鸣穿过破损的天幕，传到了极境之内。 　　“谁？！” 　　睡梦中的龙族们被惊醒，猛地直起身来：“谁？谁在欺负我们崽崽！” 第97章 　　“那个月亮上，似乎有东西！” 　　极境破碎，天幕也摇摇欲坠。这一晚，没有人能够睡得着。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怅然之感，就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快看，《妖界》发新的宣传片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网络游戏本来不关自己的事，然而，在这彻夜难眠的夜里，新的宣传片也变成了慰藉。 　　只是，在打开《妖界》宣传片之后，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心惊肉跳—— 　　这简短的宣传片没有字幕，但却用一系列的画面简短地勾勒了一条小龙的诞生和成长。 　　与家长沟通，玩耍，捣乱，让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而在剧情的后半段，鼓点加快，风格急转直下。 　　原来，强大的天外来客入侵，为了保护自己的亲朋好友，那条金色的幼龙毅然决然地奔向月亮，应对未知的强敌。 　　宣传片的最后一幕，是幼龙眼神的特写—— 　　对方毅然、坚定、无坚不摧。 　　“夜空、龙、双月，这不会是真事吧？” 　　“总感觉这宣传片发布的时间很蹊跷。” 　　“……但重点不是咱们世界快毁灭了吗？” 　　“呜呜呜龙崽不要死，要打赢敌人啊。” 　　或许是那条不顾一切奔向月亮的幼龙留给观众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知道这是网游的宣传片，观众们也不由得低下头为幼崽祈祷。 　　“无论真假，保佑龙崽平平安安。” 　　“世界和平。” 　　另一边，知道真相的小妖们看到这一幕，心早已经揪成一团。 　　“呜呜呜龙君。” 　　“活下来啊龙君。” 　　同一时刻，数不清的人类与妖低下头，心中默念同样的话语，许下共同的愿望。 　　这些愿望如同点点萤光，在属于命理的世界维度飘了起来，一直往上，最终飘到了天幕之中。 　　一部分融进了天幕。 　　另一部分，飘到了宁宿身上。 　　飘到天幕之中的信仰之光变成了天幕的组成部分，后者则为宁宿修补伤势。 　　因为这些星星点点，濒临破碎临界点的天幕得到了补充，哪怕遭受了极境破碎的影响，但也勉强撑了下来。 　　注意到这一点，宁宿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感动。 　　集体的意识能够弥补天幕的缺陷。 　　在得知天幕是世界意识的集合体时，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在大战之前将任务交给了唐二宝。 　　可想法是一回事，实现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此刻，真的有无数的人和妖都在为自己揪心。 　　带着澎湃而汹涌的爱意，他化身为龙，再一次飞向天际。 　　这一次，他没有再直接对战域外之客，而是在小金鱼的帮助下，撕下身上的功德。 　　他以功德为原料，试图弥合天幕的漏洞。 　　极境破碎导致天幕受损，从而遭遇了外敌——可若是天幕被补好了呢？ 　　己方世界的规则会被保存，而对方作为外来者，想必也不能轻松地进行肆虐吧？ 　　“它在补天！” 　　“快拦住它！” 　　果然，宁宿想得没错。 　　看到他的行动，域外来客惊慌道，七嘴八舌地喊着。 　　它们不怕对付小龙，却在意此界的天道—— 　　要不是焚教的内鬼保证极境破碎会打破天幕，让天道无法阻止它们，它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接受邀请。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 　　以唐二宝和玄龟为首的大妖赶到，拦住了域外来客。 　　靠着伙伴的帮助，宁宿在天幕上艰难地劳作。 　　点点萤光还在飘落在自己身上，每融入自己一点，宁宿就能听到一条愿望。 　　“这诡异的天象快点过去吧。” 　　“如果真的有人在拯救世界的话，希望TA能成功。” 　　“老天爷，我刚找到了喜欢的人，世界不要毁灭啊啊啊。” 　　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宁宿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趁着大家都在许愿，我也希望宁崽能顺顺利利。” 　　“我担宁崽什么时候能出来营业啊？” 　　“龙君呜呜呜，龙君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耳畔不断地响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宁宿不断地弥补着天幕上的漏洞，而自己身上的功德也越来越少。 　　“别补了，不能这样用你的功德！” 　　“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小金鱼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宁宿耳畔尖叫。 　　宁宿恍然不觉。 　　这时候，身上的功德已经所剩无几，而偌大的天幕还有一块没有补完。 　　宁宿叹息了一声，揭下了一块自己的鳞片。 　　是鳞片，亦是自己的生机。 　　“崽崽！” 　　“不要再补了！” 　　在小金鱼的崩溃叫声中，宁宿逐渐将仅剩的一块天幕补好，而这时，它已经秃了。 　　“我好像有点丑。” 　　没有鳞片，它已经不是金色的了。 　　小金鱼已经不说话了。 　　失去了护体的功德和鳞片，也用完了妖力，强敌仍然在环伺，宁宿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 　　但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放弃抵抗，平躺下来，宁宿拿出了前辈们留下的精魄。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随着自己的心，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可归根到底，仍然还是亏欠了长辈们。 　　如果他早点出生的话就好了。 　　如果他对养父再好一点，就好了。 　　受了重伤，又失去了妖力，宁宿凝视着手中的精魄，感觉到一种深入灵魂的困倦——他真的要死了吗？ 　　然而，就在他彻底进入昏迷之前，手中的精魄忽然亮了起来。 　　恍惚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终于找到定位了！” 　　“崽崽竟然留着我们的精魄。” 　　“崽崽，我们来了！” 　　“天杀的！我们崽崽身上怎么秃了？” 　　在昏迷之前，宁宿强撑着睁开眼，只见几条巨大无比的龙从天外赶来，离着自己越来越近。 　　“我刚补的天幕！” 　　宁宿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反正，在这个念头结束之后，他晕了过去。 　　这一次，他沉入深深的梦乡里。 　　在他晕倒之后，巨龙们发威，一时间，龙吟响彻天地。 　　一周后。 　　A市，某医院。 　　“抱歉，宁先生并不在我们医院，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不是，这是公共场所，请您离开。” 　　在驱赶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狗仔，医院的保安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什么人呐！” 　　这一段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谓是情况复杂，十分曲折。 　　不久之前，先是天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月亮，后来有一天晚上莫名睡不着，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艰难的一晚，第二天多的月亮也没了，一切恢复了正常，可工作上却忙碌了起来。 　　都因为医院里住进来了一个明星。 　　更悲催的是，那明星在住进来之后不久，就不小心被偷拍了，引起了轩然大波。 　　狗仔们就和疯了一样天天往医院冲。 　　说实在的，当保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工作量如此饱和。 　　此时此刻，医院VIP病房里。 　　保安口中的念叨的明星正在借病摆烂。 　　窗外天气很好，宁宿正穿着病号服，哼着歌，悠闲地给窗外的绿植浇水。 　　受伤好啊，受伤就不用上班了。 　　浇完了水，又用抹布将植物叶子上的灰擦干净，宁宿端着水，去到了水房换水。 　　无意间，他抬起头，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变秃了，也变强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补天幕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鳞片，变回了人形，秃的却是自己的头发。 　　而且，更糟糕的是，在自己被紧急运送到医院时，无意中被人偷拍了，传到了网上。 　　于是，什么“宁宿受伤”、“宁宿身患绝症”的热搜一度霸占了整个社交媒体。 　　在舆论的冲击下，连那一夜各种天象异常的热度都被压下去了。 　　这让妖局和相关部门的心情都很复杂。 　　无意之间再一次解决掉可能的舆论危机，宁宿就躺得更平了，理直气壮地带薪公休。 　　当然，不理直气壮也没办法，身为局长的藏玺现在也在医院住着。 　　一夜之间，妖局的两位局长都住进了医院，好在刚刚经历过一次大的劫难，小妖们都没缓过来，妖界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是，宁宿有些纳闷，从那一晚开始，自己似乎就被亲朋好友们孤立了。 　　“吃饭了。” 　　发呆的这一会儿，唐二宝已经带了饭过来。 　　与以往相同，在进门、摆饭、摆筷子之后，唐二宝就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宁宿低下头，看了一眼唐二宝带来的病号餐。 　　显然，这又是五星级酒店出品，价格昂贵自不必多说，还色香味俱全，显然不是随便做做。 　　更重要的是，这些菜还全都是根据宁宿的口味做的，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说不用心都难。 　　除了饭菜之外，唐二宝还带了一个杯子——那是专门为宁宿补身体的灵草汁。 　　主打一个有没有用，反正都用上。 　　然而，纵然在行为上如此用心，唐二宝在面上却如此冷淡。 　　在宁宿吃完，收拾好碗筷之后，他拿着饭盒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宁宿：“……” 　　他是个病人啊？就这么对病人的吗？ 　　唐二宝拿着饭盒下了楼，到了停车场，玄龟和族老都在车上等他。 　　“崽崽怎么样？”族老忍不住问。 　　“挺好。” 　　在说完这两个字之后，族老欲言又止，唐二宝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它：“前辈，您不能这样纵容他。” 　　“这次的教训要是不能这样记住，下一次出了事，他还会这么干。” 　　这句话话落，三位大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一日的场景。 　　它们阻拦域外来客时，宁宿试图补上天幕。 　　天幕事关此世的气运，重要无比，它们当然可以接受宁宿用自己的功德去补天幕——毕竟功德这东西就像存款，没了还能赚。 　　可谁知道，宁宿这个家伙，在用完了功德之后，竟然试图用自己命去补天。 　　在龙族前辈赶到，击退了域外来客，拿下焚教的奸细之后，它们地上的妖才看到了宁宿的情况。 　　那时候，幼龙浑身鳞片尽毁，全身上下没有块好肉，血淋淋地倒在地上。 　　被带下来时，幼龙已经昏迷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龙血流淌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血泊。 　　看到这一幕时，所有妖心脏都停了一秒。 　　一向宠爱幼崽的族老更是快晕了过去。 　　好在龙族的前辈们妖力高强，想了许多办法治好了宁宿的伤势，但这场景，仍然把妖吓得够呛。 　　此后，龙族前辈们将宁宿交给了它们，自己去处理极境、天幕之类的遗留问题，它们默契地把宁宿送进了人类的医院。 　　流了那么多血，鳞片也没了，不养一养怎么行？ 　　只是，到底是被吓到了，在龙族前辈和人类医生都说明崽崽没事之后，大妖们仍然默契地进行了讨论。 　　最终，在唐二宝的提议下，大家都达成了一致——在幼崽彻底康复之前，都不许给幼崽好脸色，更不许搭理幼崽。 　　免得它肆意妄为，下一回出了事还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的赞成。 　　哪怕是最宠爱幼崽的族老，也在其它妖的说服下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下次要是没有龙族前辈怎么办呢？” 　　这句话彻底让族老下定了决心。 　　纵然大家决定孤立幼崽，但饭菜还是要送的，除此之外，补养的东西也要跟上。 　　唐二宝等几个在A市的妖揽下了这个工作，并且分批来送饭。 　　只是，也不知道是大家太心软，还是宁宿这个小子太会撒娇卖萌，明明一开始十分坚固的战线，没过几日，就有了软化的痕迹。 　　要不是它派人看着，那个蛇妖晋竟然想溜进宁宿的病房里偷偷私联。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前辈，您一定要挺住啊。”唐二宝对族老苦口婆心地说。 　　送完饭，唐二宝开车把族老送去住处，紧接着送玄龟。 　　只有两妖在车上时，玄龟幽幽地说：“那灵草，是不是你换了？” 　　明明它们平时给宁宿弄的补身体的药草是小金龙药材公司产的，但近几日，唐二宝送饭的时候带的是其它东西。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补养身体极为少见的朱果。 　　想必唐二宝为了淘换这个花了不少心思。 　　被好友拆穿，唐二宝愣了一下，理直气壮：“是我，怎么了？但我又没和它说话。” 　　只是偷偷加餐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唐二宝眯着眼：“倒是你，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干嘛去了？” 　　每天晚上化身原形，悄悄守在宁宿病房外的玄龟背后一凉。 　　“管这么宽干什么？我只是出门透透气！” 　　两妖对视一眼，冷哼一下。 　　原来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另一边，身在病房的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吃饱喝足，他溜达着去了隔壁。 　　他养父的房间。 　　那一日，为了给他拖时间，宁常喜深受重伤，仅有一息尚存。 　　后来，龙族的前辈赶到，不光为宁宿治疗了伤势，还顺手治了治宁常喜。 　　只不过，到底是亲疏远近不同，龙族对待两个伤员的态度也不一样，给宁宿是不惜余力、不惜成本，深度治疗。 　　而宁常喜则是随手治治。 　　因此，宁常喜的伤势虽然不再致命，但也得靠着自己慢慢愈合。 　　宁宿溜达来的时候，宁常喜——或者说藏玺正在换药。 　　“爸。” 　　宁常喜显然也被打了招呼，在宁宿溜达进来时，不自在地别开了脸，佯装没有看到宁宿的样子。 　　后者挑了下眉，兀自坐在了病床前：“咱们别搞这一套了行吗？” 　　“要不，咱们讨论一下你为什么对我隐瞒身份？” 　　单就这一点说，宁常喜就还在心虚中。 　　“而且，你的伤势比我重。”宁宿指出。 　　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宁宿排第一，宁常喜绝对不敢拍第二。 　　“……”面对幼崽的指责，宁常喜有些头疼。 　　“咱们谁也不说谁，行吗？” 　　就这样一笔勾销。 　　“我考虑考虑吧！”宁宿笑眯眯地说。 　　宁常喜瞪眼，下意识脱口而出：“逆子！” 　　这一个称呼说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 　　在漫长的小城生活中，有太多次在宁宿捣乱之后，宁常喜脱口而出这个称呼。 　　过去悠长岁月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我……”宁常喜喉咙里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别看我，反正我不后悔。” 　　无论是阴差阳错地孵化龙崽，还是养大它，亦或者是为了幼崽送出半条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后悔，也没后悔过。 　　“可是我后悔了。”宁宿幽幽地说。 　　“？” 　　“早知道您打不过圣者，我就不叫您了。一大把年纪，还被打成这样，怪难为情的。” 　　宁常喜：“？” 　　胡说什么，那圣者比他年纪大几千岁呢！ 　　和圣者一比，他只是个年轻妖！ 　　撩拨完了养父，激起了对方养伤的动力，宁宿悠哉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在这时，被他串成珠串的精魄亮了起来，一闪一闪。 　　宁宿将珠串拿了起来，输入了一点妖力，下一秒，一个隐约的屏幕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是位于天幕之外，仍然在履行自己守护职责的龙族前辈的视频请求。 　　几天前，龙族前辈们赶来救场，在离开时，在精魄上做了一些改良。 　　与此同时，由于宁宿和龙族前辈们阻止域外来袭，成功保护了此界，天道意识也对这种跨界通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候信号不好，天道意识还会帮忙加强一下信号。 　　果然，视频接通，夙羽龙君的脸就凑在了屏幕前，紧接着，其他龙君也凑了过来。 　　“崽崽！！！” 　　看见屏幕上出现宁宿的脸，龙君们依然十分开心。 　　宁宿笑着和长辈们打招呼。 　　龙族前辈们被这个笑容勾得嘴角都翘了起来，尾巴不自觉地摆来摆去。 　　等到从幼崽的笑容暴击中回过神，它们才记起今天的通话主题，开始絮絮叨叨地和幼崽煲电话粥—— 　　天幕被补好，最近天道意识终于恢复了，会重新给崽崽结算功德； 　　它们靠着最近积攒的材料，把极境勉强修好了； 　　之前的间谍被流放去了别的世界。 　　以及，它们已经在极境工作了千年，如果顺利的话，近百年里会有一个正式下去探亲的机会。 　　“到时候崽崽一百多岁，还是条幼龙呢！” 　　说到这里，宁宿忍不住想了一下自己一百年之后的场景，不由得心生向往。 　　到时候，说不定他也有机会，去天幕之外的世界看一看。 　　而在病房的另一边，宁常喜睡着了，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崽崽只有他一个爹，并且很粘人的对他寸步不离。 　　翻了个身，他咂咂嘴。 　　看在他对崽崽这么好的份儿上，在这些爹里，他应该排第一了吧？ 　　窗外桐叶轻抚，秋意融融。 　　医院附近的大学门口，公考的摊点又摆起来了，招揽着行色匆匆的毕业生。 　　一转眼，就又是一年公考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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